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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尔

    图册被一展而开,第一幅画映入魏忡与何涟眼帘,二人瞬间石化,一个被惊到全身煞白,另一个自羞得满面血红。

    青缨将两人打量的目光硬生生地给逼视了回去,魏忡和何涟强忍着尴尬,将图画全部大致瞧扫过一遍。

    “看完了吗?”魏忡和何涟齐点头。

    “看会了吗?”二人一块摇头。

    “那你们看懂了吗?”

    青缨向前倾身,问向何涟与魏忡二人。

    魏忡被何涟推挡在正对面,他决定实话实话:“我不知道!”

    “既是如此,二位自便吧!”

    青缨能做的都做过了,之后的事情她决定顺其自然,于是丢下一句话,回到外居室躺好睡下。

    魏忡和何涟在床榻之上静坐了好一会儿,各自无语。

    魏忡开始记诵起一篇名为大悲赋的奇文,何涟反复琢磨着几幅图画的枝节,她望向地下的霜雪,忽然感慨月色皎洁,魏忡依言吹熄灯烛。

    二人同时身处一团漆黑之间,魏忡感觉躯肢逐渐冷直僵硬,直到他被当作成一块剥去了树皮的木头,直接丢到了即将熄火的炭盆里面。

    一星暖意从木炭中心燃起,四周围住的是冰冷幽蓝的焰光。火苗一寸一寸地将木炭吞噬殆尽,木炭一点一点地把火苗吸容收纳。

    许久之后,盆底只剩下一平烬灰,周遭还残存着几分暖意。

    鸡鸣破晓,魏忡和何涟一起蜷缩在被褥里,全府上下默契地没人前来送膳打扰。

    青缨在卯时未到便已醒来,蹑手轻脚地拿着洁具去往耿忠的房间,简单地收拾打理了一下自己,直到快到正午才被迫回到卧房之内叫醒二人。

    “王爷和夫人需要我把午膳送过来吗?”

    “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何涟迅速起身穿好衣物,魏忡开始庆幸昨晚睡在外居室的是青缨而非耿忠,忽然听闻到一句戏笑闲评:

    “王爷生性腼腆,昨晚表现的就像是块木头,连带着夫人也放不太开,无从施展真正的本领。”

    “这个女人不能再留在裕王府邸了!”

    魏忡开始僵卧思考对策,何涟没有征询魏忡的意见,直接把他从被褥里给提拎了出来。

    魏忡赤身露体到有些尴尬,何涟不解骂道:“你害羞个什么劲?你小时候都是我伺候着沐浴更衣!”

    说罢,一边嗔怪着魏忡,一边从青缨手中拿过衣物替他穿好,同时还不忘跟抿嘴的女子随口抱怨道:

    “他呀,打小就特别害羞,你在上甘宫萧良妃旁侧应该有所耳闻···”

    青缨笑得腰都直不起了,发不出别声,只好不住的点头。

    “这日子没法过了!魏悌,你快来救我!”

    午膳过后,日头稍稍降下一些,翊王魏悌登门拜访,直接面见魏忡。

    “听闻裕王府邸昨日飞栖来了一只珍禽,小十斗胆,还请九哥割爱!”

    魏悌状如无意地展示身后的几只大箱,魏忡眉头蹙了一下,决定顺着他的话回应道:

    “十弟弄错了,我这府邸里只有池塘和里面的怪鱼,哪来的珍禽?况且你这箱子也没个孔洞,不能通光透气,装不得活物!”

    魏悌赶紧赔礼道:“是小弟一时莽撞失言,我想要的其实是人,不是鱼鸟!我就直说了吧,请九哥将青缨赏赐给我。”

    “人就在后院,让杨息带你去找何涟吧!”

    魏忡举手略微摇指道:“我顺便提醒你一句,人是你自己请走的,我没资格替人家姑娘做主!”

    魏悌恍然大悟,道过谢之后,继续向魏忡求教道:“九哥还有什么要叮嘱的,我一定铭记于心,原样照做。”

    “好,我就再跟你多说一点。现在最大的阻力只在你母妃身上,她是个极重规矩和好脸面的人,你若是不想横生枝节,就先别急着跟她对着蛮干!

    这样,你先在翊王府邸不远处购置一套不起眼的小宅,然后让何涟把人延请到院内暂住,等到你迎娶了正妃过门之后,再想办法接人回去,悉心照料。”

    萧良妃连一道开恩懿旨都不肯直接颁布,非要去求皇帝魏成亲下命令,就是不想自打耳光。

    而现在既然肯替青缨恢复自由之身,只要魏悌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影响到与周遥绮未来的婚事,萧良妃对他和青缨之间的情事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讲明白了没有?”

    “你讲明白了,我也听明白了,多谢九哥,还有九嫂!”

    魏悌大喜过望,又耐着性子,将紧要之处用自己的话重新给魏忡叙述了一遍。

    “万无一失!”

    魏忡闻言终于放宽心肠,对魏悌下命令道:“去吧,记住让杨息去找何涟,你先别着急出面!”

    魏悌一路跟随着杨息来到后院,一路上杨息将青缨的现状大致地跟魏悌讲过一遍。

    到了后院,杨息喊了一声耿忠,耿忠闻讯而来,又得令而去。

    何涟正好在池塘边观鱼,水中游曳着一尾七曜斑斓八光映照无须柔骨鲤。

    此鱼不咬钩饵、更难捕捉、即使上岸一时三刻,入水也能当即化活;

    两侧之身有七点异彩鳞片,正好连成一正一反两柄北斗勺状;

    深夜乐意之时,还会发出八道虹霓分光,照亮整座后院。

    “咦?这鱼怎么今日突然给钻出来了?!”

    “可能是喜欢我吧!这鱼名唤玲珑,是静妃娘娘替他求请回的,府邸落成典礼之后就放进池塘里养着了,我全部都有印象!”

    何涟正看得入迷,猛地被耿忠一打岔,然后想到正事了:“是翊王来接青缨姑娘了吗?”

    “夫人又猜对了!”

    耿忠跟着何涟在后院里找寻了一圈,都没见到青缨本人。

    魏悌见青缨不在何涟身边,吃了一惊。

    耿忠用手往正前方一指,青缨忽然出现在杨息身后,向何涟拜道:“奴婢参见夫人!”

    “快快请起!”

    何涟赶忙将青缨叫起,魏悌转过身去,青缨又向他福了一礼道:“翊王殿下好久不见,一切可曾安好?”

    魏悌回道:“你···过得怎么样?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心底牵挂着你!”

    “我可不敢劳烦王爷费心!”

    青缨闻言脸上神情由欣喜转变为羞愧,再延化为哀怨,最后显现出愤懑。

    何涟心道不好,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当下正要挺身而出,在中间打个圆场。

    但被魏悌抢先一步开口道:“你怎么能穿丫鬟的服饰呢!本王送你的那些衣物难道都不合你意?”

    “我本来就是裕王夫人的使唤丫鬟,夫人赏赐我的那些华丽衣物我穿着不习惯,特地在王爷来前换下来了!”

    青缨心下愈发恼火,但不得不出言解释一二,以免翊王误解。

    “翊王殿下且住!”

    何涟连声惊呼,魏悌却又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欲要挽牵起青缨的右手,被青缨躲到旁侧,魏悌只抓住了对方袖口。

    只听呲溜一声,青缨用力一扯,不惜将衣角撕裂,魏悌手持残布,原地僵立当场。

    “翊王还请自重!若是你再要贱辱奴婢,我就只能血溅五步,横尸在你面前!”

    青缨拔下头上竹簪,任由青丝散开,簪尖抵住玉肤雪颈,一点丹心碧血当即浸了出来。

    何涟绕到青缨背后,将簪子给抢下了,然后又温言抚慰怀中涕泣不止的青缨;

    杨息冲到魏悌面前,将人给劝带回了前院;

    耿忠见证了整个过程,说不出话,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如实禀告魏忡。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这又是何苦呢?折磨别人又伤害自己。”

    “我···”

    青缨哽咽不已,何涟只得继续抚慰,好不容易等到青缨稍稍平静,直接将她扶抱回卧房整理仪容。

    魏悌跟随着杨息,一路上整个人失魂落魄,不住发问道:“你说,她这是为什么?她到底心里有我没我?本王哪里不合她的心意?”

    “唉!”杨息叹了一口气,决定大胆把话给翊王说明白了:“王爷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表现得太心急了,以至于轻薄青缨姑娘了!”

    “原来是这样,可我感觉她好像真的变了许多,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哪有不会变的啊,只是变得程度和方式不一样。”

    “···”

    魏忡听过耿忠回禀,气就不打一处上来,骂道:“这两个人仿佛脑子都有大病,当真是天生一对痴偶怨侣!”

    刚骂完一遍,就看见魏悌被杨息给引到这边,魏忡向他问道:“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啊!”

    魏悌回答,然后眸里精光忽然一闪,整个人变得气势汹汹,直直地盯着魏忡,逼问道:

    “我明白了,不是我干了什么,是你对她做了些什么?”

    “!?”魏忡上下打量着这个幼弟,开始感觉有些不认识了。

    “你霸占了她的人也就算了,何必又要摘取走她的心呢!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她吗?”

    “够了!你还是先冷静清醒一下吧!我看你是爱而不得,五蕴炽盛,马上就要无药可救!”

    “啊!”魏悌大叫一声,往后便倒,跌坐到地上,眼里只见魏忡怒火中烧,怪目圆睁,脸上表情甚是狰狞可怖。

    “你骗我,她也在骗我,我也在骗我!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这是被我给吓傻了?”

    魏忡心下懊悔,刚才不该发那么大脾气,想要弯腰将人给扶将起,魏悌却像见了鬼似的,后退了几步,爬起转身一溜烟地跑远了。

    杨息望向魏忡,无奈地笑道:“还是让翊王自个省悟吧,王爷暂时帮不上忙。”

    顿了一下,又好心提醒魏忡道:“王爷的脾气是得改一改了,我入府前听闻,寿王的脾气最为暴烈。今日一见,两位王爷不愧是亲兄弟。”

    “我记下了,你去忙你的吧,后续这事可能还得让你再费些心思。”

    杨息点头退下,魏忡捏了捏鼻挺山脊,感到心里说不出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