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东山脚下
朱艳听到了李毅辰的声音，想到这也是之前她让他过来的，心里还小小的开心一下，就对十四姨母说道：“开门吧，让他进来。”
“是。”十四姨母转身去开了房门，并且低声说道：“莫要大声，先进来。”
李毅辰愣了一下，本来还要举着小竹篮给十四娘，现在倒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十四姨母拉了他一把，才让他进了屋。屋里的光线有些暗，他一时间也没有看清楚坐在那里的人是谁，只是模糊地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气，不禁大声喊道：“阿姐？”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你阿姐的耳朵又不聋？”朱艳笑了起来，“这大半年没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阿姐啊！真的是阿姐啊！”李毅辰忙不迭放下小竹篮，快步走到了朱艳的身边，还想伸手摸摸她，但被身旁的十三姨母拉扯住。
“莫要随便摸小主。”
朱艳当时也是一时心软，就把李毅辰放到了凤凰村的作坊，让他跟着老李叔做事。渐渐的，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一些这里的门道以及朱艳的身份。李毅辰没有说破，但心里也是有数的。至少，当初这个阿姐只是几句话就让他从张家拿回了自己的全部家产，这份聪慧是他自愧不如的，也就更心甘情愿为阿姐做事。
当他知道朱政全家抄斩，阿姐进了张家，他本是想返回东藏县去见见阿姐的。但是，老李叔死活不让他出门，还将他锁了起来，说是等过些时日自然是会明白的。
李毅辰冷静了一下，想起阿姐的那个笑容，觉得或许是有什么事情的。他就安安静静地继续做事，也没有哭闹着要去东藏县。又过了一个月，忽然就来了两个女人，说是阿姐的姨母，和老李叔谈了很久很久。
他忍不住冲进了屋里问道：“我阿姐到底怎么样了？”
这两个女人才说道：“我们你是阿姐的仆人，放心吧，她很好的。”
“我想见她。我可以把钱都给她，我也要为她挣钱，把她从张家赎出来。”李毅辰已经听到这两个女人是自己赎身出来的，他想着自己手里还有钱，应该也是能够将阿姐赎出来。
这两个女人以及老李叔却都笑了起来，老李叔甚至说：“你阿姐还真不太好赎出来，除非她想出来，否则你花多少钱都没用。”
“那怎么办？”李毅辰问道。
“你先按照你阿姐的话去做，努力做事，快快长大，以后就能够帮你阿姐了。”老李叔话里有话，他也听得出来。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他渐渐从这三个人的悄声交谈中知道阿姐的身份不一般，也知道他们正在准备着什么事情。不过，他还是每日里老老实实做门神贴画，因为老李叔说这是阿姐要他们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好。
没想到这么快，也这么突然间就见到了阿姐，李毅辰甚至都没有准备好，直接哭出了声。
“哭什么？”朱艳又笑了起来，更加明媚娇艳，这里现在是她的地盘，总也可以放松下来的。“我这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是否还要喊我一声阿姐？”
朱艳的话里有话，李毅辰自然也是听明白了。但他还是直挺挺地给朱艳跪了下来，小声说道：“我认了阿姐，这辈子都是要跟着阿姐的。我不知道阿姐要做什么，但一定是大事情。阿姐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朱艳又笑了一下，才说道：“你只要不怕就好。”
“不怕的。”李毅辰比朱艳小四岁，也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不过，他这一脸的认真和倔强，也是认定了朱艳的。
“只盼你不后悔今日的选择。”朱艳认真地看了看他，便冲他伸出了手，“过来坐吧，和我说说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李毅辰极为听话，立刻就坐到了朱艳的身边，还悄悄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和老李叔做贴画，每天都做了很多。学会了调颜色，看纸张。”
“嗯，过些日子也要去学堂念书的，不能只做这些苦力活。还有……”朱艳看了一眼十四姨母，“其实，我想着这一次你们把银子送去秦叔叔那里，就带着他去吧。若是秦叔叔肯留下他，就让他学些功夫什么的，以后还是有用处的。”
“阿姐，你不要我了？”李毅辰心里一慌。
“不是不要，是要你学好本领之后回到我的身边帮我。”朱艳拉过了李毅辰的手，这少年的手掌也起了薄茧，看来这些日子也是很卖力气的。“西关那边的秦叔叔是我娘亲的异姓哥哥，他手里有一支万人的军队，你过去之后要好生与他相处，学好了本事就来找我。”
“哦。”李毅辰还有些懵懂，毕竟很多事情他还是不知道的。但朱艳也不打算说得那么清楚明白，因为现在也没必要。
“好了，我要看看账目了，你们都去忙吧。”朱艳摸了摸这一摞厚厚的账本，心里也是挺高兴的。毕竟这也是她真正开始挣钱，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阿姐，我陪你坐一会好不好，我就坐在这里不说话的。”李毅辰可不肯走，好不容易看到了阿姐，说什么也不能离开她的。
“好。”朱艳也没客气，直接说道：“你要帮我把这些账本搬过来，我可没有力气的。”
“阿姐怎么了？受伤了？”李毅辰又紧张得站了起来，看着她。不过，这种事情朱艳可说不出口，只是随口说了句：“腰疼。没事的，先帮我去那些笔墨吧。”
“张家大少爷欺负你了？”李毅辰不乐意了，一定要问清楚。“我就知道他们张家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个大少爷也不是什么好人！”
“哦？为什么？”朱艳也好奇起来，这个李毅辰怎么说也是张家的血脉，他也应该知道不少张家的故事。
“张家大少爷把朱家和刘家的买卖都接手过来，并且关停了不少窑厂和作坊。并且，他说用不了那么多的工人，就放了不少雇工走了。那些人哭得特别惨，好不容易找了个活计，现在又没有了……”
“哪些作坊？”
“纸坊、铜厂、铁匠铺之类的，挺多的。”李毅辰也知道的不多，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朱艳看着两位姨母求证，这两人点了点头，十三姨母说：“前一阵子闹得挺凶的，不过张家父子都没有过来，只是让张家的大管家来处理的。他的意思是刘家和朱家有的，张家全都有，没必要搞这么多。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提出来走人的。”
“嗯，做得对。”朱艳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两位姨母还是张家，她低头摸了摸账本，“说起来，幸好我们这个纸坊是小成本，没有太过惹眼。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难保不生出事端。让我想想，或者你们还是要离开这里的。”
“一切都听小主的。”这两位姨母也没有多说话，站在了一旁。
人有多面性，在朱艳身上体现得极为明显。她在朱政面前是个乖巧的庶女，在朱锦眼前是个不肯言语的受气妹妹，在张毅肃面前是个很听话的小妾，但在自己的姨母面前却展开了气场，虽然还不至于威严凌厉，但自有一番气度，令人不可小觑。
她坐直了身板，仔细看着这些账目，还挑出了几处错误。“这种事情容不得错误，今日我也就能看这么多了，你们再仔细一些。”
“好的。”两位姨母又弓了弓腰身。
李毅辰都已经不敢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朱艳伸手想要喝口水，李毅辰立刻就递过了杯子。“阿姐，喝水。”
“嗯。”朱艳只是浅浅地喝了一口，看着烛光之下的李毅辰。这少年生的的确是好看，若不是左眼下方的黑斑，真的也可以称得上是英俊小郎君。“这黑斑是胎里带的？”
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问出来，李毅辰都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娘说我可能是在下凡的时候得罪了仙人，所以仙人打了我脸上一拳。”
“……行吧，你娘亲说得对。”朱艳忍住了笑意，“阿姐能摸一摸么？”
李毅辰这一次根本就没有停，直接就把脸凑了上去，任由朱艳去摸。朱艳的手很小，也很轻柔，很是仔细地在他的黑斑之处摸了摸，又借着烛火的光线仔细看了看。因为凑得近了，李毅辰看到朱艳的红唇嘴角有一点点刚才喝过的热水的小小水渍，神差鬼使地也伸出手去摸了摸朱艳的嘴角。
这一次到是朱艳躲了一下，“怎么了？”
“有一点点水。”李毅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无妨的。”朱艳眯了眯眼睛，也不再摸李毅辰的脸。“阿弟，你这黑斑怕不是容易去掉的，很有可能会很疼的。”
“那就不弄了，没关系的。娘亲当初也是想了许多办法，但是都没有成功。其实，也没事的，只要阿姐不嫌弃我就好。”李毅辰应该是想起了许多关于这黑斑的事情，口气都有些低落。
“男子汉，疼一下怕什么。你呀，要在阿姐身边，自然也要是好看一些的。”朱艳很是严肃，“秦叔叔的军营里有个药师很是厉害，我记得娘亲说过这人擅长配草药，曾经帮过别人也除去过胎记，很是成功。但过程有些痛苦而已。你去的时候，可以与秦叔叔说的。”
“阿姐说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李毅辰点了点头。
“你拿着我这根木簪子去，他不会怠慢你的。”朱艳从头发上拔下了一根小巧的木簪子，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阿姐，使不得。这是你的东西……”
“东西是用的，戴在头上，或者当做信物。当然，你去了之后也要帮我看看秦叔叔的这万余人的状况。我不瞒你，我没有去过，也不知道这些人值不值得信任……”朱艳的声音又小了许多，她贴在李毅辰的耳边说这话，也顺便把木簪子插在了他的头上。
“好。”李毅辰就算是再不明白，也知道此刻朱艳交给了他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他要作为阿姐的细作去到秦叔叔身边观察情况。
此时夜已经深了，十三姨母轻声问：“要不要睡一下？”
“林叔呢？”朱艳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
“还醉着，已经去了柴房继续睡了。马车赶进了后院，喂着一些草料。”十四姨母回答道，“小主，过几日十七和十八也会赎身出来，让她们先到这里来？”
“她们是丝织作坊吧？”朱艳抿了抿嘴唇。
“是的，去了张家的丝织作坊。按照小主的吩咐，她们两人已经痨病发作了……”
“让她们两个直接去秦叔叔那边，莫要停留。你们这里不能留任何人，并且尽快把这些贴画处理掉。”朱艳合上了所有的账本，“我们挣钱太快了，若陈元英仔细查的话，还是能够查出一些端倪的。”
“好。”十四姨母本来还是想问一句的，但看到朱艳的脸色略略差了一些，想必她是有了什么新的打算的。
“最近这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么？”朱艳换了话题，不想再多说。
“这几日是采蘑菇的季节，很多人天不亮就会去东山的树林里采摘蘑菇。”李毅辰接口说道，“据说这些蘑菇很美味，也很有营养的。我也想去的……给阿姐采一些……”
“我去张毅肃那里，也是要经过林子的吧？”朱艳问道。
“应该是的。张家的兵器窑厂扩建之后，就在林子的深处，那边水土都好一些，并且地方也大。我去过几次，但因为有都尉府和县衙的人守着，我也没能靠近。不过，看起来也是日夜开工，很是热闹。”十三姨母赶紧汇报着。
“我记得说是要八月交出第一批兵器，他们应该很赶的。”朱艳站起了身，“准备一下吧，我和阿弟去林子里转转，看看有些什么蘑菇。让掌柜准备好吃食，给林叔带着，让林叔去林子边等我就好。”
“小主，这太危险了吧，天还黑着呢。”十三姨母不太同意。
“这有什么？之前不是也去过么。我记得有一种蘑菇还挺好吃的，应该也是这个季节采摘的。”
“我跟着您去。”十三姨母很是不放心。
“嗯，这个说得通。他们也都知道你们是我的婢女，住在百间楼的。”朱艳这一次没有拒绝，“那我睡一小会儿，我们就出发好了。”
“是。”十四姨母转身去开了房门，并且低声说道：“莫要大声，先进来。”
李毅辰愣了一下，本来还要举着小竹篮给十四娘，现在倒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十四姨母拉了他一把，才让他进了屋。屋里的光线有些暗，他一时间也没有看清楚坐在那里的人是谁，只是模糊地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气，不禁大声喊道：“阿姐？”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你阿姐的耳朵又不聋？”朱艳笑了起来，“这大半年没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阿姐啊！真的是阿姐啊！”李毅辰忙不迭放下小竹篮，快步走到了朱艳的身边，还想伸手摸摸她，但被身旁的十三姨母拉扯住。
“莫要随便摸小主。”
朱艳当时也是一时心软，就把李毅辰放到了凤凰村的作坊，让他跟着老李叔做事。渐渐的，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一些这里的门道以及朱艳的身份。李毅辰没有说破，但心里也是有数的。至少，当初这个阿姐只是几句话就让他从张家拿回了自己的全部家产，这份聪慧是他自愧不如的，也就更心甘情愿为阿姐做事。
当他知道朱政全家抄斩，阿姐进了张家，他本是想返回东藏县去见见阿姐的。但是，老李叔死活不让他出门，还将他锁了起来，说是等过些时日自然是会明白的。
李毅辰冷静了一下，想起阿姐的那个笑容，觉得或许是有什么事情的。他就安安静静地继续做事，也没有哭闹着要去东藏县。又过了一个月，忽然就来了两个女人，说是阿姐的姨母，和老李叔谈了很久很久。
他忍不住冲进了屋里问道：“我阿姐到底怎么样了？”
这两个女人才说道：“我们你是阿姐的仆人，放心吧，她很好的。”
“我想见她。我可以把钱都给她，我也要为她挣钱，把她从张家赎出来。”李毅辰已经听到这两个女人是自己赎身出来的，他想着自己手里还有钱，应该也是能够将阿姐赎出来。
这两个女人以及老李叔却都笑了起来，老李叔甚至说：“你阿姐还真不太好赎出来，除非她想出来，否则你花多少钱都没用。”
“那怎么办？”李毅辰问道。
“你先按照你阿姐的话去做，努力做事，快快长大，以后就能够帮你阿姐了。”老李叔话里有话，他也听得出来。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他渐渐从这三个人的悄声交谈中知道阿姐的身份不一般，也知道他们正在准备着什么事情。不过，他还是每日里老老实实做门神贴画，因为老李叔说这是阿姐要他们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好。
没想到这么快，也这么突然间就见到了阿姐，李毅辰甚至都没有准备好，直接哭出了声。
“哭什么？”朱艳又笑了起来，更加明媚娇艳，这里现在是她的地盘，总也可以放松下来的。“我这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是否还要喊我一声阿姐？”
朱艳的话里有话，李毅辰自然也是听明白了。但他还是直挺挺地给朱艳跪了下来，小声说道：“我认了阿姐，这辈子都是要跟着阿姐的。我不知道阿姐要做什么，但一定是大事情。阿姐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朱艳又笑了一下，才说道：“你只要不怕就好。”
“不怕的。”李毅辰比朱艳小四岁，也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不过，他这一脸的认真和倔强，也是认定了朱艳的。
“只盼你不后悔今日的选择。”朱艳认真地看了看他，便冲他伸出了手，“过来坐吧，和我说说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李毅辰极为听话，立刻就坐到了朱艳的身边，还悄悄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和老李叔做贴画，每天都做了很多。学会了调颜色，看纸张。”
“嗯，过些日子也要去学堂念书的，不能只做这些苦力活。还有……”朱艳看了一眼十四姨母，“其实，我想着这一次你们把银子送去秦叔叔那里，就带着他去吧。若是秦叔叔肯留下他，就让他学些功夫什么的，以后还是有用处的。”
“阿姐，你不要我了？”李毅辰心里一慌。
“不是不要，是要你学好本领之后回到我的身边帮我。”朱艳拉过了李毅辰的手，这少年的手掌也起了薄茧，看来这些日子也是很卖力气的。“西关那边的秦叔叔是我娘亲的异姓哥哥，他手里有一支万人的军队，你过去之后要好生与他相处，学好了本事就来找我。”
“哦。”李毅辰还有些懵懂，毕竟很多事情他还是不知道的。但朱艳也不打算说得那么清楚明白，因为现在也没必要。
“好了，我要看看账目了，你们都去忙吧。”朱艳摸了摸这一摞厚厚的账本，心里也是挺高兴的。毕竟这也是她真正开始挣钱，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阿姐，我陪你坐一会好不好，我就坐在这里不说话的。”李毅辰可不肯走，好不容易看到了阿姐，说什么也不能离开她的。
“好。”朱艳也没客气，直接说道：“你要帮我把这些账本搬过来，我可没有力气的。”
“阿姐怎么了？受伤了？”李毅辰又紧张得站了起来，看着她。不过，这种事情朱艳可说不出口，只是随口说了句：“腰疼。没事的，先帮我去那些笔墨吧。”
“张家大少爷欺负你了？”李毅辰不乐意了，一定要问清楚。“我就知道他们张家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个大少爷也不是什么好人！”
“哦？为什么？”朱艳也好奇起来，这个李毅辰怎么说也是张家的血脉，他也应该知道不少张家的故事。
“张家大少爷把朱家和刘家的买卖都接手过来，并且关停了不少窑厂和作坊。并且，他说用不了那么多的工人，就放了不少雇工走了。那些人哭得特别惨，好不容易找了个活计，现在又没有了……”
“哪些作坊？”
“纸坊、铜厂、铁匠铺之类的，挺多的。”李毅辰也知道的不多，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朱艳看着两位姨母求证，这两人点了点头，十三姨母说：“前一阵子闹得挺凶的，不过张家父子都没有过来，只是让张家的大管家来处理的。他的意思是刘家和朱家有的，张家全都有，没必要搞这么多。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提出来走人的。”
“嗯，做得对。”朱艳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两位姨母还是张家，她低头摸了摸账本，“说起来，幸好我们这个纸坊是小成本，没有太过惹眼。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难保不生出事端。让我想想，或者你们还是要离开这里的。”
“一切都听小主的。”这两位姨母也没有多说话，站在了一旁。
人有多面性，在朱艳身上体现得极为明显。她在朱政面前是个乖巧的庶女，在朱锦眼前是个不肯言语的受气妹妹，在张毅肃面前是个很听话的小妾，但在自己的姨母面前却展开了气场，虽然还不至于威严凌厉，但自有一番气度，令人不可小觑。
她坐直了身板，仔细看着这些账目，还挑出了几处错误。“这种事情容不得错误，今日我也就能看这么多了，你们再仔细一些。”
“好的。”两位姨母又弓了弓腰身。
李毅辰都已经不敢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朱艳伸手想要喝口水，李毅辰立刻就递过了杯子。“阿姐，喝水。”
“嗯。”朱艳只是浅浅地喝了一口，看着烛光之下的李毅辰。这少年生的的确是好看，若不是左眼下方的黑斑，真的也可以称得上是英俊小郎君。“这黑斑是胎里带的？”
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问出来，李毅辰都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娘说我可能是在下凡的时候得罪了仙人，所以仙人打了我脸上一拳。”
“……行吧，你娘亲说得对。”朱艳忍住了笑意，“阿姐能摸一摸么？”
李毅辰这一次根本就没有停，直接就把脸凑了上去，任由朱艳去摸。朱艳的手很小，也很轻柔，很是仔细地在他的黑斑之处摸了摸，又借着烛火的光线仔细看了看。因为凑得近了，李毅辰看到朱艳的红唇嘴角有一点点刚才喝过的热水的小小水渍，神差鬼使地也伸出手去摸了摸朱艳的嘴角。
这一次到是朱艳躲了一下，“怎么了？”
“有一点点水。”李毅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无妨的。”朱艳眯了眯眼睛，也不再摸李毅辰的脸。“阿弟，你这黑斑怕不是容易去掉的，很有可能会很疼的。”
“那就不弄了，没关系的。娘亲当初也是想了许多办法，但是都没有成功。其实，也没事的，只要阿姐不嫌弃我就好。”李毅辰应该是想起了许多关于这黑斑的事情，口气都有些低落。
“男子汉，疼一下怕什么。你呀，要在阿姐身边，自然也要是好看一些的。”朱艳很是严肃，“秦叔叔的军营里有个药师很是厉害，我记得娘亲说过这人擅长配草药，曾经帮过别人也除去过胎记，很是成功。但过程有些痛苦而已。你去的时候，可以与秦叔叔说的。”
“阿姐说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李毅辰点了点头。
“你拿着我这根木簪子去，他不会怠慢你的。”朱艳从头发上拔下了一根小巧的木簪子，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阿姐，使不得。这是你的东西……”
“东西是用的，戴在头上，或者当做信物。当然，你去了之后也要帮我看看秦叔叔的这万余人的状况。我不瞒你，我没有去过，也不知道这些人值不值得信任……”朱艳的声音又小了许多，她贴在李毅辰的耳边说这话，也顺便把木簪子插在了他的头上。
“好。”李毅辰就算是再不明白，也知道此刻朱艳交给了他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他要作为阿姐的细作去到秦叔叔身边观察情况。
此时夜已经深了，十三姨母轻声问：“要不要睡一下？”
“林叔呢？”朱艳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
“还醉着，已经去了柴房继续睡了。马车赶进了后院，喂着一些草料。”十四姨母回答道，“小主，过几日十七和十八也会赎身出来，让她们先到这里来？”
“她们是丝织作坊吧？”朱艳抿了抿嘴唇。
“是的，去了张家的丝织作坊。按照小主的吩咐，她们两人已经痨病发作了……”
“让她们两个直接去秦叔叔那边，莫要停留。你们这里不能留任何人，并且尽快把这些贴画处理掉。”朱艳合上了所有的账本，“我们挣钱太快了，若陈元英仔细查的话，还是能够查出一些端倪的。”
“好。”十四姨母本来还是想问一句的，但看到朱艳的脸色略略差了一些，想必她是有了什么新的打算的。
“最近这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么？”朱艳换了话题，不想再多说。
“这几日是采蘑菇的季节，很多人天不亮就会去东山的树林里采摘蘑菇。”李毅辰接口说道，“据说这些蘑菇很美味，也很有营养的。我也想去的……给阿姐采一些……”
“我去张毅肃那里，也是要经过林子的吧？”朱艳问道。
“应该是的。张家的兵器窑厂扩建之后，就在林子的深处，那边水土都好一些，并且地方也大。我去过几次，但因为有都尉府和县衙的人守着，我也没能靠近。不过，看起来也是日夜开工，很是热闹。”十三姨母赶紧汇报着。
“我记得说是要八月交出第一批兵器，他们应该很赶的。”朱艳站起了身，“准备一下吧，我和阿弟去林子里转转，看看有些什么蘑菇。让掌柜准备好吃食，给林叔带着，让林叔去林子边等我就好。”
“小主，这太危险了吧，天还黑着呢。”十三姨母不太同意。
“这有什么？之前不是也去过么。我记得有一种蘑菇还挺好吃的，应该也是这个季节采摘的。”
“我跟着您去。”十三姨母很是不放心。
“嗯，这个说得通。他们也都知道你们是我的婢女，住在百间楼的。”朱艳这一次没有拒绝，“那我睡一小会儿，我们就出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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