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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诱饵(一)

    沉寂了十多天的大港终于有了动静。这天一早,码头老大就带着搬运工人在码头上井井有条的忙碌。戌时刚过,海安帮的货船迎着旭日朝阳准时起航。

    水运衙门一次性签批了十张海条子,漕帮和海安帮各五张。表面看来公道的不行,可漕帮虽然有五张海条子在手,却因为之前的失利,接不到一单生意。这一场仗,漕帮输的很彻底。

    九月末,南方的天气终于不再那么闷热了,雨水也少了许多。江重夏很有经验的对肖慕说:“现在是伯羊郡天气最好的时间了,秋高气爽,适合玩耍。”

    伤势大好的肖慕,对江重夏的态度却没有大好。重夏以前觉得他话少就已经很难相处了,现在整天对着他那张冷脸,才知道什么叫做刁钻。肖公子坦然享受着少寨主无微不至的照顾,却对她好不好从没超过两个字。可是粗枝大叶的江重夏根本不知道哪儿招惹了肖公子,整天怪姚乐给他吃错了药,压根儿没动过念头要哄哄肖公子。肖慕被晾的也挺难受,可是每次瞧见她那张与我无关的脸,刚软下来的心就又硬起来,话也不想说了。

    秋高气爽的日子,在伯羊郡一派安乐祥和的氛围下,水运衙门大摆宴席,庆祝陈都督老来得子。伯羊郡龙潭虎穴里藏着的虾蟹蛟龙全体出洞,为陈燕来庆祝得来不易的两个孩子。

    其实陈燕来今年芳龄才三十有三,风华正茂正当年。不过他成婚却已有二十七年,刨去年幼无知的日子,十几年才盼来两个孩子,真真是不容易。

    陈燕来家境不错,却从他祖辈上就子嗣艰难,到他这儿是五代单传,他爹娘生了六个孩子,却只活了他一个。为了让他顺利长大成人,五岁上给他娶了个十岁的童养媳,就是陈夫人。他家大妇进门,陈燕来立刻就无病无灾了,十岁时父母却意外身亡,家里家外一大摊子就都压在他家大妇身上。可怜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被庄子管事儿蒙骗,被家中刁奴欺负,受了不知多少苦。为了把陈燕来养大,陈夫人练就了一副泼辣性格,终于把陈家上下收拾的服服帖帖。好不容易奴才们不扎刺儿了,陈燕来又开始折腾,论语还没背全,就学会了逛窑子。陈夫人一气之下火烧连营,把丈夫提溜回家按着念书,终于培养成了少年状元。不知道是陈夫人早年疲累,还是陈燕来幼年胡闹,他们圆房十多年都没有孩子。前年陈夫人抬了屋里的丫头给陈燕来做妾,三口子一边打一边努力,可是努力了两年都没有结果。没想到前脚大妇有了好消息,不到一个月美妾也有喜了。陈燕来大喜过望,顾不上刚有身孕要避讳,也不管孩子还揣在肚子里不知男女,便大摆宴席,恨不得昭告天下他陈家有后了,还一下有了两个!

    江重夏虽然不觉得是她惹肖慕不高兴了,但也看得出肖公子最近瞧她不顺眼。在他养伤期间,重夏小心谨慎的没敢出去玩儿,好不容易等到伯羊郡有热闹可以赶,杨祺岳和褚策煜都让肖慕去。重夏觉得这简直就是奉旨去浪,她必须跟着肖公子鞍前马后。

    女土匪进官府衙门是头一遭,江重夏觉得自己可以载入四时寨的史册了,坚持要从前衙进去。杨祺岳拽不住她,还是肖慕的眼刀管事,一刀剜过去,她就老老实实跟着他们走后衙大门了。

    陈燕来人缘不错,浙南九郡的头头脑脑都来送礼,搞得跟满月宴似的,就是没孩子。褚璋煜和褚策煜两兄弟在南方犹抱琵琶半遮面了好几个月,终于在水运衙门的后衙见面了。

    褚策煜身边陪着陶姜,褚璋煜身后站着邹宗钦,他觉得自己的气势无端端矮了一截,清了清嗓子说:“四弟带着弟妹出来游山玩水真是好兴致啊,没差事就是好啊!”褚策煜说:“二哥在南方的差事办的如何?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弟弟。”

    褚璋煜嗓子眼让粘痰糊住了,咳不上来也咽不下去。褚策煜是父皇派来盯着他的,是正经的差事,他自己才是那个顶着出游的名头出来谋私利的。他的好弟弟这些年越发长进了,漕帮和海安帮的争斗让他简简单单消弭于无形。海安帮、四时寨都成了他的朋友,即便他是南人之后又如何,只要他是元启帝的儿子。褚璋煜越想心里越堵得慌,跟褚策煜更没什么可说的,客套了两句就去恭喜陈燕来了。

    陈燕来久在南方,跟江湖人生活在一起,早没了士大夫的书卷气。陈夫人是最泼辣的,什么七岁男女不同席在她这儿都是屁话。是以陈府的宴席不分男女,不分官民,只要不打起来,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褚策煜夫妻自然而然的跟杨祺岳、肖慕重夏坐在了一桌。三个男人免不了要跟其他客人周旋一番。江重夏逛了一圈,觉得衙门府跟一般人家也没什么分别,菜挺好吃的,不算白来。

    陶姜端庄的坐在她旁边,优雅的吃着菜。一张桌子十个座儿,江重夏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跟自己坐在一起,难道就是为了跟她豪放的吃相形成鲜明的对比?陶姜比之前瘦了些,脸色也不好看。杨祺岳明明说她想不起那天的事了,怎么还这么憔悴?

    发觉江重夏在看着自己,陶姜放下筷子,“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机会好好谢谢你。多亏了你,我今天才能坐在这里。”

    陶姜对江重夏总是带着些敌意的。肖慕是她心里的坎儿,她迈不过去。动刀动枪江重夏都不怕,何况是些许冷待。可如今陶姜突然表现出了友善,她却有点不适应。

    江重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如今美人儿主动服软儿,掉头倒是她不自在了。重夏有点不好意思,磕磕巴巴道:“别客气,就是陌生人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何况是你。”

    远处陈燕来拉着面和心不和的褚家两兄弟跟个乡绅打扮的男人扯淡,肖慕让杨祺岳拉走了,一起的还有春寒,这会儿不知钻到哪儿去了。十人一桌的席面,走了小一半人。两人左右都是空位,陶姜幽幽道:“墨初不擅表达,心里想的大半是说不出来的,你跟他在一起要多体谅。不过我看你倒不是个爱藏着掖着的,我也是白担心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