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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向西而东生爱憎,似假又真空悲喜】第一章 “抓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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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观钦天监历,载南垚亨祐九年,己酉年二月初六,天生异象。日月叠晦,昼以为夜,应兆圣人现世。前,武者术也,一或敌百,不能当千;后,武者道也,得道者虽寡,然各俱神妙。余蒙圣眷,悟土德通神,掌八阵、御千军,乃知上古阐截之说,诚不我欺,或有夸言,亦不远矣。然神无正邪,人有善恶,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余遂与南春立十二支,代圣封神,待时归天。

    ——摘自《静安叁拾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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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第一章“抓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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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子正之时,即将静安开年、大焱首个正月初一。

    此时普天同庆,有人的地方就总有诗酒歌舞,灯彩爆竹。只有一个地方仿佛置身世外,仍如古刹深井一般的平静。

    这个地方在帝都烗烽府以南的三清山。山顶曾有一座破旧废弃的道观,因圣人曾于此观与四仆论道三月,为品教发源之地,后来到了炎兴初年又修葺翻新,做了大教的圣殿,名为“品阁”。虽说是圣殿,其实并不宏大,三座朴素楼阁,一片干净院落,楼阁四周十几株古槐,庭院正中一颗老榕,仅此而已。

    此时,在东侧的楼阁之上,窗边两把宽大的藤椅相对放置,其中一把藤椅是空的,而另一把椅子上,一个约是而立之年的男子正临窗而坐。

    这男子身着褐色麻袍,披发于肩,目窄唇薄,人有些消瘦,却自带一股傲然气度。膝上放着一本打开的旧账簿,屋内也不点烛火,他便只借着微弱的星月光辉翻看。一边看,一手还掐算着,这账簿也不知翻了多少遍,书脊都磨破了,可他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他似有所感,轻轻合上账簿,转而看向门口,随着他目光所及,一片土黄色的光晕乍现乍隐。片刻后,一个魁梧如山的中年男子推门步入房中,也不打招呼,径直走到他对面大剌剌坐下,好像这把空椅本就是给他准备的。直到魁梧汉子坐定,褐袍男子带着几分笑意道:“如昨兄,好久不见。”

    “有多久?”,魁梧汉子随口问道。

    褐袍男子摇头苦笑,“我比你久就是了。”

    两人一时无言,对视沉默了片刻。

    “你说先生会不会下一瞬就出现在这房间里?”,褐袍男子语气轻松,好像开了个玩笑。

    魁梧汉子哑然失笑道:“你就不怕俺打了退堂鼓?”

    褐袍男子洒然笑道:“不怕,你既然都来了,就更不怕了。若是友是敌都分不清,我还配与如昨兄同舟吗?”

    “好,那就不废话了,先生刚走,俺时间不多,长话短说吧。”,魁梧汉子环顾了一下四周,似是有些不放心。

    “我布了‘景’阵,旁人进不了门,声音也传不到屋外。如昨兄请。”

    魁梧汉子张口说话,却一点声音也无,即使明知有阵法护持,依然选择用唇语,可谓小心谨慎到了极点。褐袍男子看着他说话,狭窄的双目里似有精芒吞吐不定。

    ……

    两人用唇语对谈了约半柱香的时间,过程中,魁梧汉子摇了两次头,而褐袍男子除了一开始的肃容沉思,之后就一直是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魁梧男子又第三次摇了摇头,用唇语说了些什么,只听褐袍男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出声说道:“我自然知道不可孤注一掷。放心,最好的猎人会把自己装成猎物,届时自有旁人替我们善后。”

    魁梧汉子手指轻敲藤椅扶手,沉吟片刻也想通了其中关键,这才点了点头。睨了对面一眼道道:“你真是个算账的,就这么办吧。但先说好,俺动了,你们才能动。”。

    “当然。”

    “那俺走了,七年内就先当俺死了。”,魁梧汉子一边说着,突然起身,庞大的身躯竟然只一闪就消失在了门后,看上去真的很急,一点时间都不敢耽误。

    褐袍男子站起身,冲着那扇门肃然鞠了一躬。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人,他背负双手转身望向窗外,轻声自言自语道:“大江东流,入海归途,总归又少了分寂寞。”

    窗外,山脚下,横贯西北东三州、华族最古老的母亲河、娲江,正自西向东静静地蜿蜒而过,也不知这样流淌了几千几万年,仿佛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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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莹洁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木制的房间里。房间不大,除了身下的木板硬床,便只有一桌一椅,一柜一架。桌上摆着陶罐陶碗,架上一只木盆。家具摆件与房间的墙壁一样,都是半新不旧露着木质纹理,闻起来还有松木的幽香。

    房间东西两侧都开着窗,西窗外是青山老树,东窗外则是一片翠竹。阴天也看不出是晨是午,窗外正淅沥沥下着小雨,有凉爽的微风穿屋而过。隐约还能听见哗哗的水声,似乎不远就有山涧流瀑。除了雨声、水声和偶尔几声鸟鸣,便再无其他声响。

    真是清静。她坐起身环顾了一圈,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新鲜草木芬芳的空气,心也随之静了下来。活动活动肩臂,蛇毒似乎完全消退了,再看右手手背,依旧莹白光洁,连齿痕都消失不见。又是大梦一场吗?还是此刻在另一个梦里?

    桌上的陶罐里果然盛满了清水,喝一口还带着泉水的冰凉清甜,正解了此时的唇干舌燥。又在盆中洗了脸,再仔细整理衣衫、梳理了发髻,她一切的动作看上去都那么缓慢,似乎带着些迟疑,或只是不想随随便便就推开那门。

    尽管再慢,终于还是整理完了。依旧是那俊秀的少年模样,她轻轻推门,走出了木屋。

    门外并不是悬崖,也没有攀着崖壁上来咬她的苏弘量。

    一片青石铺就的空地,左看是山脚,右看是竹林,竹林外又是青山。除了自己身后这间在空地南侧的木屋,东西两侧还各有三间,北侧则是一个带着烟囱的石头房子。也不知谁在这山麓之中建了这么一处朴素清幽的所在,冷冷清清的,却不像有人居住。

    “只睡了一晚就醒了,酒量真不赖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莹洁走出屋檐扭头看去,身后木屋的屋顶上盘腿坐着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正是那骆掌柜,不,他说他叫“吴烟海”,与传说中的那人同名同姓。

    “大叔”一步跨出,下一步已到了面前,魁梧的身躯落在地上,没发出半点声响,像本来就在平地上走了一步那样随意。再看他头上身上,蓬松的头发依然干爽,身上的青衫也没被雨水打湿,细雨的确还在下着,雨滴落在他身上又被弹开,仿佛周身罩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莹洁躬身一礼,道:“多谢吴老前辈相救。”

    “也没那么老,还是叫叔吧。进屋再说。”,吴烟海说罢直接转身进了屋,门大敞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椅子就到了手边,大马金刀地面朝门坐下,冲着石莹洁微笑点头。

    生平头一回喝醉,卖酒的掌柜骆叔变成了传说中四圣仆之一的吴叔。她隐隐觉得离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世界更远了,却也正合她的本意。怀揣着数不清的疑问,她跟着步入房中。

    “是不是有很多事想问俺?”

    “吴叔,晚辈可以问吗?”

    “许你问三个,问得好,俺才答你。”

    莹洁知道这个大叔向来脾气古怪,也不纠结。开口先问道:“吴叔是因为我而在栖凤县卖酒,又因为我才来了这山中吗?”

    “不错,但俺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

    莹洁本想接着问为什么是自己,听他如此一说,便咽了回去,又想问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原因,想想也觉得没什么用。心念一动,她改口问道:“怎么才能确认我现在不是在梦里?”

    “有点意思。”,吴烟海挠了挠蓬乱的头发,竟然也想了想才答道:“确实没办法确认。若早十几年有谁这么问俺,俺定会笑那人痴傻,可现在嘛,俺也分不清。”,随即,他又爽快一笑,接着道:“既然分不清,便不必区分。醒着会做的事,梦里也该会做;梦里想做的事,醒后更要去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晚辈懂了。”,莹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吴烟海也点了点头,露出赞许之意,提醒她道:“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清楚些再问吧。”

    她却想也不想,脱口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晚辈应当何去何从?”

    “哈哈……问得对,不赖啊,不赖。”,吴烟海笑得更加爽朗,笑过之后,指了指门外,道:“答案在东边最北那间屋子里,自己去找吧。”,说完他也不再理会石莹洁,自顾自解下腰间的大葫芦,晃了晃,拧开塞子对着葫芦嘴便喝起酒来。看上去是那么眉飞色舞、意趣盎然,像极了酒鬼兼赌鬼、手里叩着一对儿天牌。

    莹洁走进东北角的那间屋子,屋里空荡荡的,除了靠着南北两面墙各摆了一张条案,再没有其他任何摆设。

    北面的墙上,条案上方挂着的正是自己的行囊,她走过去,取下了行囊,沉甸甸的。打开再看,里面除了自己原来的东西,又多了两包肉干,一袋干馍馍,一只旱罗盘,一把小刀,和几个火折子。条案上放着一块折起来的绢布,展开来,却是手绘的地图,圆圈标出了现在的所在,在五行山的西峰北麓之中。另用朱砂标出一条清晰的路线,终点却是指向了栖凤县,还有小字标注出关键岔路的特征,可说是十分详尽了。

    这是回家的路。

    将绢布地图和行囊放下,她又走到南墙的那张案前,仰头端详着,墙上挂着一袭直领对襟葱白罗衫,一件无袖青绫褙子,案上则摆着一枚玉簪,一个葫芦和一只空碗。扒开葫芦塞子闻了闻,是熟悉的酒香。

    答案是南墙还是北墙呢?

    看着墙上的罗衫,她有些害怕;再回头望向另一边条案上的行囊,她又有些想逃。

    四岁时,听绣娘讲故事,说起奶奶临终前的遗言,还有爹娘给她取名字的事。她第一次打扮成男孩儿的样子,逗得父亲开怀大笑。

    六岁时,听见旁人闲说,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她第一次拆了头上的双丫髻,哭闹着不要做女孩儿。父亲哄她,女孩子多好啊,长大了像你娘一样,她反倒哭得更凶。还是姐姐为她重新梳了鹁角才止了哭。

    七岁时,因为姐姐第一次跟人打架,认识了爱笑的步远和不爱哭的宁儿,她第一次因为说自己是“英杰”而感到不舒服。回家问姐姐,对朋友说了谎,心里难受怎么办,姐姐说那就更要真心对朋友好。

    公道碑前的人群,苏先生的恩情,广场上的争辩,小巷里的打斗,宁儿眼中的泪,步远身上的伤,父亲瞬间苍老的脸,姐姐眉头解不开的结………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飘过,她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沉思,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他们好?是留是去?是去是留?也不知沉思了多久,她忽然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还真当做是稚童,抓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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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说停就停,天说晴就晴,几缕阳光自云隙间透下,照得青山更青,翠竹更翠。青山脚下,翠竹林旁,一座小小的木屋木门大敞,门里坐着一个魁梧如山、蓬头乱发、满面虬须的大汉,门外立着一个身穿直领对襟葱白罗衫、外罩无袖青绫褙子、梳盘龙发髻的少女。

    少女玉骨冰肌、清丽绝伦,素容在雨后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透出几分圣洁无暇的意味。尤其那双清澈的眸子黑白分明,不带半点杂质,洁净而纯粹。她一手拿葫芦,一手端碗,翩然俏立,少了几分温婉柔弱,又多了几分飒爽英姿。

    只见她将碗中倒满了酒,放下葫芦,双手捧着酒碗,缓步走入门中,屈膝半跪盈盈下拜,同时将手中酒碗高举,口中道:“师父在上,请受莹洁一拜。”

    魁梧大汉仰天大笑,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笑得豪气干云,饮得畅快淋漓。

    笑声惊飞了一林鸟雀,叽叽喳喳也跟着欢啼,小鸟扑腾着翅膀飞了一圈,又轻轻落在屋顶。也是,许多年都不见一个人影,这一下来了两个这么有趣的人来作伴,鸟儿也会好奇,圆圆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着,似在偷听屋檐下两人的说话。

    “师父看着豪爽,却也懂得故弄玄虚?”

    “这还真不是俺的意思,是一个爱算账的家伙给俺出的主意。不过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他说什么了?”

    “他说‘只有自己想通了的道理,才是道理。若不能明心见性,也无望悟道通神’,俺想想也对,只好勉为其难,学他打一回哑谜。”

    “还是师父说的更有道理,我是因师父那句‘容得下自己,才成全得旁人’,才想明白的。”

    “不赖,不赖,哈,不成想我又收了个女徒弟,小小年纪,却懂拍师父马屁。”

    “而且,那边的包裹我也要的,师父只说答案在屋里,又没说只能选一样。”

    “哈哈,不赖,这才算真想通了。哪来那么多非此即彼,俺生平也是最烦迂腐之人。”

    “我想写封信先给家里报个平安,等我学成了再回去。师父能帮我送信吗?”

    “可以,但不可提及俺和这个地方。”

    “师父为何要救我教我?”

    “因为你叫石莹洁。”

    “不愿意说算了,师父敢教我学武,不怕律法责罚吗?”

    “不怕,因为俺叫吴烟海。”

    “师父……”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俺头都大了,今日不许再问了。”

    “那现在就开始学武吗?”

    “还问?”

    “那,现在就开始教我练武吧!”

    “饿了饿了,先教你烧饭。”

    “啊?”

    “啊什么啊,你还想白吃白住不成,以后三餐都归你做。”

    ……

    栖凤县归人坊关了一间让人念念不忘的无名酒铺;而五行山西峰北麓之中,一座石头堆砌的房子,屋顶却多了一缕炊烟。

    微风将炊烟远送,轻飘飘淡入了山中,山上一株老松轻轻摇晃,甩落了几枚松塔。

    【第二卷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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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一个没人知道名字的小渔村,渔村正在娲江的入海口。

    月朗星稀,村口一个不高的小山坡上,青草茵茵、绿树如盖,树下一张藤椅上,中年男子依然捧着那本旧账簿,依然就着星月的微光,看得津津有味。

    村民们不知道这个时不时出现在小山坡上的怪人是谁,只从他的衣着气度猜出,应该是教中的大人物。这里的渔民本来也大多是品教信徒,自然对他尊崇,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从不打扰。日子久了,有些人注意到,这大人物跟其他偶尔游经此地,驻足观海的书生游子不同,总是背朝大海或坐或立,却是面朝娲江的上游方向。村民们相互议论着,不愧是大人物啊,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连看海都用后脑勺看的。

    此时,一个身穿麻衣的人缓步走上山坡,走近藤椅五步处站定,两手置于胸前,阴正阳反,行的却是逆手礼,说道:“宗主,西州那边传来消息,五行山里那处有人住进去了。”,兜帽遮住了说话人的面孔,听声音是个青年男子。

    藤椅上的中年男子轻轻合上手中的账簿,眉梢舒展开,好像久旱的柳叶被雨水浸润。他忽然有了谈兴,指着娲江的方向说道:“在渊,你看这江水,你能看到什么?”

    被唤作在渊的男子侧转身也看向江面,没有片刻迟疑地答道:“属下只看到江水滚滚,势不可挡。”

    中年男子露出一丝苦笑,轻轻道:“是啊,其势不可挡。世人只知道水向东流,却可曾想过这江中的每一滴水都身不由己。东边低便向东去,若哪一日,山塌地陷,西边变低了,又不得不向西流去。”

    “宗主是说,江河竟然可能逆流吗?那岂非蔚为奇观。”

    “胡乱感慨罢了。把盯着那处的人撤了吧,我们的人不得再靠近方圆十里之内。另外,替我跑一趟,给周红棉传个话,就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跟她说吧。”

    “遵命。宗主提到关外,还有另一个消息。午马未羊去关外封神,顺手救下了几名军官。关外似乎也有异动,又多出一条暗匪的线,专挑朝廷的军粮军需下手,属下不敢断定这条线和另两条线是否有关联。”

    “让在田出一趟关,查一下这条线吧,只查,不要插手。”他欣赏在渊,真正聪明的人从来不自作聪明,遇事不明就问,总好过自作主张坏事。“封神结果如何?你说救下了几名军官,是什么人?”

    “通神之人叫云雨重,是关外一伙叫‘乌云寨’的马贼首领,具体能力属下也不清楚,只知道午马未羊最后的决定是‘放生’。救的是栖凤县转运司的人,领头的副指挥使姓石,叫石重永,此人身份清白,倒没什么疑点。”

    “噢?”,中年男子在听前一半的时候仿佛早已知道了结果,可听到后一半时,波澜不惊的脸上却显出一丝惊讶神色,旋即又笑道:“让在田出关前先去西州查一下,我想知道为什么暗匪会选石重永下手,是有意还是无意,有意的话是何人授意。接下来,你只需要继续盯着之前的两条线就可以,应该快要出头了。”

    “属下明白,宗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什么,你去做事吧”

    被唤做在渊的青年男子告退一声,沿着原路下了山坡远去。

    中年男子从藤椅上站起身,微风拂过山坡,拂动了树枝树叶,拂动了山坡上的青草。一轮明月高悬,另一轮月映在江面上,水波晃动着银光,一切仿佛都动了起来。

    却唯有他是静止的,从发丝到身上的麻衣,都是纹丝不动。远处看去,整个人完全没有了生机,如同石雕泥塑一般。“雕塑”背对大海,面朝娲江,一脸孤傲的神情,微昂头凝望着远处。那凝望的狭长双眼给人的感觉极深极远,仿佛这一望就看到了江水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