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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惹是生非

    一说起我的老朋友佐明,人们总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他和他妹妹的传奇情事,然后才想到他的反垄断法思路,其次才是他妹妹在矿物学上的创造。学者们关注着他们的研究,人们却喜欢看他们的绯闻,媒体也喜欢报道和猜测这些。既然我的这本书是给一般人看的,那么它主题就应该轻松些。

    佐明性格里的谲诡多疑和反抗色彩很浓,而他的妹妹黎奈以温和朴实谦逊著称;我们一直相信着性格上的不同会改变人物的前进方向,但这兄妹却对这一常理给出了反驳——喜欢反抗的佐明的创造能维护我们国度秩序的思路,温和顺从的黎奈的杰作反而能摧毁它,这使人迷惑。我在读书的时候就认识了佐明,当时的佐明和多疑、反抗这样的字眼没有联系,他和一般的年轻人一样,都是爱说爱笑的少年。从我们刚认识的那天,到他完成学业的那天都是这样。我们没想到会在几年后以预料之外的职业见面,还是在旧都见面。但造化弄人,再见时,他已经改姓,也已经变成我们后来所熟知的样子了。

    ——洱蓝《我的老朋友们》选段

    不过是一般的斗殴而已,哪怕涉及到了这所学校的教师,也不该大惊小怪。东缪兰的男青年斗殴事件如同家常便饭,随便什么理由:酗酒、挑衅或者是战斗漫画里的角色讨论……都有可能。

    塞缪尔把写好词的报纸微微卷起插入大衣左腹的口袋,提了提衣领拉了拉帽子,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这些青年人的一旁,“洗耳恭听”,期待着非同凡响得到斗殴理由。

    “矿物学的?谁打了谁?”一听到打架,男青年们便勾肩搭背地聚在一起。

    “是塞布尔!塞布尔被打了!贵族家的那个!”报信的青年总算喘好了气,没把一句话拆得七零八落吊人胃口。

    啊?众青年疑惑不解:“这大哥不是很有钱有背景吗?平时各种请人吃饭,附近混白混黑的都喜欢他,今个儿是得罪谁了?”

    青年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坏笑地询问周围的人,包括塞缪尔:“想听?”

    边上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往他肩上一拍:“当然!你给我们讲完——今晚,你的大碗海味羹,我请!”

    “成!”青年好似已经尝到了佳肴一样瞬间精神焕发面色红润,张开双臂将身边的人往自己这里拉:“你们都靠近点,哎~那个戴帽子的大哥,你听不听?听的话近点啊!”

    侯爵大人只能跟着其他人一样露出好奇的表情,靠过去弯了腰。

    青年不直接讲,先眉来眼去地“暗示”着周边的听众:“我问你们,你们平时在宿舍,除了漫画、小说以外,聊得最多的是什么?”

    “哦——”其他人瞬间明白了,“女人。”

    “这是你们说的啊,与我无关。就在几天前,我们学校新来了个转校生,下学期加入矿物学,你们见过没有?”

    “我见过,很漂亮的!戴上首饰金光闪闪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就在刚才,塞布尔难得吃一次大排档,就跟几个兄弟一边喝酒一边说这事情。他说嘛……呃……‘那新来的转校生,那身段,简直是美术院雕出来的一般。’”

    “然后呢?”

    “然后你们都懂的嘛,就人比人该死。塞布尔就跟那几个兄弟比较一下,咳。这学校的美人身段。你猜最后说到了谁头上?”

    “别吊胃口了,我们怎么知道?”

    “那个心理学的年轻教师。塞布尔原话是‘教书就像哺育,她这身段也太可怜了,营养不良的,也难怪心理学没人。’讲得还挺大声的,就一桌人在那里笑。嗯,听好了啊,那些话不是我说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众人沉默不语,有没有一丝一缕赞同的想法就不知道了。

    “事还没完,塞布尔还讲到那个心理学教师的学生,就是白头发的那个。你给她写过信吧,吉米?”

    最中心的一个浓眉大眼的方正高大汉子坦然地点了点头,“对,我写过,被拒了。”

    凡事怕认真,其他人本来想起哄嬉笑的,可一看到别人如此认真率直地承认,也便失去了嘲弄的兴致。

    “嘿嘿,塞布尔说那家伙更可怜,那身段着实是异国少数民族的,小得就像他们老家产的一粒鹅肤稻一样。”

    嘶——!所有人深吸了一口初夏时节充满花香的凉气,气氛顿时冰冻三尺。

    “那女生可是西缪兰的缅莱人,就刚刚走过时已经发现问题,故意走慢偷听了。结果一听到这种话,直接上去搏命了。缅莱人的性格你们听过吧?功名利禄无所谓,但这种事情是真要发火了。她从马路牙子上捡起一坨松开的青砖,一脚踢翻吃饭的桌子,直接就往人头上敲啊!我跟你们说,那时我就在路旁边准备去驿站邮个衣服,那海味羹洒的,差点把我给烫着!”

    “你们想过没有?就连一般村姑都是虎背熊腰,因为又砍树又种地的,气力可不是城区的大小姐能比的。而那白发女生可是缅莱山区来的!我神都还没缓过来她就用砖直接敲昏了两个!”

    哇——!这时候,除了那个叫吉米的露出了难以释怀的憧憬,其他人都是一脸惊愕,全身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塞缪尔除外。

    “然后那个矿物学的老师,就是成天和非矿物学学生说就业问题的那个,本来在和其他人谈学术经费的,也来劝架拉人。结果那女生一脚把他踹个几米远,连他上课时用来指人的镶金放大镜都给踹断把了!”

    哦——!所有人霎时间喜笑颜开,几个人甚至挥舞了一下拳头,就差说了一声打得好了。

    “最惨的是塞布尔,打他的时候那砖都碎了,还被用凳子敲了半天,我好像听到好几次骨头断的声音了……不知道人还活着没有……”青年抱着手,面目扭曲地迎着温暖和煦的艳阳,哆哆嗦嗦。不少听得入迷的也是一阵脚软。

    “那……再之后呢?”少数听众们还是优先地从说书人营造的幻想里走出来。

    说书人把左手靠在做耳边:“你们听听外面的警笛,现在全城风雨就是这么来的。反正有好戏看喽!贵族少爷调戏异国少数民族少女还被打,我都能猜到下周报纸的头条是什么了。好了!事就这么个事!都别参合了,各回各家,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懂?”

    所有听众都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展现出一种“朝闻道,夕可死”的无憾,在金黄的阳光斜照下,长长的身影驱向校园各方。

    塞缪尔面无表情,揣着衣兜,慢悠悠地走向校外。走到校门口时,忽然感到一身的炽热,摘下帽子扇了几下才发现,这羊毛帽子已经由里到外湿了一遍。

    早知道就不来了,人没找到,净惹一身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