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诊室里已经亮如白昼，小瑟却还是觉得不够，她把烛台移到离妙香更近的地方，屏住呼吸盯着妙香的眼睛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的闪动。
也许是叶容与和小瑟的感召太过强烈，妙香如朝雾一般纤浓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不知她用了多大力气终于让自己的眼珠猛地转到斜侧，她死死盯住一个地方，再也不动，嘴角流出涎水的同时又发出三声含糊的“唔、唔、唔”来。
叶容与心念一动，让开了几步，顺着妙香目光的方向锁定到一整面墙壁的药斗上，双目飞快地扫过每一个抽屉上面的药材名称，不到片刻，他的眼睛便从整整一百六十个小抽屉里筛出最奇特的一个，只有这一个药屉外面没有任何标记。
叶容与一个健步冲过去将药屉拉开，取出里面一只巴掌大的红木药盒，打开盒盖，里面正中心的软座上赫然有三颗黑色的丸药。
叶容与凑近鼻端一闻，一时又惊又气又急，声音不可抑制地发抖“你怎么、你怎么把它做出来了！当年你明明答应过我不用这副方剂的！此药至寒至毒，功效多大副作用便有多大，实乃狼虎之剂不可服用，你多年来受病痛折磨又为攻克医理日夜煎熬心血，原就经元大损难有常人寿数，若再服用此药......。”热泪扑眶而出，叶容与说不下去，癔症治疗不可急药强攻唯有扶正培元循序渐进，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叶容与决然地将药盒阖上，回到诊台边，他和蔼地对上妙香的眼神，轻声说道：“阿妙，这次你必须要听我的，安下心，不要乱，我这就叫他们前来会诊，以前那么多次都能转危为安，这次咱们一定能想出办法。”
妙香的眼珠浮乱地闪动了几下，一颗眼泪从右眼角滑下来，她急促地呼吸抽着气，以此表达自己的坚持。叶容与沉痛道：“阿妙，什么都不及你的性命重要，你这么做等同于是要了阿源的命，他绝不会同意你做这么危险的尝试，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说罢，叶容与冷下心肠转身就走，身后一道微弱的力量却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他回头，看到令他无比揪心的一幕。妙香不知什么时候攥住了他衣袖一角，这只手不像是她的手，她的手纤细漂亮，稳健灵活，是完美无瑕的医师之手。而攥着他衣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每一个骨节都异常明显的突出来，每一根指节都弯曲成诡异的样子。
叶容与是最了解妙香的人，她是隐忍顽强的却也是敏感脆弱的。她的自尊、她的固执......即便没有这诸多迫在眉睫的要事，即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她再也不能容忍自己又一次成为一个“累赘”，她再也受不了别人日复一日的“照顾”，她不愿意再回那个密闭的铁桶。
她不是在跟他商量！
叶容与脚下一软，瘫倒在诊台边，他抬起潮湿的布满红血丝的双目看着屋顶，愤怒、无奈、悲恸、悔恨、无助种种情绪在他眼中胶凝，他好像是在看着谁，再无声地质问着什么，药盒被他死死按在胸前，他的胡须不住地颤抖着，最终也只有一声压抑不住的悲咽从嘴角滑出来。
寅正，惊岚殿。侍从把叶容与引至正殿大厅让他稍候。叶容与揭下黑色斗篷的风帽，厅中只有四下燃着几盏豆火，但却毫不昏暗，星夜天幕透过高峨的五彩琉璃穹顶，将一道道璀璨而又柔和的光芒投映进来，整个厅中流光溢彩幻影憧憧，令人仿佛置身于星河之间。
叶容与来过惊岚殿几次，无论黑夜还是白日里，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叶兄。”清风面色疑惑地大步入殿，他虽已年届六旬，发鬓斑白皮肤上生了许多深刻的褶皱，但身形稳健，并不显老态。两行掌灯侍从随后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地将殿中数盏灯台点亮。
叶容与回转两步，上前躬身执礼：“深夜搅扰长老安眠，还望长老恕罪。”
周到的礼数似乎让清风有些不悦，虚扶了一把，一甩右衽负手而立，目光也从叶容与身上滑至他的头顶上方：“什么了不得的事，非要这个时候把人叫起来见你。”
叶容与抬起头的，还未说话，就见清风眼神一缩，稀奇不解地道：“算起来上次你来给我请平安脉至今不过一个月，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发鬓花白面色憔悴眼窝深陷，人瘦的连额上的青筋都明晰可见，这可还是那个注重保养的叶容与吗？
叶容与眼眶发酸，语气涩然道：“长老不知？我家宗主夜间发病了。”
清风长老眉目一跳，面容松弛了下来，漠漠然道：“这孩子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这些老人早该就习惯了。”
叶容与忍下不满，板着脸说道：“宗主的病症早被稳住，近年极少发病，也从未有哪一次发病如今次这般严重。”
“死了一个秦斯年就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清风语气如冰，又冷哼了一声道：“她绞杀木重的时候，那可叫一个干脆利落。”
叶容与心知清风因为木重之死对宗主心怀不满。虽然木重犯错在先除了一死别无他选，但清风其人傲然霸道，就算别人逗弄一下他养的花草鱼虫宠物狗他都容不下，更何况是没有打招呼直接杀了他的心腹干将。再多的解释对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叶容与索性不再申辩，而是径直透露出一个绝对会让他感兴趣的信息：“宗主发病并非因为秦长使之死的打击，而是恢复了幼时的记忆，记起当年繁花殿闹邪祟的始末。”
清风默不作声地抚着胡须，精光毕现的双目在叶容与脸上瞟了一眼，微一沉吟，才沉声说道：“陈年旧事了，难道又冒出来什么新鲜说法。”
“长老可知大无极功法？”无需等待清风的回答，叶容与已从他面上不禁绽露的兴色得到了答案：“修炼大无极功最忌心急求成筑基不稳，一旦走火入魔必须活人献祭精元供修炼者吸食，每月不能少于三人，当年繁花殿无数侍女弟子遭遇横祸，武宗调查许久未有结果，最后礼宗出面以邪祟之解平息......。”
清风阴沉地打断他：“当年的事本座不关心，本座只想知道她的大无极功练到什么地步了？”
叶容与直起脖子，顿了好一会儿才不卑不亢道：“而今已经大成。”
清风目露厉色，矢口道“这不可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邪祟祸事平定之后，繁花殿里可安静的很。”
叶容与微微一笑，这笑容却是毫无温度的：“长老莫要忘记，引渡坊可连通两生林与无垢岛。”
“那又如何？难不成引渡坊的船上还能藏着献祭之人来给她吸食。”
“若取适宜献祭的少女心头之血，配以少女的躯体练出尸油做成丸药，一个人只能成一粒药，也可达到活体献祭的功效，此事无垢岛上做不了，外界却不难办到。”
“她的手能伸多远难道本座会不知道。”
“长老当真确定吗？”叶容与强势地追问了一句，而后他面色一松，哑然笑了笑：“至于这其中关节，在下实不敢妄自猜测。”
过了片刻，清风脸上浮上意味不明的笑容：“这种事情，空口无凭难以服众。”
叶容与从袖袋中掏出一只玲珑精致的青玉药盒，打开盒盖，内里白色的底衬上有红褐色的粉末，递给清风长老道：“此药起先藏于一个玄黄使者的发簪之中，玄黄使者送隐者玄月过两生林时遭遇追杀，临死前托玄月将银簪带回故乡，玄月上船即遭两名引渡使迫害九死一生无意中发现银簪内有玄机，为留后路她当时便将这一粒藏于玄黄圣器中，人到沉溟居不出三日簪内剩余的药丸皆被人取走。”说罢，叶容与又递上那只银簪。清风长老一并接在手里，潦草地端详了一阵又凑到鼻尖嗅了嗅。
“繁花殿暗影取药时发觉少了一粒，便又一次夜入沉溟居设局杀玄月灭口，被秦长使撞破，秦长使因惊吓过度神志失措，宗主无暇照看让如蔚带其回沧澜州休养，那暗影追至沧澜州再次向秦长使下手，被寄宿的游云少领发觉，少领确信这暗影与当日在观渡峰杀害范坊主的人为同一人，故而才同如蔚一起设局诱捕暗影。”说到这儿叶容与故意掩口“啊”了声，像是突然
应过来一般歉然道：“在下太过啰嗦了。”
清风正听到关键处，被他这么刻意一搅，想发火又有些语塞，讪讪地哼了一声作罢。
“只要长老将玄月入岛至今发生的所有祸事连在一起捋一捋便能知道，那一位不光练成了大无极功，这一套连环计谋最终指向的还是长老您呐。”
清风凝目盯着叶容与，目光犀利毒辣，嘴边浮起的一抹笑容，充满嘲弄且冰寒至极：“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叶容与神情肃然，一振衣袍，抱拳道：“我沧澜州只要为秦长使讨回公道。”
清风冷冷笑出几声，道：“姝岳长老在女子之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再加上大无极功即便是本座面对她也不免有所忌惮，凭你们想对付她，无异于以卵击石。”他故意不明确自己的态度，如愿从叶容与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可是他也不敢拖的太久，叶容与性情是有些古怪的，万一一个冲动甩袖而去，他去哪里再找这种良机呢。于是，他在片刻停顿之后连忙问了一个问题：“妙香那丫头一向忌讳沧澜州的人与我们这些虚伪俗人过从甚密，你这么贸贸然来找本座，她知晓了难道不会怪罪于你？”
“容与此行，便是受宗主之令。宗主不喜追逐权位，但宗主素来坚信您是无垢岛的定海神针，您在，无垢岛便不会颠覆，因为诸位长老之中只有您是真正把无垢岛存亡放在心上的。”
清风大手一挥，嫌恶地道：“行啦，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本座听着不习惯”。
叶容与双手插进袖中，叹喟道：“我自己并不想承认，可惜我方才所说却是事实。”
“妙香？她让你来的”。清风眯了眯眼睛，神情也愈发耐人寻味，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关切道：“你说她病发了，可有办法遏制病情？她现下要不要紧？”
“宗主服过良药，已无大碍。”叶容与不禁腹诽，事情都说完了知道能用的上我们了才想起来关心宗主，还能再虚情假意一点吗？
说不清是发自真心还是出于客套，清风轻叹一声道：“她也是可惜，若不是得了这病症被摧毁心智，以她幼时的聪慧灵动，加上姝岳对她的疼爱，而今绝不会止步于一个医宗宗主之位。”
也许是叶容与和小瑟的感召太过强烈，妙香如朝雾一般纤浓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不知她用了多大力气终于让自己的眼珠猛地转到斜侧，她死死盯住一个地方，再也不动，嘴角流出涎水的同时又发出三声含糊的“唔、唔、唔”来。
叶容与心念一动，让开了几步，顺着妙香目光的方向锁定到一整面墙壁的药斗上，双目飞快地扫过每一个抽屉上面的药材名称，不到片刻，他的眼睛便从整整一百六十个小抽屉里筛出最奇特的一个，只有这一个药屉外面没有任何标记。
叶容与一个健步冲过去将药屉拉开，取出里面一只巴掌大的红木药盒，打开盒盖，里面正中心的软座上赫然有三颗黑色的丸药。
叶容与凑近鼻端一闻，一时又惊又气又急，声音不可抑制地发抖“你怎么、你怎么把它做出来了！当年你明明答应过我不用这副方剂的！此药至寒至毒，功效多大副作用便有多大，实乃狼虎之剂不可服用，你多年来受病痛折磨又为攻克医理日夜煎熬心血，原就经元大损难有常人寿数，若再服用此药......。”热泪扑眶而出，叶容与说不下去，癔症治疗不可急药强攻唯有扶正培元循序渐进，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叶容与决然地将药盒阖上，回到诊台边，他和蔼地对上妙香的眼神，轻声说道：“阿妙，这次你必须要听我的，安下心，不要乱，我这就叫他们前来会诊，以前那么多次都能转危为安，这次咱们一定能想出办法。”
妙香的眼珠浮乱地闪动了几下，一颗眼泪从右眼角滑下来，她急促地呼吸抽着气，以此表达自己的坚持。叶容与沉痛道：“阿妙，什么都不及你的性命重要，你这么做等同于是要了阿源的命，他绝不会同意你做这么危险的尝试，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说罢，叶容与冷下心肠转身就走，身后一道微弱的力量却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他回头，看到令他无比揪心的一幕。妙香不知什么时候攥住了他衣袖一角，这只手不像是她的手，她的手纤细漂亮，稳健灵活，是完美无瑕的医师之手。而攥着他衣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每一个骨节都异常明显的突出来，每一根指节都弯曲成诡异的样子。
叶容与是最了解妙香的人，她是隐忍顽强的却也是敏感脆弱的。她的自尊、她的固执......即便没有这诸多迫在眉睫的要事，即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她再也不能容忍自己又一次成为一个“累赘”，她再也受不了别人日复一日的“照顾”，她不愿意再回那个密闭的铁桶。
她不是在跟他商量！
叶容与脚下一软，瘫倒在诊台边，他抬起潮湿的布满红血丝的双目看着屋顶，愤怒、无奈、悲恸、悔恨、无助种种情绪在他眼中胶凝，他好像是在看着谁，再无声地质问着什么，药盒被他死死按在胸前，他的胡须不住地颤抖着，最终也只有一声压抑不住的悲咽从嘴角滑出来。
寅正，惊岚殿。侍从把叶容与引至正殿大厅让他稍候。叶容与揭下黑色斗篷的风帽，厅中只有四下燃着几盏豆火，但却毫不昏暗，星夜天幕透过高峨的五彩琉璃穹顶，将一道道璀璨而又柔和的光芒投映进来，整个厅中流光溢彩幻影憧憧，令人仿佛置身于星河之间。
叶容与来过惊岚殿几次，无论黑夜还是白日里，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叶兄。”清风面色疑惑地大步入殿，他虽已年届六旬，发鬓斑白皮肤上生了许多深刻的褶皱，但身形稳健，并不显老态。两行掌灯侍从随后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地将殿中数盏灯台点亮。
叶容与回转两步，上前躬身执礼：“深夜搅扰长老安眠，还望长老恕罪。”
周到的礼数似乎让清风有些不悦，虚扶了一把，一甩右衽负手而立，目光也从叶容与身上滑至他的头顶上方：“什么了不得的事，非要这个时候把人叫起来见你。”
叶容与抬起头的，还未说话，就见清风眼神一缩，稀奇不解地道：“算起来上次你来给我请平安脉至今不过一个月，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发鬓花白面色憔悴眼窝深陷，人瘦的连额上的青筋都明晰可见，这可还是那个注重保养的叶容与吗？
叶容与眼眶发酸，语气涩然道：“长老不知？我家宗主夜间发病了。”
清风长老眉目一跳，面容松弛了下来，漠漠然道：“这孩子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这些老人早该就习惯了。”
叶容与忍下不满，板着脸说道：“宗主的病症早被稳住，近年极少发病，也从未有哪一次发病如今次这般严重。”
“死了一个秦斯年就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清风语气如冰，又冷哼了一声道：“她绞杀木重的时候，那可叫一个干脆利落。”
叶容与心知清风因为木重之死对宗主心怀不满。虽然木重犯错在先除了一死别无他选，但清风其人傲然霸道，就算别人逗弄一下他养的花草鱼虫宠物狗他都容不下，更何况是没有打招呼直接杀了他的心腹干将。再多的解释对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叶容与索性不再申辩，而是径直透露出一个绝对会让他感兴趣的信息：“宗主发病并非因为秦长使之死的打击，而是恢复了幼时的记忆，记起当年繁花殿闹邪祟的始末。”
清风默不作声地抚着胡须，精光毕现的双目在叶容与脸上瞟了一眼，微一沉吟，才沉声说道：“陈年旧事了，难道又冒出来什么新鲜说法。”
“长老可知大无极功法？”无需等待清风的回答，叶容与已从他面上不禁绽露的兴色得到了答案：“修炼大无极功最忌心急求成筑基不稳，一旦走火入魔必须活人献祭精元供修炼者吸食，每月不能少于三人，当年繁花殿无数侍女弟子遭遇横祸，武宗调查许久未有结果，最后礼宗出面以邪祟之解平息......。”
清风阴沉地打断他：“当年的事本座不关心，本座只想知道她的大无极功练到什么地步了？”
叶容与直起脖子，顿了好一会儿才不卑不亢道：“而今已经大成。”
清风目露厉色，矢口道“这不可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邪祟祸事平定之后，繁花殿里可安静的很。”
叶容与微微一笑，这笑容却是毫无温度的：“长老莫要忘记，引渡坊可连通两生林与无垢岛。”
“那又如何？难不成引渡坊的船上还能藏着献祭之人来给她吸食。”
“若取适宜献祭的少女心头之血，配以少女的躯体练出尸油做成丸药，一个人只能成一粒药，也可达到活体献祭的功效，此事无垢岛上做不了，外界却不难办到。”
“她的手能伸多远难道本座会不知道。”
“长老当真确定吗？”叶容与强势地追问了一句，而后他面色一松，哑然笑了笑：“至于这其中关节，在下实不敢妄自猜测。”
过了片刻，清风脸上浮上意味不明的笑容：“这种事情，空口无凭难以服众。”
叶容与从袖袋中掏出一只玲珑精致的青玉药盒，打开盒盖，内里白色的底衬上有红褐色的粉末，递给清风长老道：“此药起先藏于一个玄黄使者的发簪之中，玄黄使者送隐者玄月过两生林时遭遇追杀，临死前托玄月将银簪带回故乡，玄月上船即遭两名引渡使迫害九死一生无意中发现银簪内有玄机，为留后路她当时便将这一粒藏于玄黄圣器中，人到沉溟居不出三日簪内剩余的药丸皆被人取走。”说罢，叶容与又递上那只银簪。清风长老一并接在手里，潦草地端详了一阵又凑到鼻尖嗅了嗅。
“繁花殿暗影取药时发觉少了一粒，便又一次夜入沉溟居设局杀玄月灭口，被秦长使撞破，秦长使因惊吓过度神志失措，宗主无暇照看让如蔚带其回沧澜州休养，那暗影追至沧澜州再次向秦长使下手，被寄宿的游云少领发觉，少领确信这暗影与当日在观渡峰杀害范坊主的人为同一人，故而才同如蔚一起设局诱捕暗影。”说到这儿叶容与故意掩口“啊”了声，像是突然
应过来一般歉然道：“在下太过啰嗦了。”
清风正听到关键处，被他这么刻意一搅，想发火又有些语塞，讪讪地哼了一声作罢。
“只要长老将玄月入岛至今发生的所有祸事连在一起捋一捋便能知道，那一位不光练成了大无极功，这一套连环计谋最终指向的还是长老您呐。”
清风凝目盯着叶容与，目光犀利毒辣，嘴边浮起的一抹笑容，充满嘲弄且冰寒至极：“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叶容与神情肃然，一振衣袍，抱拳道：“我沧澜州只要为秦长使讨回公道。”
清风冷冷笑出几声，道：“姝岳长老在女子之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再加上大无极功即便是本座面对她也不免有所忌惮，凭你们想对付她，无异于以卵击石。”他故意不明确自己的态度，如愿从叶容与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可是他也不敢拖的太久，叶容与性情是有些古怪的，万一一个冲动甩袖而去，他去哪里再找这种良机呢。于是，他在片刻停顿之后连忙问了一个问题：“妙香那丫头一向忌讳沧澜州的人与我们这些虚伪俗人过从甚密，你这么贸贸然来找本座，她知晓了难道不会怪罪于你？”
“容与此行，便是受宗主之令。宗主不喜追逐权位，但宗主素来坚信您是无垢岛的定海神针，您在，无垢岛便不会颠覆，因为诸位长老之中只有您是真正把无垢岛存亡放在心上的。”
清风大手一挥，嫌恶地道：“行啦，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本座听着不习惯”。
叶容与双手插进袖中，叹喟道：“我自己并不想承认，可惜我方才所说却是事实。”
“妙香？她让你来的”。清风眯了眯眼睛，神情也愈发耐人寻味，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关切道：“你说她病发了，可有办法遏制病情？她现下要不要紧？”
“宗主服过良药，已无大碍。”叶容与不禁腹诽，事情都说完了知道能用的上我们了才想起来关心宗主，还能再虚情假意一点吗？
说不清是发自真心还是出于客套，清风轻叹一声道：“她也是可惜，若不是得了这病症被摧毁心智，以她幼时的聪慧灵动，加上姝岳对她的疼爱，而今绝不会止步于一个医宗宗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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