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玫瑰

    如果每个人都有初恋，那我也应该有，曲英？梅瑰？叶子？

    梦中有曲英，我才几岁；与叶子的“恋爱”，没有任何感觉；那是梅瑰？......

    对于皮肤白皙，个性洒脱，体态微胖、娇小的梅瑰，我是一直心生爱慕的。

    与她同桌，是我这一生第一次大胆表达我的想法。

    梅瑰有着“男人个性”，与男生为伍，口碑不好，毕竟山里来的我们，没见过这样的女孩。

    四年级开学了，李老师要求换位置，没有男生提出跟她同桌。我心里有些激动，向班长主动要求与她同桌，班长很高兴。梅瑰竟然也乐意，但我却紧张了。

    那时，我虽然已经十九岁了，也因为看了很多的书，变得阳光、幽默了许多。但是，在她面前，我没有任何的自信。

    坐在梅瑰旁边，我有些紧张，可她无视我的存在。她对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采取了傲慢的态度。星期天晚上我教歌时，她也不学唱，我也没说她，毕竟，我不敢。

    她是通学生，下晚自习，是要回去的，不上早自习。早自习感觉有些盼头她来。我与“四哥”每天早上都会一起背古诗词和古文经典，于是，忘记了梅瑰。

    与她同桌的一学期里，我总是小心翼翼，洗澡也勤了，生怕让她闻到“男人味儿”。她成了我每晚梦里的唯一。她跟往常一样，照常跟别的男“哥们儿”相处，但我的心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疼痛。

    期末考试，单人单桌，梅瑰坐我后排，她要求抄一下，但我知道我们学校的纪律。一旦被抓到，我们一定是要被处分的。对于一个好不容易“跳出农门”的山里娃，这是不敢想象的。于是，我没有让她抄，虽然我恨不得帮她做。我忘了她有几科补考了，也无从考证了。

    那个寒假我总是魂不守舍。

    那个寒假我盼望快点开学。

    那时，我有写日记的习惯。五月的有天晚上，我穿着短袖去教室上晚自习。她居然在偷看我的日记。原来我忘了拿走我的日记本。她笑得前仰后合，咯咯咯咯……地笑成了一只鸽子，而我傻成了一只木鸡，站在那儿，六神无主。日记里面写满了我对她的爱慕，写了我的梦，写了我的……回过神来，我抢过日记本，撕成了碎片。从此没再写过日记，这确实不得不说是一大遗憾。后来的后来，我看季羡林的《清华园日记》，才发现，季老的日记比我的更真实，比我的更“脸红”。

    然而，梅瑰，并不觉得自责和愧疚，反而贴在我的手臂上问我：“爱我为什么不说出来？”天哪，我真想钻进地缝。但，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流遍了我的全身。我跑出了教室，洗了一把脸回来。

    多年后，我忘了她生日是五月几日。只记得，她邀请了我。她特别嘱咐我，她家是有地毯的，是要换脱鞋的。那天，是我至今唯一一次进铺着地毯的家，那是印着大花的红地毯。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进屋居然需要换拖鞋。

    当我敲门，把藏在身后的塑料玫瑰花拿出来时，才知道，原来她家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盯着我，仿佛过生日的不是梅瑰，而是我。本来送朵假玫瑰而已，但我脸红、害羞了。原来我还是那么自卑，那么恐惧社交。

    还好，她还是很照顾我的感受，把我迎进去，各个介绍。随后便是狂欢，我看着他们跳，梅瑰总是要过来，和我说上几句又去跳。

    我中途走了出来……天空，晴朗……

    毕业聚餐那天晚上，是我人生第二次喝酒。第一次是因为下雪，“诗人四哥”叫我喝酒吟诗，每人喝了一两白酒。

    我去和一位女同学换了座位。我知道，以后，我再也见不到梅瑰了。我喝啤酒，她叫我多吃菜，还说：“不会喝酒，喝那么多酒干嘛？”

    毕业考试，我又没让她抄，她面临毕不了业。我很难受。

    她离席了，骑着她那精致的自行车走了。我也跑出去，找到陈老师的自行车追了出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追。追遍大街小巷，没看到人影。我在她家楼下喊了三声“梅瑰”，就不敢再喊了。

    我知道，我们就此别过了！

    我默默地来到卡拉OK厅，唱起了《今夜你会不会来》《祝你一路顺风》……

    我跑到岷江边，在黑夜里吼着张雨生的《大海》……

    回到寝室，曲璧和肖英还没回来，我知道，他们约会去了，不禁羡慕起来。半夜，肖英回来了，他米白色西服上背后，有两个血红的掌印，而他不自知，我们知道那是阿英的手掌……

    第二天，同学们在车站里抱着哭。我默默地坐在车窗边……车终于缓缓启动……

    至今，我不知道，梅瑰的后来和后来的后来.......我也不知道她的现在。我只知道，现在的岷江很清澈，空气没有了臭味，自来水很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