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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爬雁塔

    洛雨回到裴宅,已是丑时,裴静元也早已到家,不过他一直没休息,等着洛雨回来。“这么晚回来,看来今晚玩的很开心。”裴静元的口气,让洛雨想起了韦霑。

    “徒儿本可以早回来的,只是路上了遇到了些奇怪的事。”洛雨简单把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裴静元。

    裴静元听完,也觉康国使节深夜去平康坊会人,有些古怪,于是问道:“你没有探查出房中到底是什么人?”

    洛雨摇摇头道:“那人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不过与他在一起的那个游侠,徒儿猜测他和胡玉楼的岳凌霄姑娘可能有关系。”

    裴静元想了想道:“长安多游侠,这些游侠又喜欢一掷千金,自然深得长安名伎、舞姬的欢心。”他见一时也无头绪,就对洛雨道:“先去休息吧,这些事还可以慢慢想。”

    洛雨点点头,与他告别,回房休息了。这一觉,竟一下睡到了第二天正午,醒来后,发现裴静元已不在家中,洛雨吃了饭,独自走上街头。这是永徽三年正月,按大唐时俗,整个正月,人们都可以放下奔波一年的生计,阖家欢庆。

    洛雨不禁想起韦霑,“不知道韦伯伯怎么样了?原来唐宁和暗影社一直想要找的是修罗武库,那修罗武库到底是什么?”

    “它听起来很像个兵器库,难道韦家掌握着一个兵器库?不不,私藏兵器是谋反之罪,那会是什么?兵器库的地图?门上的钥匙?”洛雨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她决定找师傅解开这些问题。

    这天,裴静元回来的很晚,在听完洛雨的询问后,他在屋内徘徊了很久,忽然道,“明晚戌时,我在慈恩寺塔顶等你,你若也能上来,我就告诉你修罗武库的秘密。”

    洛雨先是大喜,随即又愕然,心想:“为什么非要在慈恩寺塔告诉我?又为什么是能上去?难道那塔里还藏着什么危险之物?”她本想再问,但想以裴静元的脾气,也不会告诉自己,就暗道:“去就去,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第二天傍晚,洛雨怕生事故,早早就赶到了慈恩寺。慈恩寺是贞观二十二年,太子李治为追念母亲长孙皇后所建,迄今刚有五年。一入寺院,只见殿堂雄伟,香火缭绕,此时天色渐晚,香客多已离去,偌大的寺院里,没有几个人影,显得分外幽静。

    洛雨穿堂过院,来到后院,见一座高塔屹立在暗夜中,塔高七层,气势雄浑,孤高突兀,宛如平地喷涌而出的泉水。

    洛雨赞叹一声,走到正门,门前立着两块石碑,上面银钩铁画,落笔是褚遂良。塔内亮着灯,隐隐听到木鱼声,她拾阶而上,正要进塔,迎面出来一个小沙弥,宣一声佛号道:“施主,天色已晚,此塔已不接待香客,请施主去往前院。”

    洛雨一听,暗叫一声苦:“师傅让我在塔顶见他,可和尚们却不让进塔,那怎么办?”无奈之下,只好离开,一扭头,见夕阳满天,离师傅约定的时间已不远。

    洛雨绕着塔转了一圈,见塔内空间密封,又有僧人看守,想溜进去,不被发现,难度太大了。她左思右想,暗道:“师傅一定是搞错了,忘了慈恩寺塔这个时辰不让进塔,不如我先回去,明日再说。”

    转身要走,忽见一群飞鸟从塔顶掠过,洛雨暗叹一声道:“我要是鸟儿多好,就可以飞上塔顶了。”这一个念头闪过,她突如醍醐灌顶:“师傅让我上塔顶,可没说一定从里面进去,我为何不能从外面上去。”

    仰头再看那塔,共有七层,高二三十丈,心又不禁又凉半截:“这塔这么高,我一跃之间,最多两三丈,如何能上去?而且万一爬到半途,失手掉下来,岂不摔死?”

    心中犹豫,终是下不了决心,这样在原地不知呆了多久,眼前景色越来越模糊,忽听“咚”一声,寺內传来一声悠远的钟声,洛雨心头一震,抬头见天色已黑,一弯新月,斜挂天边,原来她竟已在原地站了许久。

    再看那慈恩寺塔,四面窗口透出橘黄的灯火,映的整座塔,玲珑剔透。

    她忽然一咬牙,暗道:“洛雨啊洛雨,你光站在这有什么用?师傅给你出这道题,就是要考验你的胆气,你若就此退去,只怕再难知道修罗武库的秘密。”

    一想到韦伯伯,她胸中勇气忽增,仰头看了看塔,见塔虽高,但每层都伸出一段檐角,且砖缝之间,仍有可供攀爬处,只是十分困难。

    但此时,她已下定决心,再不作多想,绕到塔后,提一口气,轻轻一纵,掠起两丈多高,攀住了一方檐角,她不禁大喜,一跃跳上檐角,但再往上爬,就不容易了。

    那慈恩寺塔是砖木结构,共有七层,每层之间有两三丈长,中间是光滑的青砖,毫无落脚处,她从平地跳起尚可,但到了上面,就再无可借力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抠住一些狭窄的砖缝,贴紧塔身,慢慢向上攀爬,状如壁虎,稍有不慎,即可能跌下高塔,可谓极艰苦又危险。

    洛雨又向上爬了一段,忽觉双臂发麻,浑身是汗,低头一看,不禁魂飞魄散,原来她已爬得有十多丈高,下面一团漆黑,她心里一害怕,这口气就泄了,只贴着塔身,瑟瑟发抖,上不去,又下不来。

    过了半晌,她忽然心一横道:“这时候想下去已是不能,不如一口气爬上去,死且死矣。”当下,咬咬牙,再不往下看,继续攀爬,功夫不负有心人,两顿饭功夫后,她竟真的站上了塔顶,夜风呼啸,迎面扑来,似要将她吹的凌空飞起。

    洛雨却再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抱住塔尖,仰头望着幽深的夜空,若不是怕被塔中僧人发现,只很不得大呼一声:“我终于上来了!”一俯首,却忽然整个人惊在那,原来在她眼前,正出现一个无比瑰丽,宛如梦境般的景象。长安城三十六条主街,一百多座城防,灯火相连,横陈于眼前。仿佛是天上的星辰不慎遗落人间,又像是梦境中永难到达彼岸。

    天上一片星,地上一座城。

    洛雨靠着塔顶,欣赏了一会夜景,只见月亮渐至中天,已到与师傅约定的戌时,但塔下却一直没人,她不禁喃喃道:“师傅让我在塔顶见他,自己怎么不来?”

    这时,忽听半空里传来一个声音:“谁说我没来?我已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