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深夜对谈
事情再多，也能够理顺处理好。
朱艳这么多年的职场经验，也并不担心。
更何况，现在已经有张家家主父子撑腰，她做起事情来也是比较顺利的。
当然，她越发娇艳的样貌和软糯的声音也令一众男人喜爱。
这就像是萝莉御姐，总是会赢得男人的心。
朱艳又轻笑了一下，这日子过的，还是赶紧挖宝才好。
入夜后，张家大宅才慢慢安静下来。
朱艳本想着让自己的婢女去帮张毅肃整理房间，但飞燕和青雀已经从陈姨娘身边回来，便由着她们去做事了。
她和六娘提着灯笼又去了龙啸石那边。
“这巨石下方的确是淤泥，很是厚实。但应该是没有东西，至少一杆子下去没有触到底。”六娘没让朱艳靠近淤泥，“小姐这么冒险，今日也是吓坏我们了。”
“不能让大家都准备的，否则旁人知晓了咱们对龙啸石起了心思，就会有了戒备之心。”朱艳拎起了裙角，“刚好陈姨娘的事情，我也是临时起意的。”
“陈姨娘会如何？”六娘也是好奇的。
“还能怎样？她与老爷也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自然还是有的。要不是真的被伤了心，她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朱艳本想着用手摸一下龙啸石，但发现上面全都是滑腻的苔藓，也就作罢了。
“这话怎么说？都已经下毒了……”
“你看那王八都死不了，老爷这种毒也不会死。只是半死不拉活的，这样总是能够给陈姨娘一个理由，熬药送药，每日里都能够见到他。你看其他的姨娘都不让去熬药，就连我之前还去晨昏定省伺候熬药的事情，都被陈姨娘揽了过来，这其中不是有问题么？这女人啊，何必要吊在一棵树上呢？”
“张家妾室的身份已经可以了，东藏县她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不知足呗，还想要更多，想要名分。”朱艳又叹了口气，“其实呢，在张家吃好喝好，本分一点，不要争抢，应该活的也算不错的。我呀，真的觉得在这里每天躺着都挺开心的。这么好的宅子，这么好的景致……人啊，何必要折腾那么多呢？”
“你还真是看得开，倒不像是朱政的女儿了。”张士贤忽然就从龙啸石的后面绕了出来，就连会武功的六娘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人，一时间极为紧张的拉开了架势。
“老爷。”朱艳淡定地行礼，心里却回忆了一下方才说的话，应该是没有说宝藏的事情。
“你为何对龙啸石起了心思？”果然，张士贤又问了出来。他摆了摆手，让六娘距离远一些。
六娘用眼神询问朱艳，朱艳想着这状况自己还是能够对付的，就对她说道：“六娘，您去我房里拿件外衣给我吧，夜里还是寒凉的，我有些冷的。”
“好的，小姐。”六娘躬身退了下去，消失在暗夜里。
“不知道老爷还记不记得，之前我曾经站在龙啸石前看过的。”朱艳提起了之前还未做妾室之前，自己站在龙啸石前发呆的事情。
“嗯。”张士贤点了头。
这就好办了，瞎扯，朱艳还是可以的。“那一日我是觉得龙啸石有一股香气，但想着这种大石头怎么会有香气呢？按道理来说，这里只有苔藓才对。所以，就多站了一会儿，多闻了闻，才遇到老爷的。”
“你从那一刻起，就产生了怀疑？”张士贤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股香气有点奇怪而已。后来与陈姨娘熟悉起来，就觉得她身上有股香气……其实，也直到今日才忽然反应过来的，所以才决定冒险一试的。”
“胆子太大了……若没有证据，你觉得陈姨娘会低头承认么？”
“应该也会的。”
“为什么？”
“因为心被伤透了。”
“为何？”
朱艳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都已经坐到了张家家主的位置，按道理来说也是能够透析人生的种种情感，怎么就不明白男女之间的这些细腻心思呢？或者说，还是真的不在意，不爱，不关心，只是认为女人都是工具人而已？
“老爷，允许我僭越说几句么？”朱艳打算一次性掏心窝子说清楚了，现在仗着她还略略得意的士气，多说几句好了。并且，她的声音在暗夜里更有一种魅惑及安稳，否则也不会去做深夜电台主播的兼职。
“说吧。”张士贤的眼睛略略泛着光，比白日里更多了一些温和。
“陈姨娘若真是想毒死老爷，一包鹤顶红也就解决了。但是她没有，她选择是慢性毒药。她想看到老爷脆弱的一面，或者说是能够依赖她的一面。与喜欢的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不是口头说说的。是真的要在一起吃很多的饭，说很多的话。那老爷却不是这样的人，她感觉到了失落，难过，身边有没有事情做，自然而然就会想法偏颇了……”朱艳尽量挑选了温和的词语。
张士贤听得也很认真。
“若是老爷肯对她多说几句，或者这么说，这块凤牌从她手中拿走的时候，不是这样生硬的夺于，而是事前同她单独说一句，都会好一些的。”
“张家规矩……”
“是是是，张家规矩，我知道的。”朱艳很是耐心，“老爷，这话我说着的确不合适，但已经说道这份上了，我就斗胆再多说几句。您与陈姨娘少年夫妻，暗夜里也是说过不少私密情话的……咳咳，就是那种一时间头脑火热，说出了誓言……”
朱艳很是尴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张士贤。
张士贤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您是大人做大事情，但陈姨娘不过是后宅的小女子，张家算是大了，但她也不过是局限在后宅之中度日。您若是发了脾气出门转一圈，说不准心情就好了过来。但是她不是啊，她还会留在原地伤心哭泣，缓不过来的。也许，有一日您会明白我说的这个心情。”朱艳轻叹了一声，“我不敢说您不对，但我自小在朱家长大，我父亲那么多的妻妾，明里暗里的争斗也都是看得到的。对于男人来说，这不过是小事情，但对于女人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情。宅斗，更可怕。”
“我张家的女人没有！”张士贤皱了眉头。
“真的么？谁会愿意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别人的床上呢？”这话说得过于大胆了，朱艳自知有些过分，赶紧退后了两步。
“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张士贤果然不高兴了。
“是啊，没什么的。”朱艳尽量柔和了声线，“但您换位思考，想想您若是陈姨娘，您爱这个男人，也不在乎名分。但这个男人把自己当做婢女仆从，招只来挥之去，长久以往，那一点点热情也都没有了吧？”
“女人，不都是这样。”
“可女人也是人啊，也一样喜怒哀乐，活在世间啊。”朱艳也有些烦躁了，这种大男子主义的家主，也真是很难通过一次谈话能够说清楚的。“或者，我这样说吧，皇上需要我父亲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好，也很是尊敬。但是，当他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是错的，就连活着都是错的。若是我父亲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或许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你知道了什么？”张士贤忽然瞪大了眼睛。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猜测而已。”朱艳依然很是淡定，“但我知道，世间的事情都一样，不过是有没有真心，会不会认真而已。”
张士贤就这么看着朱艳，眼睛里却变幻出了不同的情绪。
良久，他才说道：“你可知，陈姨娘也给肃儿的母亲下了毒。”
“什么？”朱艳终于不淡定了。
“若不是念在少年夫妻的份上，我还能容她活到现在么？她以为我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么？”张士贤的表情中看不出喜怒哀乐，平静得令人害怕。
“那您为什么不揪她出来？这是人命啊！”朱艳不解。
“若是我也想让肃儿的母亲死呢？”张士贤这话无异于炸弹一般，朱艳脑子里都变得轰隆隆巨响起来。
发生了什么？
这男人怎么会这样？
“你还是太年轻了。”张士贤很明显也不想和朱艳说这段事情，只是看着她又叹了口气，“太有钱了，也不是好事情。然后你就知道了。”
“因为大少爷的娘亲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因为皇上会怀疑您与礼部侍郎勾结，怀疑你们要做什么事情……”朱艳捂住了自己的嘴，知道的太多还是不好的，即便是在系统中，也不是好事情。
张士贤“嘿嘿”笑了起来，那样子也挺吓人的。“你倒真是聪明，我不妨就直接告诉你。我的确是喜欢肃儿的母亲，年轻漂亮有趣，学识好，有眼界，比陈姨娘不知道好多少倍。但是，我错就错在娶了她，让皇上看到了张家的势力变大了，呵呵，皇上怎么想？他要钱么？我捐了修城墙的钱，捐了修水库的钱，到头来呢？他依然不满意。直到后来，他要我出钱犒劳全军？你说我应该这么做么？”
朱艳听到这些事情很是吃惊，但脑子里也转得飞快起来。“不能做。”
“为何？”张士贤又靠近了朱艳一些，身上凌冽的气息更胜了几分。
“捐城墙算是百姓保家卫国的行为，无可厚非。即便是贫民百姓也可以捐上一块砖表表心意。张家这种大户人家自然可以多捐。也算是保住身家的一种方式。但犒赏军队就不对了，张家算什么？百姓不能犒赏军队，只有皇上可以犒赏军队。那么，张家出钱，就是张家要造反么？这就是乱民，是要被拿捏住，要被全家抄斩的！”朱艳说得很是小声，也很是仔细。
张士贤点了点头，“你是真的聪明，可惜了只是女儿身。”
“别，我情愿在后宅好了。”朱艳看到张士贤也没有不悦，心里也安定不少。要知道，她刚才的那番话也是要被杀头的。
“后宅？”张士贤又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陈姨娘的事情么？我这人向来也不注重女色，只是想维护好张家，不至于让张家毁在我的手里。对于陈姨娘那些女人的把戏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即便是她暗中下毒，或者是吞没银两的事情我也都不太过理会。但这一次，她要的是我的命，我能饶过她么？”
“所以，她死了？”朱艳有些心惊。
“你觉得呢？”张士贤的笑容极为诡异，却又显得悲凉了不少。
“老爷，这事情我不判断了。我只是将人揪了出来，您是家主，您才是要判断的人。”这事情不能管了，否则就会出更多的乱子。
“朱艳，你进了张家的门，就要替张家做事。”张士贤正色道，“肃儿有勇有谋，也有医术和武功。但他缺少细心和判断，而你刚好弥补了他这一点。这也是我同意他要你做妾的缘由。你要帮着他守住张家的家业！”
“哦。”朱艳撇了撇嘴，暂且答应下来。
“或许你们都会觉得我薄凉，但我身上是张家百十来号，乃至和张家相关联的万人的生计，我不能出错。”张士贤看向了黑暗中倾倒的龙啸石，轻微叹息了一声，“家主这位置，并没有看上去风光的。”
“嗯，我知道。”朱艳点了点头，“都不容易，都各自有难处。但是，管理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不去害别人。我希望是这样的人。”
“嗯。”张士庆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明日我也不需要喝药了，你也无须过来伺候，先做好自己的事情。有处理不了的，再来找我。”
“要不，我每日晚饭时间过来吧？”朱艳想着既然张毅肃不在，她还是要得到张士贤的支持，才能够在张家的领地之中挖来挖去。所以，还是要与这位家主搞好关系，“八娘九娘做的饭很好吃的，我带几个菜过来。”
张士贤看着朱艳，忽然问道：“你不怕我？”
“为啥要怕？”
“很多人看到我都很惧怕……”
“哦，那是惧怕的权利地位和金钱。我得跟着您做事，也来不及怕了，只是担心做不好事情而已。”
“你在朱家的时候，应该也没有跟着朱政做事吧？”
“我只是庶女，初一十五在书房里听他的训教。平日里，就跟着我的那些姨母，也是婢女学一些女红之类的。”
“其实，有一次我与朱政喝酒，他还是说起了你的。”张士贤今晚似乎有很多感触，深夜对谈，居然是和儿子的小妾，也是奇异了。
“大约是说我不思进取吧？”朱艳的确不知道朱政对自己的评价，也没有从系统中得到过相关的信息。
“那倒没有，相反的是他说起你的时候还挺高兴的，说这个小女儿看起来很是清冷，疏离感十足，但实际上却是极为热心的小人儿，很是聪明，像她的娘亲一样，长大之后必然是极美的女子。只是，他看不到了。”
听了这话，朱艳心里忽然酸酸的，又低下了头。
“命运弄人，我还以为你会嫁给唐思安，过着平淡的小日子。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朱政也没想到的。”张士贤的声音又低沉了一些，“算了，回去睡吧。明日你去看看陈姨娘，我把她关在了佛堂中。”
“好的。”说了这么多话，朱艳也有些混乱了。人人都说张士贤精明厉害，但现在这番对谈下来，她却看到了他的无奈和悲凉，不知道这算不算共情，还是更加深入了解之后，才知道每个人活着都如此的不容易。
同张士贤行过礼之后，朱艳回转去了三重院。
六娘已经拿了一件外衫站在院门等着她。
见她走了过来，立刻迎过去将衣衫披在她的身上，轻声说道：“回去睡了？”
“嗯，明日再说吧。”朱艳也觉得累死了，脑子都已经不转了。
“小姐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大少爷那里是飞燕和青雀收拾的，我们没有管。”六娘提着灯笼照亮了眼前的路。
“嗯，让他们弄吧，咱们舒服了就成。”朱艳也不想搞那么多事情，现在她还是要赶紧回去趁着夜晚安静的时候再试试与系统联络的事情。
但也就在快要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猛然听到张毅肃在房间里大吼起来：“滚出去！”
朱艳这么多年的职场经验，也并不担心。
更何况，现在已经有张家家主父子撑腰，她做起事情来也是比较顺利的。
当然，她越发娇艳的样貌和软糯的声音也令一众男人喜爱。
这就像是萝莉御姐，总是会赢得男人的心。
朱艳又轻笑了一下，这日子过的，还是赶紧挖宝才好。
入夜后，张家大宅才慢慢安静下来。
朱艳本想着让自己的婢女去帮张毅肃整理房间，但飞燕和青雀已经从陈姨娘身边回来，便由着她们去做事了。
她和六娘提着灯笼又去了龙啸石那边。
“这巨石下方的确是淤泥，很是厚实。但应该是没有东西，至少一杆子下去没有触到底。”六娘没让朱艳靠近淤泥，“小姐这么冒险，今日也是吓坏我们了。”
“不能让大家都准备的，否则旁人知晓了咱们对龙啸石起了心思，就会有了戒备之心。”朱艳拎起了裙角，“刚好陈姨娘的事情，我也是临时起意的。”
“陈姨娘会如何？”六娘也是好奇的。
“还能怎样？她与老爷也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自然还是有的。要不是真的被伤了心，她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朱艳本想着用手摸一下龙啸石，但发现上面全都是滑腻的苔藓，也就作罢了。
“这话怎么说？都已经下毒了……”
“你看那王八都死不了，老爷这种毒也不会死。只是半死不拉活的，这样总是能够给陈姨娘一个理由，熬药送药，每日里都能够见到他。你看其他的姨娘都不让去熬药，就连我之前还去晨昏定省伺候熬药的事情，都被陈姨娘揽了过来，这其中不是有问题么？这女人啊，何必要吊在一棵树上呢？”
“张家妾室的身份已经可以了，东藏县她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不知足呗，还想要更多，想要名分。”朱艳又叹了口气，“其实呢，在张家吃好喝好，本分一点，不要争抢，应该活的也算不错的。我呀，真的觉得在这里每天躺着都挺开心的。这么好的宅子，这么好的景致……人啊，何必要折腾那么多呢？”
“你还真是看得开，倒不像是朱政的女儿了。”张士贤忽然就从龙啸石的后面绕了出来，就连会武功的六娘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人，一时间极为紧张的拉开了架势。
“老爷。”朱艳淡定地行礼，心里却回忆了一下方才说的话，应该是没有说宝藏的事情。
“你为何对龙啸石起了心思？”果然，张士贤又问了出来。他摆了摆手，让六娘距离远一些。
六娘用眼神询问朱艳，朱艳想着这状况自己还是能够对付的，就对她说道：“六娘，您去我房里拿件外衣给我吧，夜里还是寒凉的，我有些冷的。”
“好的，小姐。”六娘躬身退了下去，消失在暗夜里。
“不知道老爷还记不记得，之前我曾经站在龙啸石前看过的。”朱艳提起了之前还未做妾室之前，自己站在龙啸石前发呆的事情。
“嗯。”张士贤点了头。
这就好办了，瞎扯，朱艳还是可以的。“那一日我是觉得龙啸石有一股香气，但想着这种大石头怎么会有香气呢？按道理来说，这里只有苔藓才对。所以，就多站了一会儿，多闻了闻，才遇到老爷的。”
“你从那一刻起，就产生了怀疑？”张士贤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股香气有点奇怪而已。后来与陈姨娘熟悉起来，就觉得她身上有股香气……其实，也直到今日才忽然反应过来的，所以才决定冒险一试的。”
“胆子太大了……若没有证据，你觉得陈姨娘会低头承认么？”
“应该也会的。”
“为什么？”
“因为心被伤透了。”
“为何？”
朱艳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都已经坐到了张家家主的位置，按道理来说也是能够透析人生的种种情感，怎么就不明白男女之间的这些细腻心思呢？或者说，还是真的不在意，不爱，不关心，只是认为女人都是工具人而已？
“老爷，允许我僭越说几句么？”朱艳打算一次性掏心窝子说清楚了，现在仗着她还略略得意的士气，多说几句好了。并且，她的声音在暗夜里更有一种魅惑及安稳，否则也不会去做深夜电台主播的兼职。
“说吧。”张士贤的眼睛略略泛着光，比白日里更多了一些温和。
“陈姨娘若真是想毒死老爷，一包鹤顶红也就解决了。但是她没有，她选择是慢性毒药。她想看到老爷脆弱的一面，或者说是能够依赖她的一面。与喜欢的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不是口头说说的。是真的要在一起吃很多的饭，说很多的话。那老爷却不是这样的人，她感觉到了失落，难过，身边有没有事情做，自然而然就会想法偏颇了……”朱艳尽量挑选了温和的词语。
张士贤听得也很认真。
“若是老爷肯对她多说几句，或者这么说，这块凤牌从她手中拿走的时候，不是这样生硬的夺于，而是事前同她单独说一句，都会好一些的。”
“张家规矩……”
“是是是，张家规矩，我知道的。”朱艳很是耐心，“老爷，这话我说着的确不合适，但已经说道这份上了，我就斗胆再多说几句。您与陈姨娘少年夫妻，暗夜里也是说过不少私密情话的……咳咳，就是那种一时间头脑火热，说出了誓言……”
朱艳很是尴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张士贤。
张士贤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您是大人做大事情，但陈姨娘不过是后宅的小女子，张家算是大了，但她也不过是局限在后宅之中度日。您若是发了脾气出门转一圈，说不准心情就好了过来。但是她不是啊，她还会留在原地伤心哭泣，缓不过来的。也许，有一日您会明白我说的这个心情。”朱艳轻叹了一声，“我不敢说您不对，但我自小在朱家长大，我父亲那么多的妻妾，明里暗里的争斗也都是看得到的。对于男人来说，这不过是小事情，但对于女人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情。宅斗，更可怕。”
“我张家的女人没有！”张士贤皱了眉头。
“真的么？谁会愿意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别人的床上呢？”这话说得过于大胆了，朱艳自知有些过分，赶紧退后了两步。
“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张士贤果然不高兴了。
“是啊，没什么的。”朱艳尽量柔和了声线，“但您换位思考，想想您若是陈姨娘，您爱这个男人，也不在乎名分。但这个男人把自己当做婢女仆从，招只来挥之去，长久以往，那一点点热情也都没有了吧？”
“女人，不都是这样。”
“可女人也是人啊，也一样喜怒哀乐，活在世间啊。”朱艳也有些烦躁了，这种大男子主义的家主，也真是很难通过一次谈话能够说清楚的。“或者，我这样说吧，皇上需要我父亲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好，也很是尊敬。但是，当他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是错的，就连活着都是错的。若是我父亲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或许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你知道了什么？”张士贤忽然瞪大了眼睛。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猜测而已。”朱艳依然很是淡定，“但我知道，世间的事情都一样，不过是有没有真心，会不会认真而已。”
张士贤就这么看着朱艳，眼睛里却变幻出了不同的情绪。
良久，他才说道：“你可知，陈姨娘也给肃儿的母亲下了毒。”
“什么？”朱艳终于不淡定了。
“若不是念在少年夫妻的份上，我还能容她活到现在么？她以为我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么？”张士贤的表情中看不出喜怒哀乐，平静得令人害怕。
“那您为什么不揪她出来？这是人命啊！”朱艳不解。
“若是我也想让肃儿的母亲死呢？”张士贤这话无异于炸弹一般，朱艳脑子里都变得轰隆隆巨响起来。
发生了什么？
这男人怎么会这样？
“你还是太年轻了。”张士贤很明显也不想和朱艳说这段事情，只是看着她又叹了口气，“太有钱了，也不是好事情。然后你就知道了。”
“因为大少爷的娘亲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因为皇上会怀疑您与礼部侍郎勾结，怀疑你们要做什么事情……”朱艳捂住了自己的嘴，知道的太多还是不好的，即便是在系统中，也不是好事情。
张士贤“嘿嘿”笑了起来，那样子也挺吓人的。“你倒真是聪明，我不妨就直接告诉你。我的确是喜欢肃儿的母亲，年轻漂亮有趣，学识好，有眼界，比陈姨娘不知道好多少倍。但是，我错就错在娶了她，让皇上看到了张家的势力变大了，呵呵，皇上怎么想？他要钱么？我捐了修城墙的钱，捐了修水库的钱，到头来呢？他依然不满意。直到后来，他要我出钱犒劳全军？你说我应该这么做么？”
朱艳听到这些事情很是吃惊，但脑子里也转得飞快起来。“不能做。”
“为何？”张士贤又靠近了朱艳一些，身上凌冽的气息更胜了几分。
“捐城墙算是百姓保家卫国的行为，无可厚非。即便是贫民百姓也可以捐上一块砖表表心意。张家这种大户人家自然可以多捐。也算是保住身家的一种方式。但犒赏军队就不对了，张家算什么？百姓不能犒赏军队，只有皇上可以犒赏军队。那么，张家出钱，就是张家要造反么？这就是乱民，是要被拿捏住，要被全家抄斩的！”朱艳说得很是小声，也很是仔细。
张士贤点了点头，“你是真的聪明，可惜了只是女儿身。”
“别，我情愿在后宅好了。”朱艳看到张士贤也没有不悦，心里也安定不少。要知道，她刚才的那番话也是要被杀头的。
“后宅？”张士贤又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陈姨娘的事情么？我这人向来也不注重女色，只是想维护好张家，不至于让张家毁在我的手里。对于陈姨娘那些女人的把戏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即便是她暗中下毒，或者是吞没银两的事情我也都不太过理会。但这一次，她要的是我的命，我能饶过她么？”
“所以，她死了？”朱艳有些心惊。
“你觉得呢？”张士贤的笑容极为诡异，却又显得悲凉了不少。
“老爷，这事情我不判断了。我只是将人揪了出来，您是家主，您才是要判断的人。”这事情不能管了，否则就会出更多的乱子。
“朱艳，你进了张家的门，就要替张家做事。”张士贤正色道，“肃儿有勇有谋，也有医术和武功。但他缺少细心和判断，而你刚好弥补了他这一点。这也是我同意他要你做妾的缘由。你要帮着他守住张家的家业！”
“哦。”朱艳撇了撇嘴，暂且答应下来。
“或许你们都会觉得我薄凉，但我身上是张家百十来号，乃至和张家相关联的万人的生计，我不能出错。”张士贤看向了黑暗中倾倒的龙啸石，轻微叹息了一声，“家主这位置，并没有看上去风光的。”
“嗯，我知道。”朱艳点了点头，“都不容易，都各自有难处。但是，管理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不去害别人。我希望是这样的人。”
“嗯。”张士庆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明日我也不需要喝药了，你也无须过来伺候，先做好自己的事情。有处理不了的，再来找我。”
“要不，我每日晚饭时间过来吧？”朱艳想着既然张毅肃不在，她还是要得到张士贤的支持，才能够在张家的领地之中挖来挖去。所以，还是要与这位家主搞好关系，“八娘九娘做的饭很好吃的，我带几个菜过来。”
张士贤看着朱艳，忽然问道：“你不怕我？”
“为啥要怕？”
“很多人看到我都很惧怕……”
“哦，那是惧怕的权利地位和金钱。我得跟着您做事，也来不及怕了，只是担心做不好事情而已。”
“你在朱家的时候，应该也没有跟着朱政做事吧？”
“我只是庶女，初一十五在书房里听他的训教。平日里，就跟着我的那些姨母，也是婢女学一些女红之类的。”
“其实，有一次我与朱政喝酒，他还是说起了你的。”张士贤今晚似乎有很多感触，深夜对谈，居然是和儿子的小妾，也是奇异了。
“大约是说我不思进取吧？”朱艳的确不知道朱政对自己的评价，也没有从系统中得到过相关的信息。
“那倒没有，相反的是他说起你的时候还挺高兴的，说这个小女儿看起来很是清冷，疏离感十足，但实际上却是极为热心的小人儿，很是聪明，像她的娘亲一样，长大之后必然是极美的女子。只是，他看不到了。”
听了这话，朱艳心里忽然酸酸的，又低下了头。
“命运弄人，我还以为你会嫁给唐思安，过着平淡的小日子。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朱政也没想到的。”张士贤的声音又低沉了一些，“算了，回去睡吧。明日你去看看陈姨娘，我把她关在了佛堂中。”
“好的。”说了这么多话，朱艳也有些混乱了。人人都说张士贤精明厉害，但现在这番对谈下来，她却看到了他的无奈和悲凉，不知道这算不算共情，还是更加深入了解之后，才知道每个人活着都如此的不容易。
同张士贤行过礼之后，朱艳回转去了三重院。
六娘已经拿了一件外衫站在院门等着她。
见她走了过来，立刻迎过去将衣衫披在她的身上，轻声说道：“回去睡了？”
“嗯，明日再说吧。”朱艳也觉得累死了，脑子都已经不转了。
“小姐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大少爷那里是飞燕和青雀收拾的，我们没有管。”六娘提着灯笼照亮了眼前的路。
“嗯，让他们弄吧，咱们舒服了就成。”朱艳也不想搞那么多事情，现在她还是要赶紧回去趁着夜晚安静的时候再试试与系统联络的事情。
但也就在快要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猛然听到张毅肃在房间里大吼起来：“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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