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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为魂兮剑为殇(三)

    关月荷目送丈夫赴凌绝顶战约而去,心中不禁担忧起来。她知凌绝顶乃是与丈夫并列“儒门三锋”的剑修高人,修为极高,而丈夫方才已将紫龙之气传给儿子,功体有损,此战多半凶险难测。她虽早已做好与丈夫同生共死的打算,但事到临头,仍是不自禁地替丈夫担心起来。

    忽听一人说道:“关乐令既然心系李剑圣安危,何不劝他交出本门之物,也可免去性命之忧?”关月荷转目瞧去,说话之人正是玄英。

    原来他三人对凌绝顶为何突然出现大感疑惑,但对他又怕又恨,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退在一旁,不作一声。直到见李九州与凌绝顶先后离去,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开口说话。

    关月荷见玄英盯着自己,目中神色异样,显然不怀好意。又想起他三人方才意图偷袭自己,心中更生厌恶之情。心想这三人必当我是柔弱女流之辈,修为浅薄,是以相欺,冷冷道:“怎么?你们方才接连受了两次惩戒,尚嫌不足,还要再受些惩戒不成?”玄英竟不生气,似笑非笑道:“听闻关乐令琴艺超绝,本门数万弟子之中,无人能及。若能一听关乐令琴上仙音,实乃玄英之幸,却不知关乐令琴在何处?”

    关月荷心想:“凭你三人也配听自己弹奏琴曲么?”正要答话,忽觉一股恢弘剑气冲天而上,忙抬眼望去。只见一道夺目金光自九月湖中窜了出来,冲上九霄,在夜空中留下一道万丈光芒。心知那道金光乃是丈夫封入湖底二十余年的佩剑,今日终究重见天日。

    过不多时,狂风大作,夹带绵密雄厚剑气,自夜空之上狂涌出下。关月荷料是丈夫与凌绝顶在九霄云端之上已交起手来,当即运功增强目力,瞧向九天之上。玄英等三人也欲一睹这场绝世之战,同时运起周身元功,仰头望去。

    李九州纵身到了云层之上,见凌绝顶已在云层彼端远远相候,道:“凌兄,久候。”凌绝顶见他到来,更不答话,轻叱一声:“出鞘!”身后长剑应声而出。只见那剑身长四尺有余,通体紫金之色,周身散发紫金之光,漫天四射,夺目璀璨。李九州不禁喝采道:“好一柄紫金龙鳞剑!果然名不虚传!”

    紫金龙鳞剑缓缓落下,凌绝顶握在手中,剑锋斜指苍穹,凝视李九州,冷然道:“李兄,请吧!”李九州右手微微抬起,掌心向下,五指微曲,口中一声轻叱道:“御风龙影!”

    话音方落,只觉一股磅礴剑气冲霄而上,云层开处,透出一道金色光芒。光芒掩映之中,但见一柄不世之剑挟摧星裂日之势而来,划过夜空之际,留下一道金色残影,远远瞧去便似一条金色巨龙伸直身躯斜斜飞升。长剑破空至疾,隐隐发出龙吟之声,正是李九州昔日名动天下之剑——御风龙影。

    李九州五指一握,御风龙影剑已在掌中。只见这御风龙影剑剑身宽大厚重,剑柄处盘着一条蟠龙,宛似他昔年雕刻的那柄竹剑。李九州手中长剑一摆,道:“凌兄,请!”

    凌绝顶再不言语,右臂挥处,手中紫金龙鳞剑平平刺出,挟带宏大剑气汹涌而前,冲开厚厚云层,便似一泓染紫江水流淌于云层之上,正是他昔日成名之招“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九州不禁一愣,想起昔年万剑大会之上,凌绝顶起手一式,便是这招“一江春水向东流”,当日交手情形一一浮现脑中。心下有感,御风龙影剑跟着横扫而出,还了一招“青山欲截江流住”,其势如移青山而截江流,也是他当日拆解这式“一江春水向东流”所用之招。

    凌绝顶早知他必定使出此招,元功骤提,紫金龙鳞剑乍然震荡不止,牵动剑身所发紫金剑气激荡起伏,连绵不绝,冲破李九州剑气屏障,恰似一条平平流淌的大江,倏然卷起惊涛骇浪,冲破险阻,急流而下,仍是昔日万剑大会之上他所用第二招剑式——天门中断楚江开。李九州剑上招式亦随之再变,长剑连连挥出,一式“群山万壑赴荆门”轰然出手,气势磅礴,誓阻凌绝顶那招似汹涌涛浪一般绵密剑式,却仍是他昔日克制对手这招所用招式。

    夜穹之下,云霄之上,但见剑光如电,人影漫天,两道恢弘剑气激荡之间,二人你来我往,难分轩轾。倏忽之间,二人已交手百余招。一招一式,恍似他二人昔日一战情形再现眼前,然则其实又有云泥之差、天壤之别。

    昔日万剑大会一战,他二人正当少年,同门弟子较技,所争只在胜负,故而争斗场面虽多有惊心动魄,却无生死之虞。此刻他二人修为早已远非昔日可比,却也早非同门,身份皆大有改变:一者沦为儒门叛逆,为昔日同门所弃;一者位居儒门三锋之首,荣光无限。故而当此一战,二人所念固无同门情谊,所争亦非胜负之限,唯有生死相决,其中凶险自远非昔日万剑大会一战可比。

    又过数百招,已斗得近千招,二人元功愈耗愈烈,体内真气激荡,招式却愈出愈强,宏大剑气纵横之间,将方圆百里之内所聚云层摧折殆尽,风势兀自不衰,自九天之上吹落人间。

    关月荷玉立风间,仰头向天,疾风吹得她满头青丝纷纷乱舞,裙裾飞扬,柔弱身影在疾风中微微摇曳,便似一只在风中奋力起舞的玉蝶。她对此全不关心,一个心全系在丈夫身上。当见到凌绝顶剑势连绵不绝、紫金之气压过金色剑气之时,一颗芳心便似那被风吹散的青丝一般纷乱不已。待到见丈夫以雄厚剑势一一挡下凌绝顶来势汹汹之剑招,扭转劣势,又舒了一口气。

    蓦地心神一震,但觉全身为之一紧,竟是功体受外力所制,聚于神庭的真气一时尽散,眼中所见回到地面。只见一人站在面前数丈之外,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神情,正是玄英。原来她关心丈夫心切,竟忘了玄英三人环伺在侧,着了他的道,不由地惊道:“你…你做什么?”

    玄英趁她抱元守一、神识入定之际,以锁元之术施于其身,锁其功体,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制住,眼见她目中流露惊怒之色,更加得意,笑道:“晚辈曾闻关乐令有昔日儒门第一美人之誉,美绝当世,娇艳无方,纵古之佳人西子、褒姒亦颇有不及,本待不信,只道传言必是夸大其词。不想今日得见关乐令绝代佳人之姿,方知传言非虚。晚辈以为世间美艳女子虽众,但论及容颜风姿,皆无出关乐令之右矣。”言语浮滑,神态轻佻,竟似市井无赖。

    关月荷又惊又怒,骂道:“卑鄙无耻之徒,只会偷施暗算,亏你们还是儒门弟子…”骂了一阵,见玄英始终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丝毫不为所动,心知再骂下去也是枉然,当下强自镇静,暗暗寻思:这三人修为不及她,倘若公平相斗,纵然他三人齐上,她也决然不惧。但她一时不察,着了这恶徒的道,功体受制,现下莫说奈何他们不得,便是只求一死也是难于登天。这恶徒倘若痛痛快快杀了她倒也罢了,但这恶徒若对她无礼,那便如何是好?心中寻思如何想个法子要那恶徒解开她身上禁制。

    正自沉思,只听玄英又道:“晚辈原非不懂怜香惜玉之人,只是若不施以非常手段,关乐令只怕绝难顺从,那时双方动起手来,倘若一个不慎,伤及关乐令玉体,那便是大大不该了。还望关乐令察而谅之。关乐令想必也知晚辈等人是瞒着师门来此,本为取回本门之物,若是空手而归,只怕要受师门责罚。既然请不到李剑圣,只好请关乐令跟我们回去了。”

    惊风、穿云二人齐出,便要带走关月荷。忽然两道强盛剑气激射而出,一道分取玄英三人,另一道却是攻向关月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