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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幕

    吕姝出身于百越的一个贫苦家庭,从落地那一刻,便展现出了异于常人之处。

    “这个女娃居然不会哭泣!”

    产婆在用尽各种手段之后,惊讶地对吕氏夫妇说出这样一句话,把整个屋子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村子都知道吕家生出了一个精怪,众人闻讯赶来,欲要铲除这只妖孽,却对眼前天生丽质的小东西动了恻隐之心。

    “留下她的性命吧,先养大再说,到时候处理也来得及!”

    不知是在场的哪一位首先提出建议,于是吕姝顺利长成到了十岁。

    十岁之时,方圆百里闹起了大饥荒,日子过得越发艰难,附近的村子据说已经开始率兽食人,吕父凭借着丰富的经验,预料到形势不对,携带全家六口人悄声背井离乡,最终在一个繁华郡城,以珍珠十斛的价格将仅剩的小女儿卖给了越家。

    吕姝并不恼恨自己的命运,父母兄弟在收到珍珠的那一刻,纷纷忍不住喜极而泣,她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反而庆幸大家都能够以各自的方式存活下去。

    “王爷你有没有考虑过···”

    见时机成熟,吕姝一面继续手上的动作,一面小心翼翼地刺探着裕王魏忡的真实想法。

    “没有!这只不过是扬汤止沸罢了!你不必胡思乱想。”

    “扬汤止沸,也可解一时之厄。”

    魏忡闻言,侧首抬眼打量了一下吕姝,只见对方神色平静,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似乎正在讨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局外之事。

    魏忡不是一个会轻易妥协之人,软弱的想法只在脑海闪过一瞬,很快便被他及时掐灭,魏忡固执地摇了摇头,右手甩过肩膀,将身后的吕姝牵引到面前,与她四目相对,认真地询问道:“你害怕我将你随意舍弃?”

    吕姝趁势跌坐入魏忡怀抱,摩挲着他的右掌,挺胸昂首答道:“不是害怕,而是担忧,我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生死荣辱皆系于王爷一念之间。”

    魏忡盯着两眸浩瀚星洋,眼前很快便弥漫起温润的雾气,吕姝柔声唤醒神游的裕王,魏忡魂魄归位之后,斩钉截铁道:“本王不会做抱薪救火之事!”

    吕姝闻言,当即挣脱出怀,跪地向裕王行礼道:“婢子曾有意欺瞒王爷一事,现请王爷责罚!”

    “先起来说话!”

    魏忡取过一张椅子,吕姝坐下,开始详细向魏忡讲述起原委:吕姝自从跟随越婵进入辛家金谷园,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旬,但聪明的她很快就从一位叫作甘知荔的女子口中,了解到了金谷园的可怕之处。

    甘知荔是辛霁的侍妾,也是第一个女人,甚得辛霁的宠爱,越婵入门之后,甘知荔的地位岌岌可危,不得不找人替自己谋划出路,而她找到的正是吕姝。

    收获与甘知荔一段友谊的同时,还能替善妒的小姐剪除一名对手,这对吕姝而言是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在充分征求越婵同意之后,吕姝开始根据甘知荔所提供的情报为她出谋献策,最后选定了一位合适的新人申尚。

    但人算不如天算,二月初二的一次偶遇,居然将原本置身事外的吕姝也逼到了与甘知荔同样的境地,辛霁请来的贵客楼缒对吕姝穷追不舍,吕姝却对楼缒桀骜不驯的目光甚是厌恶,好在她还有机会凭借一对翡星扭转自己的命运。

    “王爷现在后悔吗?”

    吕姝对魏忡深感抱歉,她曾经听闻魏忡救助青缨前事,便将主意打到了对方身上,但她错判了形势,事情后续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

    魏忡用力摇了摇头,反问吕姝道:“你难道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嗯?”

    吕姝不太明白裕王的意思,以她的认知角度,一切都合乎情理。

    “有没有可能,不是你连累了我,而是我连累了你!”

    “吕姝斗胆请教王爷!”

    魏忡正要张口作答,双唇却被吕姝用吻堵住,二人亲过一阵,吕姝牵扶起魏忡,请他换个安静处说话。

    魏忡一路跟随着吕姝来到她的屋内,打发走了新来的小丫鬟,一男一女开始在床笫之间断断续续说起私房悄话。

    “王爷现在可以对我坦诚了。”

    吕姝搂靠依偎在魏忡胸怀,仔细倾耳相听他的心声,魏忡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最终拼凑出一个以二人为主视角的合理故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是第一幕戏,甘知荔向吕姝求助,吕姝趁机替小姐解烦,解决对方的情敌,自己却反过来被越婵利用,成为了妻子为丈夫分忧的牺牲品。

    “美人连计,借刀杀人。”

    这是第二幕戏,辛霁越婵夫妇以吕姝为诱饵,先将她许给一见钟情的楼缒,然后再设法将人送入到魏忡的怀抱,楼缒因此积郁成疾。

    “隔岸观火,拾柴添薪。”

    这是第三幕戏,来钊出场,将整件事情推向不可挽回的结局,最终导致双方结下化不开的仇怨。

    “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是第四幕戏,两边斗个你死我活,辛霁只等坐收渔利,成为最后的赢家。

    “唉~”

    吕姝听罢,长叹了一口气,她自从进入越家,便很快从一众女子当中脱颖而出,甚至挤掉资历较老的几位丫鬟,成为越婵身边的体己腹心,五年以来,二人名为主仆,实为密友,甚至不少闺中隐秘,都可以相互分享告知。

    越婵出嫁,从百越之地带来不少财物,随行人员却只有区区几位,越婵早就听说自己这位未来丈夫的花心之举,金谷园中蓄养娇娥无数,越婵非硬逼着辛霁主动承诺只专情她一人方才满意罢休。

    吕姝是越婵少数信赖之人,长相妖异、不够忠心者,从一开始便被越婵淘汰;身体孱弱、水土不服者,走到半路方才主动出局;最后能跟随越婵平安坚持到京城之人,只有吕姝与一位欧姓健壮拙妇。

    欧妇经常代替越婵四处奔波,为她打听消息,处理生意,平日里见不到人,吕姝却能时刻陪侍在越婵左右,协助她管理辛家后院。

    “我本以为小姐也是无奈之举,谁知她是主动为之!”

    吕姝再次体会到了命运的奇妙,最后决定忘记那些不愉快,转而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对付魏忡身上。

    魏忡感觉掉入到了一只蜂蜜罐当中,他想用力攀爬,却如何都使不上劲,好不容易才摸索出技巧,用对了方法,从圆壁顶沿探出头来,一不留神,手上一松,脚底一滑,又落坠回底部,黏腻的蜂蜜涌入糊住魏忡的口鼻,逐渐使他窒息。

    “咚咚咚~”

    敲击声在门外响起,随即又是一阵轻咳,吕姝听出这是伺候自己的那位小丫鬟,于是高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可是到了午膳时间?”

    “下人们已经全部用过膳了,夫人特令我将王爷与您的那份送来。”

    吕姝连忙推醒了魏忡,魏忡从缝闭的双目之间撕开一道亮隙,重新回到了人世,他舔舐过一圈干裂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胭脂的香味,又稍微挪移一下躯壳,发现整个人浑身被涂满了酥油,爽滑无比,根本无力动弹。

    “我亲自去拿!”

    吕姝从床榻之上起身披衣,见魏忡的目光正好与她整个人相对,戏笑一声道:“王爷还没有看够?”

    魏忡不愿回应,只好闭上双目,不再理睬,吕姝娇哼一声,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去迎客。

    屋门被打开,吕姝大致观察了一下日头,大概是未时,丫鬟将锦盒放在外室,然后好奇地向内室投去了一眼,虽然被拐角、屏风和帷幕层层遮挡,但还是不自觉的脸红。

    “小妮子在看什么呢?好好努力,将来总会有你的机会!”

    “是。”

    丫鬟随口应下一声,转头就要出门,吕姝又想起了一件事,吩咐道:“去准备两大桶热水,待会儿我要洗个热水澡。”

    吕姝将锦盒提到内室,移来两张圆凳,坐在床边,开始品尝来自炊金坊与馔玉楼的美食,等到吃的差不多了,才又叫醒魏忡,请他用膳。

    魏忡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瞬间弹跳起,也不顾及形象,先吞吃了几块酸笋鸭,然后又饮进了一碗滋补排骨汤,最后享过主食荠菜蒸饺。

    “竹笋、鸭肉、山药、枸杞再配上荠菜,都是春日里养身补气的佳品,杨息确实有心了!”

    魏忡吃完还不忘点评一下,又休息过一阵,等来了滚水,舒舒服服泡上一个热澡,请吕姝从他的卧房壁橱内取来一套崭新的衣物换好,这才正式出门,迈入后院。

    青缨正在院中逗鸟,那一对蓝冠短尾鹦鹉被带回裕王府邸之后,魏忡虽然没有主动吩咐,但作为管事的杨息已经妥善地安排好了一切,请人在后院某棵树上搭架好了一个巢穴。

    “你若是喜欢,今后它们就交由你饲养了!”

    青缨闻声回头,然后略向魏忡一欠身道:“那就多谢王爷了!青缨愿意效劳。”

    “先别这么着急答应,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王爷但说无妨!”

    魏忡将柳颃颉的计划大致总结过一遍,然后请求青缨到时候陪柳颃颉一同入宫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