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算计
返京途中一切顺利，大军过潼山关后，东境和西境的援军各自返回驻地，最后剩下文尔言的三千京防驻军和褚策煜的三千骁骑营返回上京。很奇怪的是，他们走了半个多月，经过的驿站都没有遇上朝廷回旨的信使。连做着掌管北境大梦的褚璋煜都察觉出不妥，接连让亲随发了两封私信给元胡皇后，却也一直没有收到回信。文尔言更不放心，下令大军加快速度返回上京。
大军天不亮就拔营出发，天黑透才扎营休息。连着赶了三天路，这天下午到达泾阳城。本想再赶半天到泾阳城外三十里的泾阳大营休息，刚进城就下起了大雨，文尔言看大军赶了好几天的路，兵将们都很疲惫，便下令今日提前休息，宿在泾阳城。
连日赶路几乎要了褚璋煜半条命，他不愿意在褚策煜和文尔言跟前露怯，强忍着不开口提休息。今天这场大雨救了他一命，泾阳太守准备的一席山珍海味都没胃口吃，早早就回了房间。太守送的美婢也没力气享用，洗了澡软手软脚的爬上床。
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离上京越近褚璋煜心里就越没底。他和母后有专人驯养的信鸽传信，父皇是知道的，一般不会干预，他在信中并没提什么关键事务，只是询问父皇母后的境况，这么长时间不回信肯定是出事了。可看文尔言和老四的样子，他们似乎也很着急。如果是褚策煜在京中动了手脚，他一定会想办法拖住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急迫的赶回上京。难道是老大？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侍从在外头低声说：“爷，元胡族长求见。”褚璋煜腾一下坐起来，起身开门，“进来吧。”元胡端站在门外，微笑道：“打扰王爷休息了。”
褚璋煜脸上写着“虚情假意”，侧身让他进来，对侍从说：“守在外头，别让人靠近。”
褚璋煜让元胡端坐下，倒了杯冷茶给他，“说吧，怎么想的？”元胡端抿了口茶，说：“王爷该看得出来，文将军现在跟郡王是一条心。虽然他们抗旨兴兵，但打退六部，杀死苏洽是天大的功劳，而且殿下您毕竟是安全回来了。您再想借这个机会搞死郡王，是不可能的了。陛下的四位皇子，至少是三足鼎立，殿下需要六部，更需要元胡部。”
褚璋煜食指在杯沿儿上画圈，讥笑道：“本王是需要元胡部，不代表需要你！”
元胡端呵呵笑了两声，“阿大儿子不少，可惜都还趴在阿妈肚子上喝奶。我也有不少族兄，可他们有权有势，有自己的父母兄妹，不像我，是王爷的血亲，孤身一人，只有您可以依靠。”
褚璋煜垂目想了想，说：“你马奴之子的身份这辈子是洗不掉的，今日他们不过是觉得进京是九死一生才推你出来，并不是真的信服你。母后和我可以扶持你在元胡部坐稳，那其他五部呢？他们都是卸磨杀驴的好手，说不定合起伙来吞了你。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把元胡部给害了？”
元胡端自信的注视着褚璋煜的眼睛，“那些蠢蛋，马奴之子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我的敌人只有苏洽，郡王的好兄弟已经帮我除掉了，就没有谁能挡得住我了。”
褚璋煜哈哈大笑，跟元胡端碰了碰茶杯，“好，元胡族长切记说到做到。若是被五部的蠢蛋吞了，本王可不会给你收尸的。”
都是算计人的好手，两人一拍即合，很快达成了协议。有了元胡端这个助力，褚璋煜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只要有元胡部撑着，就算母后那里有什么不妥，他也还有退路。
褚璋煜打开门，侧身送元胡端出去，“放心吧，父皇不是嗜杀之人，不会为难匈奴各部的。”他拍拍元胡端的肩膀，对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舅舅，还是改不了高高在上的做派。
元胡端右手抵胸，欠身向他致礼。褚璋煜眼神飘向守在门口的侍从，示意他送元胡端回去。正在这时，元胡端突然发难，剽利的后背弓起像蓄势待发的豹子，猛的扑向褚璋煜。褚璋煜和侍从完全措手不及，一个来不及躲一个来不及救。站位倏然反转，元胡端不知何时指间多了片闪着寒光的铁片，尖端磨得雪亮，刺进褚璋煜的脖子里，殷红的血顺着元胡端的手流到地上。侍从吓的大声呼救，太守府里顿时火把高炽，整个太守府的守卫都朝这里围拢过来。
元胡端异常冷静，淡淡跟褚璋煜商量：“劳烦殿下，送我出城。”
褚璋煜还算有点骨气，硬挺着说：“你以为拉着我就能出得去？本王的好弟弟可没你这么在乎本王，他巴不得我死呢！”
军队不能都带进太守府，但带进来的亲卫和泾阳太守府的守卫加起来也有百十号人，且都是好手。元胡端看见弓箭手迅速围拢过来，用褚璋煜的身体挡住自己，趴在他耳边说：“殿下，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的好弟弟！”
褚璋煜似懂非懂，懵然看着褚策煜和文尔言一前一后跑过来。褚策煜满脸的担忧，看在褚璋煜眼里却有些虚伪。“元胡端，你这是做什么？匈奴六部的事领头不是你，你罪不至死。可你现在挟持皇子，这可是死罪！”
元胡端躲在褚璋煜身后，高声说：“郡王你不必哄我了！匈奴六部造反，皇帝必要杀一个族长警示草原。如果今天来的是我阿大，或许还能活着回去。我一个马奴之子，不值得皇帝陛下为我法外开恩。元胡部最不缺的就是捭阖六部的人才，留着我这个苏洽扶上来的族长岂不碍事？”
“郡王殿下，给我一匹快马，只要我出了城，立刻就会放了淮王。我知你和淮王不合，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见到你不顾兄长死活，不肯放我离开，可就白费了草原上你费心救他出来之功了。我相信郡王通透明白，不会算不清这笔小账。”
太守府里明光大亮，褚策煜和文尔言的亲卫还在少数，泾阳太守的守卫占了大半。听说皇帝的两个皇子和大将军到了泾阳，泾阳有头有脸的人物和附近城池的官员都赶到太守府来巴结。褚璋煜提前退席，许多客人都还没来得及离开，听到这边出事就都凑了过来。
褚策煜不知道褚璋煜是怎么让元胡端近身得手的，但他得手后的每一步都算的很准。他的确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一丁点可能危害到兄长的事情，不论是为了现在不落人口实，还是为了日后不被人诟病。褚策煜甚至不敢让肖慕出手，虽然他现在也不在身边。
褚策煜跟文尔言对视一眼，后者眼中流露出体谅和同意。他招来侍卫，吩咐道：“去牵一匹好马来。”
大军天不亮就拔营出发，天黑透才扎营休息。连着赶了三天路，这天下午到达泾阳城。本想再赶半天到泾阳城外三十里的泾阳大营休息，刚进城就下起了大雨，文尔言看大军赶了好几天的路，兵将们都很疲惫，便下令今日提前休息，宿在泾阳城。
连日赶路几乎要了褚璋煜半条命，他不愿意在褚策煜和文尔言跟前露怯，强忍着不开口提休息。今天这场大雨救了他一命，泾阳太守准备的一席山珍海味都没胃口吃，早早就回了房间。太守送的美婢也没力气享用，洗了澡软手软脚的爬上床。
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离上京越近褚璋煜心里就越没底。他和母后有专人驯养的信鸽传信，父皇是知道的，一般不会干预，他在信中并没提什么关键事务，只是询问父皇母后的境况，这么长时间不回信肯定是出事了。可看文尔言和老四的样子，他们似乎也很着急。如果是褚策煜在京中动了手脚，他一定会想办法拖住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急迫的赶回上京。难道是老大？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侍从在外头低声说：“爷，元胡族长求见。”褚璋煜腾一下坐起来，起身开门，“进来吧。”元胡端站在门外，微笑道：“打扰王爷休息了。”
褚璋煜脸上写着“虚情假意”，侧身让他进来，对侍从说：“守在外头，别让人靠近。”
褚璋煜让元胡端坐下，倒了杯冷茶给他，“说吧，怎么想的？”元胡端抿了口茶，说：“王爷该看得出来，文将军现在跟郡王是一条心。虽然他们抗旨兴兵，但打退六部，杀死苏洽是天大的功劳，而且殿下您毕竟是安全回来了。您再想借这个机会搞死郡王，是不可能的了。陛下的四位皇子，至少是三足鼎立，殿下需要六部，更需要元胡部。”
褚璋煜食指在杯沿儿上画圈，讥笑道：“本王是需要元胡部，不代表需要你！”
元胡端呵呵笑了两声，“阿大儿子不少，可惜都还趴在阿妈肚子上喝奶。我也有不少族兄，可他们有权有势，有自己的父母兄妹，不像我，是王爷的血亲，孤身一人，只有您可以依靠。”
褚璋煜垂目想了想，说：“你马奴之子的身份这辈子是洗不掉的，今日他们不过是觉得进京是九死一生才推你出来，并不是真的信服你。母后和我可以扶持你在元胡部坐稳，那其他五部呢？他们都是卸磨杀驴的好手，说不定合起伙来吞了你。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把元胡部给害了？”
元胡端自信的注视着褚璋煜的眼睛，“那些蠢蛋，马奴之子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我的敌人只有苏洽，郡王的好兄弟已经帮我除掉了，就没有谁能挡得住我了。”
褚璋煜哈哈大笑，跟元胡端碰了碰茶杯，“好，元胡族长切记说到做到。若是被五部的蠢蛋吞了，本王可不会给你收尸的。”
都是算计人的好手，两人一拍即合，很快达成了协议。有了元胡端这个助力，褚璋煜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只要有元胡部撑着，就算母后那里有什么不妥，他也还有退路。
褚璋煜打开门，侧身送元胡端出去，“放心吧，父皇不是嗜杀之人，不会为难匈奴各部的。”他拍拍元胡端的肩膀，对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舅舅，还是改不了高高在上的做派。
元胡端右手抵胸，欠身向他致礼。褚璋煜眼神飘向守在门口的侍从，示意他送元胡端回去。正在这时，元胡端突然发难，剽利的后背弓起像蓄势待发的豹子，猛的扑向褚璋煜。褚璋煜和侍从完全措手不及，一个来不及躲一个来不及救。站位倏然反转，元胡端不知何时指间多了片闪着寒光的铁片，尖端磨得雪亮，刺进褚璋煜的脖子里，殷红的血顺着元胡端的手流到地上。侍从吓的大声呼救，太守府里顿时火把高炽，整个太守府的守卫都朝这里围拢过来。
元胡端异常冷静，淡淡跟褚璋煜商量：“劳烦殿下，送我出城。”
褚璋煜还算有点骨气，硬挺着说：“你以为拉着我就能出得去？本王的好弟弟可没你这么在乎本王，他巴不得我死呢！”
军队不能都带进太守府，但带进来的亲卫和泾阳太守府的守卫加起来也有百十号人，且都是好手。元胡端看见弓箭手迅速围拢过来，用褚璋煜的身体挡住自己，趴在他耳边说：“殿下，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的好弟弟！”
褚璋煜似懂非懂，懵然看着褚策煜和文尔言一前一后跑过来。褚策煜满脸的担忧，看在褚璋煜眼里却有些虚伪。“元胡端，你这是做什么？匈奴六部的事领头不是你，你罪不至死。可你现在挟持皇子，这可是死罪！”
元胡端躲在褚璋煜身后，高声说：“郡王你不必哄我了！匈奴六部造反，皇帝必要杀一个族长警示草原。如果今天来的是我阿大，或许还能活着回去。我一个马奴之子，不值得皇帝陛下为我法外开恩。元胡部最不缺的就是捭阖六部的人才，留着我这个苏洽扶上来的族长岂不碍事？”
“郡王殿下，给我一匹快马，只要我出了城，立刻就会放了淮王。我知你和淮王不合，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见到你不顾兄长死活，不肯放我离开，可就白费了草原上你费心救他出来之功了。我相信郡王通透明白，不会算不清这笔小账。”
太守府里明光大亮，褚策煜和文尔言的亲卫还在少数，泾阳太守的守卫占了大半。听说皇帝的两个皇子和大将军到了泾阳，泾阳有头有脸的人物和附近城池的官员都赶到太守府来巴结。褚璋煜提前退席，许多客人都还没来得及离开，听到这边出事就都凑了过来。
褚策煜不知道褚璋煜是怎么让元胡端近身得手的，但他得手后的每一步都算的很准。他的确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一丁点可能危害到兄长的事情，不论是为了现在不落人口实，还是为了日后不被人诟病。褚策煜甚至不敢让肖慕出手，虽然他现在也不在身边。
褚策煜跟文尔言对视一眼，后者眼中流露出体谅和同意。他招来侍卫，吩咐道：“去牵一匹好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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