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关
临近中午，王老虎站在下关码头，阳光有些毒辣，码头上难寻一片阴凉。
眼前长江，远处船来船往，近处则停舟系缆，人来人往，货上货下，如往常一般繁忙。这下关码头，是金陵城的北大门，长江上下的船全都靠着这个码头，来往人货于金陵城中。王老虎人非其名，一脸和气，像个特会讨好人的胖猫，一笑起来脸上肥肉起的褶子，堪比金陵城中的灌汤包。
葛朗得了嘱咐，一上码头便问码头上苦力，“你可见到虎爷？”经人一指，快步上前，精干的脸庞上露出热情笑容：“敢问，可是虎爷？小弟摄山集葛朗。”
王老虎一看来人小老板模样，与朋友所说一致，心中了然，当即道：“葛老板面前，哪敢称大？看得起我，喊声虎哥，哥哥还要靠着葛老板讨生活。”
葛朗道：“这火辣太阳，虎哥您码头候着小弟，折煞小弟。承蒙关照，喊我小朗就行，就开间乡下酒铺，哪里当得起老板？”
王老虎道：“朗弟，你这人不错，我看着喜欢。这次码头上事情，定当用心帮你促成。我们也别在码头站着了，眼见中午，我带你先吃饭。”
葛朗拿着随身行李，里面有着几瓶白酒，着实够沉。跟王老虎出了码头，没走几步，进了一家门头招牌也没看到的小饭馆。王老虎招呼葛朗坐下，向店老板喊道：“整四个菜，红油猪蹄、蒜苔腊肉、麻婆豆腐、清炒时蔬，一大份米饭。”又对葛朗道：“我们下午要进城，抓紧时间吃饭。都不是外人，特意带你来这家馆子。一般人享不到这个口福。这老板是四川人，颠勺手艺了得。朗弟，这川菜你可曾吃过？在咱金陵，还就我们下关有几家。”
葛朗道：“小弟未曾去过四川，没吃过川菜。”
王老虎道：“哥哥我就两个爱好，一是交朋友，二就是吃。我今年虽然才三十多，但金陵城里那是吃遍了，靠着下关码头，南来北往，去过成都，上过杭州。哥哥的生意经念得不如兄弟，但吃经可以吹嘘吹嘘。这川菜滋味，跟我们金陵日常吃食差别很大，你一尝便知。”
菜还没上，葛朗要拆开一瓶白酒一起饮用。王老虎推脱，说这酒晚上给那些漕帮头头享用，咱做生意的，好钢用在刀刃上，没有事情没做自己先享受的道理。下午找一辆进城送货的驴车，载着去秦淮河，也就顺路载着一段，大半路还要脚走，喝酒误事。
夹了几筷子，葛朗便嘴巴通红，辣得一直吃米饭、喝水，差点没忍住喊起来。可是这滋味虽然辛辣，却极其爽快，一上午坐船的疲劳，乃至昨晚的劳累似乎都随着汗水流淌出身体了。直呼得劲。
王老虎道：“哈哈，兄弟，吃得是不是特别爽快？我们码头上有点头面的，平常就爱吃这川菜，不用喝酒，吃得大汗淋漓，浑身舒坦。你看这麻婆豆腐，红油光亮，吃起来麻辣，比跟婆娘耍起来还爽快。这是蒜苔炒的腊肉，腊肉是他们腌制风干的，咸味够足，很能下饭，老板也多放了辣椒。这川菜用的辣椒，我们江南还不多见。这猪手也很香软，吃起来不费力，又香又拉，来，我给你夹一个。”
葛朗道：“金陵城常来，还不知道有这等美味。托了哥哥的福气了。我们晚上何不在下关附近，寻个川菜馆子，来招待一番？这码头附近，也有些可以喝花酒地方。那秦淮河，可都是王侯富商一掷千金的地方，小弟虽然带了银子，但怕到时难以让头头们尽性。”
王老虎道：“兄弟，你放心。哥哥办事定给你办得稳稳当当。这些头头我日常打交道，他们有啥爱好，都清楚。他们都住在城里，离这下关码头，跟离秦淮河差不多远，甚至有两个，家在城南，离秦淮河更近，常常坐船来往码头和城南。再说，这川菜他们吃得多了，也不稀奇，都是大老粗，没谁跟我一样讲究点吃的。秦淮河，河两边的画楼船舫，是那些富贵人家去的地方。可这秦淮河长着、大着，河两边的巷子曲曲折折，说不得有多少家做着生意。哥哥安排的地方，花销不大，有年轻姑娘，姿色还行，更有那三十来岁，年纪大些，之前在河边做过生意的老姑娘。妙就妙在这些老姑娘，看着跟二十出头差不了多少，还特会用些胭脂水粉，打扮得唇红齿白、眉目光彩，晚上灯光之中，你只晓得花容月貌，哪会细究。再说，这些姑娘见过大世面，伺候过王公高官，那些头头巴不得沾沾贵气、官气。即使是人家剩的扔的，感觉享用着一样的伺候，还不轻飘飘起来，一副贱骨头都得酥掉。”
葛朗道：“这些河边姑娘，怎不趁着年轻时多积攒些银子，离开河边，找个好人家过活？还去巷子里糟蹋自己，伺候这些粗人？”
王老虎道：“这里面水深着，我路上慢慢跟你说。有那年纪一大，找到好人家的，少。挺多受着楼里老妈的压榨，就没攒到银子；或者是银子被父母兄弟索取，喝血吸髓，没被家里当个人；还有那遇到浪荡公子、读书人的，在楼里赎身后，怎么可能被公子哥、读书人家里接纳，这些衣冠禽兽，惯会喜新厌旧，没多少日子便给撵出家门。老板，结账！”
葛朗抢着付了饭钱，跟着王老虎走出饭馆，吃饱喝足，念着这个中间人老道有谋，倒也踏实，心满意足。
王老虎找来一辆给城里家具铺运送木材的驴车，向葛朗解释道：“出门在外，能省就省。我想着找辆马车，或者雇条船，花销不少，也让兄弟破费。这趟车顺路，过了莫愁湖，在集庆门附近放下我们。我们再脚走三四里地，便就到了。”葛朗见王老虎为自己省钱，自然欣喜，直道：“虎哥有心，倒是小弟委屈了您。”
两人相帮着坐上了驴车，往仪凤门驶去。
眼前长江，远处船来船往，近处则停舟系缆，人来人往，货上货下，如往常一般繁忙。这下关码头，是金陵城的北大门，长江上下的船全都靠着这个码头，来往人货于金陵城中。王老虎人非其名，一脸和气，像个特会讨好人的胖猫，一笑起来脸上肥肉起的褶子，堪比金陵城中的灌汤包。
葛朗得了嘱咐，一上码头便问码头上苦力，“你可见到虎爷？”经人一指，快步上前，精干的脸庞上露出热情笑容：“敢问，可是虎爷？小弟摄山集葛朗。”
王老虎一看来人小老板模样，与朋友所说一致，心中了然，当即道：“葛老板面前，哪敢称大？看得起我，喊声虎哥，哥哥还要靠着葛老板讨生活。”
葛朗道：“这火辣太阳，虎哥您码头候着小弟，折煞小弟。承蒙关照，喊我小朗就行，就开间乡下酒铺，哪里当得起老板？”
王老虎道：“朗弟，你这人不错，我看着喜欢。这次码头上事情，定当用心帮你促成。我们也别在码头站着了，眼见中午，我带你先吃饭。”
葛朗拿着随身行李，里面有着几瓶白酒，着实够沉。跟王老虎出了码头，没走几步，进了一家门头招牌也没看到的小饭馆。王老虎招呼葛朗坐下，向店老板喊道：“整四个菜，红油猪蹄、蒜苔腊肉、麻婆豆腐、清炒时蔬，一大份米饭。”又对葛朗道：“我们下午要进城，抓紧时间吃饭。都不是外人，特意带你来这家馆子。一般人享不到这个口福。这老板是四川人，颠勺手艺了得。朗弟，这川菜你可曾吃过？在咱金陵，还就我们下关有几家。”
葛朗道：“小弟未曾去过四川，没吃过川菜。”
王老虎道：“哥哥我就两个爱好，一是交朋友，二就是吃。我今年虽然才三十多，但金陵城里那是吃遍了，靠着下关码头，南来北往，去过成都，上过杭州。哥哥的生意经念得不如兄弟，但吃经可以吹嘘吹嘘。这川菜滋味，跟我们金陵日常吃食差别很大，你一尝便知。”
菜还没上，葛朗要拆开一瓶白酒一起饮用。王老虎推脱，说这酒晚上给那些漕帮头头享用，咱做生意的，好钢用在刀刃上，没有事情没做自己先享受的道理。下午找一辆进城送货的驴车，载着去秦淮河，也就顺路载着一段，大半路还要脚走，喝酒误事。
夹了几筷子，葛朗便嘴巴通红，辣得一直吃米饭、喝水，差点没忍住喊起来。可是这滋味虽然辛辣，却极其爽快，一上午坐船的疲劳，乃至昨晚的劳累似乎都随着汗水流淌出身体了。直呼得劲。
王老虎道：“哈哈，兄弟，吃得是不是特别爽快？我们码头上有点头面的，平常就爱吃这川菜，不用喝酒，吃得大汗淋漓，浑身舒坦。你看这麻婆豆腐，红油光亮，吃起来麻辣，比跟婆娘耍起来还爽快。这是蒜苔炒的腊肉，腊肉是他们腌制风干的，咸味够足，很能下饭，老板也多放了辣椒。这川菜用的辣椒，我们江南还不多见。这猪手也很香软，吃起来不费力，又香又拉，来，我给你夹一个。”
葛朗道：“金陵城常来，还不知道有这等美味。托了哥哥的福气了。我们晚上何不在下关附近，寻个川菜馆子，来招待一番？这码头附近，也有些可以喝花酒地方。那秦淮河，可都是王侯富商一掷千金的地方，小弟虽然带了银子，但怕到时难以让头头们尽性。”
王老虎道：“兄弟，你放心。哥哥办事定给你办得稳稳当当。这些头头我日常打交道，他们有啥爱好，都清楚。他们都住在城里，离这下关码头，跟离秦淮河差不多远，甚至有两个，家在城南，离秦淮河更近，常常坐船来往码头和城南。再说，这川菜他们吃得多了，也不稀奇，都是大老粗，没谁跟我一样讲究点吃的。秦淮河，河两边的画楼船舫，是那些富贵人家去的地方。可这秦淮河长着、大着，河两边的巷子曲曲折折，说不得有多少家做着生意。哥哥安排的地方，花销不大，有年轻姑娘，姿色还行，更有那三十来岁，年纪大些，之前在河边做过生意的老姑娘。妙就妙在这些老姑娘，看着跟二十出头差不了多少，还特会用些胭脂水粉，打扮得唇红齿白、眉目光彩，晚上灯光之中，你只晓得花容月貌，哪会细究。再说，这些姑娘见过大世面，伺候过王公高官，那些头头巴不得沾沾贵气、官气。即使是人家剩的扔的，感觉享用着一样的伺候，还不轻飘飘起来，一副贱骨头都得酥掉。”
葛朗道：“这些河边姑娘，怎不趁着年轻时多积攒些银子，离开河边，找个好人家过活？还去巷子里糟蹋自己，伺候这些粗人？”
王老虎道：“这里面水深着，我路上慢慢跟你说。有那年纪一大，找到好人家的，少。挺多受着楼里老妈的压榨，就没攒到银子；或者是银子被父母兄弟索取，喝血吸髓，没被家里当个人；还有那遇到浪荡公子、读书人的，在楼里赎身后，怎么可能被公子哥、读书人家里接纳，这些衣冠禽兽，惯会喜新厌旧，没多少日子便给撵出家门。老板，结账！”
葛朗抢着付了饭钱，跟着王老虎走出饭馆，吃饱喝足，念着这个中间人老道有谋，倒也踏实，心满意足。
王老虎找来一辆给城里家具铺运送木材的驴车，向葛朗解释道：“出门在外，能省就省。我想着找辆马车，或者雇条船，花销不少，也让兄弟破费。这趟车顺路，过了莫愁湖，在集庆门附近放下我们。我们再脚走三四里地，便就到了。”葛朗见王老虎为自己省钱，自然欣喜，直道：“虎哥有心，倒是小弟委屈了您。”
两人相帮着坐上了驴车，往仪凤门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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