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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何妨显侠肠(五)

    李希言瞧着山间林木呆呆出神,若有所思。却听马文才道:“江湖上传言陆骥生性贪恋女色,每隔数年便要从附近各县强抢年轻貌美女子带回寨中。苏家姑娘若是侥幸未死,多半便在这庄院之中。”洪钟大声道:“那还等什么?俺们快进去救出苏家姑娘啊。”当先迈开大步,往庄内走去,李希言与王、马二人紧随其后。

    四人在庄内转了一圈,眼见到处一片狼藉,衣物器具散落满地,四下却空无一人。料想那些家眷仆人趁着陆骥在外恶斗之际,卷走了庄内细软贵重之物。

    洪钟骂道:“他奶奶的,这些女人也不是好东西,俺们在外面拼死拼活地救她们,她们却先带着财宝仆人偷偷逃了,教俺们空忙一场。”马文才笑道:“那倒未必,若非咱们这么一闹,她们又如何能逃脱,说来咱们也算不得空忙一场。”洪钟仍嘟囔着嘴,呶呶不休,甚是气愤。

    忽听得一阵轻轻哭泣声,断断续续传来。四人一怔,循声望去,见东北角落有一间破旧木屋,屋门紧闭,那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正是从这木屋内传出。

    四人走到木屋前,洪钟一掌推开木门。只见屋内遍处杂物,尘积如山,原来是间废弃的柴房。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女子坐在地上,正自抱膝而哭。

    那女子听到开门声,双肩一颤,似是吃了一惊,连忙止住哭声,伸右臂擦去眼泪,抬头望向来人。只见她一张鹅蛋脸,艳丽绝伦,略带妩媚之姿,眉梢眼角透着凄苦哀伤之色,眼边泪痕未干,正似梨花带雨,不可方物。

    那女子见门外站着三名高大汉子和一个孩子,皆不相识,不由一怔,随即目露惊恐之色,面色苍白,颤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王伯仁和声道:“姑娘莫惊!我等不是坏人。”说话间,四人已进了屋子,小小柴房内顿时显得拥挤。

    那女子许是见他面色和蔼,不似恶人,恢复了几分胆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轻轻道:“几位大爷就是……就是他们说的杀死庄主的英雄吧。”

    王伯仁怔了一怔,随即恍然,指着李希言道:“是这位李兄弟打死了那恶盗,也是他救了我兄弟三人。”那女子目光转向李希言,面露惊佩之色,道:“李公子少年英雄,是小女子的大恩人。”说着拜倒在地,向李希言磕了个头。

    李希言惊慌失措,道:“姑娘……小姐……大姐姐不必如此,希言受不起这般大礼。”王伯仁已俯身扶起那女子,道:“李兄弟侠肝义胆,不愿以恩人自居,姑娘也莫再以此事为念。”又道:“姑娘何以一个人留在此地?”

    那女子拍了拍衣上尘土,道:“方才也不知是谁突然冲进了庄内,说道外面几个厉害仇家找上门来,与陆庄……陆骥大打出手,陆骥抵挡不住,倒地身亡,护院家丁也都四散逃去。大家一听,不知仇人来路,只怕受到牵连,不禁都慌了起来。各人分头收拾衣物珍宝,从后院小门匆匆逃下山去。小女子本想与他们一起逃走,但想到爹爹说不定何时找来,若见不到小女子,必定忧急万分。小女子在山庄里找到这处不起眼的柴房,躲了进来,想起过去受尽种种屈辱,而今孤身一人,生死难料,既是害怕,又是伤心,情难自禁,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才引来几位大爷。”

    马文才心中一动,道:“姑娘莫非是苏家村人?”那女子一怔,问道:“大爷如何知晓小女子是苏家村人氏?”马文才不答反问:“苏家庄苏福与姑娘如何称呼?”那女子面色大变,吃吃道:“大……大爷,你认得爹爹?”王伯仁又惊又喜,道:“原来姑娘就是苏福之女苏梦鲤!我们找你许久,总算不虚此行。”那女子正是苏梦鲤,愕然道:“几位大爷要找小女子?”

    马文才叹了口气,将自己兄弟三人如何遇到其父苏福、如何追查陆骥、如何受陆骥陷害被贬僻处、如何除去陆骥,简略说了一遍,却不提苏福四肢伤残及苏大娘自尽之事,免得惹她徒然伤心。

    苏梦鲤数年来日夜祈盼之事,便是回到父母身边,但想到此生多半无望。如今乍闻亲人音信,喜极而泣。王、马二人好不容易劝得她不哭,听她问起双亲近况,相视一眼,皆想眼下还未到尽实相告之时,只说她父亲苏福在城里休养身子,尚算安好,对她母亲之事,便含糊几句带过。

    苏梦鲤突然盈盈拜倒,道:“多谢几位大爷相救爹爹!小女子无以为报,愿跟在几位大爷身边,当牛作马报答几位大爷的恩情,望几位大爷莫要嫌弃。”

    王伯仁不等她跪倒,伸手扶起,道:“苏姑娘不必如此!仗义相助,乃我辈大好男儿份所当为之事。区区小事,何足道哉?”又问道:“那陆骥这般欺辱于你们,你们为何不早想法子逃走呢?”

    苏梦鲤道:“这里四处荒无人烟,本就难以逃出。自从那次爹爹带我偷逃下山又被抓回之后,庄内守卫更加严密,似我们这些小女子又如何能逃得出去?”叹了口气,又道:“何况她们在此住了多年,大多逆来顺受惯了,早已习以为常,倘若孤身一人离开这里,却教她们如何活得下去?今日若非事出突然,我们这些人只怕要在这山上呆一辈子。”四人听了她这番话,不知所对,尽皆唏嘘不已。柴房之中,一时陷入沉寂。

    王伯仁道:“苏姑娘离家日久,必定思乡心切,咱们还是先送她回去吧。”马文才忽道:“大哥且慢,咱们还忘了一件事没办。”向苏梦鲤道:“苏姑娘,你可知陆骥将他这些年抢来的金银珠宝藏在何处?”

    苏梦鲤怔了一怔,道:“他在自己房间里有一间暗室,很是隐秘,旁人多半不知这庄内尚有这么一处地方。”洪钟忍不住问道:“那苏姑娘你是如何知晓那间暗室的啊?”

    苏梦鲤脸色变了变,又惭又窘,颇有难于启齿之色,终于道:“有一晚轮到我服侍他就寝,睡到半夜,他偷偷起身,低声唤我名字。那时我并未睡着,但故意没有应声。他见我没有反应,想是当我已经睡熟,便悄悄下了床。我心下好奇,偷偷眯眼瞧时,见他伸掌在墙上一按,那被他按住的地方竟凹了下去,接着墙上转出一扇门来,才知这墙后尚有一间暗室。他闪身钻了进去,直到天色将明时才出来。我猜想那些财宝多半便藏在那间密室里。”

    马文才白了一眼洪钟,向苏梦鲤道:“可否有劳苏姑娘代为引路?”苏梦鲤微一迟疑,点了点头。微微整理一下头发衣衫,迈步从四人中间穿过,当先领路,往门外走去。李希言等人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