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把人整没了
莫从心侧头扫了一眼快堆成山的药丸，再看旁边表情眉飞色舞，端着病历本写写画画的钱医生，开始为自己在精神病院的未来担忧。
“从梦中醒来到重新睡着大概用了3分钟，然后这里过去了3天。如果现实一分钟代表梦境一天，距离天亮起床还差6个小时左右，要在这个神经病医生手下待一年吗......”
“不，也许再醒一次，我就不会做这种连续梦了。只要在梦里死了，现实中就能醒过来。”
“钱医生，你不亲手给我喂药吗？”莫从心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身上的拘束衣，提醒钱嘉宝已经到了吃药时间，而他不能自主吃药。
在不能动弹的条件下，唯一的变量出自这名不合格的医生。
莫从心把筹码都压在钱嘉宝身上。
不出所料，钱嘉宝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奇葩关系户，一点临床经验甚至照顾人的经历都没有，就让人平躺着，抓一把药塞进莫从心嘴里，药片吸收了口腔壁的水分，黏在了嗓子附近，他也没及时灌水。
有戏。
“钱医生，问你一件事情，你知道海姆立克急救法吗？”莫从心边吃药边说话。
“那是什么东西？”钱嘉宝头也不抬，继续手里的报告。
“CPR呢？咳！咳咳！”
“别给我整那些乱七八糟的洋文，我只知道SCI，没看我灵感爆发正忙着写它吗！”
“呵~咳咳咳！钱医生，我很好奇，唔，你是怎么，当上，医生，的，咳咳！呕！”
“管你什么事！”
“......”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莫从心在床上因窒息发出不了声音，正痛苦挣扎，但是被固定在病床上发出不了太大动静。
伴着莫从心从强到弱再到停的抽搐声，钱嘉宝进入了心流状态。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绩效、奖金、SCI、地位、荣誉......
等他从诺贝尔颁奖典礼回味过来的时候，侧头发现病床上那篇SCI面色紫绀，口鼻里塞满了呕吐物。
啪嗒！
手里的本子和笔摔在地上。
钱嘉宝面色惊恐，眼角耷拉，鼻间呼吸急促，嘴唇不断颤抖。
意识到莫从心已经没了呼吸，他双手抱头，使劲揉搓头发。
“完了完了，又整死人了！爸妈这次要生气了！要挨打了，爷爷奶奶都救不了我，怎么办？怎么办！不，才过去几分钟，才几分钟，还有得救，肯定还有得救！”
钱嘉宝终于想起来自己还能找人帮忙，他连滚带爬往外面跑，哐啷一声撞翻推车砸到莫从心脸上也不管不顾。
“救！救命！”他大声呐喊，门还没开，没人听得见隔离室的动静。
“吃药怎么能吃死人呢！这家伙又没有过敏史。”钱嘉宝到现在都难以置信这人怎么这么脆弱？之前遇见的人可比他强悍太多了，连女人小孩都不如。
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跑出去，外面一个人都没看见。天早就黑了，值班的家伙消失得无影无踪，该下班的下班，该玩的玩。
最后还是值班大爷在监控里发现一名疑似盗窃医生制服到处乱跑的精神病，好奇探头然后被抓过去当精神支柱。
手脚哆哆嗦嗦的80岁大爷，站在旁边指导钱嘉宝怎么进行心肺复苏。
刚开始还能数着拍子来，后面动作越来越慢——
“不救啦！太他妈累了！”钱嘉宝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决定对莫从心的尸体放任不管了。
“不行啊，小伙子，你身为一个医生怎么能够轻易放弃，这才过去3分钟，你就气喘吁吁了？”大爷看不过眼，在旁边劝。
“你行你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我不干了！”钱嘉宝当起了甩手掌柜，当场耍赖。
“哦，那你就摆烂吧。”大爷也拒绝道德绑架，转身就走。他那老身子骨还做CPR？不得当场把自己的老命也搭进去。
眼看保安真的越走越远，面对莫从心的尸体，钱嘉宝咬牙，只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寻找救兵......
......
“咳咳——”
莫从心从床上惊醒，猛地打开灯掀开被子，确定自己在出租房的床上而不是被绑在病床上，这才放松下来。
一看闹钟00:05。
“......”
究竟是继续睡觉，还是睁眼到天亮？
万一睡着了又接着上回，继续做连续梦境——
思考了一会，莫从心捡起被子盖过头顶。
“我跟你说，我给你烧了香，洒了酒，咱们说好，你可别来找我。”钱嘉宝站在枯井口，往黑黢黢的洞口里说话，声音回荡在井里，一直传播到地底。
“我今天还给你带了碗白米饭，你记得在下面吃，吃饱了就赶紧往生。”
“你朋友宋小华我会好好照顾的，听说他和你得了一样的病......”
莫从心一睁眼，抬手发现自己还穿着刷手服。
“又回来了。”他叹了口气，“这梦没完没了了是么。”
莫从心躺在井底，开始思考怎么才能不再回到这里。
“把医院炸了？既然是梦境，总得有点想象力，让我来冥想一下......”
想象中的腾空飞翔变身超人激光炸掉医院的场景没有实现，还差点在井底睡着。
“梦里还是有限制。”
“算了，来都来了，干脆搅和搅和这个地方。”莫从心认命，之前逃跑也逃不出精神病院，醒来也还会回来。
“看来梦境的中心就是这家医院。”
莫从心起身抖抖身上的尘土，然后注意到身上被洒了一把白米，旁边地上有一把没拆封的香，一个打火机，还有一个摔得稀碎的碗。
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隐隐弥漫着酒香。
“这香是要我烧给自己？”莫从心捡起这把香，“本人表示对这祭拜的方式不大满意啊钱医生，我肯定是要找你要说法的。”
目标是立下了，但怎么出去是个问题。
莫从心抬头望天，无边际的天空被井口圈成硬币大小的圆。
井里四壁光滑潮湿，青苔密布，爬出去不大现实，再看周围环境，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简直是地下生物的乐园。
比较让莫从心在意的是，井里还有一具穿着刷手服被啃食得差不多的尸体。
看身量和残余的肢体，好像还是自己。
“闻起来没有味道。”莫从心吸了吸鼻子，“这是死在哪里，就在哪里复活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和老流氓碰面的地方，底下埋着我的尸体。”
每死亡一次，尸体会堆叠。
就像乌鸦喝水，只要不断往水瓶里扔石头......
莫从心有了一个馊主意。
“在有限的条件下，怎么死才高效又无痛呢。”
“饿死？时间太长。”
“撞死吧。”
“只要角度找得好，阎王手里跑不掉。”
咚！
于是，在精神病院后山一口荒废的枯井里，连续三个月间歇性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已经近11月底，天气却没有变化，还是如七八月般烈阳高照，待在井底的莫从心倒是没有感受到酷热的温度。
他每次睁眼就为了一件事——去死。
撞墙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从刚开始连撞几次都没奏效，结果脊椎骨折瘫痪在地，活活饿死，到现在一个撞一个准。
01:48。
莫从心躺在租房床上，睁大眼睛，因为即将成功出井而兴奋到睡不着。
“过去5分钟了，5天眨眼就没了，再不睡着半个月都要过去了。”
之前睡眠质量都没这么差，超过3分钟还有意识简直是罪过。
“要不试试我在梦里撞墙学到的成果，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撞晕。”
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要是失手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拥有良好睡眠习惯的秒睡男莫从心于01:50闭上了双眼。
......
一双沾了血和泥的手从枯井里探出，使劲攀住井口边缘，随后抬起一条腿，一撑——莫从心从井里探出身来，借力一翻，成功站在地面上。
他拍拍手里的土，低头看向井里。
尸体层层叠叠堆放，死法整齐划一，井壁每隔一段距离，墙上便会糊满血迹。青苔的黄绿沾上鲜血的黑红像一幅大型现代艺术作品。为了不看见自己死不瞑目的表情，莫从心特意把每具尸体保持面部朝下。
能出来是每一具尸体的功劳，也是自己的功劳。
感谢自己。
莫从心从兜里拿出半根香，打火机点燃，插在井口石缝里。
“敬钱医生。”
“从梦中醒来到重新睡着大概用了3分钟，然后这里过去了3天。如果现实一分钟代表梦境一天，距离天亮起床还差6个小时左右，要在这个神经病医生手下待一年吗......”
“不，也许再醒一次，我就不会做这种连续梦了。只要在梦里死了，现实中就能醒过来。”
“钱医生，你不亲手给我喂药吗？”莫从心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身上的拘束衣，提醒钱嘉宝已经到了吃药时间，而他不能自主吃药。
在不能动弹的条件下，唯一的变量出自这名不合格的医生。
莫从心把筹码都压在钱嘉宝身上。
不出所料，钱嘉宝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奇葩关系户，一点临床经验甚至照顾人的经历都没有，就让人平躺着，抓一把药塞进莫从心嘴里，药片吸收了口腔壁的水分，黏在了嗓子附近，他也没及时灌水。
有戏。
“钱医生，问你一件事情，你知道海姆立克急救法吗？”莫从心边吃药边说话。
“那是什么东西？”钱嘉宝头也不抬，继续手里的报告。
“CPR呢？咳！咳咳！”
“别给我整那些乱七八糟的洋文，我只知道SCI，没看我灵感爆发正忙着写它吗！”
“呵~咳咳咳！钱医生，我很好奇，唔，你是怎么，当上，医生，的，咳咳！呕！”
“管你什么事！”
“......”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莫从心在床上因窒息发出不了声音，正痛苦挣扎，但是被固定在病床上发出不了太大动静。
伴着莫从心从强到弱再到停的抽搐声，钱嘉宝进入了心流状态。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绩效、奖金、SCI、地位、荣誉......
等他从诺贝尔颁奖典礼回味过来的时候，侧头发现病床上那篇SCI面色紫绀，口鼻里塞满了呕吐物。
啪嗒！
手里的本子和笔摔在地上。
钱嘉宝面色惊恐，眼角耷拉，鼻间呼吸急促，嘴唇不断颤抖。
意识到莫从心已经没了呼吸，他双手抱头，使劲揉搓头发。
“完了完了，又整死人了！爸妈这次要生气了！要挨打了，爷爷奶奶都救不了我，怎么办？怎么办！不，才过去几分钟，才几分钟，还有得救，肯定还有得救！”
钱嘉宝终于想起来自己还能找人帮忙，他连滚带爬往外面跑，哐啷一声撞翻推车砸到莫从心脸上也不管不顾。
“救！救命！”他大声呐喊，门还没开，没人听得见隔离室的动静。
“吃药怎么能吃死人呢！这家伙又没有过敏史。”钱嘉宝到现在都难以置信这人怎么这么脆弱？之前遇见的人可比他强悍太多了，连女人小孩都不如。
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跑出去，外面一个人都没看见。天早就黑了，值班的家伙消失得无影无踪，该下班的下班，该玩的玩。
最后还是值班大爷在监控里发现一名疑似盗窃医生制服到处乱跑的精神病，好奇探头然后被抓过去当精神支柱。
手脚哆哆嗦嗦的80岁大爷，站在旁边指导钱嘉宝怎么进行心肺复苏。
刚开始还能数着拍子来，后面动作越来越慢——
“不救啦！太他妈累了！”钱嘉宝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决定对莫从心的尸体放任不管了。
“不行啊，小伙子，你身为一个医生怎么能够轻易放弃，这才过去3分钟，你就气喘吁吁了？”大爷看不过眼，在旁边劝。
“你行你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我不干了！”钱嘉宝当起了甩手掌柜，当场耍赖。
“哦，那你就摆烂吧。”大爷也拒绝道德绑架，转身就走。他那老身子骨还做CPR？不得当场把自己的老命也搭进去。
眼看保安真的越走越远，面对莫从心的尸体，钱嘉宝咬牙，只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寻找救兵......
......
“咳咳——”
莫从心从床上惊醒，猛地打开灯掀开被子，确定自己在出租房的床上而不是被绑在病床上，这才放松下来。
一看闹钟00:05。
“......”
究竟是继续睡觉，还是睁眼到天亮？
万一睡着了又接着上回，继续做连续梦境——
思考了一会，莫从心捡起被子盖过头顶。
“我跟你说，我给你烧了香，洒了酒，咱们说好，你可别来找我。”钱嘉宝站在枯井口，往黑黢黢的洞口里说话，声音回荡在井里，一直传播到地底。
“我今天还给你带了碗白米饭，你记得在下面吃，吃饱了就赶紧往生。”
“你朋友宋小华我会好好照顾的，听说他和你得了一样的病......”
莫从心一睁眼，抬手发现自己还穿着刷手服。
“又回来了。”他叹了口气，“这梦没完没了了是么。”
莫从心躺在井底，开始思考怎么才能不再回到这里。
“把医院炸了？既然是梦境，总得有点想象力，让我来冥想一下......”
想象中的腾空飞翔变身超人激光炸掉医院的场景没有实现，还差点在井底睡着。
“梦里还是有限制。”
“算了，来都来了，干脆搅和搅和这个地方。”莫从心认命，之前逃跑也逃不出精神病院，醒来也还会回来。
“看来梦境的中心就是这家医院。”
莫从心起身抖抖身上的尘土，然后注意到身上被洒了一把白米，旁边地上有一把没拆封的香，一个打火机，还有一个摔得稀碎的碗。
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隐隐弥漫着酒香。
“这香是要我烧给自己？”莫从心捡起这把香，“本人表示对这祭拜的方式不大满意啊钱医生，我肯定是要找你要说法的。”
目标是立下了，但怎么出去是个问题。
莫从心抬头望天，无边际的天空被井口圈成硬币大小的圆。
井里四壁光滑潮湿，青苔密布，爬出去不大现实，再看周围环境，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简直是地下生物的乐园。
比较让莫从心在意的是，井里还有一具穿着刷手服被啃食得差不多的尸体。
看身量和残余的肢体，好像还是自己。
“闻起来没有味道。”莫从心吸了吸鼻子，“这是死在哪里，就在哪里复活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和老流氓碰面的地方，底下埋着我的尸体。”
每死亡一次，尸体会堆叠。
就像乌鸦喝水，只要不断往水瓶里扔石头......
莫从心有了一个馊主意。
“在有限的条件下，怎么死才高效又无痛呢。”
“饿死？时间太长。”
“撞死吧。”
“只要角度找得好，阎王手里跑不掉。”
咚！
于是，在精神病院后山一口荒废的枯井里，连续三个月间歇性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已经近11月底，天气却没有变化，还是如七八月般烈阳高照，待在井底的莫从心倒是没有感受到酷热的温度。
他每次睁眼就为了一件事——去死。
撞墙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从刚开始连撞几次都没奏效，结果脊椎骨折瘫痪在地，活活饿死，到现在一个撞一个准。
01:48。
莫从心躺在租房床上，睁大眼睛，因为即将成功出井而兴奋到睡不着。
“过去5分钟了，5天眨眼就没了，再不睡着半个月都要过去了。”
之前睡眠质量都没这么差，超过3分钟还有意识简直是罪过。
“要不试试我在梦里撞墙学到的成果，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撞晕。”
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要是失手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拥有良好睡眠习惯的秒睡男莫从心于01:50闭上了双眼。
......
一双沾了血和泥的手从枯井里探出，使劲攀住井口边缘，随后抬起一条腿，一撑——莫从心从井里探出身来，借力一翻，成功站在地面上。
他拍拍手里的土，低头看向井里。
尸体层层叠叠堆放，死法整齐划一，井壁每隔一段距离，墙上便会糊满血迹。青苔的黄绿沾上鲜血的黑红像一幅大型现代艺术作品。为了不看见自己死不瞑目的表情，莫从心特意把每具尸体保持面部朝下。
能出来是每一具尸体的功劳，也是自己的功劳。
感谢自己。
莫从心从兜里拿出半根香，打火机点燃，插在井口石缝里。
“敬钱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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