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进场
乡试在黔州省府的贡院举行，贡院位于州城的东南方向。
林川几人都将自己的考篮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遗落，便在林三柱、林大海、李贵、林小兵几人的陪同护送下，前往贡院。
乡试分为三场，第一场为八月初九，但八月初八下午申时，所有参加乡试的学子就需要进入贡院考场，八月初十黄昏酉时交卷出场。
十一日下午的申时又进场，十三日下午酉时交卷出场；
十四日下午申时再进场，这次就得十七日的下午申时才能够交卷出场。
林川估计，第三场的策论可能最难，因此时间多给了一夜一天。
七个考生结伴在四人护送下一起来到贡院的时候，外面已经有很多学子在等候入场。
乡试的入场顺序是按照府、州来进行排列的。
黔州省参加人数也有二千多近三千人，单是这些考生入场就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提着考篮的考生们，年纪差异大，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这个时候，最能看到体会人生百态，如果是心思敏感的作家，可以写一篇声情并茂的文章。
不过林川作为众多考生中的一员，兴致勃勃观察别人表情之时，不知道他自己也成了别人观察的重点对象。
当然，除了观察人生百态，林川此刻还紧紧抱着考篮在胸前，就怕别人使坏，扔字纸团在自己的考篮内。
所有的考生，基本上是把考篮抱在胸前的，看来，担心有人使坏的不只是他一个。
果然，谁都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林川回头冲着自己的父亲和大堂哥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回家去，不必再等。
不过，林三柱和林海两人显然是想等到林川、林潭、林大伯三人安全进入了贡院才回去。
终于是轮到真义府时，各县的考生也都聚了过来，排起了队。
林川在人群中看到了县学几个同窗们的熟悉身影，他们显然也看到了他。
不过，大家都没有高声搭话的心思，因为不能喧哗，只隔着人群相互间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乡试的搜查十分严格，笔墨纸砚，所带的吃食、食具都被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林川带的豆米粉都经过筛查，然后才又给他装回陶罐。
有些人带的馒头、饼子，也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零碎。
被人那么细细地捏过，林川也不知道馒头饼子的主人还能否吃得下去。
进入龙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致远楼。致远楼居高临下，整个贡院的号舍都在观察者的眼底。
乡试期间，监临、监试、巡查官会登上致远楼，稽查考生有无私相往来，有无作弊之嫌。
像乡试的主考官、同考官、提调官、监试官、供给官等有关人员已经提前了两日进入考场。
每个号舍外，都有不在避值范围内的府兵为号军值守，外面还有抽调的一队省府驻军守卫。
驻军守卫除了防范坏人纵火之外，还防范学子利用信鸽作弊。
单是本省贡院就有七百名号军值守，五百名驻军守卫。可见，朝廷对科举的重视。
林川来到号舍外，抬头一看号门的上方是“甲字号”。
号舍是用天支地干加报考时的科考和院试的名次顺序来编列。这样不会有辟诲之字。
号舍的外墙高八尺，号门高六尺、宽三尺。整个甲字号舍约有六七十间，南向成排。
从号门这个角度看过去，左边是号舍，右边则是宽度四尺左右的小巷，供人行走。
林川走到了甲字一一一号处停了下来，他到地方了！
今年秋闱改变的一点，便是为了公平，没了“臭号”。也就是没了挨着茅房的号舍。
每个号舍的床板下备了一个中陶缸当痰盂，考生就在里面方便。
所以说，没有了“臭号”，其实是个个号舍都是臭号。
不过，痰盂有木盖子，这二三天少吃些，可能不至于臭晕自己。
也或许，每个人对自己产生的废物，容忍度会比较高。
因此，知道了这个规定，居然没听到有人抱怨过。
林川进了号舍，检查完当考桌和凳子，床的木板都没有问题，还在号舍旁边用以防火的水瓮里打了一点水进痰盂中。
稳稳坐下了，想着此时，元沐阳兄弟俩大概也已经进了松江府的贡院。
不知道去边关的高亮，到达目的地没有，每个人都在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又想着林逑林江，他们兄弟之间又已开始分道而行了。
林川也不知道几个兄弟中，谁会陪着他一路前行。
他衷心希望林潭不要掉队，更希望林达能够一直在前引领道路。
“啊…冤枉！”林川是被一阵喧闹声唤回了跑马的思绪。
原来，外面有一个考生因为夹带纸条被查出而大声喊冤，且以头撞水缸。
这可吓坏了后边等待检查的各位考生，引起一阵惊叫。
如今，考试作弊的处罚很重，考生作弊被抓，除了当众枷号打板子，还要被脸上刺字，发配边境充为军中劳役。
战时，作为敢死队，也就是炮灰，可以说一辈子都完了。
连带着与他一同做保的另外四名考生，再加上二名保人也都会失去继夜科考的资格和已有的功名。
一时间考生们的议论声，处理人高喊“肃静”的声音，作弊考生的哀嚎声，被连累之人对其的痛骂之声，声声入了林川的耳与心。
林川庆幸，他们林氏三人加老少曾秀才，刚好五人为一组成保。
老少曾秀才虽然有一点这样那样的小问题，但品性上没有问题。
绝对不会作弊，更不会干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林川最怕的就是那种以“自杀式”行为而报复“队友”的考生。
而保人是宋教谕和胡县令，一个举人，一个进士。
新场县学的考生集合之时，胡县令已经令二名衙役从头发丝到脚趾缝，到鞋底，衣脚、裤脚都搜检过，还有考篮，食具。
外面吵闹了一阵子，至到号军大喊了几声“肃静，再吵的，取消考试资格。”才马上恢复了安静。
因着抓到了作弊的考生，大概后面的搜查会更加严格。
“我带的馒头，干粮都被他们整成了碎碎，这让我咋个吃哦！”
林川听到隔壁的隔壁在小小声嘀咕，心里回答他一句，“倒开水碗里泡成糊糊，喝起来快速，不用自己慢慢咀嚼，也不哽人。”
失笑摇头之时，道髻晃了晃，摸了摸头顶的发髻，感觉有点松。
没有松紧带头绳绑头发，他自己实在是绑不紧实。
前世，林川是个女子，从小到大没有留过长发，小时候剪的小男式头，中学时剪齐刘海的学生头…
当兵时又是小男式头，后面就一直是留出了整个耳朵，后面剃上去了三寸的短碎发。
想到自己这世，十二岁院试时便是一头长发扎髻戴帻巾，书生打扮还很帅气，林川颇有几分自得。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林川也没有点蜡烛，听着二三个蚊子在耳边嗡嗡叫，暗叹它们不肯屈服命运，在做最后挣扎。
八月近中旬的黔州，夜里已经比较凉了，可以盖夹被，蚊虫这些也已经比较少。
中秋时节，温度稍高的白天，还有些比黑芝麻粒还小的麦蚊。
林川挠了挠耳朵，感觉被人检查过的耳朵眼里有些痒痒。
这时，呼呼的声音传来，这是隔壁吹燃火折子，准备点蜡烛吧？
想着自己带的当驱蚊熏香的艾条，都差点被掰碎了，好歹搜查的衙役还有些良心…
细细捏了，没有发狠力去掰，艾条还是艾条，没有成为艾碎，搓一搓还能用。
不然，艾条就废了，不能晚上驱蚊子，也不能堵塞鼻孔，隔绝号舍内的臭味。
听着屋顶呼呼刮过的风声和周围传来的一些动静，林川忍不住又感叹自己五感敏锐。
也不知道打扫得比较干净的贡院号舍，屋顶是否翻新过瓦片，林川听着风声开始担心会下雨。
因为院试，乡试都用的这一所贡院，还有本府年年四月童生试的府试，这所贡院的环境情况已经算是比较好的。
林川摸了摸床板，没感觉有什么灰尘。今晚不用考试，可以安心的睡一个好觉。
没有什么灰尘，他就不准备去打水擦了，不然湿漉漉的，睡了对身体不好。
出门在外，也不能讲究，这床板明天还得拆下来做书桌用呢！
林川又用力按了按，拼得还挺稳当，又忍不住佩服设计号舍之人的巧思，一板多用。
打开官府提供的被褥铺上，很庆幸在这八月间比较干燥的秋天，公用的被子没有霉味。
而有淡淡霉味的是号舍。
大概是这几天都有阳光，布政使和巡抚大人考虑到，到来的是性子比较龟毛的张大主考官，可能让当差的衙役们晾晒过了被褥吧？
上回院试之时的被褥就翻潮，霉臭味浓郁，不同现在的干爽。院试、乡试可都是在八月间。
不过，若是碰到同一年里有院试、乡试，院试会推迟几天，乡试又会早几天。
院试、乡试、会试，全国都是统一的考试时间。
依据被褥的情况，林川推测龟毛的张大主考官在这方面对考生还是有一些益处的。
不过，无论干爽与否，干净与否，林川还是都用自带的被单作了一层隔离。
贡院基本安静下来之时，天已经很晚了。
考生已经全部入场收拾完，林川也准备睡觉了。
吹燃火折子，点好一根艾条放在对面墙角处，然后和衣躺下。
他也不管明儿起来衣服会不会皱巴巴的，公众场合，实在不习惯脱衣服的动静和光膀子睡觉。
更何况，光膀子躺在这不甚干净的床褥上了。
也幸亏林川不认床，能吃苦，当过兵的人，在没有什么危险的环境下，条件不好也能说睡就睡。
闻着淡淡的艾叶味，霉味，在隔壁老兄一个劲的翻身中，对面的老兄可以吓坏小孩儿的呼噜声中，林川很快就进入深眠。
完全不知道另一个隔壁老兄觉浅，实在是被呼噜兄吵得睡不着，半夜还爬起来来回踱步，去找人反应情况。
第二天早上，林川与以前一样的时刻醒来起床，精神的很，搓了搓手，首先像猫一样干洗了把脸。
花十五文钱跟来卖热水的衙役买了一大碗热水，一大碗开水。
热水五文钱，是贡院内水井中的水，不那么卫生。
开水十文钱，则是外面水井运进来的可饮用干净水。
林川闻了闻，热水有石灰味，他用以坐热自带的凉开水陶罐。
喝了不凉不温的自带饮用水之后，才将就坐过陶罐的热水漱口、洗脸，洗手，拖出痰盂解决三急。
在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小小水声之中，林川实在是忍不住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然后，他引起了一片嘿嘿嘿和噗嗤噗嗤…
五感敏锐的他很快笑不出，闻到了浓郁的臊臭味，然后随着盖瓦罐的声音，气味渐渐变淡。
林川摇摇头，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个公平主意，真是让他有了新奇的体验。
幸好他前世今生都活得很是粗糙，若是活得精致讲究的大少爷，怕是尿不出。
所以，林川无法认同《女附马》，女扮男装参加科考，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
就算三天不上茅房，被皇帝发现了可就是违法、欺君之罪，若是不被抄家灭门，绝对她是被收藏。
想着有的没的，林川原地举手抬足，站桩打拳，活动开身体。
在这个小隔间里的小床板上躺了一晚，虽说他身高现在才一米七二左右，但也完全伸不开腿脚。
加上木板又窄又硬，他害怕摔了，夜里大概没有翻过身，早上醒来时感觉身上有些酸痛。
活动开了，林川就感觉身体舒服多了，开始有饥饿感。
拿出准备的豆米二合粉，冲一碗米糊糊，放一小块黄糖，三片腊肠，甜咸味，就白水煮的鸡蛋也不嫌弃。
炒熟了的二合粉，黄糖和切成了薄片的腊肠，白煮鸡蛋，这几样东西都比较易带，比较耐放…
不论天气如何，二三天内都不至于放坏了。
林川他们三人，加上借住的，一共七个考生，都是带的这些，因为知道贡院提供开水服务。
吃过早餐，林川开始静坐，放空心神。
过了没多久，就听到考试要开始的铜锣声，接着就是主考官宣读今上的旨意，众人起来躬身聆听，三呼万岁。
后又宣读考试的规章制度，类似于林川前世后来高考前都要念的考试诚信同意书，读完之后，差役们就开始分发试卷。
表示，乡试正式开始。
林川几人都将自己的考篮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遗落，便在林三柱、林大海、李贵、林小兵几人的陪同护送下，前往贡院。
乡试分为三场，第一场为八月初九，但八月初八下午申时，所有参加乡试的学子就需要进入贡院考场，八月初十黄昏酉时交卷出场。
十一日下午的申时又进场，十三日下午酉时交卷出场；
十四日下午申时再进场，这次就得十七日的下午申时才能够交卷出场。
林川估计，第三场的策论可能最难，因此时间多给了一夜一天。
七个考生结伴在四人护送下一起来到贡院的时候，外面已经有很多学子在等候入场。
乡试的入场顺序是按照府、州来进行排列的。
黔州省参加人数也有二千多近三千人，单是这些考生入场就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提着考篮的考生们，年纪差异大，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这个时候，最能看到体会人生百态，如果是心思敏感的作家，可以写一篇声情并茂的文章。
不过林川作为众多考生中的一员，兴致勃勃观察别人表情之时，不知道他自己也成了别人观察的重点对象。
当然，除了观察人生百态，林川此刻还紧紧抱着考篮在胸前，就怕别人使坏，扔字纸团在自己的考篮内。
所有的考生，基本上是把考篮抱在胸前的，看来，担心有人使坏的不只是他一个。
果然，谁都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林川回头冲着自己的父亲和大堂哥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回家去，不必再等。
不过，林三柱和林海两人显然是想等到林川、林潭、林大伯三人安全进入了贡院才回去。
终于是轮到真义府时，各县的考生也都聚了过来，排起了队。
林川在人群中看到了县学几个同窗们的熟悉身影，他们显然也看到了他。
不过，大家都没有高声搭话的心思，因为不能喧哗，只隔着人群相互间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乡试的搜查十分严格，笔墨纸砚，所带的吃食、食具都被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林川带的豆米粉都经过筛查，然后才又给他装回陶罐。
有些人带的馒头、饼子，也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零碎。
被人那么细细地捏过，林川也不知道馒头饼子的主人还能否吃得下去。
进入龙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致远楼。致远楼居高临下，整个贡院的号舍都在观察者的眼底。
乡试期间，监临、监试、巡查官会登上致远楼，稽查考生有无私相往来，有无作弊之嫌。
像乡试的主考官、同考官、提调官、监试官、供给官等有关人员已经提前了两日进入考场。
每个号舍外，都有不在避值范围内的府兵为号军值守，外面还有抽调的一队省府驻军守卫。
驻军守卫除了防范坏人纵火之外，还防范学子利用信鸽作弊。
单是本省贡院就有七百名号军值守，五百名驻军守卫。可见，朝廷对科举的重视。
林川来到号舍外，抬头一看号门的上方是“甲字号”。
号舍是用天支地干加报考时的科考和院试的名次顺序来编列。这样不会有辟诲之字。
号舍的外墙高八尺，号门高六尺、宽三尺。整个甲字号舍约有六七十间，南向成排。
从号门这个角度看过去，左边是号舍，右边则是宽度四尺左右的小巷，供人行走。
林川走到了甲字一一一号处停了下来，他到地方了！
今年秋闱改变的一点，便是为了公平，没了“臭号”。也就是没了挨着茅房的号舍。
每个号舍的床板下备了一个中陶缸当痰盂，考生就在里面方便。
所以说，没有了“臭号”，其实是个个号舍都是臭号。
不过，痰盂有木盖子，这二三天少吃些，可能不至于臭晕自己。
也或许，每个人对自己产生的废物，容忍度会比较高。
因此，知道了这个规定，居然没听到有人抱怨过。
林川进了号舍，检查完当考桌和凳子，床的木板都没有问题，还在号舍旁边用以防火的水瓮里打了一点水进痰盂中。
稳稳坐下了，想着此时，元沐阳兄弟俩大概也已经进了松江府的贡院。
不知道去边关的高亮，到达目的地没有，每个人都在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又想着林逑林江，他们兄弟之间又已开始分道而行了。
林川也不知道几个兄弟中，谁会陪着他一路前行。
他衷心希望林潭不要掉队，更希望林达能够一直在前引领道路。
“啊…冤枉！”林川是被一阵喧闹声唤回了跑马的思绪。
原来，外面有一个考生因为夹带纸条被查出而大声喊冤，且以头撞水缸。
这可吓坏了后边等待检查的各位考生，引起一阵惊叫。
如今，考试作弊的处罚很重，考生作弊被抓，除了当众枷号打板子，还要被脸上刺字，发配边境充为军中劳役。
战时，作为敢死队，也就是炮灰，可以说一辈子都完了。
连带着与他一同做保的另外四名考生，再加上二名保人也都会失去继夜科考的资格和已有的功名。
一时间考生们的议论声，处理人高喊“肃静”的声音，作弊考生的哀嚎声，被连累之人对其的痛骂之声，声声入了林川的耳与心。
林川庆幸，他们林氏三人加老少曾秀才，刚好五人为一组成保。
老少曾秀才虽然有一点这样那样的小问题，但品性上没有问题。
绝对不会作弊，更不会干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林川最怕的就是那种以“自杀式”行为而报复“队友”的考生。
而保人是宋教谕和胡县令，一个举人，一个进士。
新场县学的考生集合之时，胡县令已经令二名衙役从头发丝到脚趾缝，到鞋底，衣脚、裤脚都搜检过，还有考篮，食具。
外面吵闹了一阵子，至到号军大喊了几声“肃静，再吵的，取消考试资格。”才马上恢复了安静。
因着抓到了作弊的考生，大概后面的搜查会更加严格。
“我带的馒头，干粮都被他们整成了碎碎，这让我咋个吃哦！”
林川听到隔壁的隔壁在小小声嘀咕，心里回答他一句，“倒开水碗里泡成糊糊，喝起来快速，不用自己慢慢咀嚼，也不哽人。”
失笑摇头之时，道髻晃了晃，摸了摸头顶的发髻，感觉有点松。
没有松紧带头绳绑头发，他自己实在是绑不紧实。
前世，林川是个女子，从小到大没有留过长发，小时候剪的小男式头，中学时剪齐刘海的学生头…
当兵时又是小男式头，后面就一直是留出了整个耳朵，后面剃上去了三寸的短碎发。
想到自己这世，十二岁院试时便是一头长发扎髻戴帻巾，书生打扮还很帅气，林川颇有几分自得。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林川也没有点蜡烛，听着二三个蚊子在耳边嗡嗡叫，暗叹它们不肯屈服命运，在做最后挣扎。
八月近中旬的黔州，夜里已经比较凉了，可以盖夹被，蚊虫这些也已经比较少。
中秋时节，温度稍高的白天，还有些比黑芝麻粒还小的麦蚊。
林川挠了挠耳朵，感觉被人检查过的耳朵眼里有些痒痒。
这时，呼呼的声音传来，这是隔壁吹燃火折子，准备点蜡烛吧？
想着自己带的当驱蚊熏香的艾条，都差点被掰碎了，好歹搜查的衙役还有些良心…
细细捏了，没有发狠力去掰，艾条还是艾条，没有成为艾碎，搓一搓还能用。
不然，艾条就废了，不能晚上驱蚊子，也不能堵塞鼻孔，隔绝号舍内的臭味。
听着屋顶呼呼刮过的风声和周围传来的一些动静，林川忍不住又感叹自己五感敏锐。
也不知道打扫得比较干净的贡院号舍，屋顶是否翻新过瓦片，林川听着风声开始担心会下雨。
因为院试，乡试都用的这一所贡院，还有本府年年四月童生试的府试，这所贡院的环境情况已经算是比较好的。
林川摸了摸床板，没感觉有什么灰尘。今晚不用考试，可以安心的睡一个好觉。
没有什么灰尘，他就不准备去打水擦了，不然湿漉漉的，睡了对身体不好。
出门在外，也不能讲究，这床板明天还得拆下来做书桌用呢！
林川又用力按了按，拼得还挺稳当，又忍不住佩服设计号舍之人的巧思，一板多用。
打开官府提供的被褥铺上，很庆幸在这八月间比较干燥的秋天，公用的被子没有霉味。
而有淡淡霉味的是号舍。
大概是这几天都有阳光，布政使和巡抚大人考虑到，到来的是性子比较龟毛的张大主考官，可能让当差的衙役们晾晒过了被褥吧？
上回院试之时的被褥就翻潮，霉臭味浓郁，不同现在的干爽。院试、乡试可都是在八月间。
不过，若是碰到同一年里有院试、乡试，院试会推迟几天，乡试又会早几天。
院试、乡试、会试，全国都是统一的考试时间。
依据被褥的情况，林川推测龟毛的张大主考官在这方面对考生还是有一些益处的。
不过，无论干爽与否，干净与否，林川还是都用自带的被单作了一层隔离。
贡院基本安静下来之时，天已经很晚了。
考生已经全部入场收拾完，林川也准备睡觉了。
吹燃火折子，点好一根艾条放在对面墙角处，然后和衣躺下。
他也不管明儿起来衣服会不会皱巴巴的，公众场合，实在不习惯脱衣服的动静和光膀子睡觉。
更何况，光膀子躺在这不甚干净的床褥上了。
也幸亏林川不认床，能吃苦，当过兵的人，在没有什么危险的环境下，条件不好也能说睡就睡。
闻着淡淡的艾叶味，霉味，在隔壁老兄一个劲的翻身中，对面的老兄可以吓坏小孩儿的呼噜声中，林川很快就进入深眠。
完全不知道另一个隔壁老兄觉浅，实在是被呼噜兄吵得睡不着，半夜还爬起来来回踱步，去找人反应情况。
第二天早上，林川与以前一样的时刻醒来起床，精神的很，搓了搓手，首先像猫一样干洗了把脸。
花十五文钱跟来卖热水的衙役买了一大碗热水，一大碗开水。
热水五文钱，是贡院内水井中的水，不那么卫生。
开水十文钱，则是外面水井运进来的可饮用干净水。
林川闻了闻，热水有石灰味，他用以坐热自带的凉开水陶罐。
喝了不凉不温的自带饮用水之后，才将就坐过陶罐的热水漱口、洗脸，洗手，拖出痰盂解决三急。
在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小小水声之中，林川实在是忍不住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然后，他引起了一片嘿嘿嘿和噗嗤噗嗤…
五感敏锐的他很快笑不出，闻到了浓郁的臊臭味，然后随着盖瓦罐的声音，气味渐渐变淡。
林川摇摇头，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个公平主意，真是让他有了新奇的体验。
幸好他前世今生都活得很是粗糙，若是活得精致讲究的大少爷，怕是尿不出。
所以，林川无法认同《女附马》，女扮男装参加科考，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
就算三天不上茅房，被皇帝发现了可就是违法、欺君之罪，若是不被抄家灭门，绝对她是被收藏。
想着有的没的，林川原地举手抬足，站桩打拳，活动开身体。
在这个小隔间里的小床板上躺了一晚，虽说他身高现在才一米七二左右，但也完全伸不开腿脚。
加上木板又窄又硬，他害怕摔了，夜里大概没有翻过身，早上醒来时感觉身上有些酸痛。
活动开了，林川就感觉身体舒服多了，开始有饥饿感。
拿出准备的豆米二合粉，冲一碗米糊糊，放一小块黄糖，三片腊肠，甜咸味，就白水煮的鸡蛋也不嫌弃。
炒熟了的二合粉，黄糖和切成了薄片的腊肠，白煮鸡蛋，这几样东西都比较易带，比较耐放…
不论天气如何，二三天内都不至于放坏了。
林川他们三人，加上借住的，一共七个考生，都是带的这些，因为知道贡院提供开水服务。
吃过早餐，林川开始静坐，放空心神。
过了没多久，就听到考试要开始的铜锣声，接着就是主考官宣读今上的旨意，众人起来躬身聆听，三呼万岁。
后又宣读考试的规章制度，类似于林川前世后来高考前都要念的考试诚信同意书，读完之后，差役们就开始分发试卷。
表示，乡试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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