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当垆
临近中午，客人不多。殷宝站在店里，向一位客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店里进的新酒，山东兰陵白酒。这酒相传是荀子发明的，荀子就是孟子的师兄，也是孔子的传人，是个圣人。这酒特别烈，一般人二两便醉。当年战国时候，齐国战败，有那五百壮士，不愿投降，就是喝了这酒后，拿剑自刎的。唐代的大诗人李白，喝了这酒，写了首诗：‘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这酒一喝，忧愁全没，让人快活，生龙活虎般。老爷，您要不要尝尝？”
殷宝得了葛朗教导。这白酒的主要客人，是码头苦力、乡下佃户。要是有地主老财上门，也要让他们尝尝，将葛朗在山东道听途说的荀子圣人、五百壮士、李白诗句，给老财们说道说道，他们好奇，大概会尝尝买点。
老财尝一尝，刚刚入口，猛地喷出，“噗——烧死我了，你这是毒药吧，哪里是酒？胡闹，我看你们酒铺是不想干了。”
殷宝赶紧倒了一杯茶水，递上，“老爷，您别生气，这白酒，又叫烧刀子，入喉像刀子般烧人。您喝口水，缓缓。您要什么黄酒，我做主送您一瓶，给您赔不是。”
殷宝给老财拿了几瓶瓷器瓶黄酒，刚好话不断地送走老财，准备转身回店，却听到一声喊：“殷老板，了不得，做了大生意！厉害啊，殷老板！”
扭头一看，来人正是冯孔，几月不见，少年稚气全不见了，脸上跟自己一样白皙变成小麦颜色。自打殷宝来到酒铺，就没再挨过冯孔殴打，这时见到却有着后怕，不敢应声。
冯孔道：“殷老板，是不想做生意？我来买酒。”
殷宝抬起头，回道：“要啥酒？”
冯孔道：“一坛五斤的绍兴花雕，年份十年以上的。”
殷宝边走边说：“我拿给你。”
将酒递给冯孔，殷宝道：“都是街坊，我们老板说可以打折。这坛十五年的花雕，一般要三百文钱，你给两百八十文就行。”
冯孔道：“不稀罕你打折，三百文就三百文。”
殷宝道：“依你。”
冯孔道：“我一时没带钱，先赊着，改天给你。”
殷宝脚步往前一步，道：“不行，赊不了，你现在给。”
冯孔道：“你咋死脑筋？我会差你钱。我跟我爹，去了九江、芜湖卖夏布，这次赚了不少。这点小钱，难道不给你？你让开，今天我爹过生日，这酒是我孝敬他的。他在家等着呢。”
殷宝道：“我只是店里的伙计，老板不在，我赊不了你。等老板回来了，你找老板赊。”
冯孔道：“是不是太久没挨打，你就不知道怕我了？我说了，这酒今天要喝，过几天给你钱。你别拦着，再拦揍你。滚开。”
殷宝道：“我去后院，问问老板娘，老板娘说可以赊，再赊给你，你先放下酒，等我。”
冯孔道：“你怎么这样啰嗦，我爹等着呢，现在就走，你跟你老板娘去说。”
殷宝见冯孔就要出门，紧紧拦着，伸手要去取下酒坛。
冯孔道：“你放手。”
殷宝道：“你把酒放下，在这等我。我去找老板娘。”
冯孔试着挣开，道：“你再不放手，这酒就要被你扯掉了，掉了可不算我的。”
殷宝两只手抓住酒坛，想要拽下来。
酒坛被两双手掌来回推搡，“砰——”突然落地，碎了。果然陈年好酒，顿时店里都是花雕酒香。
没去欣赏这般酒香，殷宝顿时满脸通红，道：“你赔！这酒是你故意扔掉的，你故意的。”
冯孔道：“我不搭理你。这酒在你店里砸的，跟我这客人没关系。”说着便要走。
殷宝拦着，上前拉扯。
冯孔挥出右掌，他比殷宝高大粗壮些，一掌打得殷宝通红的脸上左半边发紫。
殷宝顾不得脸疼，也不还手，只是扯住冯孔，带着哭腔喊着：“你赔！赔我的黄酒！”
冯孔挥舞拳头着实打了几拳，勉强打开殷宝，跑着出了酒铺，回了家。
殷宝被打得浑身疼痛，没敢追上冯孔，不管一地黄酒流淌，瘫坐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艾草听到店里响动，快步走来，看到瘫坐地上的殷宝在哭，地上是碎了的酒坛，黄酒流了满地，便去扶起殷宝。有些沉，艾草费了一身力气，将他拖到一边，让其坐在马扎子上。问道：“小宝，谁打的你？”
殷宝哭道：“是冯孔。”
艾草道：“怎么回事？”
殷宝道：“他要赊酒，我没给，不让他走，他把酒砸了，跑了。”
艾草道：“你先擦擦眼泪。他往哪里跑了？”
殷宝道：“没看清楚。应该是回家了，他家跟我家一个巷子。”
艾草道：“别哭了，起来，我把店关了，去他家找他爹，这小子太混蛋了。”
冯孔家布店门口，艾草让殷宝在门外等着，她去讨个公道。
殷宝望着巷子深处，能够看到自家店铺店招，有些扭捏，不想在这里呆着，只想艾嫂早点出来，一同回酒铺，即使没找回公道也行。生怕见到他爹，遭到冷眼。
没过多会儿，店后院子里传来清楚的哀叫声，分明是冯孔的声音，这番哀叫，得有半顿饭工夫。殷宝在外听得委屈消失，默默流了些泪水。
回酒铺的路上，艾草道：“小宝，你也是大人了，怎么这么老实，任冯孔打你，不还手？我看，你在店里招待客人，一个人能够应付，搬酒也有力气。咋遇到冯孔，就不敢还手了？”
殷宝默默跟着，还没回话，艾草又道：“我进了冯家，冯孔在，他家还有客人，跟冯诚说了，冯孔没赊到酒，便想抢，被你拦着，砸了酒坛，还揍了你一顿。我让冯诚自己讲个公道，不能任由冯孔胡闹，这以后还不得放火抢劫。冯诚是个讲究人，拿根木棍，便抽起了冯孔。当着这么多人，我也去拦着，怕他打坏了冯孔。冯诚直把木棍打断才收手，冯孔的裤子都打烂了几块，打得站不得，坐不得，要挺多天才能好吧。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怕，打回去。你是大人，是个汉子，不能被人欺负。”
艾草说了一路，殷宝默默跟着听着。到了店里，艾草道：“你收拾一下店里碎酒坛，我去做午饭。”
殷宝收拾好，看了一会儿店，也没客人，便听到艾草喊他吃饭。
进了堂屋，桌上的菜比往日多了些，如同葛朗刚回家一般丰盛，还有几个鸡蛋。
艾草道：“趁热，我先拿鸡蛋给你敷一下脸，免得肿起来难看。”便用温热的鸡蛋，在殷宝脸上缓慢滚动起来。
殷宝得了葛朗教导。这白酒的主要客人，是码头苦力、乡下佃户。要是有地主老财上门，也要让他们尝尝，将葛朗在山东道听途说的荀子圣人、五百壮士、李白诗句，给老财们说道说道，他们好奇，大概会尝尝买点。
老财尝一尝，刚刚入口，猛地喷出，“噗——烧死我了，你这是毒药吧，哪里是酒？胡闹，我看你们酒铺是不想干了。”
殷宝赶紧倒了一杯茶水，递上，“老爷，您别生气，这白酒，又叫烧刀子，入喉像刀子般烧人。您喝口水，缓缓。您要什么黄酒，我做主送您一瓶，给您赔不是。”
殷宝给老财拿了几瓶瓷器瓶黄酒，刚好话不断地送走老财，准备转身回店，却听到一声喊：“殷老板，了不得，做了大生意！厉害啊，殷老板！”
扭头一看，来人正是冯孔，几月不见，少年稚气全不见了，脸上跟自己一样白皙变成小麦颜色。自打殷宝来到酒铺，就没再挨过冯孔殴打，这时见到却有着后怕，不敢应声。
冯孔道：“殷老板，是不想做生意？我来买酒。”
殷宝抬起头，回道：“要啥酒？”
冯孔道：“一坛五斤的绍兴花雕，年份十年以上的。”
殷宝边走边说：“我拿给你。”
将酒递给冯孔，殷宝道：“都是街坊，我们老板说可以打折。这坛十五年的花雕，一般要三百文钱，你给两百八十文就行。”
冯孔道：“不稀罕你打折，三百文就三百文。”
殷宝道：“依你。”
冯孔道：“我一时没带钱，先赊着，改天给你。”
殷宝脚步往前一步，道：“不行，赊不了，你现在给。”
冯孔道：“你咋死脑筋？我会差你钱。我跟我爹，去了九江、芜湖卖夏布，这次赚了不少。这点小钱，难道不给你？你让开，今天我爹过生日，这酒是我孝敬他的。他在家等着呢。”
殷宝道：“我只是店里的伙计，老板不在，我赊不了你。等老板回来了，你找老板赊。”
冯孔道：“是不是太久没挨打，你就不知道怕我了？我说了，这酒今天要喝，过几天给你钱。你别拦着，再拦揍你。滚开。”
殷宝道：“我去后院，问问老板娘，老板娘说可以赊，再赊给你，你先放下酒，等我。”
冯孔道：“你怎么这样啰嗦，我爹等着呢，现在就走，你跟你老板娘去说。”
殷宝见冯孔就要出门，紧紧拦着，伸手要去取下酒坛。
冯孔道：“你放手。”
殷宝道：“你把酒放下，在这等我。我去找老板娘。”
冯孔试着挣开，道：“你再不放手，这酒就要被你扯掉了，掉了可不算我的。”
殷宝两只手抓住酒坛，想要拽下来。
酒坛被两双手掌来回推搡，“砰——”突然落地，碎了。果然陈年好酒，顿时店里都是花雕酒香。
没去欣赏这般酒香，殷宝顿时满脸通红，道：“你赔！这酒是你故意扔掉的，你故意的。”
冯孔道：“我不搭理你。这酒在你店里砸的，跟我这客人没关系。”说着便要走。
殷宝拦着，上前拉扯。
冯孔挥出右掌，他比殷宝高大粗壮些，一掌打得殷宝通红的脸上左半边发紫。
殷宝顾不得脸疼，也不还手，只是扯住冯孔，带着哭腔喊着：“你赔！赔我的黄酒！”
冯孔挥舞拳头着实打了几拳，勉强打开殷宝，跑着出了酒铺，回了家。
殷宝被打得浑身疼痛，没敢追上冯孔，不管一地黄酒流淌，瘫坐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艾草听到店里响动，快步走来，看到瘫坐地上的殷宝在哭，地上是碎了的酒坛，黄酒流了满地，便去扶起殷宝。有些沉，艾草费了一身力气，将他拖到一边，让其坐在马扎子上。问道：“小宝，谁打的你？”
殷宝哭道：“是冯孔。”
艾草道：“怎么回事？”
殷宝道：“他要赊酒，我没给，不让他走，他把酒砸了，跑了。”
艾草道：“你先擦擦眼泪。他往哪里跑了？”
殷宝道：“没看清楚。应该是回家了，他家跟我家一个巷子。”
艾草道：“别哭了，起来，我把店关了，去他家找他爹，这小子太混蛋了。”
冯孔家布店门口，艾草让殷宝在门外等着，她去讨个公道。
殷宝望着巷子深处，能够看到自家店铺店招，有些扭捏，不想在这里呆着，只想艾嫂早点出来，一同回酒铺，即使没找回公道也行。生怕见到他爹，遭到冷眼。
没过多会儿，店后院子里传来清楚的哀叫声，分明是冯孔的声音，这番哀叫，得有半顿饭工夫。殷宝在外听得委屈消失，默默流了些泪水。
回酒铺的路上，艾草道：“小宝，你也是大人了，怎么这么老实，任冯孔打你，不还手？我看，你在店里招待客人，一个人能够应付，搬酒也有力气。咋遇到冯孔，就不敢还手了？”
殷宝默默跟着，还没回话，艾草又道：“我进了冯家，冯孔在，他家还有客人，跟冯诚说了，冯孔没赊到酒，便想抢，被你拦着，砸了酒坛，还揍了你一顿。我让冯诚自己讲个公道，不能任由冯孔胡闹，这以后还不得放火抢劫。冯诚是个讲究人，拿根木棍，便抽起了冯孔。当着这么多人，我也去拦着，怕他打坏了冯孔。冯诚直把木棍打断才收手，冯孔的裤子都打烂了几块，打得站不得，坐不得，要挺多天才能好吧。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怕，打回去。你是大人，是个汉子，不能被人欺负。”
艾草说了一路，殷宝默默跟着听着。到了店里，艾草道：“你收拾一下店里碎酒坛，我去做午饭。”
殷宝收拾好，看了一会儿店，也没客人，便听到艾草喊他吃饭。
进了堂屋，桌上的菜比往日多了些，如同葛朗刚回家一般丰盛，还有几个鸡蛋。
艾草道：“趁热，我先拿鸡蛋给你敷一下脸，免得肿起来难看。”便用温热的鸡蛋，在殷宝脸上缓慢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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