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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伏笔

    江重夏注意到褚策煜的眼神,吊儿郎当道:“郡王爷猜着了吧?整个清源书院都在我的阵中。你不必琢磨了,设此阵的时候我虽然还小,但对付你军中人也足够了。郡王爷不如省点力气,留着精神去跟肖慕讨价还价。”

    褚策煜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握着剑的手青筋一跳一跳的,咆哮道:“肖慕,你当我是什么!”

    江重夏说:“郡王爷别乱怨人!我在书院搬石头的时候,肖慕还在郡王爷鞍前马后,给你遮风挡雨呢!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戏耍先生的招数会应在你身上,后来想到了也没打算告诉肖慕,省的他坏我的事!”她往前迈了两步,正在寻机发难的褚广煜顿时觉得所有的出路都被封死,有种剑都拔不出来的感觉。

    褚广煜额头见汗,被江重夏眼神凉凉一扫,汗珠顺着鬓角滑落下来。江重夏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打量褚家兄弟,最后盯着褚广煜说:“我劝二位别反抗,刀剑无眼,我能小心尽量不伤着诚王殿下。曹帮主这等朝廷逆犯,我可顾不了太多。”

    褚策煜一层冷汗已经退了,夜风吹过,在已入夏的江南有种春寒料峭的感觉。他缓缓放松紧握剑柄的手,身体瑟瑟的颤抖缓和下来,尽量平和的说:“本王可以跟你去见肖慕,但你要保证不趁机攻打书院,否则本王立刻自行了断。江姑娘了解墨初,若本王因你而死,恐怕他再不肯上山做你的压寨夫婿了。”

    守卫所站的廊道地势较高,花园不大,策煜广煜所站的位置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两个主子凭空消失,他们不可能看见装看不见,而是发现了也没用,即使能给正堂的人报信,江重夏也不会让他们近身施救。而且极有可能,他们根本就去不到正堂。

    褚策煜如今受制于人,除了乖乖跟江重夏走,没有别的选择,唯一的筹码就是他这条命,他就赌肖慕的不忍心。眼见江重夏轻蹙黛眉,褚策煜觉得终于搬回一城,可想想他居然和女人一样拿上吊来要挟,心里顿时又憋屈的很。

    褚策煜尚在这里自怜自艾,就听江重夏十分光棍的说:“这我保证不了,行军打仗的事我不懂!郡王爷想抹脖子就抹脖子,在这儿、在肖慕跟前儿都行。至于四时寨招女婿的事,你都死了还管那么多作甚!”

    褚策煜差点当场气死。知道这丫头无赖,可没想到混不吝到这个地步。他忍不住联想,以后若是肖慕不愿意跟她好了,绑上山强入洞房她也干的出来!

    褚策煜一腔的愤懑被封在了胸口大穴里,江重夏用大寨主专门伺候她的牛筋绳给诚王殿下绑了个生猪扣儿,又像提死猪似的拎着他翻墙走了。可怜褚广煜,孤零零站在一堆花团锦簇里,奈何无心赏玩,又走不出去,只能望月兴叹。

    肖慕也正对着月亮长吁短叹,全然不知自己压寨相公的命数已经被他家少寨主订下了。他想好了,佛晓时亲自去一趟清源书院。破晓时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守卫意志昏沉,正是偷袭探营的好时机。肖慕只是为难,实在不知面对褚策煜时该和他怎么说。

    肖慕望着月亮踟蹰不前,他家那位却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又圆又大的月亮倏地被一团黑影遮住,肖慕一恍惚,正纳闷是哪儿飘来的乌云。就见那云扎支舞脚的,像人又不像人。

    肖慕手按剑柄,尚未出鞘,噗通一声,捆得生猪似的诚王殿下摔在他脚前。紧跟着,玉盘似的月亮重新露了脸,他家那片乌云轻飘飘落在生猪后头。

    肖慕这才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不是待宰的生猪,而是闹得他头疼不已的褚策煜。见他如此狼狈,肖慕下意识向前两步,想要把他扶起来。清亮月光下,褚策煜的俊脸青红交加,满是羞恼。牙关咬的咯吱响,恶狠狠的盯着他,恨不得生啖其肉。肖慕蓦的顿住脚,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江重夏没看清肖慕的表情,大不敬的跨过尊贵的诚王殿下,小鸟似的扑过来,蹿到肖慕身上,跟只树袋熊似的挂着。她视诚王如空气,先在肖慕唇上啄了一口,啄的他脸上雾霭散尽,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温宿那老匹夫折磨了我三十四天,我只送他三十参商已经够便宜了。没想到他没用上,竟让郡王爷尝了鲜。我把他请回来了,书院那边任你安排,如何?”

    “江重夏!你个无耻小人!”褚策煜仰躺在地上,离水鱼似的挣巴不停。

    江重夏从肖慕身上蹦下来,弯腰对着褚策煜气的扭曲的俊脸,“女子和小人本来就是一家的!你们皇家的教育也不怎么的嘛,怪不得总是家宅不宁!”

    褚策煜:“……”

    江重夏直起腰,抬头望了望天,转身对肖慕说:“你们还有两个时辰,是打架还是吵架,迅速解决掉。天亮以后,莫说丧爹,就是我看着那满院子待宰的肥羊,也管不住手里的刀了。”

    片刻功夫,江重夏不知从哪儿抱了坛酒,端了盘点心坐到廊下。一口糕一口酒的对月撩闲,附了一手好风雅,做了一尊望风的门神。

    肖慕站着不动,垂首看着褚策煜,月光柔和的照在他脸上,褚策煜却看不出半点温柔的意味。眼中迸射的冷光,绷紧的唇线连着锋利的下颌线,让褚策煜读出一丝恩断义绝的味道。褚策煜的心渐渐冷了,江重夏一路上对他的羞辱和随之产生的愤怒都冷却下来。身陷敌营,他无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褚策煜忍不住有些心灰意冷。

    肖慕蹲下来,捆着的褚策煜瑟瑟往后挪动。肖慕瞥了他一眼,伸手慢慢解开他身上的牛筋绳。褚策煜谨慎的盯着他的一步步动作,绳子一松立刻翻身坐起来。肖慕却没有解开他的穴道,站起来俯视着他说:“厅堂里引人注目,委屈殿下,就在这里说吧。”

    语气里满满的疏离,褚策煜不明白自己方才冷下的愤怒怎么又突然着起火来。他蹿起来,朝着肖慕就是一拳,不见招式,全是市井粗民的打法。

    肖慕不闪不躲,生受了褚策煜一拳。这一拳虽没用内力,但拳头又硬又重。一丝血线从肖慕唇角滑落,他不在意的抹了一把,歪头吐出嘴里的血沫。

    褚策煜提拳又打,肖慕一把擒住他手腕。褚策煜往回夺手,肖慕的手却像老虎钳子似的,攥的他动弹不得。“这一拳是还我没有把身世如实相告。亲生父母是谁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有义务告知任何人。若非说我欠你,还这一拳足以,你别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