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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再逢世子频遇险

    高阳一见他,便啐道:“小东西,又来骗我,你除了去我那骗吃骗喝,还会干什么?”

    少年笑道:“卓儿这次真的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高阳姐姐,姐姐快跟我来。”说着,拉着高阳公主的手便往后院走。

    洛雨听他叫高阳姐姐,心想定是李卓,两人小时候不和,洛雨怕他认出,忙低下头,其实多年不见,李卓也未必认得她。

    经高阳一闹腾,院子里更热闹起来,到了午牌时分,宴乐开始,客人们纷纷落座,从中堂到庭院,冠盖云集,百人之多,显见李元景在长安声望之隆。

    金盘托着菜肴和酒水,络绎而上,洛雨看去,那菜品有山子羊羹、光明虾炙、乳酿凤凰胎、生进鸭花……还有很多样式,她根本叫不出名。席间也有长安名伎献舞乐,但洛雨看过岳凌霄的舞后,便觉这舞总少了些什么。酒过三巡,宴会渐至高潮,一个宾客起身道:“听闻薛将军擅长剑气浑脱舞,连先帝也常夸赞,难得薛将军回京,我等能否有幸,观薛将军之舞啊。”

    他一提议,众人纷纷应和道:“请薛将军为我等一舞。”

    薛万彻酒至半酣,兴致正高,闻言也不谦让,当下脱掉长衫,叫人取来长剑,李元景一见,击掌道:“我当为将军奏乐。”

    于是,取来琵琶,随手一拨,如闻剑鸣,薛万彻则舞动长剑,如光似电,起舞翻腾,身姿矫健绝伦。众人大声喝彩,洛雨正看得出神,一个黄衣小厮走过来,对韦霑行了一礼道:“韦大人,王妃娘娘说这宴乐时候还长,她与韦大人好久不见,有些话想说,请韦大人到内堂叙话,那里备了香茗恭候。”

    韦霑抬头一看,见荆王妃果已不在堂中,略一犹豫,起身道:“劳烦带路。”又回身叮嘱洛雨,不要四处乱走。

    洛雨见他一走,立刻抓起案上酒壶,满满斟了一杯。原来她早看出那酒是极有名的新丰兰陵酒,一壶便是千文,平时难喝到。刚才韦霑在,她不敢多喝,韦霑一走,自然没了约束,一连饮下数杯,心醉神怡,耳听得笙歌阵阵,暗道:“昔日曹子建说‘我归宴平乐,美酒斗十千。脍鲤臇胎鰕,炮鳖炙熊蹯。’我今日之享乐,足可与曹子建媲美了,不但有美酒佳肴,还有将军为我舞剑。”越想越得意,又连喝几杯,渐觉脸上发烫,这才不敢再喝。

    她酒一喝多,觉得气闷,就起身到院子里透气。其实院中也是酒席遍地,觥筹交错,她穿过回廊,晕晕乎乎走到一侧的角门边,忽闻得一股清雅的香气,从墙后飘来。原来角门后有一座庭院,院中种了七八棵桂花数,芳香浓郁。

    洛雨见花枝灼灼,忍不住想攀折一枝。刚一伸手,忽听有人喝到:“哪来的偷花贼?敢偷我家的花?”

    洛雨吓得缩回手,急忙想溜走,但脚步踉跄,没走两步,就被一人迎面拦住了。抬头一看,更是叫苦连天,原来是李卓。

    李卓瞪了她一眼,见她穿着打扮,并不像园中侍女,猜到可能是外间客人,便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不在外面喝酒?到后院来干什么?”

    洛雨见他并没认出自己,松了口气,正想编个谎。哪知李卓还带了个小厮,那小厮道:“我见过这位姑娘,她跟王妃娘娘的兄长韦大人一起来的,好像……好像叫洛雨。”

    洛雨心里叫苦不迭,只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住。果然,李卓一听到她的名字,脸色立刻变了,重新打量了下洛雨,才道:“原来是洛雨啊,这么多年不见,竟长这么大了。”

    洛雨见他说话老气横秋,不过并无敌意,便干笑道:“世子也长大了,咱们都长大了。”

    李卓又道:“妹妹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洛雨大着舌头道:“这不是遇见了吗?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她脑袋晕晕乎乎,嘴里一阵乱七八糟,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李卓看了她两眼,忽然道:“洛妹妹喜欢桂花?”

    洛雨道:“倒是挺香的。”

    李卓指了指身旁一株金色的桂树:“这是扬州天竺寺的桂花,十多年前,父王托人带来的,全长安只有这一株。”又引洛雨来到左边,“这两株是剡溪的红桂,还有左边这棵是钟山的月桂,都是当世的名品,除了我们荆王府,寻常地方根本见不到。”

    洛雨频频点头:“是是,原来它们这么名贵,要不是来王府,我纵然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心中暗道:“你说的这般好,难道我闻几下,还要钱不成?”

    李卓又道:“因为我母亲喜欢花树,父王便让花匠在园中遍植名数,使庭中四季都有芳香。这几株桂花,是母亲最喜欢的,平常谁也不敢碰。但今日洛妹妹来了,她不是外人,福林,去给洛妹妹摘几枝最好的,等她走时,给她带上。”

    那叫福林的小厮道:“是。”

    洛雨连连摆手:“既是王妃娘娘喜欢的,我不能要。”她脑子昏沉,话也管不住,又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不记得小时候我俩打架了?”

    李卓微笑道:“你是我妹妹,今天也是我家的客人,对你好不是应该吗?小时候那点事,我哪里还记得。”说着又道:“妹妹难得来此,这园子里还有很多好玩的,我陪你去瞧瞧可好?”

    洛雨见他笑容亲切,心想,“看来是我多心了,小时候那点事,人家早不记得了。”加上头晕,正想四处走走,于是道:“那你带路吧。”

    李卓见状,又吩咐那小厮几句,便领洛雨向后院深处走。一路上,李卓边走边介绍,洛雨只管点头称赞,其实此时,她酒劲已上来,只觉头晕眼花,胸口恶心,眼前道路更是高低不平,哪有心情欣赏什么美景。

    忽来到一座小院,院前站着两个奴仆,其中一个高鼻深目,头发弯曲,一见两人,就哇啦哇啦地说话,只是全听不懂。另一个青衣奴仆,身材健硕,躬身道:“世子,已准备妥当。”

    李卓点点头,指着那院子对洛雨道:“这院里有件宝贝,是我爹从一个西域商人那买来的,十分稀罕,妹妹可要去看?”

    洛雨瞪了那院子半晌,好奇道:“什……什么宝贝?”

    李卓笑道:“你进去看了就知道,我保证妹妹会喜欢。”又对两个奴仆道:“你们先下去,我和洛妹妹要进去。”

    那汉人奴仆迟疑了下:“小主人,那东西……”

    李卓喝止道:“啰嗦什么,让你们退下就退下,哪那么多废话。”那人只好应了一声,和另一人转身走开。

    李卓推开院门,洛雨见院子不大,院内两间瓦房,隐隐还有股奇怪的味道,李卓笑道:“那宝贝就在屋子里,妹妹去看吧。”

    洛雨踉跄而入,只见房门外面挂了锁,但并未锁上,就顺手解开,心想:“什么宝贝?”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迎面扑来。洛雨刚要掩鼻,忽听黑暗中一声低沉的吼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向她扑来。她立刻酒醒了一半,仰面倒地,险险躲开这一扑。回过头,只见一只毛色金黄的猎豹匍匐院中,正用一双黄莹莹的眼珠瞪着她,前腿微曲,正欲再扑。洛雨两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赶忙爬起来就跑,却发现院门已从外面锁上了。原来这是荆王府的“豹房”,院墙高大,轻易翻不出去。

    洛雨大骇,只听李卓在外面哈哈笑道:“洛雨,你不是很会挠人吗?给我看看,你跟这畜生,谁的爪子更厉害!”

    那豹子低吼一声,又是一扑,险些将她掀翻在地。幸好猎豹为人所养,并不想伤人性命。但时候一久,不知会出什么事。洛雨一身冷汗,这番情景,真是呼天不应,呼地不灵。

    李卓站在院外,听见洛雨的惊呼,不禁得意。忽见刚才两个奴仆跑过来,一人神色焦急地道:“世子,你……你怎能将一女子关入院中,那猎豹毕竟是畜生,会出人命的。

    那西域男子也急的哇啦哇啦地乱叫,原来两人都是训豹的奴仆,刚才听到李卓的贴身小厮来吩咐,让他们解开豹子绳索,打开房门,在外面等候,却不知李卓是要害人。

    李卓哪理他们,只听院中不断传来洛雨惊恐的尖叫,他生性残忍,反而哈哈大笑。忽然,洛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叫声戛然而止,两个驯豹人的哀求声也在这惨叫声中骤然停止,对望一眼,眼中满是绝望,暗道:“豹子伤人,我们如何脱的干系。”

    李卓却皱了皱眉,心想:“怎么这么不经咬,我还没有玩够呢。”侧耳去听,院中死一般寂静,又叫了几声洛雨的名字,也不见回应,心想:“莫不是真被豹子吃了?”

    他慌忙推开院门,但刚开门,忽觉一股腥臭之气扑来,那猎豹呼地扑向自己,血盆大口几乎撞在他脸上,李卓吓得也是两腿一软,幸好那西域男子反应极快,抽出身上的鞭子,隔空一甩,连连喝叫,那豹子久被驯化,听到声音,立刻“呜”一声伏在地上,不再动弹。

    李卓惊魂未定,还没弄懂怎么回事,只听院中有人笑道:“豹儿啊豹儿,怎么不去咬他?难道是嫌他的肉太臭。”

    三人往院中一看,只见豹房里站了一人,正是洛雨,她正隔着窗户,冲众人做鬼脸。原来,豹子被放进院子,那豹房反成了躲藏之处。洛雨将自己关进豹房,反锁上门,那豹子自然伤不到她。

    她一边笑,一边施施然从里面走出来,身上毫发无伤,显然刚才的惊叫,都是装出来骗李卓的。

    李卓见状,只气的面色苍白,颤声道:“你……你……小贱人……”

    洛雨笑道:“我怎样,这就叫害人终害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带着一脸气死人的笑,大摇大摆地走出院子,忽又指着那豹子道:“这畜生都比你强,至少知道不咬好人。乖豹儿,以后你要多咬那些大恶人。”

    那豹子低低一吼,似乎是在回应。

    李卓大怒,命那豹夫道:“给我咬他。”经过刚才的险境,两名豹夫哪敢听令。洛雨见李卓一副气急败坏样,心想:“这是他家,要是真动起武,我可要吃亏。”心念一转,拱手道:“世子殿下,今日此会,兴致不浅,你的豹儿,留着自己玩吧,咱们改日再会。”说着,转身向来时之路,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