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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兄友弟恭

    褚璋煜见褚策煜这么快妥协,镇定了不少,一时想到褚策煜的反应都被元胡端说中,心里又起疑。周围又是官员又是乡绅的,自己不能失了骨气,边被元胡端推着往府外走,边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出了城就万事大吉了?泾阳已经是山西的腹地,离草原上百里,你单枪匹马怎么闯得出去!还是放下武器,乖乖跟本王回京,本王会求父皇网开一面。你是元胡部的族长,父皇定会留你活命为他效力!”

    褚璋煜语带双关,暗暗点明刚才在房里二人所谈的仍然有效,他会设法保他性命回草原继续做元胡部的族长。

    元胡端嘿嘿一笑,“殿下不用哄我了!元胡部能当族长的大有人在,殿下以为,经过北境一战,你的皇帝父亲还会让元胡皇后一脉继续掌控元胡部乃至草原吗?殿下,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自以为是,小瞧兄弟便罢了,居然连你的皇父也不放在眼里,真当他是你们母子掌心里的傀儡吗?”

    元胡端贴着褚璋煜的耳骨,用只有他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说。褚璋煜等不及他说完就想否认,话到嘴边终于如梦初醒。元胡部是草原最大的部落,这些年父皇之所以对母后百般忍让,主要原因就是大周初初立朝,中原内各方势力未平,禁不起匈奴再生事端,只能靠元胡部为他弹压匈奴各部。现在大周朝政已经捋顺,这一次匈奴各部进犯北境,文尔言率大军平定大获全胜。对于元启帝来说,这场胜仗就是一个信号,一个终于可以不用再受元胡皇后掣肘的信号!所以元启帝虽然还要倚仗元胡部制约匈奴,但元胡部的族长已经不能再是元胡皇后的血亲了,如果能是仇家就最好了!

    元胡端正是因为早把这些都想清楚了,今晚才会来找自己,他根本没有投诚的意思,只是要找机会挟持自己逃出去。褚璋煜如堕冰窟,忖度着多日没有消息的母后是否已经被父皇软禁起来。他木偶似的被元胡端拉扯着出了太守府,跨上一匹西域的健马。

    元胡端坐在马上,俯视着跟出来的众人,“各位请留步!郡王殿下,劳烦你送我一程,如果不放心,可以带着你的好兄弟。”

    肖慕不知不觉已到了褚策煜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上马,落后元胡端和褚璋煜的马一射之地,不紧不慢的缀在后头。褚策煜丝毫没有让亲卫跟随的意思,文尔言一寻思,这样出城,路上若有什么不测,如何说的清楚?当即也没同褚策煜商量,就从自己的亲卫里抽出五人,又跟泾阳太守借了五人,远远跟随四人一路出城。

    街道上静谧无声,马蹄踏在砖地上发出嘚嘚的声响,元胡端对紧随四人身后的侍卫们没有提出异议。铁片贴在褚璋煜脖子上,整个后背露给褚策煜,笃定他不会偷袭自己。

    元胡端回不回草原,对整场驱逐匈奴的战役没有影响,褚策煜甚至乐得元胡端与褚璋煜一拍两散。失去元胡部雄厚实力的支撑,褚璋煜母子的夺嫡之路会更加难行。元胡端就是料定了这点,才堂而皇之的把空门暴露给敌人。

    泾阳城不大,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北城门。泾阳太守的亲卫亮出腰牌,城门默默打开,元胡端带着褚璋煜当先出城。褚璋煜异常安静,一路上都没说话。出城不远就是一片芦苇荡,冬天虽然草木枯涩,但今夜阴沉无月,元胡端只要钻进芦苇荡里,城楼上的士兵也难以在这样的天气将他射杀。

    元胡端却没有像所有人猜想的出城后即刻加快速度,战马仍旧嘚嘚缓行。他比褚璋煜高大许多,趴在他肩上像是猛虎缚兔,“淮王殿下,刚才已经教了你怎么识你父皇兄弟,现在再教教你怎么识我。我一个马奴之子,好不容易才爬上族长的位置,怎么舍得轻易放弃?我看你这位四弟很好,打算押注在他身上,眼下缺的就是殿下这张投名状!”

    褚璋煜瞳孔巨震,破口而出的喊声被锋利的铁片压在嗓子眼里,浓稠的液体积在喉头。他像离水的鱼,无力的张着嘴,空气却无法进入喉咙。他无助的仰着头,拼命张开嘴想要呼吸,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深黑的夜空渐渐变的灰白无色。白色的亮光里,一条黄金铺就的长阶闪现出来,通向金光闪耀的宝座。褚璋煜急匆匆跑上去,台阶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跑着跑着一切归于黑暗......

    元胡端在芦苇荡前勒停马,调转马头,朗声道:“郡王殿下,就送到此处吧。”褚策煜扬手止住后头跟随的侍卫,手搭在剑柄上,摆出不会发动攻击的姿态。“我们已经按照族长的要求送您出城了,就请放了我二哥,我保证绝不派人追踪族长。”

    元胡端微笑说:“郡王真是兄友弟恭,可您的兄弟都跟您一样吗?如果淮王平安回京,一定会在皇帝陛下跟前参奏您和文大将军抗旨出兵。陛下或许不会见罪于你们,但您和大将军舍生忘死,建下的这份功劳也就灰飞烟灭了。数万将士洒出的鲜血,靖安侯父子的牺牲都会被磨灭,殿下甘心吗?”

    褚策煜皱眉不语,看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褚璋煜靠在他胸口,竟然不发一语。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是被封了穴道还是被打昏了。

    元胡端不慌不忙的继续说:“只要淮王回京,殿下的一番心血便要付之东流,殿下何必还要救他呢?”

    “元胡端,你赶快放了我二哥,休在这里胡言乱语!”褚策煜义正严词道。

    元胡端不接他的茬儿,握着铁片的右手保持着抵住褚璋煜脖子的姿势。“郡王担心淮王有什么不测皇帝会降罪?您放心,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出了任何事都是我的作为。陛下顶多斥责郡王几句,功过相抵便罢了。但是一下子少了淮王这个强劲的对手,郡王上位的路却会轻松许多。回到草原后,我会立即带族人退居漠北,有生之年绝不进犯北境。郡王日后如有驱策,匈奴各部无不应从。”

    暗夜里,没人能看清褚策煜的表情。只有他身侧的肖慕看到他的手紧紧握住剑柄,迸出一条条筋络。

    元胡端倏地放下右手,一条血箭喷射出来,融进深黑色的夜空。元胡端的声音在泾阳城楼下森森回荡:“淮王褚璋煜诱我父兄反叛周朝不成,又想引我回京杀我灭口,此仇不报,枉为草原男儿!”

    随着噗通一声,褚璋煜早无生息的身体跌落下马,元胡端猛然调头狂奔。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钻进深黑秘织的芦苇荡里。侍卫们这时才开始向芦苇荡放箭,但显然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