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往事不清
张毅肃说可以慢慢来，朱艳就刻意拖慢了马车的速度，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才到了东山脚下的凤凰村。此时，已经是日头偏西，村子里已经升起了炊烟。
张家的兵器窑厂在凤凰村的西边，若是赶过去还是需要花一些时间的。朱艳一点都不着急，也不想那么快见到张毅肃。因此，她让林叔将马车赶进了村子，在一个路边小饭馆坐了下来。林叔喝了酒，很快就醉了呼呼大睡起来。
朱艳站在夕阳下，影子被拖得很长。那少女之姿的窈窕秀丽在略略昏黄的日光下，显得愈发孤单。
不过，很快就有两名村妇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问朱艳：“小姑娘，可是来凤凰村找人？”
“找我家大少爷。”朱艳很是客气。
“哪家的大少爷？”两名村妇看起来也很是和蔼，还拉着朱艳的手摸了摸。朱艳也没有躲开，只是继续微笑着说道：“张家大少爷。”
“哦哦哦，那他应该在村子的西边，那个火烧火燎的兵器窑厂。你一个小姑娘要是过去，还挺危险的。再说了，那边还有些距离，等你赶过去都要半夜了。倒不如去我家住一晚，我们家也常常有人住的。”
“你和你的马车都可以赶过来。”这两人还真是热情。
小饭馆的掌柜也走了出来，笑道：“李家姐姐又来啦？这几日来凤凰村盘货的人还挺多的，你家还有房间？”
“挤一挤还是有的。刚好是旺季，一个小姑娘还是能住下的。”这位被叫做李家姐姐的女子看起来也有三十来岁，拉着朱艳的小手一直没有放开。
“我怕大少爷会说我……”朱艳的声音小了一些，看了一眼依然酒醉的林叔。
小饭馆的掌柜倒是笑了起来，说道：“你若是半夜赶过去，张家大少爷反而会生气的。也不着急这一会儿了，你就在李家姐姐那里住一晚，明日一早过去，我还给你做些吃食，你也可以带给张家大少爷的。”
看到朱艳还有些犹豫，掌柜又继续说道：“放心啦，林叔也是认识的，否则他也不会直接就喝过去了。平日里，他们若是这个时候过来，也会停一晚，带些吃食再去找张家大少爷的。”
“好吧。”朱艳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要多少银子一晚上？”
“你们两个人，一辆马车，我就收你一两银子好了。”李家的另外一个姐姐接了话茬，“不贵的，都是这个价格。”
“嗯，那就有劳两位姐姐了。”朱艳点了点头，“让林叔在这里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房间。不远吧？”
“就在隔壁，喏，就那边那个小院子。”李家姐姐指向了小饭馆西边的一个小院落，看起来正有渺渺炊烟升腾着。
“嗯。”朱艳很是乖巧的样子也是惹人怜爱的，李家姐姐依然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么好看的姑娘，真是让人喜欢的。”
“张家的人，你小点声。”掌柜也笑了起来。
“我是夸这孩子好看呀。”李家姐姐已经拉着朱艳去了小院落，另外一个姐姐也跟了上来。小饭馆的掌柜回身看了看林叔的状况，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朱艳进了西边的小院落，随着院门的关闭，这两个女子就给朱艳跪了下来，低声说道：“属下给主子见礼，不知今日主子来了凤凰村，实属错误。”
忽然就变了面孔，朱艳也没有特别惊讶，依然是轻言细语地说道：“两位姨母莫要跪着，我这也是终于能够出了张家，先起来说话。”
“是。”这两名女子站起了身，“小主放心，这院子里没有住旁人，都是最近赶过来来取门神贴画的人。”
“要不然，我去把他们叫出来给小主见礼？”
“十三姨母，十四姨母，莫要惊动众人。”朱艳已经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去，“看来你们也已经自己赎身了，还顺利吧？想来当时诳了那小子九百两也是挺好的。好了，莫要告诉别人我来了这里，一切还没有安排好。”
“是。”十三姨母立刻答应着，十四姨母已经小跑着去打开了房间的门，并且把朱艳迎进了最大的房间坐了下来，也立刻端上了热水和一些果子。
朱艳也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吃，轻笑了一下才说道：“两位姨母，先把账目拿出来吧。我倒是要看看挣了多少钱。”
十三姨母又忙不迭地去抱了账本过来，放到了朱艳眼前的桌子上。
十四姨母问道：“前几日倒是盘点了一下，总账三万有余，但是还有几家铺子又进了一些，说是卖得极好，想着先囤一些留到来年春节再买。我寻思着小主必然要有些想法的，所以没有答应，只是让他们尽快把账目送过来，应该也是这几日的。”
“嗯，明年会有新的门神，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式。让他们赶紧清了手里的货，把账目和银钱都送过来。”朱艳随手翻了翻，也没有仔细看，“我想着大致也差不多有三万多，可以先送去西北秦叔叔那里，让他多准备一些粮草和武器。这建安帝要更换将士们的武器，不知道是心水来潮，还是有所准备。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小主，这些日子过得好么？”十三姨母又拉住了朱艳的小手，有些要落泪的样子。“我日日揪心，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做得挺好的。”朱艳又笑了一下，但因为刚才拿账本的动作过大，导致后腰疼痛了起来。刚想摸摸自己的腰，却膝盖又碰到了桌子腿，疼得呼出了声。
这两位姨母也是麻利的，立刻要查看情况。朱艳连声说道：“别动别动，就是日前累到了。”
“糕点铺的财叔说小主就是在张家整理整理书房么？发生了什么？”这两位姨母眼睛极为尖，从朱艳略略露出的脖颈肌肤看出了端倪。也就不管不顾地伸手去解朱艳的衣衫，看到她的脖颈之上全是点点淤青。十四姨母又撩起了她宽大的裤腿，看到朱艳的膝盖上居然也有淤青，不禁急急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朱艳抿了抿嘴唇，略略尴尬了一下才说道：“前日做了张毅肃的侍妾，他的力度大了些，我有些吃不消……”
话音未落，这两位姨母齐齐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小主啊，怎么能这样呢？”
“这又如何？之前不也是说好的么？”朱艳又笑了起来，那样子还有些自嘲。“我娘亲不是说过么，为了完颜王朝，什么都可以做的。你们起来吧。”
她站起了身，去扶这两位姨母，两位姨母却说什么都不肯站起来，还流了眼泪。
“小主，话是这样说的，但小主还小……”十三姨母的情感更加外露一些，忍不住的哭腔。
“当初我们不是也算计到了么？”朱艳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高兴了。“进了张家是最好的，总比跟着唐思安要强。只是没想到陈元英总是来横插一脚，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幸而目前他没有什么敌意。”
“听说陈元英一直在东藏县各家转悠，难道也是在找……”十四姨母嘴快，差点就说了出来。十三姨母扯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把后半截话说出来。这两人又去门口和窗户旁看了看情况，确认没有人才放下心来。
“陈元英也算是救了我，慢慢看情况再说吧。”朱艳叹了口气，“张家这个规矩实在是太烦人了，现在总算是能够在张家大宅里走动，我还是要再仔细看看的。”
“张毅肃对小主好么？”十四姨母很是不放心，又横插了这么一句，惹得十三姨母又扯了扯她。
“能有什么好和不好的分别？”朱艳端起了热水杯抿了一口，“娘亲不也说过么，男人，呵。”
这两位姨母互相看了一眼，心下黯然。这朱艳与她死去的娘亲长得越发像了，只是朱艳更明朗鲜艳一些，比她娘亲也更多了不少算计。甚至这小小年纪，眯起眼睛的时候都让她们有些害怕。
要知道，这孩子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但怎么就长成了这样，有了这么多心眼和算计，也是她们未曾想到的。
看到这两人不说话，朱艳忍不住轻咳了一下，才问道：“两位姨母是如何赎身的？”
“都是按照小主的指令做的。”十三姨母正色起来，“那日标草台上，也是按照小主的预想，我和十四跟着其他几个人被送到了凤凰村做工。张家纸坊生意的确很大，但实际上也是满员的状态，安排不下我们两个做事情。我们两人又装病说自己的身子亏，做不了重活，恳求坊主让我们赎身。一人三百两，我们就赎身出来了。然后说这个小院落是之前的亲戚留下来的，我们就暂时住在这里讨生活。这套说辞，他们也没有问什么。毕竟还是在眼前，并没有走远，大家也觉得安心一些吧。”
“嗯，要是走了，反而会惹眼。现在这样，他们只是觉得你们是用了自己全部积蓄赎身，而并没有其他的问题。”朱艳又想了想，“既然是三百两一个人，那还剩下了三百两，你们先收起来，莫要放到总账里去。我想着，你们手里也一定要有活钱，之后可能也是用得上的。”
“小主，我们这半年也挣了不少的，不需要这三百两。”十三姨母笑了一下，“我们大约挣了二百两。”
“嚯，还真是生财有道。”朱艳也笑了起来，“那也先留着，这事情可能还有变数。我要想办法弄几个人到我的身边来才可以。现在张毅肃身边的婢女和仆从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不是说挺老实的？”这两人又发出了疑问，“这些日子对小主也是照顾有加的。”
“她们都各自有家庭有孩子，难不保为了自己的家人做出什么事情……”朱艳说得很隐晦，也没有想多说这个事情。“先这样吧，你们还是继续保持这个样子，我们先把人都弄回来再说。”
“要不要换个地方？我是怕我们这样过于惹眼了。”十四姨母又问了一句。
“你去其他地方不更惹眼？还是外乡人，外乡单身女人？”朱艳的声音严厉起来，“大隐隐于市，越是在张家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越不会注意到。更何况，他们现在所有注意力都在兵器窑厂的事情上，说不准过几日张毅肃就进京做官了，我也是要想办法跟过去的。有几个姨母在兵部大牢里做最辛苦的女工，我要亲自过去才好。”
“……”两位姨母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朱艳板着小脸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也就闭了嘴。
“还有一个事情，小莲庄目前是陈元英的，你们要尽快通知三姨母，四姨母，五姨母尽快将通道封好，赶紧退出来，莫要让陈元英发现任何端倪。”朱艳叹了口气，“她们弄死了朱锦，也真是疯了。”
“……”对于这个事情，这两位姨母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朱锦也是活该，她一直欺负小主……还抢了小主的唐少爷……”
“唐思安应该很快就进京了，他的学识好，或许还是会有一番作为的。所以，朱锦死了，我也过于责备三位姨母，先这样吧。”朱艳觉得有些疲惫了，大半年了，总算是见到了自小就陪在身边的姨母们，心里总也是觉得放心和安全一些的。
“小主今晚就睡在这里，我去找一床新被子过来。”十四姨母看出了朱艳的倦怠之色，想着她又是初为人妇，小身子骨始终还是弱一些的，心里不禁又有些疼了起来。
这是自己亲手照顾长大的孩子，为了一个宏大的寰宇帝国的美梦，已经让她们失去了一位主子，现在看着这个小主一点点谋划着一切，总是觉得很是心碎。
她本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要无忧无虑才好，却委身他人，做了一名妾室，还要算计这么多的事情。
“十四娘，我给你拿了些新鲜的酸杏，你快快腌起来呀。”一个少年拎着一个竹篮兴冲冲地推开了院门，他有些奇怪，正是晚饭时间，怎么院子门和屋门都关了起来。他快走了几步，继续喊着：“不在么？”
这少年长高了许多，眉眼之间也有了明朗英俊之色，若不是左眼下方那块拳头大小的黑斑，任谁也想不到这是张家五叔的儿子，现在也是朱艳收下的弟弟——李毅辰。
张家的兵器窑厂在凤凰村的西边，若是赶过去还是需要花一些时间的。朱艳一点都不着急，也不想那么快见到张毅肃。因此，她让林叔将马车赶进了村子，在一个路边小饭馆坐了下来。林叔喝了酒，很快就醉了呼呼大睡起来。
朱艳站在夕阳下，影子被拖得很长。那少女之姿的窈窕秀丽在略略昏黄的日光下，显得愈发孤单。
不过，很快就有两名村妇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问朱艳：“小姑娘，可是来凤凰村找人？”
“找我家大少爷。”朱艳很是客气。
“哪家的大少爷？”两名村妇看起来也很是和蔼，还拉着朱艳的手摸了摸。朱艳也没有躲开，只是继续微笑着说道：“张家大少爷。”
“哦哦哦，那他应该在村子的西边，那个火烧火燎的兵器窑厂。你一个小姑娘要是过去，还挺危险的。再说了，那边还有些距离，等你赶过去都要半夜了。倒不如去我家住一晚，我们家也常常有人住的。”
“你和你的马车都可以赶过来。”这两人还真是热情。
小饭馆的掌柜也走了出来，笑道：“李家姐姐又来啦？这几日来凤凰村盘货的人还挺多的，你家还有房间？”
“挤一挤还是有的。刚好是旺季，一个小姑娘还是能住下的。”这位被叫做李家姐姐的女子看起来也有三十来岁，拉着朱艳的小手一直没有放开。
“我怕大少爷会说我……”朱艳的声音小了一些，看了一眼依然酒醉的林叔。
小饭馆的掌柜倒是笑了起来，说道：“你若是半夜赶过去，张家大少爷反而会生气的。也不着急这一会儿了，你就在李家姐姐那里住一晚，明日一早过去，我还给你做些吃食，你也可以带给张家大少爷的。”
看到朱艳还有些犹豫，掌柜又继续说道：“放心啦，林叔也是认识的，否则他也不会直接就喝过去了。平日里，他们若是这个时候过来，也会停一晚，带些吃食再去找张家大少爷的。”
“好吧。”朱艳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要多少银子一晚上？”
“你们两个人，一辆马车，我就收你一两银子好了。”李家的另外一个姐姐接了话茬，“不贵的，都是这个价格。”
“嗯，那就有劳两位姐姐了。”朱艳点了点头，“让林叔在这里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房间。不远吧？”
“就在隔壁，喏，就那边那个小院子。”李家姐姐指向了小饭馆西边的一个小院落，看起来正有渺渺炊烟升腾着。
“嗯。”朱艳很是乖巧的样子也是惹人怜爱的，李家姐姐依然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么好看的姑娘，真是让人喜欢的。”
“张家的人，你小点声。”掌柜也笑了起来。
“我是夸这孩子好看呀。”李家姐姐已经拉着朱艳去了小院落，另外一个姐姐也跟了上来。小饭馆的掌柜回身看了看林叔的状况，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朱艳进了西边的小院落，随着院门的关闭，这两个女子就给朱艳跪了下来，低声说道：“属下给主子见礼，不知今日主子来了凤凰村，实属错误。”
忽然就变了面孔，朱艳也没有特别惊讶，依然是轻言细语地说道：“两位姨母莫要跪着，我这也是终于能够出了张家，先起来说话。”
“是。”这两名女子站起了身，“小主放心，这院子里没有住旁人，都是最近赶过来来取门神贴画的人。”
“要不然，我去把他们叫出来给小主见礼？”
“十三姨母，十四姨母，莫要惊动众人。”朱艳已经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去，“看来你们也已经自己赎身了，还顺利吧？想来当时诳了那小子九百两也是挺好的。好了，莫要告诉别人我来了这里，一切还没有安排好。”
“是。”十三姨母立刻答应着，十四姨母已经小跑着去打开了房间的门，并且把朱艳迎进了最大的房间坐了下来，也立刻端上了热水和一些果子。
朱艳也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吃，轻笑了一下才说道：“两位姨母，先把账目拿出来吧。我倒是要看看挣了多少钱。”
十三姨母又忙不迭地去抱了账本过来，放到了朱艳眼前的桌子上。
十四姨母问道：“前几日倒是盘点了一下，总账三万有余，但是还有几家铺子又进了一些，说是卖得极好，想着先囤一些留到来年春节再买。我寻思着小主必然要有些想法的，所以没有答应，只是让他们尽快把账目送过来，应该也是这几日的。”
“嗯，明年会有新的门神，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式。让他们赶紧清了手里的货，把账目和银钱都送过来。”朱艳随手翻了翻，也没有仔细看，“我想着大致也差不多有三万多，可以先送去西北秦叔叔那里，让他多准备一些粮草和武器。这建安帝要更换将士们的武器，不知道是心水来潮，还是有所准备。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小主，这些日子过得好么？”十三姨母又拉住了朱艳的小手，有些要落泪的样子。“我日日揪心，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做得挺好的。”朱艳又笑了一下，但因为刚才拿账本的动作过大，导致后腰疼痛了起来。刚想摸摸自己的腰，却膝盖又碰到了桌子腿，疼得呼出了声。
这两位姨母也是麻利的，立刻要查看情况。朱艳连声说道：“别动别动，就是日前累到了。”
“糕点铺的财叔说小主就是在张家整理整理书房么？发生了什么？”这两位姨母眼睛极为尖，从朱艳略略露出的脖颈肌肤看出了端倪。也就不管不顾地伸手去解朱艳的衣衫，看到她的脖颈之上全是点点淤青。十四姨母又撩起了她宽大的裤腿，看到朱艳的膝盖上居然也有淤青，不禁急急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朱艳抿了抿嘴唇，略略尴尬了一下才说道：“前日做了张毅肃的侍妾，他的力度大了些，我有些吃不消……”
话音未落，这两位姨母齐齐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小主啊，怎么能这样呢？”
“这又如何？之前不也是说好的么？”朱艳又笑了起来，那样子还有些自嘲。“我娘亲不是说过么，为了完颜王朝，什么都可以做的。你们起来吧。”
她站起了身，去扶这两位姨母，两位姨母却说什么都不肯站起来，还流了眼泪。
“小主，话是这样说的，但小主还小……”十三姨母的情感更加外露一些，忍不住的哭腔。
“当初我们不是也算计到了么？”朱艳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高兴了。“进了张家是最好的，总比跟着唐思安要强。只是没想到陈元英总是来横插一脚，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幸而目前他没有什么敌意。”
“听说陈元英一直在东藏县各家转悠，难道也是在找……”十四姨母嘴快，差点就说了出来。十三姨母扯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把后半截话说出来。这两人又去门口和窗户旁看了看情况，确认没有人才放下心来。
“陈元英也算是救了我，慢慢看情况再说吧。”朱艳叹了口气，“张家这个规矩实在是太烦人了，现在总算是能够在张家大宅里走动，我还是要再仔细看看的。”
“张毅肃对小主好么？”十四姨母很是不放心，又横插了这么一句，惹得十三姨母又扯了扯她。
“能有什么好和不好的分别？”朱艳端起了热水杯抿了一口，“娘亲不也说过么，男人，呵。”
这两位姨母互相看了一眼，心下黯然。这朱艳与她死去的娘亲长得越发像了，只是朱艳更明朗鲜艳一些，比她娘亲也更多了不少算计。甚至这小小年纪，眯起眼睛的时候都让她们有些害怕。
要知道，这孩子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但怎么就长成了这样，有了这么多心眼和算计，也是她们未曾想到的。
看到这两人不说话，朱艳忍不住轻咳了一下，才问道：“两位姨母是如何赎身的？”
“都是按照小主的指令做的。”十三姨母正色起来，“那日标草台上，也是按照小主的预想，我和十四跟着其他几个人被送到了凤凰村做工。张家纸坊生意的确很大，但实际上也是满员的状态，安排不下我们两个做事情。我们两人又装病说自己的身子亏，做不了重活，恳求坊主让我们赎身。一人三百两，我们就赎身出来了。然后说这个小院落是之前的亲戚留下来的，我们就暂时住在这里讨生活。这套说辞，他们也没有问什么。毕竟还是在眼前，并没有走远，大家也觉得安心一些吧。”
“嗯，要是走了，反而会惹眼。现在这样，他们只是觉得你们是用了自己全部积蓄赎身，而并没有其他的问题。”朱艳又想了想，“既然是三百两一个人，那还剩下了三百两，你们先收起来，莫要放到总账里去。我想着，你们手里也一定要有活钱，之后可能也是用得上的。”
“小主，我们这半年也挣了不少的，不需要这三百两。”十三姨母笑了一下，“我们大约挣了二百两。”
“嚯，还真是生财有道。”朱艳也笑了起来，“那也先留着，这事情可能还有变数。我要想办法弄几个人到我的身边来才可以。现在张毅肃身边的婢女和仆从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不是说挺老实的？”这两人又发出了疑问，“这些日子对小主也是照顾有加的。”
“她们都各自有家庭有孩子，难不保为了自己的家人做出什么事情……”朱艳说得很隐晦，也没有想多说这个事情。“先这样吧，你们还是继续保持这个样子，我们先把人都弄回来再说。”
“要不要换个地方？我是怕我们这样过于惹眼了。”十四姨母又问了一句。
“你去其他地方不更惹眼？还是外乡人，外乡单身女人？”朱艳的声音严厉起来，“大隐隐于市，越是在张家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越不会注意到。更何况，他们现在所有注意力都在兵器窑厂的事情上，说不准过几日张毅肃就进京做官了，我也是要想办法跟过去的。有几个姨母在兵部大牢里做最辛苦的女工，我要亲自过去才好。”
“……”两位姨母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朱艳板着小脸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也就闭了嘴。
“还有一个事情，小莲庄目前是陈元英的，你们要尽快通知三姨母，四姨母，五姨母尽快将通道封好，赶紧退出来，莫要让陈元英发现任何端倪。”朱艳叹了口气，“她们弄死了朱锦，也真是疯了。”
“……”对于这个事情，这两位姨母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朱锦也是活该，她一直欺负小主……还抢了小主的唐少爷……”
“唐思安应该很快就进京了，他的学识好，或许还是会有一番作为的。所以，朱锦死了，我也过于责备三位姨母，先这样吧。”朱艳觉得有些疲惫了，大半年了，总算是见到了自小就陪在身边的姨母们，心里总也是觉得放心和安全一些的。
“小主今晚就睡在这里，我去找一床新被子过来。”十四姨母看出了朱艳的倦怠之色，想着她又是初为人妇，小身子骨始终还是弱一些的，心里不禁又有些疼了起来。
这是自己亲手照顾长大的孩子，为了一个宏大的寰宇帝国的美梦，已经让她们失去了一位主子，现在看着这个小主一点点谋划着一切，总是觉得很是心碎。
她本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要无忧无虑才好，却委身他人，做了一名妾室，还要算计这么多的事情。
“十四娘，我给你拿了些新鲜的酸杏，你快快腌起来呀。”一个少年拎着一个竹篮兴冲冲地推开了院门，他有些奇怪，正是晚饭时间，怎么院子门和屋门都关了起来。他快走了几步，继续喊着：“不在么？”
这少年长高了许多，眉眼之间也有了明朗英俊之色，若不是左眼下方那块拳头大小的黑斑，任谁也想不到这是张家五叔的儿子，现在也是朱艳收下的弟弟——李毅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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