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风波不平
司空蓝既然到了程府，那有带着什么麻烦，程霖也是不能赶他出去的，怎么说他也是南珺的授业恩师。
撇开这个，程霖私下也与司空蓝交好，左右那撵着司空蓝跑的东西，他也要会会才好。
二人关在房中商量了一刻半钟，这才算是安顿了。
司空蓝再三保证，那东西并不伤人性命，程霖于是也如此这般做了安排。
但敌暗我明，真要闹出什么动静，也是自己吃亏。思前想后，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程霖忙完这些才歇着，祁远又不在院中，忽然空了下来，又琢磨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想着自打来了京城一日都未曾安稳，这日子过得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程霖心里不舒坦，记着进京这事儿是百里彦提起的，于是在心里骂起了百里彦。
半夜，程府内一片寂静，往日该点的灯，今日都没点着。
忽然一个黑色的影子穿过前门的御守阵法，落在了院中。只见它周身被一团黑雾环绕着，瞧不清楚具体的模样，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就往司空蓝所在的院落飞去，这一路乒铃乓啷毫不掩饰行踪，嚣张至极，黑雾狂卷起花木盆栽，瓦片木栏，所过之处无一幸免，尽是残花枯木，败玉残垣。
行至司空蓝所在院落，正当它准备往司空蓝所在厢房冲过去时，夜色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剑鸣声，这东西下意识想闪身躲避，但飞剑刺来，穿过了这团黑雾，竟直接将黑雾中的实体穿过，将它钉在了廊柱上。
随后，程霖从暗处出来，司空蓝也开了门从房中出来，司空蓝慢慢的靠近那东西，这才看清，这东西约有一丈多，它周身黑雾并未散去，像是刻意隐藏了自身，黑雾中笼着的四肢极其粗壮，他正准备破去这东西身上的黑雾瞧个究竟，忽然空气中传来一声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朝这边来了，这会儿连那被钉在廊上的这个东西也安静了下来。
程霖顿时看了一眼司空蓝，说道：“你先进去。”
司空蓝转身进了屋，程霖忽然感觉到一阵疾风朝自己后背冲过来，来势汹汹，程霖不佳撕落，直接回身甩出了六道盘。
六道化为一面巨大的盾，周身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只一霎便挡住了这来势汹汹的杀意，两种兵器的碰撞，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巨大金鸣声。
程霖回身看过去，身后这东西居然和钉在廊上的那个一样，也给自己笼罩了一团黑雾，只是身量只有寻常人那么高。程霖心下警惕，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和这会儿动弹不得的，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瞧着眼前那位，出言嘲讽道：
“阁下深夜来访，是看中了我府上什么宝贝吗？若是如此，也当以真面目示人，要不岂不是窃贼之流。”
他到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什么作用，只是总要骂上一句才痛快。
他话刚落音，那团黑影又冲了过来，程霖将六道盘挪去封住了钉在廊上的东西，便拔出了钉住黑影的宝剑，那东西直接摊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了。
程霖这会儿却只能专心对付起这来势汹汹的那位，程霖未敢动用神元，怕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但只以武功应对，却也能差不多的打成个平手，只是程霖的宝剑偶然划中眼前这个灵活的黑影，剑身竟觉察有一丝黏腻的触感，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而此刻，众人早已被刚刚的声响惊醒，知晓偷袭之人已经来了，孔离与韩靖沈文舒便循着声响纷纷赶了过来，这黑影在程霖手上讨不着便宜，又被新赶来的众人围住，早已无心迎战，几个回合之后便瞅了个间隙，溜之大吉。
沈文舒原想乘胜追击，却被程霖拦住了。
“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沈文舒叹了一口气，大有遗憾。
司空蓝这回也已经出来，往那被六道封住的东西旁边走去。
众人这才发现，院内被封住的那个黑影，周身黑雾已经散去了一些，只见地上躺着一只庞大的四足妖兽，一条虎尾盘在身后。司空蓝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个东西的真身，看它这个大体模样，倒是与传闻中的某个神兽一样。
程霖示意众人不动，自己小心的上前，正想一探究竟。原本封印这个东西的六道盘却忽然掉落，封印忽然失效，只见它忽然冲天而去，发出一声像马却比马嘶更高亢嘹亮的长鸣，众人见状正想追上去，程霖却又一次拦住了人。
众人眼见着它消失于府邸上空，司空蓝望向空中，眼露惊诧。
这边孔离也被拦了，也正为光火：“你拦我做什么？这东西身上有伤，跑不快。”
程霖摇了摇头，慢慢说道：“是六道盘放它走的。”
“什么意思？”
“六道盘自行解了封印，放它走的。”
程霖捡起地上的六道盘，这是六道盘第二次自作主张了。那逃走的东西，和这六道盘也有什么关系？
他回过头又问司空蓝：“这两只，哪只是跟了你进京的？”
司空蓝这才回过神来：“刚刚逃走的那只。”
程霖看他脸色，又追问道：“你看出他是什么了？”
司空蓝点了点头，皱眉沉思道：“虽刻意掩饰了神性，但虎尾在外，高鸣似马却声厉而疾，腹部有一道明显的卷龙纹，当是上古神兽屠郢。”
这时就连孔离也惊住了：“屠郢一族传说不是几千年前早已覆灭于东海了吗？”
“那刚刚和我打了一场那个，你可有看清？”
程霖这会儿觉得这两个东西并不是一道的，只是出现得太巧了，难说有没有刻意为之的。
司空蓝摇了摇头：“时间太短没看出来，但它与你缠斗姿态，应当也非人，但身形比屠郢小了不少，且灵敏圆滑。”
司空家历来就以豢养灵兽为生，浮游山境内皆是他们家传产业，山上灵兽众多，他专攻此道，倒是几乎没有他会认错的。
程霖想起他刚刚剑身划过那团黑影，仿佛有划开鳞片的感觉，剑身更迟缓了一些，于是他抬起自己手中的剑，果然看到剑刃尖上有些透明稠状的物体，他抬头看向司空蓝：“你帮我看看这个？从那东西身上蹭到的。”
司空蓝走上前来，回头看了一眼服侍他的清水姑娘，清水便回屋，不一会儿拿了一支瓷身的银针出来给他。
他从剑身上挑起这略显粘稠的东西，清水又忙递过来一个玉盒，司空蓝将这东西挑进了玉盒内，又捡了只特殊的虫扔进去，半晌，这东西变成了一块月白色的物体，司空蓝闻了闻，紧皱了眉，回头与清水姑娘嘱咐道：“你给程公子将剑给清理下，你自己也小心些。”
程霖便知道，这个东西怕是有毒，他将手中的剑小心的交给了清水姑娘，又拱手致谢。这才回过头问司空蓝：“这是什么毒？？”
司空蓝点了点头：“这是红翼鲛妖之毒，倒不会立刻致命，但会侵蚀魂元，若未曾及时解毒，中毒之人则日日忍受病痛，直至五脏六腑衰竭而死。”
程霖听完点头应了，似有所感。
此时清水才将清理过的剑还了回来，程霖收了剑，又与院内众人絮叨了一回：“现下也没什么事儿了，诸位趁着天未亮还能多歇一会儿，先生多劳累一会儿，帮看一下府内的阵法可还需要修补的，我去看看南珺那边。”
说罢，等孔先生出了院门，便拜别了司空蓝，与韩靖沈文舒一道出了院门。
沈文舒伸了个懒腰：“怎么不见祁远他们几个？”
“祁远和穆莺去了南珺那。”程霖心不在焉的说道，恰好到了韩靖和沈文舒所住的院落，见几间房内还点着灯，问道：“阿鸢和卿卿在院内吗？”
韩靖点点头，于是程霖也进了院：“我去找下卿卿。”
程霖叩门时，苏卿卿正在屋内翻看典籍，早先屋外的动静她也听见了，但孔先生让她留在院内，她便也没往外凑，这会儿开了门见是程霖，想来是麻烦解决了，又看他眉眼深沉，一看也知道是遇到了难事。
程霖站门外也不进屋：“我来跟你打听件事，你可知道红翼鲛妖？”
苏卿卿点了点头：“知道一些。”
“若是中了这鲛妖的毒，可有得救？”
她疑惑的抬头，见程霖脸色沉重，心下一惊便伸出了手想给他把脉：“我给你看看。”
“不是我，是南珺祖母。”程霖忙解释了。
苏卿卿舒了口气：“哦，那我需要看看伤到哪个地步才行。”
“你能救？”
“不敢保证，只不过研究过一阵子，也算有些心得。”
程霖闻言竟然松了一口气：“那我改日去见南老夫人的时候，你随我一起走一趟？”
“好呀。我之前也答应了南珺，帮他去瞧一瞧他祖母。”
“那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这样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南老夫人中毒之事，他暗里找过医者瞧了，但对此毒却束手无策，这会儿听得苏卿卿有些心得，已经是不得了的了。
程霖忍不住展开了笑颜，又考虑到夜色深了，忙告辞转身欲走。
“等等。”苏卿卿却叫住了他，却缩手缩脚的有些发愁该怎么开口说接下来的事儿。
“怎么了？”程霖见她这模样，也有些疑惑。
“傍晚的时候穆莺来找过我。”
程霖点了点头，“嗯？”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她大概的意思是说着两洲还有一样东西是禁忌。”她小心的探了程霖的脸色，见他果然变了颜色：“她让我劝劝你，说如今众人偏安一隅，步履薄冰，实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且祁远的性子，实非你的良人。”
“这些穆莺说的？”程霖看着屋内某处出神。
“嗯。”
程霖低着头笑了一声：“那她就是良人？”
苏卿卿见他这样，也摸不准他的心思：“我去试探的问了祁哥，问他对你究竟是何意思？”
程霖眼神微闪，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他怎么说？”
苏卿卿叹了口气：“他说，穆莺和他说了一些话，他想了想，的确有些道理。”
程霖眼神一震，呼了一口气：“就这一句吗？”
苏卿卿借着室内烛火，看见程霖眼中微红，神色仓惶，不忍再继续说下去，于是瞒下了后面几句，点了点头。
程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苏卿卿本想叫住他，但看他略显失落的背影，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程霖进了南珺的院，祁远正守在院中，见他来了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书去了，程霖看着他却不见他再抬头来，倒是穆莺听了外头动静掀了帘子出来。
南珺已经睡下了，程霖隔着帘子听着里面有动静，知道是嬷嬷想出来和他招呼一声，忙说了一句：“嬷嬷不必起来了，外头无事，歇着吧。”
回头瞧着穆莺正笑盈盈的看着他，更深露重，程霖忽然感到有些许寒意，他看了祁远翻了一页手中书卷，似乎一眼都没看向过这边，他走过去，装作自己从未曾去找过苏卿卿一般，轻笑着说道：“事情解决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看。”
祁远这才抬头看他，点了点头：“嗯，你也早些休息。”
说罢，起身往院外走去。
程霖听了他话又笑了，回头冲穆莺说：“夜深了，先送你回院里去吧。”
他看穆莺在那头正想说什么，却听见祁远回过头和他说话了：“对了，我还忘了与你说，九姑娘也快回来了，我再住你院中也不合适，所以我跟莺莺换了房间，你陪她过去就好，我就不送你们了。”
程霖神色慌乱的看着祁远，紧紧的拉住他衣袖。
他直视着那双眼睛，想从中看出一丝端倪，想开口却不知从何问起，祁远清冷的目光扫过，又看向被他抓住的衣袖，程霖慢慢松开了他衣袖。
而祁远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又跨过院门，也不过须臾，便消失在了他眼前。
这一切也只是须臾间，却让他感到漫长的慌乱，忙开口喊道：“那明日我再找你，正好想和你说说今晚的事儿。”
祁远回了头，不甚在意的回了：“明儿再说吧，守了半夜我也累了。没什么大事别找我。你们自己解决就好。”
他眼神横过程霖身前，似万古寒冰，程霖只觉得胃中一阵绞痛，竟有些手足无措。
再后来，程霖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自己的院中，不记得一路上穆莺和自己说的是些什么。当他进了自己屋内，关上房门，却难忍脑中“嗡嗡”作响的声音，大片的红在他的眼中散开，他忽然吐了一口鲜血，彻底的晕了过去，六道盘从他怀中滚落，隐隐的散着金光，他的身体慢慢的溢出黑色团雾，弥漫了整个屋内，而六道盘逸散而出的金色光芒，却渐渐的流进了他的身体。
屋外，一切看似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忽然间，整个京城突然变得格外安静，虽是夏夜，但往日的虫鸣蛙叫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而在京城东西两处灵台上，奇异的景象正发生。
东面造化灵器的舜阳台上，慢慢凝聚出一把剑，守卫灵台的御造司官吏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欣喜若狂；西面一处荒废千年的灵台，一颗树苗缓缓伸出枝干，抽出枝条，动静惊醒了附近趴着的一个披着斗篷通身乌黑的小女孩，眼见的功夫，小树苗竟长成了拔地参天的大树，那树下的小女孩，露出洁白的半边脸庞，只见她抬头望去，树上一朵朵似铃铛的白色花朵竞相开放，夜风拂过，发出清脆如金玉的声响。
撇开这个，程霖私下也与司空蓝交好，左右那撵着司空蓝跑的东西，他也要会会才好。
二人关在房中商量了一刻半钟，这才算是安顿了。
司空蓝再三保证，那东西并不伤人性命，程霖于是也如此这般做了安排。
但敌暗我明，真要闹出什么动静，也是自己吃亏。思前想后，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程霖忙完这些才歇着，祁远又不在院中，忽然空了下来，又琢磨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想着自打来了京城一日都未曾安稳，这日子过得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程霖心里不舒坦，记着进京这事儿是百里彦提起的，于是在心里骂起了百里彦。
半夜，程府内一片寂静，往日该点的灯，今日都没点着。
忽然一个黑色的影子穿过前门的御守阵法，落在了院中。只见它周身被一团黑雾环绕着，瞧不清楚具体的模样，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就往司空蓝所在的院落飞去，这一路乒铃乓啷毫不掩饰行踪，嚣张至极，黑雾狂卷起花木盆栽，瓦片木栏，所过之处无一幸免，尽是残花枯木，败玉残垣。
行至司空蓝所在院落，正当它准备往司空蓝所在厢房冲过去时，夜色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剑鸣声，这东西下意识想闪身躲避，但飞剑刺来，穿过了这团黑雾，竟直接将黑雾中的实体穿过，将它钉在了廊柱上。
随后，程霖从暗处出来，司空蓝也开了门从房中出来，司空蓝慢慢的靠近那东西，这才看清，这东西约有一丈多，它周身黑雾并未散去，像是刻意隐藏了自身，黑雾中笼着的四肢极其粗壮，他正准备破去这东西身上的黑雾瞧个究竟，忽然空气中传来一声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朝这边来了，这会儿连那被钉在廊上的这个东西也安静了下来。
程霖顿时看了一眼司空蓝，说道：“你先进去。”
司空蓝转身进了屋，程霖忽然感觉到一阵疾风朝自己后背冲过来，来势汹汹，程霖不佳撕落，直接回身甩出了六道盘。
六道化为一面巨大的盾，周身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只一霎便挡住了这来势汹汹的杀意，两种兵器的碰撞，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巨大金鸣声。
程霖回身看过去，身后这东西居然和钉在廊上的那个一样，也给自己笼罩了一团黑雾，只是身量只有寻常人那么高。程霖心下警惕，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和这会儿动弹不得的，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瞧着眼前那位，出言嘲讽道：
“阁下深夜来访，是看中了我府上什么宝贝吗？若是如此，也当以真面目示人，要不岂不是窃贼之流。”
他到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什么作用，只是总要骂上一句才痛快。
他话刚落音，那团黑影又冲了过来，程霖将六道盘挪去封住了钉在廊上的东西，便拔出了钉住黑影的宝剑，那东西直接摊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了。
程霖这会儿却只能专心对付起这来势汹汹的那位，程霖未敢动用神元，怕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但只以武功应对，却也能差不多的打成个平手，只是程霖的宝剑偶然划中眼前这个灵活的黑影，剑身竟觉察有一丝黏腻的触感，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而此刻，众人早已被刚刚的声响惊醒，知晓偷袭之人已经来了，孔离与韩靖沈文舒便循着声响纷纷赶了过来，这黑影在程霖手上讨不着便宜，又被新赶来的众人围住，早已无心迎战，几个回合之后便瞅了个间隙，溜之大吉。
沈文舒原想乘胜追击，却被程霖拦住了。
“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沈文舒叹了一口气，大有遗憾。
司空蓝这回也已经出来，往那被六道封住的东西旁边走去。
众人这才发现，院内被封住的那个黑影，周身黑雾已经散去了一些，只见地上躺着一只庞大的四足妖兽，一条虎尾盘在身后。司空蓝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个东西的真身，看它这个大体模样，倒是与传闻中的某个神兽一样。
程霖示意众人不动，自己小心的上前，正想一探究竟。原本封印这个东西的六道盘却忽然掉落，封印忽然失效，只见它忽然冲天而去，发出一声像马却比马嘶更高亢嘹亮的长鸣，众人见状正想追上去，程霖却又一次拦住了人。
众人眼见着它消失于府邸上空，司空蓝望向空中，眼露惊诧。
这边孔离也被拦了，也正为光火：“你拦我做什么？这东西身上有伤，跑不快。”
程霖摇了摇头，慢慢说道：“是六道盘放它走的。”
“什么意思？”
“六道盘自行解了封印，放它走的。”
程霖捡起地上的六道盘，这是六道盘第二次自作主张了。那逃走的东西，和这六道盘也有什么关系？
他回过头又问司空蓝：“这两只，哪只是跟了你进京的？”
司空蓝这才回过神来：“刚刚逃走的那只。”
程霖看他脸色，又追问道：“你看出他是什么了？”
司空蓝点了点头，皱眉沉思道：“虽刻意掩饰了神性，但虎尾在外，高鸣似马却声厉而疾，腹部有一道明显的卷龙纹，当是上古神兽屠郢。”
这时就连孔离也惊住了：“屠郢一族传说不是几千年前早已覆灭于东海了吗？”
“那刚刚和我打了一场那个，你可有看清？”
程霖这会儿觉得这两个东西并不是一道的，只是出现得太巧了，难说有没有刻意为之的。
司空蓝摇了摇头：“时间太短没看出来，但它与你缠斗姿态，应当也非人，但身形比屠郢小了不少，且灵敏圆滑。”
司空家历来就以豢养灵兽为生，浮游山境内皆是他们家传产业，山上灵兽众多，他专攻此道，倒是几乎没有他会认错的。
程霖想起他刚刚剑身划过那团黑影，仿佛有划开鳞片的感觉，剑身更迟缓了一些，于是他抬起自己手中的剑，果然看到剑刃尖上有些透明稠状的物体，他抬头看向司空蓝：“你帮我看看这个？从那东西身上蹭到的。”
司空蓝走上前来，回头看了一眼服侍他的清水姑娘，清水便回屋，不一会儿拿了一支瓷身的银针出来给他。
他从剑身上挑起这略显粘稠的东西，清水又忙递过来一个玉盒，司空蓝将这东西挑进了玉盒内，又捡了只特殊的虫扔进去，半晌，这东西变成了一块月白色的物体，司空蓝闻了闻，紧皱了眉，回头与清水姑娘嘱咐道：“你给程公子将剑给清理下，你自己也小心些。”
程霖便知道，这个东西怕是有毒，他将手中的剑小心的交给了清水姑娘，又拱手致谢。这才回过头问司空蓝：“这是什么毒？？”
司空蓝点了点头：“这是红翼鲛妖之毒，倒不会立刻致命，但会侵蚀魂元，若未曾及时解毒，中毒之人则日日忍受病痛，直至五脏六腑衰竭而死。”
程霖听完点头应了，似有所感。
此时清水才将清理过的剑还了回来，程霖收了剑，又与院内众人絮叨了一回：“现下也没什么事儿了，诸位趁着天未亮还能多歇一会儿，先生多劳累一会儿，帮看一下府内的阵法可还需要修补的，我去看看南珺那边。”
说罢，等孔先生出了院门，便拜别了司空蓝，与韩靖沈文舒一道出了院门。
沈文舒伸了个懒腰：“怎么不见祁远他们几个？”
“祁远和穆莺去了南珺那。”程霖心不在焉的说道，恰好到了韩靖和沈文舒所住的院落，见几间房内还点着灯，问道：“阿鸢和卿卿在院内吗？”
韩靖点点头，于是程霖也进了院：“我去找下卿卿。”
程霖叩门时，苏卿卿正在屋内翻看典籍，早先屋外的动静她也听见了，但孔先生让她留在院内，她便也没往外凑，这会儿开了门见是程霖，想来是麻烦解决了，又看他眉眼深沉，一看也知道是遇到了难事。
程霖站门外也不进屋：“我来跟你打听件事，你可知道红翼鲛妖？”
苏卿卿点了点头：“知道一些。”
“若是中了这鲛妖的毒，可有得救？”
她疑惑的抬头，见程霖脸色沉重，心下一惊便伸出了手想给他把脉：“我给你看看。”
“不是我，是南珺祖母。”程霖忙解释了。
苏卿卿舒了口气：“哦，那我需要看看伤到哪个地步才行。”
“你能救？”
“不敢保证，只不过研究过一阵子，也算有些心得。”
程霖闻言竟然松了一口气：“那我改日去见南老夫人的时候，你随我一起走一趟？”
“好呀。我之前也答应了南珺，帮他去瞧一瞧他祖母。”
“那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这样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南老夫人中毒之事，他暗里找过医者瞧了，但对此毒却束手无策，这会儿听得苏卿卿有些心得，已经是不得了的了。
程霖忍不住展开了笑颜，又考虑到夜色深了，忙告辞转身欲走。
“等等。”苏卿卿却叫住了他，却缩手缩脚的有些发愁该怎么开口说接下来的事儿。
“怎么了？”程霖见她这模样，也有些疑惑。
“傍晚的时候穆莺来找过我。”
程霖点了点头，“嗯？”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她大概的意思是说着两洲还有一样东西是禁忌。”她小心的探了程霖的脸色，见他果然变了颜色：“她让我劝劝你，说如今众人偏安一隅，步履薄冰，实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且祁远的性子，实非你的良人。”
“这些穆莺说的？”程霖看着屋内某处出神。
“嗯。”
程霖低着头笑了一声：“那她就是良人？”
苏卿卿见他这样，也摸不准他的心思：“我去试探的问了祁哥，问他对你究竟是何意思？”
程霖眼神微闪，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他怎么说？”
苏卿卿叹了口气：“他说，穆莺和他说了一些话，他想了想，的确有些道理。”
程霖眼神一震，呼了一口气：“就这一句吗？”
苏卿卿借着室内烛火，看见程霖眼中微红，神色仓惶，不忍再继续说下去，于是瞒下了后面几句，点了点头。
程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苏卿卿本想叫住他，但看他略显失落的背影，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程霖进了南珺的院，祁远正守在院中，见他来了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书去了，程霖看着他却不见他再抬头来，倒是穆莺听了外头动静掀了帘子出来。
南珺已经睡下了，程霖隔着帘子听着里面有动静，知道是嬷嬷想出来和他招呼一声，忙说了一句：“嬷嬷不必起来了，外头无事，歇着吧。”
回头瞧着穆莺正笑盈盈的看着他，更深露重，程霖忽然感到有些许寒意，他看了祁远翻了一页手中书卷，似乎一眼都没看向过这边，他走过去，装作自己从未曾去找过苏卿卿一般，轻笑着说道：“事情解决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看。”
祁远这才抬头看他，点了点头：“嗯，你也早些休息。”
说罢，起身往院外走去。
程霖听了他话又笑了，回头冲穆莺说：“夜深了，先送你回院里去吧。”
他看穆莺在那头正想说什么，却听见祁远回过头和他说话了：“对了，我还忘了与你说，九姑娘也快回来了，我再住你院中也不合适，所以我跟莺莺换了房间，你陪她过去就好，我就不送你们了。”
程霖神色慌乱的看着祁远，紧紧的拉住他衣袖。
他直视着那双眼睛，想从中看出一丝端倪，想开口却不知从何问起，祁远清冷的目光扫过，又看向被他抓住的衣袖，程霖慢慢松开了他衣袖。
而祁远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又跨过院门，也不过须臾，便消失在了他眼前。
这一切也只是须臾间，却让他感到漫长的慌乱，忙开口喊道：“那明日我再找你，正好想和你说说今晚的事儿。”
祁远回了头，不甚在意的回了：“明儿再说吧，守了半夜我也累了。没什么大事别找我。你们自己解决就好。”
他眼神横过程霖身前，似万古寒冰，程霖只觉得胃中一阵绞痛，竟有些手足无措。
再后来，程霖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自己的院中，不记得一路上穆莺和自己说的是些什么。当他进了自己屋内，关上房门，却难忍脑中“嗡嗡”作响的声音，大片的红在他的眼中散开，他忽然吐了一口鲜血，彻底的晕了过去，六道盘从他怀中滚落，隐隐的散着金光，他的身体慢慢的溢出黑色团雾，弥漫了整个屋内，而六道盘逸散而出的金色光芒，却渐渐的流进了他的身体。
屋外，一切看似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忽然间，整个京城突然变得格外安静，虽是夏夜，但往日的虫鸣蛙叫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而在京城东西两处灵台上，奇异的景象正发生。
东面造化灵器的舜阳台上，慢慢凝聚出一把剑，守卫灵台的御造司官吏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欣喜若狂；西面一处荒废千年的灵台，一颗树苗缓缓伸出枝干，抽出枝条，动静惊醒了附近趴着的一个披着斗篷通身乌黑的小女孩，眼见的功夫，小树苗竟长成了拔地参天的大树，那树下的小女孩，露出洁白的半边脸庞，只见她抬头望去，树上一朵朵似铃铛的白色花朵竞相开放，夜风拂过，发出清脆如金玉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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