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个窟窿
唱完大戏的第三日清早，朱艳抱着账本正打算去张士贤那里报账。
顾县丞居然来找张士贤喝早茶，说是皇上给了他一道口谕，说是要他好好修整小莲庄，以及小莲庄门口的码头。
“张老板，你虽然是把小莲庄赠与了陈元英陈大人，但这个修缮的事情肯定还是要您来的。”顾县丞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很是令人烦闷。
张士贤只是点了点头，给他倒了些热茶，“皇上有提到这批兵器的事情么？”
“这倒是没听说。”顾县丞现在是要向张士贤示好的，很是客气地敲了敲桌面表示感谢斟茶。“其实，您看陈元英回去之后也什么都没说，大少爷在京城兵部也做的很是稳妥，得到了皇上的好几次表扬，所以，应该都是按部就班进行。”
“肃儿办事向来稳妥，这一点我是不担心。只是……”张士贤又夹了一只虾饺放在了顾县丞的碗里，“我是想……这话还真是不好说。”
顾县丞被他这话问的有些摸不到头脑，虾饺夹起来，又放了下来。“张老板，这是要说什么？我同张老板的关系这么好，您也是直接说就好了。”
“皇上来小莲庄住的话，这是打算待多久呢？我也好有个完全的准备。”张士贤还是问了出来，“之前都说是来避暑消夏，现在夏天正盛，也没见皇上要过来……”
“这事情吧，其实我也真心不知道。”顾县丞又回了张士贤一杯热茶，“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嘀咕。不过，我也听京城传出的消息说，皇上正在收拾东西，按照这个数量来说，至少一年……”
“这怕是不妥吧。”张士贤皱了眉头。
“这有何不妥？反正皇上也不太……咳咳咳，就是辛苦陈大人呗。”顾县丞这话说得欲言又止，但谁都明白现在皇上也不太管事，多是是让陈元英以及贵妃娘娘安排大小事物。
“那我还真是要再多准备一些物资和人手，要不然，我把百间楼也修一下，就是这银子真是周转不过来，很是头疼。”
“百间楼那边也这样吧，已经顾不上了。还是先把小莲庄和码头弄好，看这个样子皇上是要水路过来的。”
两人慢慢吃着，也闲聊着，关系看起来极为掏心窝子。
朱艳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她这些日子也听到了不少所谓的“机密”，比在朱家的时候更靠近了东藏县政商的中心。这一次，都已经直接听到了皇家的安排，的确也是有点不太好。
于是，她轻轻咳了一声才说道：“老爷，我把这几日的花销账簿拿过来了。”
“嗯，进来吧。”张士贤对她的态度还算不错。
朱艳很是规矩地走了进来，向顾县丞和张士贤都行了礼，把账本也放到了桌子上。“谢管家说最终的花销他正在核对中，现在这一套是咱们花出去的。我算了一下，也是对的。”
“嗯，也没有那么着急。”张士贤点了点头，“谢管家也是算账的高手，有机会你可以看看他扒拉算盘的那个样子，真是厉害。”
“嗯，听说过的，只是还没有机会见到……”朱艳已经准备退出去了，但余捕头忽然疾步走了进来，差一点就撞倒朱艳。幸而他也是手快，又抓住了她的臂膀，朱艳才没有摔出去。饶是这样，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顾县丞刚好看到。
“大人啊，出大事了！”余捕头面色很差。
“说吧。”顾县丞也算是资深的官员，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还算是淡定。
“小谢老板死了。”余捕头这个消息果然是大事件，所有人都愣住了。
“谢华宇？”顾县丞的眼睛都瞪大了很多。
朱艳也心里一凌，刚唱完大戏，这人却死了？
“我们也是刚接到的消息，谢家的人来县衙报官的，说是人死在了大戏台的边上……”余捕头赶紧说着。
这一次轮到张士贤不淡定了，这人死在了张家大戏台的边上……虽说戏台在东藏县的中央区域，算是半个公共地块，但这人死在这里，多少张家也是担责任的。
此时，张大管家也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他看到余捕头，心里也就明白了，说道：“老爷，小谢老板没了。”
“嗯，知道了。”张士贤点了点头。
“凶手是谁？”顾县丞也不顾上吃东西了，擦着手站起了身。
“这还不知道……”余捕头脸色也很差。
“行吧，先去现场，再回衙门，他们家里人呢？报官的人呢？都赶紧弄去县衙。”顾县丞也算是经验丰富，安排这个套路也算是思路清楚。
张士贤也站起了身，因为牵扯到自家的产业，他于情于理都是要去看看的。
朱艳往前跟了半步，张士贤问道：“你要去？”
“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或许也是能帮上忙的。”朱艳低声说道，“这些时日，我与谢家的人也都熟络一些，或许能做些什么的。”
“好。”张士贤也顾不上这么多，也快步跟着顾县丞余捕头出了门。
朱艳让身边的五娘去再找几个人过来跟着，这是命案，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谢华宇死在大戏台东北角，脑袋卡在了厚厚石台的缝隙中。
这原本是为了传音效果，特别修建的错落石台构造，空隙也不过三寸宽。
平日里也有些孩子在这里探头探脑，大人们也会喊他们注意安全。
但孩子们的身量小，脑袋也小，钻进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现在的状况就很诡异，谢华宇身材肥胖，脑袋卡在了石台中，身子还在外面跪着。
乍一看过去，以为是什么人打算看看戏台内部。
但这人一动不动，可能还会被触碰过了，身体已经呈现去极为奇怪的扭曲状态。
说不准，颈骨已经扭断了。
谢家的女眷们在一旁大哭着，大榭老板也跪在弟弟的尸身前吼道：“来人啊，二弟先弄出来！”
谢管家拿着锄头站在一旁，有些犹豫，“老爷，这是张家的戏台……”
“这是我二弟啊！”大榭老板谢华锋已经满眼赤红，急得不行了。
一旁也已经有大夫看过了情况，确认人已经死了。
但具体是被卡住脖子窒息而亡，还是其他原因目前还不知道。
众人看到顾县丞和张士贤来了，哭声就更大了一些。
顾县丞指挥余捕头先去帮忙，“先把人弄出来吧。”
“稍等。”朱艳抢在前面出声了。
“什么？”顾县丞面露不悦。
朱艳赶紧解释道：“不是说不弄出来，我的意思是，多找几个人，一些木料，石块……因为这样贸然把戏台砸出一个大洞，人不见得弄出来，戏台塌了，恐伤及更多人。”
张士贤也点了点头，对顾县丞说道：“这戏台年月也久了，不能用蛮力。”
此时此刻，谢管家那边已经有人挥动了锄头。
一锄头下去，整个戏台都抖了抖，看起来也挺吓人的。
“把我二弟弄出来啊！”大谢老板谢华锋又吼了起来。
“用小锤吧，找一块大小相似的砖顶在一旁替换，动作快一点。”张大管家有些经验，已经指挥张家的人开始做事了。
人手增加了许多，大家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仵作老张头也赶了过来，他也再次确认了一遍谢华宇已经死亡的事实之后，还举了火把往里面照了照光景。
“看不清楚，还是要把人弄出来再说。”老张头，本名张世水，也是张家的族人，算起辈分，还要比张士贤高出两个辈分。他在东藏县也是极为有名气仵作，据说之前也是在禁军中做仵作。后来年纪大了，回了东藏县。如果不是重大的命案，也不会让他出来。
朱艳也让张家的婢女去帮忙，先把谢家的女眷拉到一边去。
场面有些凄惨，一群女人哭得上次不接下气。
小谢老板一妻一妾六个女儿，这八个女人哭起来也挺壮观的。
张士贤没有上前去，只是抿着嘴和顾县丞站在一起。
顾县丞的脸色也很差，听着李主簿讲着情况。
这几日谢家上上下下为了乞巧节的事情很是忙乱，好不容易弄完了，大谢老板说是让大家都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就算是放假，手里有事情的仆从和管事们也都很忙忙碌碌，只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和紧迫感。
今日一早，有仆从找小谢老板报账，说是要把放在大戏台用过的物料拉走。
因为其中涉及到一些旌旗和布置的花束等需要再清点一遍，所以就找小谢老板定夺哪些要扔掉，哪些还能再用，送到哪里去。
小谢老爷不在夫人的房中，也不在书房里，更不在议事厅里。
仆从们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平素的习惯，谢家的人都起的很早，但多半还是在家里吃完早饭才会出门的。
但是，没有听说小谢老板出门的事情。
可人不见了，的确很是奇怪。
小谢夫人说昨日晚饭后就没有见到，还以为小谢老爷在书房里睡了。
既然找不到人，大家就立刻四散找了起来。
小谢老板的妾室兰香想起了一个细节，说是小谢老板曾经同她说过要去大戏台烧香。所以她和小谢夫人一同出了门去了大戏台。
谢家距离大戏台距离很近，出门走路就能到。
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路上还没有什么人。
因为下过小雨，路上有些湿。
石板路上又多了几分雾气缭绕，闷热起来。
远远的，谢家的仆从和兰香就看到戏台下方有个人跪坐在那里，恍惚间的身影应该是小谢老板的。所以，几个人快速跑了过去，口中还喊道：“二老爷，您怎么在这里？叫我们一通好找。”
但小谢老板没有动，依然保持了这个姿势。
兰香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还用手推了推他。可小谢老板依然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状况不对经，兰香大声喊了起来。
有几名仆从也过来推了推小谢老爷，但依然没有动静。
有个胆子大一些的仆从伸手触摸到了小谢老爷的喉头部分，发现喉头没有动，并且身体已经冷了。
“难道是死了？”这人说了出来，大家立刻吓得后退了半步。
兰香“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瞎说什么呢？老爷啊，你怎么啦？这是什么情况？老爷的头卡在缝隙了？”
大家看了半天，觉得要是硬把人拖出来，很有可能会伤到小谢老板。
目前，又似乎是出了人命。
所以，仆从们分别回了谢家报信，到官府报案。
等到余捕头赶过来的时候，大谢老板和家眷们也都在场，还有一些围观的人看热闹。
余捕头一看是金狗谢家出了事情，必然不是小状况，就赶紧小跑着来了张家报信。
至此，是发现小谢老板的全过程。
捕头、仵作以及谢家的家仆齐齐动手，将大戏台下方挖出了一个大窟窿，慢慢将小谢老板的尸身拖了出来。
人刚一出来，谢家的女眷又嚎啕痛哭起来，挣扎着要过来看。
但人依然是跪坐姿态，捕快们将人侧躺倒在了地上。
朱艳喊了张家的仆从，直接上了戏台拆了一块门板，以及过场门上的深蓝色帷幔，交给了仵作老张头。
老张头点了点头，对朱艳说了一声：“多谢。”
此时的朱艳本不想上前去看这种惨状的，但她还是很好奇，之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怎么会这样？张士贤没理她，她也就趁着递帷幔的时候凑到了老张头的身边，问道：“身体都僵硬了么？那是不是死了一段时间？”
“你个小丫头莫要凑过来，阴气重。”老张头还挺不乐意的。
“您看谢家的女眷都哭昏过去好几个了，我与他们的关系还算可以，回头还是要和她们说一下情况的。所以，我就在您边上看着，不乱动。”朱艳很是客气，声音柔柔的。
“张家的那个小妾？”老张头斜眼看了看她。
“嗯，我叫朱艳。”她又赶紧点了点头。
“行吧，我箱子里有纸笔，来帮我记录。”老张头也不太客气，毕竟人家的辈分都是朱艳的曾祖爷爷了。
朱艳的动作很快，丝毫不含糊地翻出了纸笔，蹲在了老张头的身边。
“身体略微僵硬，死了不足三个时辰。身上没有外伤，左侧头顶有一个血窟窿，初步怀疑这是死因。喉头完整，无外伤。耳侧有擦伤，头皮有伤……”老张头检查着小谢老板的尸身，也让朱艳一一记录下来。
朱艳顺手还画出了一张尸体的大致图形，并且标注了伤口的位置。
老张头看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这里再标注一下，手脚无折断，膝盖又拖拉伤。”
朱艳又赶紧添加了几笔，并且吹干了上面的墨迹。
初步验尸也看不出太多，顾县丞和张士贤已经走了过来问。
“人是怎么是的？”顾县丞问道。
“头上这个窟窿，应该是被利器凿出来的。”老张头已经把朱艳的记录递给了顾县丞，“这八成就是凶案，要找凶手了。”
顾县丞的脸色都变了变，要知道这可是金狗谢家，在东藏县也是富户人家。
“封锁这里，尸身先带回县衙。”顾县丞看了一眼已经被覆盖上帷幔的尸身，略微对朱艳点了点头，“艳姨娘也是周到之人。”
“哎，举手之事。”朱艳赶紧客气起来。
顾县丞也没有心情过多搭理她，对着余捕头他们说道：“把谢家的人都弄回县衙，本县要仔细审一审。”
“是。”余捕头带着人立刻去做事了。
朱艳已经往后面站了站，看着戏台的这个窟窿有些发怔，想着要不要就此把窟窿再掏大一些，让五娘她们进去找找有什么东西。
顾县丞居然来找张士贤喝早茶，说是皇上给了他一道口谕，说是要他好好修整小莲庄，以及小莲庄门口的码头。
“张老板，你虽然是把小莲庄赠与了陈元英陈大人，但这个修缮的事情肯定还是要您来的。”顾县丞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很是令人烦闷。
张士贤只是点了点头，给他倒了些热茶，“皇上有提到这批兵器的事情么？”
“这倒是没听说。”顾县丞现在是要向张士贤示好的，很是客气地敲了敲桌面表示感谢斟茶。“其实，您看陈元英回去之后也什么都没说，大少爷在京城兵部也做的很是稳妥，得到了皇上的好几次表扬，所以，应该都是按部就班进行。”
“肃儿办事向来稳妥，这一点我是不担心。只是……”张士贤又夹了一只虾饺放在了顾县丞的碗里，“我是想……这话还真是不好说。”
顾县丞被他这话问的有些摸不到头脑，虾饺夹起来，又放了下来。“张老板，这是要说什么？我同张老板的关系这么好，您也是直接说就好了。”
“皇上来小莲庄住的话，这是打算待多久呢？我也好有个完全的准备。”张士贤还是问了出来，“之前都说是来避暑消夏，现在夏天正盛，也没见皇上要过来……”
“这事情吧，其实我也真心不知道。”顾县丞又回了张士贤一杯热茶，“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嘀咕。不过，我也听京城传出的消息说，皇上正在收拾东西，按照这个数量来说，至少一年……”
“这怕是不妥吧。”张士贤皱了眉头。
“这有何不妥？反正皇上也不太……咳咳咳，就是辛苦陈大人呗。”顾县丞这话说得欲言又止，但谁都明白现在皇上也不太管事，多是是让陈元英以及贵妃娘娘安排大小事物。
“那我还真是要再多准备一些物资和人手，要不然，我把百间楼也修一下，就是这银子真是周转不过来，很是头疼。”
“百间楼那边也这样吧，已经顾不上了。还是先把小莲庄和码头弄好，看这个样子皇上是要水路过来的。”
两人慢慢吃着，也闲聊着，关系看起来极为掏心窝子。
朱艳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她这些日子也听到了不少所谓的“机密”，比在朱家的时候更靠近了东藏县政商的中心。这一次，都已经直接听到了皇家的安排，的确也是有点不太好。
于是，她轻轻咳了一声才说道：“老爷，我把这几日的花销账簿拿过来了。”
“嗯，进来吧。”张士贤对她的态度还算不错。
朱艳很是规矩地走了进来，向顾县丞和张士贤都行了礼，把账本也放到了桌子上。“谢管家说最终的花销他正在核对中，现在这一套是咱们花出去的。我算了一下，也是对的。”
“嗯，也没有那么着急。”张士贤点了点头，“谢管家也是算账的高手，有机会你可以看看他扒拉算盘的那个样子，真是厉害。”
“嗯，听说过的，只是还没有机会见到……”朱艳已经准备退出去了，但余捕头忽然疾步走了进来，差一点就撞倒朱艳。幸而他也是手快，又抓住了她的臂膀，朱艳才没有摔出去。饶是这样，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顾县丞刚好看到。
“大人啊，出大事了！”余捕头面色很差。
“说吧。”顾县丞也算是资深的官员，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还算是淡定。
“小谢老板死了。”余捕头这个消息果然是大事件，所有人都愣住了。
“谢华宇？”顾县丞的眼睛都瞪大了很多。
朱艳也心里一凌，刚唱完大戏，这人却死了？
“我们也是刚接到的消息，谢家的人来县衙报官的，说是人死在了大戏台的边上……”余捕头赶紧说着。
这一次轮到张士贤不淡定了，这人死在了张家大戏台的边上……虽说戏台在东藏县的中央区域，算是半个公共地块，但这人死在这里，多少张家也是担责任的。
此时，张大管家也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他看到余捕头，心里也就明白了，说道：“老爷，小谢老板没了。”
“嗯，知道了。”张士贤点了点头。
“凶手是谁？”顾县丞也不顾上吃东西了，擦着手站起了身。
“这还不知道……”余捕头脸色也很差。
“行吧，先去现场，再回衙门，他们家里人呢？报官的人呢？都赶紧弄去县衙。”顾县丞也算是经验丰富，安排这个套路也算是思路清楚。
张士贤也站起了身，因为牵扯到自家的产业，他于情于理都是要去看看的。
朱艳往前跟了半步，张士贤问道：“你要去？”
“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或许也是能帮上忙的。”朱艳低声说道，“这些时日，我与谢家的人也都熟络一些，或许能做些什么的。”
“好。”张士贤也顾不上这么多，也快步跟着顾县丞余捕头出了门。
朱艳让身边的五娘去再找几个人过来跟着，这是命案，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谢华宇死在大戏台东北角，脑袋卡在了厚厚石台的缝隙中。
这原本是为了传音效果，特别修建的错落石台构造，空隙也不过三寸宽。
平日里也有些孩子在这里探头探脑，大人们也会喊他们注意安全。
但孩子们的身量小，脑袋也小，钻进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现在的状况就很诡异，谢华宇身材肥胖，脑袋卡在了石台中，身子还在外面跪着。
乍一看过去，以为是什么人打算看看戏台内部。
但这人一动不动，可能还会被触碰过了，身体已经呈现去极为奇怪的扭曲状态。
说不准，颈骨已经扭断了。
谢家的女眷们在一旁大哭着，大榭老板也跪在弟弟的尸身前吼道：“来人啊，二弟先弄出来！”
谢管家拿着锄头站在一旁，有些犹豫，“老爷，这是张家的戏台……”
“这是我二弟啊！”大榭老板谢华锋已经满眼赤红，急得不行了。
一旁也已经有大夫看过了情况，确认人已经死了。
但具体是被卡住脖子窒息而亡，还是其他原因目前还不知道。
众人看到顾县丞和张士贤来了，哭声就更大了一些。
顾县丞指挥余捕头先去帮忙，“先把人弄出来吧。”
“稍等。”朱艳抢在前面出声了。
“什么？”顾县丞面露不悦。
朱艳赶紧解释道：“不是说不弄出来，我的意思是，多找几个人，一些木料，石块……因为这样贸然把戏台砸出一个大洞，人不见得弄出来，戏台塌了，恐伤及更多人。”
张士贤也点了点头，对顾县丞说道：“这戏台年月也久了，不能用蛮力。”
此时此刻，谢管家那边已经有人挥动了锄头。
一锄头下去，整个戏台都抖了抖，看起来也挺吓人的。
“把我二弟弄出来啊！”大谢老板谢华锋又吼了起来。
“用小锤吧，找一块大小相似的砖顶在一旁替换，动作快一点。”张大管家有些经验，已经指挥张家的人开始做事了。
人手增加了许多，大家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仵作老张头也赶了过来，他也再次确认了一遍谢华宇已经死亡的事实之后，还举了火把往里面照了照光景。
“看不清楚，还是要把人弄出来再说。”老张头，本名张世水，也是张家的族人，算起辈分，还要比张士贤高出两个辈分。他在东藏县也是极为有名气仵作，据说之前也是在禁军中做仵作。后来年纪大了，回了东藏县。如果不是重大的命案，也不会让他出来。
朱艳也让张家的婢女去帮忙，先把谢家的女眷拉到一边去。
场面有些凄惨，一群女人哭得上次不接下气。
小谢老板一妻一妾六个女儿，这八个女人哭起来也挺壮观的。
张士贤没有上前去，只是抿着嘴和顾县丞站在一起。
顾县丞的脸色也很差，听着李主簿讲着情况。
这几日谢家上上下下为了乞巧节的事情很是忙乱，好不容易弄完了，大谢老板说是让大家都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就算是放假，手里有事情的仆从和管事们也都很忙忙碌碌，只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和紧迫感。
今日一早，有仆从找小谢老板报账，说是要把放在大戏台用过的物料拉走。
因为其中涉及到一些旌旗和布置的花束等需要再清点一遍，所以就找小谢老板定夺哪些要扔掉，哪些还能再用，送到哪里去。
小谢老爷不在夫人的房中，也不在书房里，更不在议事厅里。
仆从们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平素的习惯，谢家的人都起的很早，但多半还是在家里吃完早饭才会出门的。
但是，没有听说小谢老板出门的事情。
可人不见了，的确很是奇怪。
小谢夫人说昨日晚饭后就没有见到，还以为小谢老爷在书房里睡了。
既然找不到人，大家就立刻四散找了起来。
小谢老板的妾室兰香想起了一个细节，说是小谢老板曾经同她说过要去大戏台烧香。所以她和小谢夫人一同出了门去了大戏台。
谢家距离大戏台距离很近，出门走路就能到。
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路上还没有什么人。
因为下过小雨，路上有些湿。
石板路上又多了几分雾气缭绕，闷热起来。
远远的，谢家的仆从和兰香就看到戏台下方有个人跪坐在那里，恍惚间的身影应该是小谢老板的。所以，几个人快速跑了过去，口中还喊道：“二老爷，您怎么在这里？叫我们一通好找。”
但小谢老板没有动，依然保持了这个姿势。
兰香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还用手推了推他。可小谢老板依然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状况不对经，兰香大声喊了起来。
有几名仆从也过来推了推小谢老爷，但依然没有动静。
有个胆子大一些的仆从伸手触摸到了小谢老爷的喉头部分，发现喉头没有动，并且身体已经冷了。
“难道是死了？”这人说了出来，大家立刻吓得后退了半步。
兰香“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瞎说什么呢？老爷啊，你怎么啦？这是什么情况？老爷的头卡在缝隙了？”
大家看了半天，觉得要是硬把人拖出来，很有可能会伤到小谢老板。
目前，又似乎是出了人命。
所以，仆从们分别回了谢家报信，到官府报案。
等到余捕头赶过来的时候，大谢老板和家眷们也都在场，还有一些围观的人看热闹。
余捕头一看是金狗谢家出了事情，必然不是小状况，就赶紧小跑着来了张家报信。
至此，是发现小谢老板的全过程。
捕头、仵作以及谢家的家仆齐齐动手，将大戏台下方挖出了一个大窟窿，慢慢将小谢老板的尸身拖了出来。
人刚一出来，谢家的女眷又嚎啕痛哭起来，挣扎着要过来看。
但人依然是跪坐姿态，捕快们将人侧躺倒在了地上。
朱艳喊了张家的仆从，直接上了戏台拆了一块门板，以及过场门上的深蓝色帷幔，交给了仵作老张头。
老张头点了点头，对朱艳说了一声：“多谢。”
此时的朱艳本不想上前去看这种惨状的，但她还是很好奇，之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怎么会这样？张士贤没理她，她也就趁着递帷幔的时候凑到了老张头的身边，问道：“身体都僵硬了么？那是不是死了一段时间？”
“你个小丫头莫要凑过来，阴气重。”老张头还挺不乐意的。
“您看谢家的女眷都哭昏过去好几个了，我与他们的关系还算可以，回头还是要和她们说一下情况的。所以，我就在您边上看着，不乱动。”朱艳很是客气，声音柔柔的。
“张家的那个小妾？”老张头斜眼看了看她。
“嗯，我叫朱艳。”她又赶紧点了点头。
“行吧，我箱子里有纸笔，来帮我记录。”老张头也不太客气，毕竟人家的辈分都是朱艳的曾祖爷爷了。
朱艳的动作很快，丝毫不含糊地翻出了纸笔，蹲在了老张头的身边。
“身体略微僵硬，死了不足三个时辰。身上没有外伤，左侧头顶有一个血窟窿，初步怀疑这是死因。喉头完整，无外伤。耳侧有擦伤，头皮有伤……”老张头检查着小谢老板的尸身，也让朱艳一一记录下来。
朱艳顺手还画出了一张尸体的大致图形，并且标注了伤口的位置。
老张头看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这里再标注一下，手脚无折断，膝盖又拖拉伤。”
朱艳又赶紧添加了几笔，并且吹干了上面的墨迹。
初步验尸也看不出太多，顾县丞和张士贤已经走了过来问。
“人是怎么是的？”顾县丞问道。
“头上这个窟窿，应该是被利器凿出来的。”老张头已经把朱艳的记录递给了顾县丞，“这八成就是凶案，要找凶手了。”
顾县丞的脸色都变了变，要知道这可是金狗谢家，在东藏县也是富户人家。
“封锁这里，尸身先带回县衙。”顾县丞看了一眼已经被覆盖上帷幔的尸身，略微对朱艳点了点头，“艳姨娘也是周到之人。”
“哎，举手之事。”朱艳赶紧客气起来。
顾县丞也没有心情过多搭理她，对着余捕头他们说道：“把谢家的人都弄回县衙，本县要仔细审一审。”
“是。”余捕头带着人立刻去做事了。
朱艳已经往后面站了站，看着戏台的这个窟窿有些发怔，想着要不要就此把窟窿再掏大一些，让五娘她们进去找找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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