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再进山林
等这些婶子婆子采摘好菌菇之后，朱艳说要她们去洗干净晾晒一下才能够做菜肴。不过，也就是趁这个空档，她让林叔驾车离开了兵器窑厂，名义上说是要在凤凰村附近转转。实际上，她只是要林叔去小饭馆继续喝酒，而她要找十三娘和十四娘说说话。
当然，朱艳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可不想与这些婆子们在后厨生灶火炒菜，何必让他人学了这个好厨艺呢。
婶子婆子都在忙着清洗食材，其他人也不管朱艳的来和去。更何况，很多人都看到了张毅肃对待朱艳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去阻拦。
朱艳就这么出了兵器窑厂，并且又给林叔买了酒，点了几个肉菜。她也笑眯眯地陪着吃了几口，“大少爷说三日后回来的，我们就没必要在那里待着，看着也挺乱的。”
“对对对，那种地方本身就是人多嘴杂，那几个婆子又坏得很，出来也是好的。这个没关系，大少爷不会说你的。”吃了人家嘴短，林叔贪杯，自然也是偏向了朱艳。朱艳与他也相处了大半年，一直客客气气的，林叔对她也是好的。
她依然住在了十三娘这里，白日里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十三娘和十四娘晒被子，打扫院落。傍晚的时候去小饭馆随便吃点东西。晚上点灯时分，林叔又醉过去了。十四娘进了朱艳的屋子，悄声说：“账目核对过了，有很大的出入。我让李毅辰悄悄去后厨看了，最大的出入是配料那一块，很多材料是以次充好，这个赵婆子从中赚了不少差价。”
“嗯，我做菜的时候，闻到那个八角的味道不太对，想着就必然是有问题的。”朱艳轻声说道，“张家也是家大业大，很多人会在其中浑水摸鱼。这种小事情，张家父子是不会注意到的，因为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吃东西。这对父子啊，还真是薄凉之人。”
这句话说得很是幽怨，十四娘也跟着叹了口气，“你看这张士贤就知道了，对待自己的妻妾也就那么回事。”
“那他图什么呢？就算是四象之首又如何？有那么多钱能怎么样？回头自己死了，一切也都没有了。万一子孙是败家子，岂不是全都毁了？”朱艳居然还有些替张家操心，“张毅肃看起来很是冷酷无情，应该也是与他父亲学的。”
“……我听说张毅肃对待小主还是极好的。”十四娘的口气略微停顿了一下。
“呵呵，不过是刚刚做了妾，总是新鲜的。”朱艳笑了起来，“你们不是也教过我么？男人是图个新鲜有趣听话而已。”
“这倒是。”十四娘点点头，“小主莫要动心就好。”
“动心？”朱艳看了十四娘一眼，“我这辈子怕是动不了心了。就娘亲让我发的那个死誓，我能够不做么？”
这话说的有些别扭，十四娘没有吱声，只是低了头。
“算了，就这么几页有这么多破绽，这群恶奴，我就算是帮着张毅肃整顿一下吧。”朱艳收敛了一下情绪，才又拿起了账簿，“对了，估计过几日八娘和九娘就会进张家，你们也去看看其他人的状况。我应该一时半会进不了京城，刚好趁这个时间找一找的。”
“好的。”十四娘又点了点头。“有个事情……”
“说。”
“李毅辰想来再见见小主。”
“这就不必了，万一让张家的人知道必然是不好的。明日就把他送走吧，也带着那些账本和银两。动作快一些才好，免得生出许多是非。”朱艳流露出了疲倦之色，身上依然很是酸痛。想起了某些画面，她心里烦躁起来，“希望可以快一点，也就不用这样过日子了。”
“小主也莫要焦虑。这事情都几十年了……”十四娘看出朱艳的不适，伸手帮她横躺了下来，也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点点淤青，不由得红了眼眶。“急不得啊。”
“怎么能不急呢？”朱艳拉过了被子，想将头脸都遮盖住，因为她也想哭一场，这种日子也不是她想要的。“娘亲为这个事情已经死了，我要替她完成这件事情，也要找到那柄剑的主人，杀了他！”
十四娘已经流了眼泪，将朱艳的被子还是从头上掀了起来，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这是小主的命，之前你娘亲也是说过的。但是，没关系的，我们都在，陪着你，海角天涯。这也是我们的命。终有一日，完成了这件事情，我们回头再看看今日时，觉得也不过尔尔。”
“嗯。”朱艳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过了三日，张毅肃又转回来了。刚好是午饭时间，他路过小饭馆的时候看到了林叔正在吃饭，就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叔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回答道：“大少爷，我是陪着艳姨娘出来转转的。她说在兵器窑厂那边人多挺乱的，住起来不方便。”
“嗯。她人呢？”张毅肃对于这个说法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看了看左右，也没有看到朱艳的影子。
“她住在之前朱家婢女的院子里……”林叔指了指西边的小院落。
“什么？”张毅肃皱了眉头。
“哦哦哦，之前的婢女，现在已经赎身出来自己过活。就在这里做了个小客栈，过往的人有时候会住一下。”
“带我过去。”张毅肃下了马，跟着他的张合元也赶紧下马问道：“大少爷，咱们在这里吃么？”
“嗯，你带着他们先吃。我去看看。”张毅肃脚没停，直接去了小院落。院落的门是半掩着，走近的时候，正听到朱艳柔糯的声音说道：“我这几日也没有带够衣裙，麻烦十三娘帮我洗一下了。”
“十六小姐，这有什么呀，从前我不也是帮你洗衣服么。”十三娘笑着端着一个大木盆走了过来，接过了朱艳递过来的衣裙。“不过，这衣裙怎么脏了这么一大块？”
“哦，那天在林子里和赵婶子采摘菌菇的时候，她站立不稳歪到我的身上……你也知道的，那赵婶子很胖的，我哪里承受得住，就直接摔了……可别提了，现在后腰这里还疼得要命呢，手肘这里也淤青了一大块。”
“啊呀，我的十六小姐啊，你怎么没早说啊。我给你抹些膏药吧。”十三娘惊呼起来，想放下大木盆去看看朱艳的伤。
“没事啦，不碍事。”朱艳轻笑道，“我可是不能让您看的，我身上还有其他的淤青呢……”
“……”这次轮到十三娘说不出话来，轻轻咳了一声才说道，“大少爷力气大了些吧？”
“哎呀，十三娘啊，别这样嘛。”朱艳的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转身就进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
张毅肃听到这里忽然觉得特别好笑，他怎么也学会了听墙根门角呢。
直接推门进了院子，十三娘很是惊讶地看着来人，问道：“您是哪位？要住下？”
“咳咳咳，十三娘，这是张家大少爷。”林叔立刻闪身跟了进来，赶紧说道。
“哦哦哦，大少爷啊，恕奴婢，哦，小人眼拙了。”十三娘立刻就低头认错，“之前是远远见过大少爷的，这是头一次近距离见到，果然是人中龙凤呢。”
“你是朱艳的什么人？”张毅肃可不会理会这些阿谀奉承，他平日里就听得太多了。
“小人曾经是十六小姐的婢女。”十三娘很是谦卑。
“十三？她那个二十三名婢女中的一个？”张毅肃对于这件事情还是知道的，仔细看了看眼前这女子，年纪也是四十有余，但面貌姣好，也不显老。气度也并非是一般婢女的畏首畏尾的样子，还是很有一番气度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想，或许朱艳身上那种书卷气和距离感也是因为这些婢女将她保护得太好了。
“大少爷？”朱艳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张毅肃，“您怎么会来这里？”
“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张毅肃看到这小女子身穿着粗布衣衫，发髻都有些歪斜，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慵懒的样子。仿佛这里不是小客栈，而是自己家那般舒适愉快。因为天气越发的热了，领口有一点点敞开。
“小媳妇，我的小媳妇。”张毅肃忽然在脑海里就蹦出了这样的词，自己心里也惊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板着面孔问朱艳，“不是让你在兵器窑厂等我么？”
“那边过于吵闹了……”朱艳抿了抿嘴，那双美目看着他，有期盼有惊喜还有一些羞怯和慌张。
“嗯，进去说话。”张毅肃可不管旁人，直接进了朱艳住的房间，并且伸手把她的领口揪紧了一些，“天气很热么？怎么领口都开了？”
“啊？没有吧，就一点点而已。”朱艳摸了摸自己的衣领，刚才只是匆忙换了件衣服，但也应该系好扣子了。
“张家家规。”张毅肃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故意的。他松开了手，坐到了小茶桌前面，伸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凉。
“我给您换一壶茶吧？”朱艳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无妨。”张毅肃也真是渴了，这个温度也刚刚好，他连喝了三杯才放下了茶碗，“我怎么听到你说前几日又去了山林？那里很是危险，你不知道么？”
“赵婶子和刘婶子说想和我学做那个鸡腿菇炒肉片，就拉着我去采菌菇了。”朱艳的声量不大，依然是软糯的，听着让人心里痒痒的。“那日您走之后，顾大哥也走了。他说要我把蛇胆酒和蛇王的那些骨头给二叔送过去……我想着也是可以的，就去了。”
“你和他关系很好么？”张毅肃很是反感听到顾长渊的名字。
“不太熟。”朱艳看到张毅肃有了那么一点点不高兴，说话就更小了一些。
“以后不要搭理他。”张毅肃看着朱艳的反应，觉得自己可能也是过于严厉了，就不由得放慢了语速，也低沉了下来，“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以后看到他转身就走，知道么？”
“哦。”朱艳乖巧的样子让张毅肃觉得自己怎么有种老父亲操碎心的感觉，又忍不住烦躁起来。“行了，弄点吃得过来吧，我也是着急赶路，还没有吃东西的。”
“好的好的，您稍等一下，我去拿些过来。”朱艳急急地说道。
“不用，你就去门口，不，你让你那个十三娘去小饭馆喊一声张合元，让他把吃食送到这里来，我吃几口就成。”张毅肃忽然觉得朱艳这幅模样还是应该自己瞧就好了，不能出门抛头露面。
“好的。”朱艳又是低眉顺目地转身出去了。
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忽然看到桌子上有个薄薄的账簿，心生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于是伸手拿了起来，翻看了一下，居然这是兵器窑厂后厨房的进货明细。也算是清楚明白地记录了每月的进项以及价格数量，看起来和其他账簿没有什么区别。
朱艳拎着食盒有些费力地走进来的时候，张毅肃还是看出了她的步伐有些不对劲。就在她将饭菜摆到桌子上的时候，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后腰，吓得朱艳惊呼了一下，但明显有疼痛的表情。
“摔了？”张毅肃又想起刚才她与十三娘的对话。
“嗯，赵婶子胖嘛，就直接倒在了我的身上，很重的。”看着张毅肃那个有些关心的样子，朱艳也撒起娇来。
“一会儿晚上让我看看。”张毅肃轻轻摸了摸她的腰身，“还有哪里受伤了？我一并看看好了。”
“……”朱艳怕是听出了什么，立刻闪躲了他的手，“大少爷，先吃饭吧，这一路疾驰也是累了，先吃饭休息一下好了。”
“好。”张毅肃在心底轻笑了一下，正经了身子开始吃饭。最近这几日吃的饭菜都不香，似乎还是那天朱艳炒的菜很是好吃，令人回味无穷。“一会晚上再给我炒两个菜？”
“好呀。”朱艳浅浅地笑了一下，“第一次吃呢，肯定是觉得好吃的。如果多吃几次，就会不好吃了。”
似乎意有所指，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张毅肃心里略略思量了一下，但觉得朱艳似乎也没有那么复杂。或许，是他复杂了。
当然，朱艳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可不想与这些婆子们在后厨生灶火炒菜，何必让他人学了这个好厨艺呢。
婶子婆子都在忙着清洗食材，其他人也不管朱艳的来和去。更何况，很多人都看到了张毅肃对待朱艳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去阻拦。
朱艳就这么出了兵器窑厂，并且又给林叔买了酒，点了几个肉菜。她也笑眯眯地陪着吃了几口，“大少爷说三日后回来的，我们就没必要在那里待着，看着也挺乱的。”
“对对对，那种地方本身就是人多嘴杂，那几个婆子又坏得很，出来也是好的。这个没关系，大少爷不会说你的。”吃了人家嘴短，林叔贪杯，自然也是偏向了朱艳。朱艳与他也相处了大半年，一直客客气气的，林叔对她也是好的。
她依然住在了十三娘这里，白日里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十三娘和十四娘晒被子，打扫院落。傍晚的时候去小饭馆随便吃点东西。晚上点灯时分，林叔又醉过去了。十四娘进了朱艳的屋子，悄声说：“账目核对过了，有很大的出入。我让李毅辰悄悄去后厨看了，最大的出入是配料那一块，很多材料是以次充好，这个赵婆子从中赚了不少差价。”
“嗯，我做菜的时候，闻到那个八角的味道不太对，想着就必然是有问题的。”朱艳轻声说道，“张家也是家大业大，很多人会在其中浑水摸鱼。这种小事情，张家父子是不会注意到的，因为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吃东西。这对父子啊，还真是薄凉之人。”
这句话说得很是幽怨，十四娘也跟着叹了口气，“你看这张士贤就知道了，对待自己的妻妾也就那么回事。”
“那他图什么呢？就算是四象之首又如何？有那么多钱能怎么样？回头自己死了，一切也都没有了。万一子孙是败家子，岂不是全都毁了？”朱艳居然还有些替张家操心，“张毅肃看起来很是冷酷无情，应该也是与他父亲学的。”
“……我听说张毅肃对待小主还是极好的。”十四娘的口气略微停顿了一下。
“呵呵，不过是刚刚做了妾，总是新鲜的。”朱艳笑了起来，“你们不是也教过我么？男人是图个新鲜有趣听话而已。”
“这倒是。”十四娘点点头，“小主莫要动心就好。”
“动心？”朱艳看了十四娘一眼，“我这辈子怕是动不了心了。就娘亲让我发的那个死誓，我能够不做么？”
这话说的有些别扭，十四娘没有吱声，只是低了头。
“算了，就这么几页有这么多破绽，这群恶奴，我就算是帮着张毅肃整顿一下吧。”朱艳收敛了一下情绪，才又拿起了账簿，“对了，估计过几日八娘和九娘就会进张家，你们也去看看其他人的状况。我应该一时半会进不了京城，刚好趁这个时间找一找的。”
“好的。”十四娘又点了点头。“有个事情……”
“说。”
“李毅辰想来再见见小主。”
“这就不必了，万一让张家的人知道必然是不好的。明日就把他送走吧，也带着那些账本和银两。动作快一些才好，免得生出许多是非。”朱艳流露出了疲倦之色，身上依然很是酸痛。想起了某些画面，她心里烦躁起来，“希望可以快一点，也就不用这样过日子了。”
“小主也莫要焦虑。这事情都几十年了……”十四娘看出朱艳的不适，伸手帮她横躺了下来，也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点点淤青，不由得红了眼眶。“急不得啊。”
“怎么能不急呢？”朱艳拉过了被子，想将头脸都遮盖住，因为她也想哭一场，这种日子也不是她想要的。“娘亲为这个事情已经死了，我要替她完成这件事情，也要找到那柄剑的主人，杀了他！”
十四娘已经流了眼泪，将朱艳的被子还是从头上掀了起来，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这是小主的命，之前你娘亲也是说过的。但是，没关系的，我们都在，陪着你，海角天涯。这也是我们的命。终有一日，完成了这件事情，我们回头再看看今日时，觉得也不过尔尔。”
“嗯。”朱艳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过了三日，张毅肃又转回来了。刚好是午饭时间，他路过小饭馆的时候看到了林叔正在吃饭，就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叔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回答道：“大少爷，我是陪着艳姨娘出来转转的。她说在兵器窑厂那边人多挺乱的，住起来不方便。”
“嗯。她人呢？”张毅肃对于这个说法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看了看左右，也没有看到朱艳的影子。
“她住在之前朱家婢女的院子里……”林叔指了指西边的小院落。
“什么？”张毅肃皱了眉头。
“哦哦哦，之前的婢女，现在已经赎身出来自己过活。就在这里做了个小客栈，过往的人有时候会住一下。”
“带我过去。”张毅肃下了马，跟着他的张合元也赶紧下马问道：“大少爷，咱们在这里吃么？”
“嗯，你带着他们先吃。我去看看。”张毅肃脚没停，直接去了小院落。院落的门是半掩着，走近的时候，正听到朱艳柔糯的声音说道：“我这几日也没有带够衣裙，麻烦十三娘帮我洗一下了。”
“十六小姐，这有什么呀，从前我不也是帮你洗衣服么。”十三娘笑着端着一个大木盆走了过来，接过了朱艳递过来的衣裙。“不过，这衣裙怎么脏了这么一大块？”
“哦，那天在林子里和赵婶子采摘菌菇的时候，她站立不稳歪到我的身上……你也知道的，那赵婶子很胖的，我哪里承受得住，就直接摔了……可别提了，现在后腰这里还疼得要命呢，手肘这里也淤青了一大块。”
“啊呀，我的十六小姐啊，你怎么没早说啊。我给你抹些膏药吧。”十三娘惊呼起来，想放下大木盆去看看朱艳的伤。
“没事啦，不碍事。”朱艳轻笑道，“我可是不能让您看的，我身上还有其他的淤青呢……”
“……”这次轮到十三娘说不出话来，轻轻咳了一声才说道，“大少爷力气大了些吧？”
“哎呀，十三娘啊，别这样嘛。”朱艳的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转身就进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
张毅肃听到这里忽然觉得特别好笑，他怎么也学会了听墙根门角呢。
直接推门进了院子，十三娘很是惊讶地看着来人，问道：“您是哪位？要住下？”
“咳咳咳，十三娘，这是张家大少爷。”林叔立刻闪身跟了进来，赶紧说道。
“哦哦哦，大少爷啊，恕奴婢，哦，小人眼拙了。”十三娘立刻就低头认错，“之前是远远见过大少爷的，这是头一次近距离见到，果然是人中龙凤呢。”
“你是朱艳的什么人？”张毅肃可不会理会这些阿谀奉承，他平日里就听得太多了。
“小人曾经是十六小姐的婢女。”十三娘很是谦卑。
“十三？她那个二十三名婢女中的一个？”张毅肃对于这件事情还是知道的，仔细看了看眼前这女子，年纪也是四十有余，但面貌姣好，也不显老。气度也并非是一般婢女的畏首畏尾的样子，还是很有一番气度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想，或许朱艳身上那种书卷气和距离感也是因为这些婢女将她保护得太好了。
“大少爷？”朱艳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张毅肃，“您怎么会来这里？”
“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张毅肃看到这小女子身穿着粗布衣衫，发髻都有些歪斜，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慵懒的样子。仿佛这里不是小客栈，而是自己家那般舒适愉快。因为天气越发的热了，领口有一点点敞开。
“小媳妇，我的小媳妇。”张毅肃忽然在脑海里就蹦出了这样的词，自己心里也惊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板着面孔问朱艳，“不是让你在兵器窑厂等我么？”
“那边过于吵闹了……”朱艳抿了抿嘴，那双美目看着他，有期盼有惊喜还有一些羞怯和慌张。
“嗯，进去说话。”张毅肃可不管旁人，直接进了朱艳住的房间，并且伸手把她的领口揪紧了一些，“天气很热么？怎么领口都开了？”
“啊？没有吧，就一点点而已。”朱艳摸了摸自己的衣领，刚才只是匆忙换了件衣服，但也应该系好扣子了。
“张家家规。”张毅肃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故意的。他松开了手，坐到了小茶桌前面，伸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凉。
“我给您换一壶茶吧？”朱艳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无妨。”张毅肃也真是渴了，这个温度也刚刚好，他连喝了三杯才放下了茶碗，“我怎么听到你说前几日又去了山林？那里很是危险，你不知道么？”
“赵婶子和刘婶子说想和我学做那个鸡腿菇炒肉片，就拉着我去采菌菇了。”朱艳的声量不大，依然是软糯的，听着让人心里痒痒的。“那日您走之后，顾大哥也走了。他说要我把蛇胆酒和蛇王的那些骨头给二叔送过去……我想着也是可以的，就去了。”
“你和他关系很好么？”张毅肃很是反感听到顾长渊的名字。
“不太熟。”朱艳看到张毅肃有了那么一点点不高兴，说话就更小了一些。
“以后不要搭理他。”张毅肃看着朱艳的反应，觉得自己可能也是过于严厉了，就不由得放慢了语速，也低沉了下来，“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以后看到他转身就走，知道么？”
“哦。”朱艳乖巧的样子让张毅肃觉得自己怎么有种老父亲操碎心的感觉，又忍不住烦躁起来。“行了，弄点吃得过来吧，我也是着急赶路，还没有吃东西的。”
“好的好的，您稍等一下，我去拿些过来。”朱艳急急地说道。
“不用，你就去门口，不，你让你那个十三娘去小饭馆喊一声张合元，让他把吃食送到这里来，我吃几口就成。”张毅肃忽然觉得朱艳这幅模样还是应该自己瞧就好了，不能出门抛头露面。
“好的。”朱艳又是低眉顺目地转身出去了。
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忽然看到桌子上有个薄薄的账簿，心生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于是伸手拿了起来，翻看了一下，居然这是兵器窑厂后厨房的进货明细。也算是清楚明白地记录了每月的进项以及价格数量，看起来和其他账簿没有什么区别。
朱艳拎着食盒有些费力地走进来的时候，张毅肃还是看出了她的步伐有些不对劲。就在她将饭菜摆到桌子上的时候，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后腰，吓得朱艳惊呼了一下，但明显有疼痛的表情。
“摔了？”张毅肃又想起刚才她与十三娘的对话。
“嗯，赵婶子胖嘛，就直接倒在了我的身上，很重的。”看着张毅肃那个有些关心的样子，朱艳也撒起娇来。
“一会儿晚上让我看看。”张毅肃轻轻摸了摸她的腰身，“还有哪里受伤了？我一并看看好了。”
“……”朱艳怕是听出了什么，立刻闪躲了他的手，“大少爷，先吃饭吧，这一路疾驰也是累了，先吃饭休息一下好了。”
“好。”张毅肃在心底轻笑了一下，正经了身子开始吃饭。最近这几日吃的饭菜都不香，似乎还是那天朱艳炒的菜很是好吃，令人回味无穷。“一会晚上再给我炒两个菜？”
“好呀。”朱艳浅浅地笑了一下，“第一次吃呢，肯定是觉得好吃的。如果多吃几次，就会不好吃了。”
似乎意有所指，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张毅肃心里略略思量了一下，但觉得朱艳似乎也没有那么复杂。或许，是他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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