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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五十九章 院试二场

    转眼到了八月二十,林川五兄弟已经把院试的凭证办妥当。

    临近考试,人便放下书本,松快两日,顺便清醒一下头脑。

    为了安全,林三柱和段淑坤只准子侄们在家休息,不允许他们出去乱晃。

    每日里,林三柱都会派小厮林小兵出门去打听新鲜事情,回来讲给几人听听。

    小兵回来说,考生会聚的第一楼和悦宾楼,大家都在谈论此次的案首人选。

    林川也是此次案首的热门人选之一,许多人都在询问,想知道林川长什么样。

    此时,官府办的驿站里,一个学子问:“不知道那个新场县的林川来了没,住在哪里?到时候好上门讨教一番,看看这回那小儿可有本事考中案首!“

    “怎么?嫉妒我们新场县出了个人才吗?“

    “哼,我们县学的袁逸,可比你那乡下来得强多了!“

    “乡下,没有乡下人种地,你们吃什么?

    有本事,你也去考个案首!”

    说着,两个学子差点打起来。

    正主林川却在家里睡大觉,他的最佳放松醒脑方法,就是睡觉。

    睡醒了,宅在家里继续读书,当作不知道外面的热闹。

    他考科举,也不是为了出名。何必管他人如何议论。

    天聪十九年八月二十四日,院试开始了。

    这次的主考官为黔州府的学政,是由刑部郎中充任。

    上次的院试因查到考生作弊,因此朝廷下派这位上次下来查过案的刑部郎中,正五品京官,李成梁当任。

    这个安排太过出乎人意料,可能就是因为他有查舞弊的经验吧!

    对于这位学政的性格为人,林川等人都是半点不清楚的,不过知道他是两榜进士出身,其他的一概不知。

    卯时开始,林川等人就开始在排队等待检查入场。

    这次的检查格外严格,不仅他们被仔细核对了相貌,就连为他们出结作保的廪生,双方都要互相指认,更别说考生五人之间还要互相监督的老规矩了,一切的举措都是以防出现冒名顶替等作弊的行为。

    这院试需要另外给廪生送八两银子,称为“贽敬”,这笔银子廪生们也收得心安理得。大老远跑来很是不方便,而且作保还有风险。

    这次考生提前收到通知,一改以往风格。秋季需要的物品,都需要向衙吏购买,不允许自带。

    只能带替换的衣衫和里衣,清水和笔墨砚可以带入,笔墨砚也是就差拿放大镜检查了,其余一律不许带入考场。

    至于被褥之类的,考场是备有的,也不准带入,所以几人多带了一件厚一些的单衣。

    搜身检查比前两次都严格,头发打散,葛巾抖开,鞋子、袜子都要脱下检查,以防夹带。

    之后他们这群考生要在考场里待上三天,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林川早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把他分配到臭号。

    进院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乌压压的人头,他发现他爹林三柱挤在人群前面,看到他望过去了,给他举手示意。

    林川朝他爹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然后步伐坚定地往里走去,他有信心能够榜上有名。

    证实了过目不忘的天赋,这个时空的历史都通读了一遍,背下来的书都数不过来了。

    当然,这次能不能成为士大夫阶级,还要看看运气。若是不出意外,他会成为秀才,这个最低等的士大夫。

    众人在拜过孔子像、听学政讲考场规矩等一系列程序后,才开始以成绩单换试卷,即向一旁吏员提交自己上回参加府试时的成绩单,以换取答题时的用纸。

    这也是为了以防替考一类的作弊。学政官员为了科举公平公正,也是煞费苦心了。

    领了答题纸,林川才跟着衙吏分配来到自己的号房。

    院试分两场进行,第一场为正试,第二场复试,这次是要在号房住满三天才能出来。

    二场考试需要六天时间。

    号房虽然小,但他运气好,没有被分配到臭号,不然,时间长点后的味道会让人憋气。

    检查一圈过后,他认为自己早点考院试比较理智,个子比某些人小一些嘛,不至于太逼仄了。努力坚持,可以撑过三天的。

    而且分到的号房,看起来还算比较干净,也不是危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更庆幸现在是中秋,不热,也不是太冷。他晚上盖着发下来的单被,再加一件自己带来的厚布衣裳,估计也是可行的。

    将随身携带的物品放进考房,接着擦拭了下作为考桌和座椅的两块木板,将它们清理干净并架放到位后,林川赶紧就坐了进去。

    林川打开答题卷,准备先将自己的信息填上去。

    院试的考卷,与县试府试还有点细节上的不同,那就是在考卷一侧的“考生身份”这一栏中。

    院试的答题用纸上,还额外贴了一张细小的长方形纸条。

    这张长方纸条称作“浮票”,是供考生写名字用的。

    在这方纸条的周边还与答卷一道盖了好几个印,等考生答完题要交卷的时候,需要将“浮票”揭下来收好,将来放榜了,用浮漂对比一下,就能确认考生的身份。

    如此操作之下,就连阅卷官自己,阅卷时都只能看到试卷的座次号,而无法知晓考生的身份。是绝佳的防舞弊手段。

    这种为了公正而采取的手段办法,林川喜欢。

    林川暗赞了一句,很快就将自己的信息填写完毕。

    当然,因为他是本次新场县的府案首,所以座次号也排在新场县第一,所谓的“浮票”防舞弊,在他这其实是无效的。

    各县起始位虽然不固定,但县与县之间隔了几个位置,考官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却能知道他是府案首。

    而林川的对面则是县案首。

    那通过的概率就大了。

    嗯,所以有府案首、县案首,基本上能够稳当拿到秀才功名的说法呢!

    像林川这类又是府案首,又是县案首的,只要不作弊、不犯考场禁忌、不交白卷。

    学政也是官场中人,不看僧面也看佛面。

    他的秀才功名,基本上是稳了的!

    卯时末,大概是七点,所有考生均入席完毕。

    此时,天也大亮了,而当阳光恰好照射到试院的屋檐时,一声声连绵的大鼓声响起。

    宣告着院试的第一场,正式开考!

    之后,几个衙吏举着写了考题的牌匾来回走动三次,确保每个学子都能够看清。

    林川把题目抄写在草稿纸上。

    第一场的考试内容主要考两篇四书文,一道易经经义,一首诗。

    考试内容的题量甚至比县试府试还少,但因主考官是学政,所以题不在数量而在质量,对文章的要求也更高。

    第一题: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

    林川看着这道考题,稍微愣了愣,旋即替两个堂兄惊喜。

    他帮忙押题押中了。

    此句出自《论语》,原句为“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林川觉得学政在内涵大山区里的考生们。再看看又少又简单的题目,他想这学政或许也有遵孔圣人“因材施教”的思想理论。

    因为后世网上有太多关于教育的理论文章,所以林川根据中心思想,从古至今,由浅入深,引经据典,再往其中加入一些自己对教育的理解感悟,很快写就了一篇文采斐然、句句珠玑,可堪范文的优秀文章。

    林川写完,仔细复读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后,便将它们誊抄到了答卷中。

    这一切做完,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小一个时辰。

    稍作歇息。

    很快。林川看到小吏题板中的第二道考题,然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个大圆圈画得明明白白。

    这个从哪里理解呢?

    圆的对面为方,无规矩不成方圆,可从天圆地方,宇宙法则上理解,延伸到人间法则上。

    当然,也可以从有始有终上,结局圆满上理解破题。

    这个可难不倒他,写完这篇八股文,后面一题是答易经经义。最后一题,赋诗一首。

    前面做得都很轻松,经义他就是易经没吃透,一直觉得很难,在这方面少了悟性。

    他学易经都是听舅舅他们讲解的,以及从抄书里的各家之言,学到的。但是只能照搬,完全没有自己的见解。

    让林川解卦,解不了。

    这次运气有点不好,居然撞上爱出易经内容的考官,但没办法也只能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答题了。

    中途吃了一顿衙吏送过来的午饭,一碗有素菜有肉的汤菜,二个巴掌大的粗粮饼,虽不可口又贵,但温热的,勉强也够了营养,算是很不错的了。

    林川不挑食,好吃不好吃,他都连汤带水的吃完了。

    吃完了午饭,站起来原地走动了几步,疏通一下血液循环,估摸着有十分钟了,才坐下来开始继续在草稿纸上答题。

    拳头握紧,也握不住如水的时间,只能任它从指缝中流走。

    夕阳西落,光线惭暗。经过一日考试,时间已然到了酉时过半。

    林川看了眼草稿纸上写出来的答案,没有急着抄下来。先检查一下,看有没有错漏。

    然后,他申请去解个手。活动一下,脑壳更清醒了一些。过了那股疲倦劲,才收好晾干的草稿,又开始继续后面的题目。

    在草稿纸上答完经义。他对着诗词题目:《远方》,不限韵。又开始了烧脑的的过程。

    远方/远方鹰翅下,边塞诗里寻。大漠沙如雪,悲歌忆作尘。琵琶哀落雁,刀笔记和亲。飞将骑白马,明月照归人。

    写完了,林川貌似发现自己这次作诗用的时间少了一些,水平也提高了一点。

    吃过衙吏送来的晚饭,天色已开始渐渐暗下来,点上蜡烛,开始检查自己答案,又在草稿上润色一二,才开始在试卷上誊写。

    等到他把这些八股文抄写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考场内衙役们都点上了照明火把,他看见对面号房的考生也点上了蜡烛。

    写完,等到卷子晾干了,林川赶忙卷好卷子,叠好后就放在角落的考篮里。

    想一想,这么逼仄的号房,下午忙起来,背心出了毛毛汗。在这号房待三天,肯定会一身汗味。

    林川把卷子收好后,看着衙吏提供的大碗。里面还有清水,他将就喝了二口。

    不喝了时,想着用棉布帕子沾湿,赶紧先擦了擦脸和脖子,再抹抹后腰背。

    虽然难以消除气味,但也让他稍微舒服了点。

    看着主考官负着手迈着方步,带着一堆身穿官服的官员从他面前缓缓踱过。林川被他们当做稀奇景看了几眼。

    他也不甚在意,放下帕子,低头拿了驱风药油,擦了擦,防蚊虫跳蚤。

    林川算了下时间,今天只是第一个晚上,虽然还有后面的经义和诗词没有誊写完,但现在时间已经挺晚的。蜡烛燃烧的味道呛人。

    现在好不容易身体舒爽点,赶紧睡觉吧,到明日早上起来抄写就好,精神不济,地方又小,点蜡烛誊抄很容易闹出失误,若是烧了答卷就麻烦大了。

    林川把蜡烛吹灭,替换好带进来的衣裳,蜷缩躺着,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睡之前还看了对面的县案首一眼,还在点着蜡烛努力。

    林川也不管人家的,安静的闭眼准备入睡,对面的烛光对他也没有影响,他累了,随便哪里倒下都能够入睡。

    第二天早晨,林川醒来,感觉睡眠质量还不错,精神又已经饱满了。

    赶紧起来按摩一下脑袋,揉了揉脸,干洗一把。

    有空看了对面的仁兄一眼,天啦,他的胡子冒了一茬,脸色灰仆仆的,好像是有了一双黑眼圈。

    哎呦,这个家伙昨晚应该是熬了个通宵。牛!

    对面的仁兄正好抬头看过来,林川看到其微眯的眼睛,知道他的眼睛肯定干涩,熬夜的后遗症。

    他隔壁的考生还打着呼噜,时不时磨一下牙,还没醒,这位仁兄可真够拼命的。

    林川透过光线,知道大概天色刚亮,起来,活动拉伸了一下身子,身体舒展了,跟衙役示意,申请去上茅房,在衙吏的跟随下,他憋着呼吸上完了茅房。

    回到号房后,他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用昨晚剩下的冷水,洗一下手,脸,刺激一下脑神经。

    还没到吃早饭的时间,算着誊抄的时间完全够,他也不着急。

    开始拿出昨晚收好的卷子,又检查草稿,看着完全没错漏,一个避讳字也没。对于一开始就不出错的习惯很满意。

    没多久,衙役来送早饭时,林川给他表示,想多要两个包子。

    原来的份量是两个包子和一块炊饼,以及一碗热水。不够吃。

    林川早上喜欢吃得九分饱的,看那衙役还抬眼看了看他,但没有反对他的要求。

    吃完后,天色更亮了,他才开始誊抄答卷,一直到了大约午时抄完了,这卷子他今天就做完了。

    又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卷子张数对的上,格式正确,名字、考号什么的,都没有错漏之处,于是放下心来。

    闭眼做眼保健操,养神,等着到了正午时候,衙役们开始来收试卷,第一场的考试结束。

    院试的试卷都是要专人糊名,派人眷写一遍的,等考官们把试卷改完,最后选出排名之后,才可以揭开糊名的地方,才能知道个人成绩如何。

    吃完午饭后,不久就开始下发第二场的考试。

    第二场考试的内容包含了时政、算学和简单的律法,还有一个开放性的主观题,说若是让考生来当官,如何治理一方,如何提升治下的民众收入?

    大舅果然没有说错,朝廷越来越注重实用性,期待选拔到能臣、干臣。

    所以,才会让他们这种开考秀才的学生关注这种主观题。这应该是朝廷选才的趋向。

    这次的算术题看着还算简单,大部分应该都能答对。

    对于时政题,林川不怕,看了那么多的邸报,大概了解了一下朝廷时政,前世也喜欢看新闻,了解国家大事。

    所以对于这些他都没问题,就是这么开放的主观题,他不知道考官的政治倾向是保守还是激进。

    因为他不知道考官的是保守守旧派还是激进改革派,答题就要多考虑一下了。

    就算不能符合主考官的心意,但也不能很反感,最好还要考虑到皇帝的政治理想。

    一般来说,新兴王朝开始的二三四代皇帝,都比较倾向于在守成中改革,一切以稳定为主,步子要走稳当。

    林川想了半天,将历史中的改革和后世中的经济开放改革都想了一遍,想了半天冷静下来,先喝口水定定神,开始思如泉涌,继续答题。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林川已经把算术题、杂文,时政客观题做完了。

    活动了一下腿,发现有些僵硬了,是自己一直坐着做题,血液流通不畅的关系。

    正好晚饭来了,于是他吃完饭后,就把晾好的试卷收起来,开始在号房内慢慢踱步。

    顺便思考下,这主观题怎么写,居然问怎么治理国家,提升国民收入。这是他这个菜鸟现在能想能答的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高生产力,解放劳动力,让农民和人才都流动起来,统治者可不想这样。

    毕竟把人口和土地绑定这样有利于统治,一般皇室就是比较不喜商人,觉得这类人不事生产,却敛财,而且无商不奸。

    这一晚,许多人小心翼翼地挑灯夜战,林川也感觉到了这紧张的气氛,但还是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吹灭蜡烛,休息。

    不然,他怕一不小心就得不偿失了。听着考场里的各种细微的声音,林川觉得有点吵。

    今晚,他的心态也有点被影响了,得失心重了。整个人虽然是躺下,但心里没有放下。

    转身看到对面的考生,还在做题,看得他有点影响心情,索性又翻个身面对墙,开始思考,既然不鼓励经商,那就是从农民开始,从工匠开始。

    重农抑商,这种适合古代封建王朝的要求,而且符合主流思想,符合客观现实,也更符合许多士大夫的想法,保守点答题还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