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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5)南浔惊魂

    转日清晨,杜羽因思念母亲几乎彻夜未睡。虽还未离别,但越是临近离别时这思念便涌动的愈发厉害,杜母也早早起来准备早饭,也不知杜母什么时候弄到一条大鲤鱼,杜家的早饭从未如此丰盛过,母亲总是无所不能的。

    四仙桌上,母子二人互相嘱咐了几句,真到离别时,杜母倒也没那么啰嗦了,仅让杜羽多吃些,吃饱了不想家。

    吃罢,杜羽拜别母亲,喂饱了乌骓,在太阳下乌骓的血眼更是瘆人,杜羽背上行囊右手提着朴刀拉着马鞍桥一下蹬上了乌骓,杜母此时已泪水涟涟,杜羽不愿让母亲看到自己已忍不住的泪水,再次拜别母亲后头也不回的赶往村口,徐杜两家相约在西村村口集合。

    显然杜羽比徐家早到一些,正好趁此时,杜羽抚了抚乌骓,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乌骓也“嘶嘶”的轻哼着。

    “呜呜呜呜呜!”不远处突然听到嚎哭声,杜羽抬头打眼一瞧,原是徐家洋洋洒洒一行人,有六辆驴车拉着货物,六名仆人架着驴车,两旁共有八名镖师模样的人护送着驴车,领头二人骑着马,其余六名镖师步行跟着车队,其中一人身高九尺开外,还有一人身长七尺有余。

    “呜呜呜呜呜呜!爹!俺想家了!”徐福骑在马上抹着眼泪,痛哭流涕。

    “你抽风啊徐福!这才刚出来二里地,你是想家还是想春娘啊?你当爹痴傻不成!”现在就只有父子二人,说话倒也没什么忌讳,加上徐父好诙谐,父子二人经常无话不说。

    “讨。。。讨厌!刚刚春娘跟俺挥手时都哭了!”徐福还在忍不住抽泣。

    “人家哪有你哭成这样,你这小子天天胡思乱想,春娘在家做贴身丫鬟又跑不到哪儿去,等这次从安庆府回来跟春娘他爹提亲便是了,凭你爹巧舌如簧,小子我跟你说,他们家啊一准儿答应。”徐父拍着胸脯应诺。

    “爹可不准骗俺!”徐福刚眉头舒缓,可又紧锁:“可。。。可是俺娘。。。她能答应吗?算。。算了吧,她万一不答应再打断你我的腿。”徐福想到这又嚎哭起来。

    “这倒是。。。”徐父也跟着面露愁容。“诶?有那么说爹的嘛臭小子,你娘。。。你娘她算什么!一个妇道人家而已,爹手拿把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徐父不想在儿子面前丢了面子,因有鞍桥,徐父在马上托了托自己的肚子将肚子放在了舒适的地方搁着,不自觉地向身后望了望生怕徐母从后面跟来。

    不一会儿,徐杜两家在村口碰上了面,徐福一眼便看到了乌骓,因幼时杜父教二人武艺,再加上乌骓双眼在太阳照射下发红的厉害,徐福自然也认得这匹赤睛乌龙驹。徐父与杜羽简单寒暄几句后一行人便向第一站唐行镇走去,一路上徐福央求着杜羽借他骑骑乌骓,杜羽说他太胖怕把乌骓压坏,乌骓似也是听懂徐福意思,每当徐福央求乌骓也不经地在摇头。

    “傻儿子,杜羽一家行伍出身,其父亲是江南军骑兵千总。骑兵一般有三嗜——战马、盔甲、兵器。首当其冲的便是战马,与步兵不同,战马如同骑兵的双腿,前后左右方向全靠一匹通人性的战马,上战场厮杀时战马受伤受惊被甩下马鞍是常有的事,故一匹战马对骑兵来说就是生命的长短,别人乱骑之后会乱了马的默契。”徐父也看不下去,趁着一路无聊,和徐福说起了道理。

    “哇,爹你咋那么厉害,行军打仗的事情你也知道!”徐福吃惊,还不知道父亲对行军打仗还能说出这样的长篇大论。

    “那是,你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上的事情知道一半,地下的事情可全都知道。”徐父得意洋洋,其实早在二位少年幼时,徐父又何曾不想借骑杜父胯下玉龙呢,杜父与徐父二人相交甚好,二人向来无话不说,杜父常给徐父推荐可靠的武师押货保平安,徐父常邀请杜父在外玩乐,可谁知唯有借马一事被杜父这通大道理说的哑口无言。

    一路上一行人风餐露宿,江南相比北方来说还算太平,又因极乐镇是商旅大镇,周边常有官兵巡视,路上偶寻人问路,倒未发生什么大事。

    大约走了七八天的样子,终于走到了唐行镇,到了此镇算是彻底离开了极乐镇的属地。唐行镇不如极乐镇如此的熙熙攘攘,但因在极乐镇附近,倒也还算人来人往。几人走到了唐行镇的集市找了一家酒馆,将车马安顿好后便去了堂内传唤小二上菜。

    一行人中四位家仆徐杜二人也都认得,倒是这八位镖师路上偶有三言两语但不算亲近。为首的一位镖师名叫蒋泰,听口音是山西人士,是个魁梧的山西大汉,脸方方正正双眼有神下巴浑厚性格实在淳朴粗矿,身着黑色缁衣马裤,胸前绑着护心镜,手持一把鬼头单刀,头上带一顶斗笠。副手长相与蒋泰截然不同,唤作蔡俊,头戴一朵牡丹簪花,长得精瘦但是手上青筋暴起,脸上有一块疮疤据说是一次押镖时,被土匪用箭射穿了脸颊,所幸被同伴救起未丢性命,身着绣花衣衫,手持一柄红缨长枪,看上去倒像个浪荡子弟。

    “各位多吃点,再往下走就没有多少像样的城镇客栈了,一直要走到安庆府附近才能避免风餐露宿的日子!”徐父站起身来,向众人说道。

    徐家父子、杜羽、大小镖头坐在一桌,蒋泰为人豪爽先行带着蔡俊向三位敬酒,不多大一会儿,五人便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徐福酒量不行,喝了几杯打了个嗝问徐父:“爹啊,咱这次是要往安庆府运啥呀,你也知道俺喜欢春娘,这些东西卖了够俺置办彩礼不啊?”

    徐父略显尴尬神色,蔡俊观瞧立马向蒋泰使了个颜色,二人便跑到别桌敬酒,镖师向来不问镖只押镖,这是镖局的规定,一来是怕隔墙有耳他人做出鸡鸣狗盗之事,二来镖师身怀武艺万一起了歹心监守自盗或是杀人越货影响镖局名誉。

    杜羽看出了门道,刚要起身离开,徐父一把拽住了杜羽的手,压低了声音向二人说道:“杜羽父亲与我情同手足,不必避嫌。自古以来官商一家,此次押送的物品是极乐镇县令平生走私的财物,县令本是安庆人士,年事已高早有归田之意,故特委托我将财宝押送至安庆府售卖给他在安庆府经营的金银铺,等县令解甲归田之时,再从金银铺购回,这一来二去便洗白了财物。为父从中也好谋取利润!”

    徐福点头大赞父亲的经商之道,杜羽对此事却稍有些鄙夷,不过改念一想无商不奸,况且贪腐的是县令,徐父对自己也非常照顾,每家活法各有不同,倒也说服了自己。转日一行人继续向西出发,前往安庆府。

    一路无书,虽有风吹雨淋但未见匪患,出了唐行镇地界一行人来到了南浔,到此地后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再往后走一直到安庆府才有像样的酒馆旅店。并且素闻此地多有打家劫舍的绿林人士。

    “嘚嘚嘚嘚嘚嘚。。。”

    “嘘,停,安静!”蒋泰挥手拦停了众人,众人紧张起来,杜羽握紧了手中朴刀观察周围,蒋泰细听后:“快听,有马蹄声,听蹄声最少也有十多人。”

    “不好,前面马蹄声清脆,不像商旅人的驮马!像是战马,快去旁边山坡躲起来看看情况!”蔡俊也听出了不对劲,赶紧招呼众人。

    “可。。。可我的货!”徐父着实心疼,毕竟货有了闪失,自己在极乐镇便算是得罪了县令。

    “哎呀!先躲起来,适时我和众兄弟一鼓作气杀下山中再取货不迟!”蒋泰与蔡俊拉着楞在原地的徐父,“快走啊!要来不及了!”。

    杜羽转身要上山坡,回头却看见徐福下马在货物中寻找些什么。

    “走啊徐福,财宝暂且搁置,等看清情况再说不迟!”杜羽焦急喊道,因为就连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已听到明显的马蹄声愈来愈近,握着朴刀的手已经出汗。

    “俺才不是拿财宝咧!朴刀被俺不知放在哪儿去了!若过会争斗起来俺连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原来是徐福在马上边走边吃,嫌这朴刀碍事随手给了家仆,但是放在了哪个驴车上却不知道了。

    “找到了找到了!小羽快跑!他们来了!”徐福找到朴刀后上马正好看到远方已起尘烟。

    二人迅速也躲到了山坡上向着山下驴车观望。

    “嘚嘚嘚嘚嘚嘚。。。”一阵马蹄声愈来愈近,直到驴车处戛然而止。

    杜羽看到骑马人顿时大惊。他们身着盔甲或短衣护心镜,清一色长裤长弯靴,领头一人头戴笠形皮盔被兔狲皮毛覆盖,所有人腰别弯刀,有些人还拿着长枪或背后短弓马鞍旁插着箭袋。他们翻开驴车上的黑色漆布,手舞足蹈起来。领头的人用着听不懂的话呵斥了他们。好像领头人对这些财宝并无兴趣而是急着赶路,命令两人在此地看守,一人骑快马往回跑去,其余人继续往前奔去。

    “不好!是鞑子兵!”杜羽与蒋泰几乎异口同声。

    “现在怎么办?内地怎么会有鞑子?!”徐父惊讶也着急,经商多年三两个土匪倒是多见,凭借散碎银两或镖师武艺便可打发,这还是头一次遇到鞑子的军队。

    “蔡俊你带人解决右边那个,我带人解决左边那个,他们有一人反方向折返回去应该是叫人来搬运。不知道多久会回来,趁现在赶快动手!”蒋泰提起手中鬼头大刀骑马带着三名镖师向左边一人冲去,蔡俊一杆长枪握在手中亦大喊一声,带着另外三名镖师向右边一人冲去。

    很快左边的鞑子兵和蒋泰马头相衔,鞑子的长枪和鬼头大刀便打在了一起,蒋泰九尺有余人高马大鬼头大刀使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一击沉香劈华山从上往下向着鞑子劈去,鞑子双手托枪杆欲阻拦鬼头大刀,谁知枪杆竟被蒋泰劈开,跌落马下。

    两名镖师看到机不可失,立刻拿着单刀上前去欲结果鞑子。谁知这个鞑子兵机敏异常,翻身从腰中抽出弯刀横斩了二人。蒋泰见状打马上前,鞑子兵知此人并不好对付,紧握弯刀大喊一声上前想要去砍翻马腿,蒋泰勒紧缰绳马蹄上扬,单手握紧鬼头大刀来了一招海底捞月不偏不倚砍在了鞑子兵的前胸,这个鞑子兵未穿护甲只着短衫,哪里经得住蒋泰这一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蒋泰也大口喘着粗气,怕是这次护镖是最危险的一次了。

    战斗还没结束,蔡俊带人冲杀下去时,右边的鞑子不慌不忙抽出短弓,娴熟地抽出箭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听得“嗖”的一声,蔡俊后面一名镖师应声倒地。蔡俊顿时勒马楞在原地,右边的鞑子兵看见中了埋伏,左右两边皆有伏兵冲杀过来,趁蔡俊楞在原地时,掉转马头抽出箭矢回头望月又射出一箭,蔡俊自知不好侧身想躲但已为时晚矣,又听得“嗖”的一声,蔡俊应声从马上摔下,鞑子兵打马要跑,但又勒住马头,只见眼前一人一马拦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