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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书场 谋大事苏王各鬼胎

    “师兄?您醒了?”

    王不行揉揉眼睛,只觉得头疼腿麻,这才发现自己半截身子埋在土里,脑袋上肿了老大一个包。

    “我说昨天晚上怎么睡的那么香,原来是被砸晕的”

    “嗯”余可追一边答应着,一忙着烧水。

    “所以我就在这埋了一晚上?”

    “嗯,苏姑娘说盖着土暖和。”

    “暖和个屁,腿都要截肢了!”王不行支着胳膊挣了两下,奈何压的时间太长了,土堆愣是一动不动。

    “帮忙干嘛啊,愣着啊!”

    “哈?”

    “呸呸呸,搭把手,拉我一把”

    余可追放下柴火,抓住王不行的胳膊气沉丹田

    “嗷———”

    一声响亮的惨叫差点把梦乡中的苏婉吓死。

    土堆沉重,余可追力气又大,两边使劲,好悬没把王不行扯成两半,其残忍程度堪称是腰斩和五马分尸结合体。

    好在少年人筋骨壮实,这一拽虽然野蛮了点,但好歹完完整整的拖出来了。

    这一边王不行虾米一样扶着老腰满地打滚,那一边苏婉挺尸起来骂骂咧咧

    “大早上起来叫唤什么,嫌命长?”

    “你还好意思说呢,弄这么多土干什么?活埋未遂?哎呦,我的腰哎”说完又扶着腰一叠声的叫痛

    “你喝多了?抬头看看会死啊?大半夜的拿头撞墙,把我这屋子撞塌了那么大一块,半夜风呼呼往里灌,好悬没冻死个人!”

    王不行顺着苏婉的手指看去,天花板上确实破了一个洞,不过倒也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反倒是墙上一人高的裂缝格外引人注目。

    “苏婉”

    “嗯?”这女孩天生自来卷,睡醒后炸成一个刺球,再配上她那一张不和悦的脸,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猫。

    “你八字是啥?”

    “干嘛?”

    “让我见识见识什么生辰八字这么硬,这么大一条缝都没塌。”

    “你要是不撞它,它能裂成这样?”

    “你要是不吓唬我,我能去撞墙?”

    “你不骂我,我能用蛇吓唬你?”

    “你$&%#”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美好的一天从吵架开始。

    正所谓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无论外界如何纷纷扰扰,余可追始终蹲守在锅边,哪怕周围纷纷扬扬土渣跌进锅里,依旧认真的注视着屎黄色的水煮泥浆,芳芳的土味让他意识到一件残酷的问题。

    “苏姑娘,请问干粮还够吃多久”

    无休止的骂战戛然而止,苏婉抹了抹嘴边的唾沫星子,“都在篮子里呢,你自己看吧”

    余可追取下竹篮,里面除了一撮残渣外什么都没有。

    苏婉一个鲤鱼打挺,不可思议的拎着篮子晃来晃去“我三天的粮食全吃完了?昨天不是还剩两块吗?”

    这地窖本是苏婉留给自己藏身的,吃喝自然也是按一个人的份量准备的。有道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突然来了两个大小伙子,早就吃干用尽了。

    “谁让你昨天晚上吃那么多了。”王不行扶着老腰,圆鼓鼓的肚子格外引人注目。

    苏婉面容越发狰狞,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着。

    “王不行!说!是不是你偷吃的!”

    “哎,你怎么能冤枉好人呢?嗝——”

    前文说过,此女虽身材瘦小,平时勉强还称的上是娇花照水,护起食来如猛虎下山。当即拎着王不行的脚脖子,上下一通抖搂。

    “你把我的吃的吐出来!”

    “姑奶奶别晃了!腰要断了!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哼!”苏婉用力的把王不行扔在地上,自己郁闷的坐在土渣子上生闷气,

    “我脑子里进苍蝇了,本想着天下第一大邪教怎么也有点本事吧,”说着有恨恨的撇一眼正在打滚的王不行,“谁知道都是吃白饭的”

    话音未落王不行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哎哎哎,老余还在这呢,骂我就骂我,跟淮宁山没关系啊”

    苏婉自知理亏,可死鸭子嘴硬又放不下面子“谁让你吃我那么多东西…”

    话音未落,一向安静沉稳的淮宁山优秀弟子余可追,端着泥巴火锅,兴冲冲的凑过来。

    “哎,苏姑娘,我记得土也是可以吃的,您要不要尝尝?”

    屎黄色的粘稠液体冒着泡,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婉:“。。。”

    “真的!”余可追眨巴着大眼睛,一汪水托着星星,“真的可以吃的!不信我…”

    说着便把铁锅举到嘴边,正准备准备以身作则,为科学献身之际。手边的铁锅被王不行残忍的夺走。

    王不行高举泥巴火锅,看向余可追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苏婉,你说的对,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四目相对,王苏二人罕见的达成一致,苏婉抓住余可追,王不行则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一盆龙肝凤髓泼出门外。

    “你们不能浪费粮食啊—”

    惊呼过后,三人继续对着空锅发呆。

    苏:“现在没吃的了”

    余:“土是可以吃的…”

    王:“白子姜明天到”

    余:“可以吃的就是粮食…”

    苏:“满城都是张老三的走狗,跑不了。”

    余:“是粮食就不能浪费…”

    苏:“你说半个月不吃东西会死吗?”

    余:“土地爷会去阎王殿告状…”

    王:“要不咱们自首吧,再怎么样也比饿死强吧”

    余:“死后会变成饿死鬼…”

    “…”

    余:“饿死鬼投胎还是饿死鬼…”

    “…”

    余:“下辈子还会饿死…”

    “你给我闭嘴!”

    地窖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咕噜咕噜的肚子叫。

    夕阳西下,一线阳光投入铁锅里,油条一样金黄的颜色看的人直流口水。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沉默中王不行突然站起来,双拳紧握,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同样拍案而起的还有苏婉。

    “你敢自己逃跑我就敢自首!”

    “唉,我的小姑奶奶啊,您内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啥啊”王不行长叹一声“我去上厕所”

    半个时辰过去了,王不行依旧没有回来。

    这下余可追可坐不住了,沿着墙边焦急的转圈圈。他倒是不担心王不行临阵脱逃,要是王不行真能逃出虎口他绝对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苏姑娘,您说师兄他不会被张老三剁成肉馅包饺子了吧”

    “放心吧”苏婉漫不经心的看着掌中的小红,心里正盘算着王不行的第七十三种死法。

    “就他那小心小胆,死不了。真要是被抓了,肯定毫不犹豫的把咱俩卖了”

    正说着,房顶腾起一阵黄土,一个身材臃肿的人影从天而降。

    “他妈的,果然把咱俩卖了!”

    尘土尚未落尽,余可追的剑,苏婉的蛇早已恭候多时。

    “别动手!自己人!”

    声音是王不行没错,可这大肚子…

    烟尘落尽,刀光剑影中王不行腆着大肚子吓得瑟瑟发抖。

    余可追放下剑,苏婉却没有收回她的小红。

    “你不是上厕所吗,怎么肚子越上越大?”

    “我我我…”一见小红,王不行吓得小脸煞白,话也说不清了,嘟嘟囔囔半天愣是一个词也蹦不出来。有道是行胜于言,解释不清就哆哆嗦嗦的去解腰带。

    苏婉再怎么说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此情此景当即一声尖叫“耍流氓啊!”,回身一脚飞踢正中王不行的面门。

    天空中划过一抹靓丽的红色,血泊旁几只白白胖胖的大萝卜开开心心的满地打滚。

    “师兄,您刚才在外面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啊”

    “这个嘛…”王不行左手捏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右手举着萝卜,正以一种颇为诡异的姿势进食“我听人家说张老三要彻查这片地,北边已经翻的底朝天了,最晚明天也就差到咱们这了。”

    “你想怎么办”

    “明天白子姜入城,接待安保都是要人手的,咱们索性以乱打乱,明天就趁着他们人手不够逃出这个鬼地方。”

    “好啊,”苏婉一拍大腿“先说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明天开始咱们两不相欠,大家各走各的,生死祸福各凭本事。”

    “哎,老余听见没,刚吃完我的萝卜翻脸不认人了”

    余可追埋头啃萝卜,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不走,师兄也不会走”

    “哈?”

    “临行前师尊交代过,不能让张老三加入昭明院,如今任务尚未完成,随身的玉牌又落入贼人手中,怎能临阵脱逃?”

    老余满怀期待双眼看的王不行心里发毛,他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初入江湖,先被碰瓷后被下药,手指头差点没了,深刻体会到了脑袋挂腰带的“江湖情怀”。自己的那些宏图伟志早就扔到烟消云外去了,现如今一心只想保命。

    “我们要是一走了之,师尊要怪罪的”

    坏了,怎么把这家伙忘了。这次下任务的是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淮宁山变态——刘晓寒,真要是两手空空的回去,以他的作风……似乎还是死在平州好一点。

    “哥们,你看这样行不行,那玉牌我不要了,师叔们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客死他乡,被张老三剁成肉馅包饺子吃了。日后我隐居山林,再不抛头露面,保证比死了还安生。”

    王不行说的恳切,余可追拒绝的也干脆“您是淮宁山的人,无论您走到哪里总有人能找到您。想当初魏师叔同您远遁江湖,不还是被找了出来。”

    是啊,还有老头,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临阵脱逃,就是变成鬼也要爬出来揍我一顿。

    前有白子姜张老三,后有老头刘晓寒。思前想后,似乎还是刘晓寒组合略胜一筹。

    “行!不走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说怎么办吧!”

    余可追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刚想好的劝降书直接作废,含糊道:“只要不让张老三加入昭明院就行了”

    “那具体怎么做呢?”

    “杀了张老三?”

    还不等王不行吐槽,自觉的余可追便在原方案的前提下提出了一个更为惊世骇俗的计划

    “要不要把昭明院的人也杀掉,这样就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了。”

    “………”

    短暂的沉默后是一阵爆笑,以及在他人的笑声下欲哭无泪的王不行

    且不说什么杀人偿命之类道德法律,人家白子姜是谁?那可是未来的武林盟主,昭明院唯一指定继承人。少主下凡实习,身边必定是高手如云。他余可追要真有这个实力,谁是邪道异端还不一定呢。

    在苏婉的笑声加持下,王不行强打精神,微笑道:“夏师叔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不用杀人,我们只要把事搅黄了就好了,对不对?”

    “那就好,那就好”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扶过嘴角。

    王不行被这两个活宝折腾的够呛,那有心思分析余可追的微表情?一边撑着自己不堪重负的脑袋,一边拿着木棍“土上谈兵”

    “这样吧,你先回淮宁山,无论如何让他们派两个有威望能打架的过来接应。我和苏婉留在平州…”

    “停停停,”嘎嘎笑的背景音结束,苏婉赶忙打断王不行的危险发言

    “你们淮宁山的任务管我什么事?刚才不是说好…”

    “你走我就自首”

    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自诩无赖的苏婉终于败在比她更无赖的人手里,刚才还笑的下巴脱臼的苏婉瞬间化身川剧演员,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

    “明日白子姜进城,我和苏婉设法制造混乱,老余设法出城报信…”

    话还没说完再次被无情的打断。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您先走,我来当诱饵”

    “是这样的啊”王不行深吸一口气,按耐着自己抓狂的内心,脸上的微笑僵硬的吓人,

    “你呢,在淮宁山干了这么多年,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了是不是?你先别急,让我说完”余可追双眉紧锁,把话咽下去,就像咽下去了一只苍蝇

    “我呢,就不一样了,初入江湖,没人认识,到时候随便编个身份,想怎么跑就怎么跑。可你不一样啊,昭明院又不是瞎子协会,怎么可能放过你?”

    “可是师尊说让我保护…”

    “你能赶紧叫人来接应我就是最好的保护了”

    余可追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王不行当即长舒一口气,回头看向苏婉嘴角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

    “至于你……”

    苏婉面色不善,歪着嘴,眼睛鼻子拼凑出三个大字:不高兴

    “你在张老三手下干了怎么久,多多少少知道点东西吧”

    “那是自然,就那个大草包什么事能瞒得过我?连他内裤放哪我都知道!”

    “贵重物品放哪知不知道?”

    “知道啊,怎么了?你缺钱啊?”

    王不行皱着眉头长叹一声

    “唉,你……算了,附耳上来”

    以下内容太过缺德,为顾及各位看官的心理健康,本段采用余可追视角。

    王不行贴着苏婉的耳朵叽叽咕咕说了半天。越说苏婉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你们淮宁山真是一个正常人没有”

    “随你怎么说吧”王不行抱着自己的草垫堵在门口,“你,里边睡”

    “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啊?计划都告诉你了,你要是半夜跑出去报信怎么办?”

    “你怀疑我?”

    “嗯,所以呢?”王不行盖好被子,安静的看着小猫炸毛。

    气急败坏的小猫亮出了尖牙利爪,可惜无处施展,只能对着墙一顿输出。

    “别挠墙,想死明天再死”

    “你!”

    “晚安”王不行拉过外套蒙住眼睛,一长串冗长的计划在脑海里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