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污染来自月亮
“污染来自月亮？”
601细品这句话的每个字。
但这句话就像一个单独存在的概念，甚至无法与他所学的光怪陆离联系起来。
“月亮？”
这个词是如此陌生。
在这一个月里，他翻遍了基地里，所有关于夜晚的资料，知道夜晚是污染最密集的时间。
但他从未在里面，见过音同“月亮”的词语。
更诡异的是，他此前从未接触月亮这个概念，但此时心里居然莫名很清楚，月亮这个东西是什么样子。
如同夏榕过去把知识灌入他脑子里一样，
现在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把月亮的样子塞进了他的脑子！
那是一轮白色的玉盘高悬天际，周围一片漆黑似是夜晚。
皎洁的月光自那圆盘撒下，薄如轻纱。
那圆盘有时会多多少少地缺失一些，唤作阴晴圆缺。
忽然那圆盘碎了，皎洁的月光消失了。
在世界陷入黑暗前，天空升起了五轮月亮。
各种颜色的月亮。
红色，绿色，蓝色，紫色，灰白色。
它们撒下的月光，同样和最早的白月光一样轻柔。
但这些月光会说话。
601似是听见在耳边有重叠交杂的各式喃喃声。
鼻子里嗅到了或清香、或焦臭、或酸腐、或清新等种种不同层次不同种类的气息。
嘴里有苦涩味、咸腥味、甘甜味、辛辣味等滋味交替交杂。
身体产生了各异的知觉。
脚底有些瘙痒，小腿酸楚，大腿灼热，小腹胀痛，胸部麻木。
这些部位的感觉也在不断变换着。
601甚至感觉有滑腻的东西在轻抚自己的脑子，那是从头颅里面传来的知觉！
突兀地601陷入一片黑暗，但这黑不是黑。
601能从这黑色里面，看出流动的红色、绿色、蓝色、紫色、灰白色甚至还有别的颜色…
这些颜色甚至产生了形体，在601还想再看得仔细些时。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有根线崩了。
现实中601听到那话后，便陷入了沉默，双眼空空，茫然地把视线指向天花板，身体僵直，微微颤动着。
牛立群把身后由基地通向外面，层层封锁的大门打开了，走进房间扛起601便朝室外走去。
外面果真已经入夜了，只是黑色如墨汁般凝实，并没有什么光亮，只是隐隐有雾气。
夏榕也走了出来关上了门。
这是仪式的最后一步，601需要在外面呆上一整夜。
而夏榕和牛立群也会陪着在外面呆上一整夜，但目的和601不同。
他们是为了在601被侵蚀感染至无可挽回地疯狂时，确保能亲手了解他。
如同古老的职业，介错人——减轻逝者的痛苦。
安静地守了一会儿后，牛立群看见有红色的月光照下，照亮了漆黑的土地。
夏榕微微抬头，此时她眼中的世界与牛立群不同，她看见四周被蓝色的月光照亮。
她感觉内心涌出，对这月光的强烈渴望。
这月光诱惑着她，让她有一种投入那远方，更为深邃的蓝色月光的冲动。
“要是能喝口酒就好了。”
夏榕皱起眉头，看向一旁的脸上纹路沟壑分明，正襟严肃的牛立群。
她知道牛立群此时也跟她一样，忍受着月光的诱惑，只不过他眼中的月光是红色的。
感受到夏榕的视线，牛立群细不可闻地笑了下，说道：
“我们俩在东三基地，也呆了满一年了吧。
“前前后后来了10个人，但最后，能坚持过这初次污染的人，也只有这四个人。
“不知道这个执拗的，非得称自己为‘601’的小伙，能不能撑过去。
“第一次接触污染，受侵蚀的感受是最强烈的。”
夏榕拢了下耳边的垂发，轻笑道：
“我看他今天还在藏书室做了不少功课呢。
“但是我没忍心告诉他，这百分之百是无用功。”
牛立群“哈哈哈”地笑起来：
“至少说明他还是很勤奋嘛，还愿意翻资料。
“不像千面，让他看书跟要杀了他似的。”
对话到这里就中止了。
夏榕支手扶额，表情微微不适——因为蓝月光的侵蚀，她的颅内有一种诡异的酥麻感。
牛立群显得从容许多，但同样因为红月光的侵蚀，他感觉身体有一种僵硬的滞涩感。
他们默默承受着这种侵蚀带来的折磨，同时关注着躺在地上的601有没有异动。
在601感觉自己脑子里有线崩断的同时，现实中的601猛地从地上翻起，手肘撑地，十指在地上用力地划出十道沟壑。
还好601并没有留长指甲，不然可能连甲片都会崩碎。
一旁的两人也注意到了这份异动，迅速分开并与601保持了距离。
“我...这是什么，眼睛，好多的眼睛，草乌...矽雾罗斯肺特，骑刘所号紫苏叫呢...”
601以头抢地，嘴里断断续续吐出音调怪异的话语。
一开始还能表达意思，但很快就变成了各种前言不搭后语的字眼。
到最后他只是单纯下意识地发声，声音变换着声调，时而尖锐时而低沉。
即使没用能力感受他的精神状态，夏榕也知道601的精神被腐蚀得十分严重。
“他的肉体还没表现出异变，再等等。”
牛立群嘴上说着等等，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绷直，准备着应对各种从其肉体上可能出现的异变。
601摇晃着起身，额头已经被地面的碎石磨破，裂了口子，淌下血水来。
他的双眼依然无神没有焦点，只是茫然地抬起看向天空。
漆黑的天幕上什么光点都没有，没有奇异的月亮出现，但却有月光撒下。
这月光在夏榕眼中是蓝色的，在牛立群眼中是红色的，而在601眼中...
他看不见月光。
准确地说，他的五感，他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现在混乱得一塌糊涂。
他一会儿听见了光亮，一会儿嗅到了疼痛，一会儿又摸到了甘甜。
正常人的肉体和精神是紧密联系起来的，不但紧密而且精准。
但601此时感觉自己的肉体和精神在某种层面上开始逐渐分离，肉体的感官中有无限的感觉在冲撞，精神正不断地分裂。
而且正分裂得越来越快。
更奇异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每一个碎片都是一个完整的自己。
自己刚冒出一个念头，就有千千万万个自己，甚至是越来越多的自己，同时产生这样的念头。
601迷失在了无限中。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601此刻的感觉，那只能是：
渺小。
“杀，我，请，请，我，杀...”
601细品这句话的每个字。
但这句话就像一个单独存在的概念，甚至无法与他所学的光怪陆离联系起来。
“月亮？”
这个词是如此陌生。
在这一个月里，他翻遍了基地里，所有关于夜晚的资料，知道夜晚是污染最密集的时间。
但他从未在里面，见过音同“月亮”的词语。
更诡异的是，他此前从未接触月亮这个概念，但此时心里居然莫名很清楚，月亮这个东西是什么样子。
如同夏榕过去把知识灌入他脑子里一样，
现在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把月亮的样子塞进了他的脑子！
那是一轮白色的玉盘高悬天际，周围一片漆黑似是夜晚。
皎洁的月光自那圆盘撒下，薄如轻纱。
那圆盘有时会多多少少地缺失一些，唤作阴晴圆缺。
忽然那圆盘碎了，皎洁的月光消失了。
在世界陷入黑暗前，天空升起了五轮月亮。
各种颜色的月亮。
红色，绿色，蓝色，紫色，灰白色。
它们撒下的月光，同样和最早的白月光一样轻柔。
但这些月光会说话。
601似是听见在耳边有重叠交杂的各式喃喃声。
鼻子里嗅到了或清香、或焦臭、或酸腐、或清新等种种不同层次不同种类的气息。
嘴里有苦涩味、咸腥味、甘甜味、辛辣味等滋味交替交杂。
身体产生了各异的知觉。
脚底有些瘙痒，小腿酸楚，大腿灼热，小腹胀痛，胸部麻木。
这些部位的感觉也在不断变换着。
601甚至感觉有滑腻的东西在轻抚自己的脑子，那是从头颅里面传来的知觉！
突兀地601陷入一片黑暗，但这黑不是黑。
601能从这黑色里面，看出流动的红色、绿色、蓝色、紫色、灰白色甚至还有别的颜色…
这些颜色甚至产生了形体，在601还想再看得仔细些时。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有根线崩了。
现实中601听到那话后，便陷入了沉默，双眼空空，茫然地把视线指向天花板，身体僵直，微微颤动着。
牛立群把身后由基地通向外面，层层封锁的大门打开了，走进房间扛起601便朝室外走去。
外面果真已经入夜了，只是黑色如墨汁般凝实，并没有什么光亮，只是隐隐有雾气。
夏榕也走了出来关上了门。
这是仪式的最后一步，601需要在外面呆上一整夜。
而夏榕和牛立群也会陪着在外面呆上一整夜，但目的和601不同。
他们是为了在601被侵蚀感染至无可挽回地疯狂时，确保能亲手了解他。
如同古老的职业，介错人——减轻逝者的痛苦。
安静地守了一会儿后，牛立群看见有红色的月光照下，照亮了漆黑的土地。
夏榕微微抬头，此时她眼中的世界与牛立群不同，她看见四周被蓝色的月光照亮。
她感觉内心涌出，对这月光的强烈渴望。
这月光诱惑着她，让她有一种投入那远方，更为深邃的蓝色月光的冲动。
“要是能喝口酒就好了。”
夏榕皱起眉头，看向一旁的脸上纹路沟壑分明，正襟严肃的牛立群。
她知道牛立群此时也跟她一样，忍受着月光的诱惑，只不过他眼中的月光是红色的。
感受到夏榕的视线，牛立群细不可闻地笑了下，说道：
“我们俩在东三基地，也呆了满一年了吧。
“前前后后来了10个人，但最后，能坚持过这初次污染的人，也只有这四个人。
“不知道这个执拗的，非得称自己为‘601’的小伙，能不能撑过去。
“第一次接触污染，受侵蚀的感受是最强烈的。”
夏榕拢了下耳边的垂发，轻笑道：
“我看他今天还在藏书室做了不少功课呢。
“但是我没忍心告诉他，这百分之百是无用功。”
牛立群“哈哈哈”地笑起来：
“至少说明他还是很勤奋嘛，还愿意翻资料。
“不像千面，让他看书跟要杀了他似的。”
对话到这里就中止了。
夏榕支手扶额，表情微微不适——因为蓝月光的侵蚀，她的颅内有一种诡异的酥麻感。
牛立群显得从容许多，但同样因为红月光的侵蚀，他感觉身体有一种僵硬的滞涩感。
他们默默承受着这种侵蚀带来的折磨，同时关注着躺在地上的601有没有异动。
在601感觉自己脑子里有线崩断的同时，现实中的601猛地从地上翻起，手肘撑地，十指在地上用力地划出十道沟壑。
还好601并没有留长指甲，不然可能连甲片都会崩碎。
一旁的两人也注意到了这份异动，迅速分开并与601保持了距离。
“我...这是什么，眼睛，好多的眼睛，草乌...矽雾罗斯肺特，骑刘所号紫苏叫呢...”
601以头抢地，嘴里断断续续吐出音调怪异的话语。
一开始还能表达意思，但很快就变成了各种前言不搭后语的字眼。
到最后他只是单纯下意识地发声，声音变换着声调，时而尖锐时而低沉。
即使没用能力感受他的精神状态，夏榕也知道601的精神被腐蚀得十分严重。
“他的肉体还没表现出异变，再等等。”
牛立群嘴上说着等等，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绷直，准备着应对各种从其肉体上可能出现的异变。
601摇晃着起身，额头已经被地面的碎石磨破，裂了口子，淌下血水来。
他的双眼依然无神没有焦点，只是茫然地抬起看向天空。
漆黑的天幕上什么光点都没有，没有奇异的月亮出现，但却有月光撒下。
这月光在夏榕眼中是蓝色的，在牛立群眼中是红色的，而在601眼中...
他看不见月光。
准确地说，他的五感，他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现在混乱得一塌糊涂。
他一会儿听见了光亮，一会儿嗅到了疼痛，一会儿又摸到了甘甜。
正常人的肉体和精神是紧密联系起来的，不但紧密而且精准。
但601此时感觉自己的肉体和精神在某种层面上开始逐渐分离，肉体的感官中有无限的感觉在冲撞，精神正不断地分裂。
而且正分裂得越来越快。
更奇异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每一个碎片都是一个完整的自己。
自己刚冒出一个念头，就有千千万万个自己，甚至是越来越多的自己，同时产生这样的念头。
601迷失在了无限中。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601此刻的感觉，那只能是：
渺小。
“杀，我，请，请，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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