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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三章 “我还想再多买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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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令兴冲冲地来,最后冷着脸走了,石重永再迟钝也知道得罪了这个顶头上司。以他的性格,没有当场翻脸已经是难得,自然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只是略有些担忧,毕竟新来乍到,站都还没站稳,唉……还是行军打仗更容易些。

    按说,石重永本是军职,不该受县令钳制。但大焱为了轻政减赋,一改前朝冗员弊政,到县这一级已经大大简化,军政便不再独立。县令统管民生、治安、军防等各方面事务,其下也只设两级官员。

    因而,石重永的副指挥使,到了栖凤县,却是直接归县令管辖的。

    相对的,监督官吏、平衡权利的角色,则是由当地的教会来充当。地方官吏不轻易轮换,以保证施政的延续,而一地的教会长老按规定是三年一轮换,也有名声极好的,由当地的教众请愿连任。教会从长老到教士,都不领朝廷的俸禄,很多地方的教会,传教做得不好,信徒募捐的少,教士们便要给当地百姓帮工换取收入。

    此时梦婕英杰两人还没回来,绣娘在默默地收拾杯盘碗筷。石重永坐在院中藤椅上独自思量着,这位县公大人看似没什么架子,谁知心眼儿是不是比针鼻儿还小,若要与自己为难,恐怕办法还真多得是。唯今便只能期望栖凤县的教会长老和那县令不是穿一条裤子了。念及此处,石重永又想去拜访一下那位还未谋面的长老,但自己不擅交际,又怕弄巧成拙,思来想去长叹一声,听天由命吧。

    待到梦婕英杰回来,一家人谁也不提前面的事,不咸不淡聊了几句,便各怀着心事早早睡了,绣娘则又回了布坊。小英杰独自一个人睡,许是今天睡得太早,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悄悄起来,翻窗来到院中,又爬树攀上墙头,冲着隔壁院子学了几声猫叫。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些本事,尤其那猫叫学得还真惟妙惟肖。等了不多时,一个壮硕的男孩儿鬼鬼祟祟地也从隔壁院子里攀上了墙头,正是步远。两人隔着院墙,白脸儿对着黑脸儿,相视一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来找我。”,英杰凑近了小声说道。

    “早,早就回来了,看你们家今天挺热闹,就没……”,不知怎地,平日大大咧咧的步远不自觉地身子往后躲了几寸,说起话来也不利索了。

    “别提了,今日来了个什么狗县令,带着狗儿子,打我姐的主意,让我给气跑了。”,小英杰憋了一肚子的话,接着又是“狗县令说……”,“我爹说……”,“我说……”,“我姐说……”,乱七八糟把白天的事说了一大通,听得步远头晕脑胀的。好在步远早就习惯了,也不打断,就呆呆地看着英杰可爱的小脸儿,好像听得挺认真,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小英杰好容易说完,自己也累,喘匀了气突然奇道:“诶?你怎么好像一边脸比另一边大?哎呀!是肿了吧?你爸又揍你了?”

    “没有,他最近有事求着我呢,不敢动手。”步远侧了侧脸,闷闷地道。

    “那怎么?噢,我知道了,你单刀赴会,被埋伏了?都是谁?对面几个人啊?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找他们报仇。”小英杰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却更可爱了。

    步远忍不住笑道:“就你这小不点儿,省省吧。今天单对单,那小子有两下子,不过他比我惨,我只肿了一边,他脸跟猪头似的。”

    小英杰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步远肿起的那边脸,欣慰道:“那还行,咱没吃亏。”,一副平时没白疼你,没给我丢人的样子。

    步远抬手下意识就要拨开英杰的小手、再像往常那样笑骂几句,可手抬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笑骂的话也没出口,吞吞吐吐地问道:“英杰,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吭哧半天,也没问出来。

    “有没有?啥?你咋今天说话这么费劲?”

    “算了,没啥。反正你要是有啥难处,放心跟我说,我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说什么啊?”小英杰一头雾水,这步远怎么突然就有点陌生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脑子被打坏了,别理我,赶紧回去睡吧。”步远烦躁地一挥手,窜下了墙头,一溜烟往回跑。

    小英杰见他说走就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努力压低了声音喊道:“喂,明天我要去宁儿家,你去不去啊?”。却见步远头也不回,跟丢了魂似的直接进了屋。

    这时候身后一个柔软好听的声音不紧不慢道:“我道是哪来的小野猫,你这么能爬,怎么不上屋顶去?”,小英杰不用回头,就好像看见了姐姐似笑非笑地样子。身子僵了一下,也装作没听见,原路爬树下了地,又原路翻窗进了屋。全过程目不斜视,好像自己是隐形的。

    另一边,步远坐在自己屋里地上,许是跑快了些,小麦色的脸上泛着潮红,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晃了晃脑袋,轻啐了一口,抬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不留神正打在肿起的那边,又疼地咧了咧嘴。

    临屋传来一个男人的骂声,“小兔崽子,深更半夜不睡觉折腾个甚?”

    “有,有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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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次日一大早,给母亲的灵位上过香,石梦婕跟着英杰去了趟落樱馆,又由简宁儿带着见到了宁儿的母亲。那简大家果然是个怪人,大热的天,黑袍罩体黑纱遮面,只有一双白如霜雪的手露在外面。冷冰冰得也不多说话,只叫梦婕在空荡荡的练功房里舞一段,看罢沉默了半晌,淡淡说了句:“学费就免了,明日起过来吧。”,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连梦婕跪下行拜师礼也没受。

    宁儿见英杰的姐姐惴惴不安的样子,一通宽慰,说娘就是这样,今天说了超过十个字,定是很喜欢姐姐。宁儿一个人也没事,便带着英杰和梦婕二人到落樱馆的后花园乘凉,又是凉茶又是水果的,小小年纪居然张罗得颇为周到。梦婕也终于放下那一点点担忧,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小家伙玩耍,两人都是天马行空的,一会儿的功夫,就换了好几个花样,这又玩起了过家家。

    “你演我爹,我演我娘。”简宁儿开始了分工。

    “你爹长什么样,跟我说说,我演得像一点。”小英杰的认真劲儿又上来了。

    “我没见过。”

    “那简姨没跟你说过吗?”

    “我问过娘,她说不记得了。”宁儿说得更认真。

    梦婕一开始还被两个小家伙的对话逗笑了,此时却是笑不出来,拍了一下英杰的后背嗔道:“叫你演就演,废话多。”

    “好吧好吧。”小英杰挺了挺胸脯,一手在前,一手负后,他瘦瘦小小的,竟也站出了点轩昂的味道。另一边,宁儿也用手帕简单遮了一半脸,只露出一对儿黑宝石样的大眼睛。

    “我回来了。”演宁儿爹的小英杰瓮声道。

    “你还知道回来?”演简大家的小宁儿低着头假装抹眼泪。两个小家伙谁也不再说话,相对沉默着。

    小英杰想不出怎么往下接,求助地看向姐姐。梦婕掩嘴偷笑,小声提醒他,:“问女儿,女儿。”

    小英杰一点就透,又转身问道:“咱们的宁儿长大了吧?怎地不出来相见?”

    小宁儿摘了手帕,忽然就扑进了小英杰怀里,轻轻地说:“爹,宁儿六岁了。宁儿一直都听娘的话,不哭。”

    “不对不对,你现在演的是你娘,错了错了。”小英杰使劲儿挣扎着要挣脱宁儿的怀抱,一下两下挣不开,扭头冲着姐姐喊道:“姐,你看她。”

    一阵风吹过,梦婕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笑骂道:“你接着演就是了,哪有什么对不对的。”。还是这一阵风,无声地关上了花园旁阁楼上的某一扇窗。

    三人嬉闹玩耍,时间过得也快,眼看日将偏西,梦婕和英杰便要回去。宁儿依依不舍送两人到馆外,又说要去帮她娘买酒,英杰一听来了劲,说起了归人坊的“那间酒铺”。酒铺也是今年春天才新开的,到现在了连招牌都不挂一个,黑漆漆的大木门一白天都关着,每天酉时才开门卖酒,到亥时又打烊。可还真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话,去那铺子买酒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是归人坊街知巷闻的铺面了,坊间只要说起“那间酒铺”,都知道说的是哪家。

    石家平日里没人喝酒,倒不太熟,梦婕经他一说,也想了起来,便揽在了自己身上,说明日再来时带二斤来给简大家尝尝,是不是像坊间传的那么好,也算尽做徒弟的一点心意。小宁儿学着大人般推辞,却哪说得过梦婕,也就欣欣然回了馆内。

    回去的路上,英杰还在兴头上,说姐姐跟简姨学上几年,姐姐也开个馆,叫梦什么什么馆,收徒弟。梦婕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搭他的茬,冷不丁地说了句:“英杰,你记得,可不能伤了宁儿的心。”

    “姐,我不会的。”

    回到家中,桌上饭菜都凉了,父亲和绣娘都坐在桌旁无话,也不知吃过了没。绣娘见两个孩子回来,起身又热了饭菜,英杰不习惯一家人这样默默地吃饭,兴冲冲地说姐姐要去学舞了。父亲不知怎么突然犯起了糊涂,直摇头说可不能犯了国法,待搞明白是“舞”不是“武”才松了口气。绣娘到此时终于露出了笑容,翻翻找找,还真让她找到了压箱底的几匹上好布料,说定要在走之前给梦婕裁几身好看的衣裳,不让馆里其他女学生们看扁了去。

    梦婕倒是一直平平淡淡的,觉出不对,便问绣娘说“走之前”是哪儿的话。绣娘还想遮掩过去,可说着说着也说不圆,倒是把自己给急哭了。英杰和梦婕两人,一人一边抱着她的胳膊,不住地追问,她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昨晚绣娘前脚回到布坊,后脚县衙就来了人,说照新规定办事,外乡人需落本县户籍方可做工,限一日内清除无户籍的雇工。布坊老板性子倒烈,与官差争辩吵闹,硬留下绣娘和另几个绣工,嚷嚷着看谁敢封他的铺面。绣娘自知连累了旁人,夜里偷偷收拾了行囊,今天一早留了张字条便辞工离开了。绣娘也没别的落脚的地方,回家与石重永商量,来时梦婕英杰两人刚走。

    石重永除了临时抱佛脚,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挑了几样从关外带回来的特产,就去拜访县教会长老。到了教殿通报完,很顺利的就被引了进去,却见到县令与长老并排而坐,谈笑正欢。那两人一唱一和甚是默契,乍听之下,句句在夸石重永英雄了得、押粮跑腿实在屈才,却是话不露骨的明捧暗杀。再说下去,连转运司副指挥使的实缺也要由别人替了去,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石重永到时候顶着个虚衔,是去看城门还是巡街都未可知。他听明白了形势,也不再废话,准备好的说辞全咬碎了牙咽回肚里,直接起身告辞。

    临走之际,那县令又特意问起了梦婕和英杰,说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不易,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本官定尽全力。言辞热切,让不知就里的人听来,还真有体恤下属的暖心味道,可石重永哪里会不知他“尽全力”所表达的意思,从头直凉到了脚。

    回到家中,绣娘已做好了饭菜,石重永也不隐瞒,将当下情势说了,绣娘见不得他为难,提出自己先去投奔远亲,也好少个拖累。石重永心知此乃头疼医头的下策,却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也没别的办法。两人谁也吃不下饭,枯坐着思量出路。梦婕英杰便在此时进的家门。

    小英杰依然拽着绣娘的胳膊不放,哀求道:“绣娘不要走,不做工就不做工,在家里住着又不犯法。”,说着又转头求父亲:“爹,让绣娘在我们家落户不行吗?”

    绣娘闻言脸一热,却没言语。石重永皱眉道:“这又不是前朝,没有仆籍,哪是说落户就落户的。何况,人在屋檐下,过了这一关,还不知有多少关要闯。”

    梦婕见绣娘神色黯然,也出声宽慰道:“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我可以替绣娘去布坊做工,贴补些家用。绣娘哪也别去,只管在家里住下,我们一家团圆才最要紧。”

    “姐,那你不去学舞了吗?”

    梦婕两手放在膝上,攥得紧紧的,低头云淡风轻地说道:“又不是什么急事,早学一日晚学一日的不打紧。不过既答应了明日要去,我明日还是去一趟,当面跟简大家说。”

    绣娘急了,慌道:“不行不行,万万不行。莫说你年纪还小,店里不能雇你,就算能,也不可因为我白费了大好的光景。我不走就是了,梦婕你去落樱馆,家里的事我和你爹会有办法的。”

    “听你绣姨的,我的薪俸虽然不多,但够养活你们三个,你可别自作主张。”,石重永自己也不知这薪俸还能拿多久,却也说得坚定。

    屋外云层密布,天色渐晚,没有一丝风,屋内也愈发的晦暗闷热。小英杰一会儿看看姐姐,一会儿看看绣娘,一会儿又看看爹爹,见谁也不再说话,他心里只觉得莫名慌乱,再也坐不住了,跳到地中间嚷道:“什么破地方,谁稀罕,咱们,咱们……”他想说咱们回东州,眼前却浮现起步远和宁儿的样子,眼里便雾蒙蒙的,喉咙也发紧,竟说不下去。

    石重永和绣娘看到小英杰这幅样子,也是如梗在喉,脸色俱都又黯了几分。

    梦婕过来蹲下,将自己装银钱的荷包放在他手里,轻声说道:“英杰帮姐姐去那间铺子打二斤酒好不好?没准你打了酒回来,爹和绣娘也想出办法了。”

    小英杰低着头“嗯”了一声,接过荷包,一扭头跑去后厨拿酒壶去了。梦婕起身回桌旁坐下,双手仍是放在膝上,攥得指节发白,过了良久,似是在对父亲和绣娘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声音轻轻颤抖着,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比遥远。

    “我看那贾公子也有真心,不如,就替女儿订了这门亲事吧。”

    厚重铅灰的云层上,一阵闷雷滚荡,余音久久不绝,似要将她的话音统统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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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另一边,小英杰抱着酒壶跑到那间铺子门口,大黑木门还紧闭着,也不知还多久才酉时,便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看天发呆。

    正想着心事,一个慈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娃娃,打听一下,那间卖酒的铺子,便是这家吗?”,他一抬头,见是一个穿着白色麻袍腰系黑色布带的中年大叔,头上用木棍随意簪着发髻,散散乱乱的,三缕长髯也被风吹得飘起。

    他一见这麻袍便心烦,没好气地道:“就是这里,还没开门呢,教会里的人不去做善事,就知道找酒喝吗?”

    那大叔一愣,没料到这小小的人儿,火气这么大。不禁莞尔道:“噢?那这酒我还不能随便喝,你倒说说,有什么善事?我且做完了再来买酒。”

    他这样一说,小英杰反倒不自在,忙站起身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道:“我自己心情不好,却冲撞了先生,还请先生勿怪。”

    那大叔将他当作大人一般回了一礼,在他身旁石阶坐下,目光与他平视,柔声说道:“叔叔我也是初来乍到,随便走走看看,索性要等酒铺开门,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因何心情不好呢?”

    小英杰也不知家里的事能不能与陌生人说道,只没头没尾地闷声嘟囔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官的仗势欺人,心情当然不好。”

    “那何不去找教会长老主持公道?”大叔也不问事情缘由,只试探着问道。

    “若狗长老和狗官一个鼻孔出气呢?非要欺负人呢?”

    大叔看着他干干净净的眼睛里透出的较真,眼睛眯了眯,捋着长髯说道:“那还真是要心情不好了,对了,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石英杰,英雄的英,豪杰的杰。”

    “好名字,好名字。英杰啊,若真如你所说,那便只能去告公道碑了。你知道公道碑吗?”

    “知道,就在县教殿前的广场上,我家搬来之前,临江府也有一块。”

    “那碑上刻的字认识吗?”

    “都是些简单的字,认得,我读过一遍,能背。”说着,他就背诵起来,声音清脆朗朗,居然背的一字不差。

    大叔眼睛一亮,奇道:“只读过一遍就能熟记,不简单啊!”

    “先生过奖了,可公道碑就是一块石头,告诉它又有什么用啊?”

    “英杰你看它只是一块刻了字的石头,那是因为你不信它,若信了,它便不再是石头了。”

    “不是石头,那又是什么?”

    大叔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却望天说道:“我看这云啊,雷声虽大,却下不了几滴雨,明日一早便会云散天晴,正是公道碑显灵的好时候啊。”

    小英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随着那大叔一起抬头看云,一老一少都不说话,只仰头望天,引得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不住抬头。

    当然看不出个所以然,天上除了云什么都没有,那乌漆漆的云层铺满了天际,沉甸甸得不知多厚,但也有稍薄的地方,隐隐地发着白光。

    这时候,大黑木门打开了,小英杰却不知,此时离酉时还差着半刻。他转身望去,只见门里走出了一座山。

    的确,他从未见过如此高大魁伟的人,整个人把门都挡住了,再看时,这人头发蓬乱,满脸的虬髯根根如针如刺,身上的青布长袍也不知穿了多久,洗的发白,又有洗不掉的油渍污迹。腰间系着一个沉甸甸的大葫芦,不知是不是装满了酒。似是嫌热,长袍的上襟敞着,颈间戴着黑漆漆的皮绳,皮绳上又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墨玉坠饰,那墨玉坠饰像是个小葫芦的形状,光滑精致,仔细看却能见到里面隐隐有如霜如雪的莹白光芒闪烁。

    他知道这个虬髯大叔就是店掌柜,问了声好,又对那麻袍大叔说道:“先生,您先买酒吧。”

    麻袍大叔洒然一笑,说道:“今日饮不得酒了,或许明日再来吧。”说罢,施施然去了。

    店掌柜也不多话,捡起石阶上的酒壶,问道:“小娃儿,酒壶是你的吗?打多少酒?”

    “二斤,要最好的酒。”

    “这里只卖一种酒。”

    “那就二斤那一种酒。”,小英杰爽快道,似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掌柜大叔,我还想再多买二两。”

    “二斤二两?你这酒壶够大,不如给你打三斤酒。”

    “不,不是,分开装。二两单装,掌柜大叔还有没有小一点的葫芦?借我装酒。”小英杰指了指掌柜腰间的葫芦,问得理直气壮。

    掌柜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咧嘴一笑,“小葫芦俺有,二两酒也可以送你,只是你得说说,你单装这二两酒作甚?你才多大,就偷酒喝吗?”

    小英杰想了想,朗声说道:“看戏台上演过,酒能壮行色,喝了酒才好办大事。”,说话间,瘦弱的小身板挺得笔直,大眼睛闪闪发着光,还真有了几分要闯龙潭虎穴的气势。

    掌柜也不知是不是看他认真的样子实在可爱,仰天豪迈大笑起来。

    【第一卷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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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娘担心英杰一个人出去,正要出门去寻,见小英杰捧着酒壶回来,也放下了心。接过酒壶,又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清澈,像极了他娘,又爱较真,轻易可糊弄不过去。

    但让她诧异的是,小英杰不仅没有追问她和爹爹想到办法了没,还走得甚是轻快,俏生生的小脸一脸的神气,问他怎么了,他也神神秘秘得不肯说,只是一手捂着衣襟,一溜烟儿地跑回自己屋去了。

    唉……毕竟还是孩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不知碰到什么高兴事,忘了也好。

    忘了才好,忘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