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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有救

    日头逐渐下移,只剩下了一半的身形还留在远处的山峦上,天穹之上剩有无数的云彩,承接下今天最后的余辉。

    光芒在这片云彩上,烘出一片炫目且美丽的颜色,有些云彩就像是镶了金边、白边、玛瑙边一般,如同皇室中衣着各色的贵妃们的衣缘,精致而又华丽。

    云彩无一不备,在天边以一种山水画师的手法,不断的在流动变化着,勾勒出一副美妙的景色。

    此时的空气中,还残留着午时雨后的湿度,呼吸起来也算澄清,一切景色皆如某人久病初差的神气,但许府中的人们却是各个愁容满面,好似患上了忧郁之症。

    许府后院,许洞明的厢房内。

    此时的厢房中,许洞明安静无声的躺在床榻上,许武堂满脸焦急的看着术学郎中的一举一动,没有出声打扰,反倒是谭姊馨自责的哭诉声填补了整个厢房。

    这已经是许武堂命人请来的第八位术学郎中了,对方的动作与之前的七位并无多大变化,都是一边把脉,一边叹息摇头,却不说话。

    看着这位术学郎中与之前郎中神似的行为动作,又看着一直紧闭双眼、呼吸微弱的孙儿,耳边是儿媳的哭诉声,许武堂的心情越发变得低落与愤怒。

    他眼中带着苛责,怒视着谭姊馨,喝声说道:“要哭就出去哭,别在这影响郎中诊断!”

    此话一出,一旁默不作声的许文庆与安慰嫂姊的许文瑾,异口同声的喊道:“父亲!”

    似乎两人都还有后话要说的样子,但被许武堂打断了,只听他再次喝声道:“都给我出去!”

    闻言,两人也就没再多话,许文瑾搀扶着已经停止哭诉,但还在擦拭眼泪的谭姊馨离开了厢房,许文庆双手用力,滚动着轮椅的木轮,跟在她们身后,也是一同出了厢房。

    出了厢房的三人并未走远,而是留在了厢房门口,静静的等待着,却都没有说话。

    厢房内,此时只剩下了许武堂、许洞明和术学郎中三人。

    许武堂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先是摸了摸孙儿那烫手的额头,然后才开口问道:“先生,那东西处理不了,那先驱热也行啊!我孙儿的情况如何,你倒是说句话啊!别一直把着脉不说话啊!”

    术学郎中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后,方才回答道:“令孙的情况太过复杂,他发烧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他的体内存在着两股互相抗衡的气息,而其中一股气息好像是出自他本人的,并且这股气息还在持续保护着他的五脏六腑、七经八络。”

    说到此处,术学郎中短暂的停顿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但老夫从医数十年之久,都未曾遇到过如此神奇的力量,好生怪异!而且,适才令媳所言的那种东西,老夫也是闻所未闻,惭愧啊!”

    说罢,他就欲要收拾药箱,看上去是要准备离去的意思。

    而就在他刚有动作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开口说道:“不过提起那种东西,老夫倒是想到了一些术士的手段,他们手段诡异,擅长搜罗世间奇物,并且豢养着各种杂交出来的邪恶生物,也许令孙体内的东西,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许武堂听后先是一惊,继而是一喜,不管是不是那些人搞出来的,或是那些人下的手,至少现在知道了毒药出处,那么找到解药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连忙开口问道:“敢问先生,那些术士都是何人,去哪里可以找寻到他们,先生可曾认识?”

    术学郎中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只知道士道之中,他们被称为‘赶山人’,至于认识,那就谈不上了,这些人皆是些邪异之徒,士道之人遇见了,也都会避而远之!”

    闻言,许武堂那颗燃起希望的心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兴许是看到了许武堂的情绪变化,或是出于好心,术学郎中又出声说道:“不过许老爷也不必太过担心,若老夫所料不差的话,那股不属于令孙的气息,一定就是令媳口中所说的怪异之物,而此时这异物正在被令孙体内的那股神秘气息压制着,并不会危及生命,但能不能醒来,老夫就无法确定了。”

    话到此处,术学郎中从药箱中拿出了一张棕黄色的草皮纸,又取出毛笔,提笔写了些什么。

    写罢之后,他又从大褂袖兜中取出了几张符箓,随后便将写了字的草皮纸和那几张符箓,全都递交给了许武堂。

    接过术学郎中递过来的草皮纸和几张符箓,许武堂看后并不懂这其中所写的内容,以及术学郎中的用意,便开口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术学郎中回答道:“这是一些驱热之法,如若令孙在今夜二更之前依旧热疾不退的话,就按照纸上所写的方法,逐一尝试即可,如若都不行,那只能是看令孙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他就欲要离去,却被许武堂叫住。

    许武堂从袖兜中取出一些纸质银钱,起身来到术学郎中面前,递与对方的同时,沉声说道:“先生莫急,小小酬劳,还请先生收下!”

    术学郎中没有收他的银钱,而是决绝的推搡回他递出银钱的手,说道:“老夫并未完成医者之命,令孙的情况也不需要郎中,一切都需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这钱老夫受之不起啊!”

    他说话的同时,还对着许武堂行了一个离别礼,之后身体随之转动,拎着他的药箱,大步走出了厢房。

    许武堂吩咐家丁丫鬟送走了术学郎中,让厢房外的三个后辈先行退去,自己则是默默走回到了许洞明躺着的床榻旁。

    他眼角的皱纹在这一刻,仿佛又增加了很多,他苍老的眼中是无助与无奈,心中的不甘与担忧,让他的心情变得复杂,思绪变得纷乱。

    难道真是老天在阻止自己去实现宏愿吗?

    难道夏人的统治才是历史的必然,自己真的应该接受这一切吗?

    可我已经不再是为了那燕国的刘姓皇室了啊!

    我只是想让我燕国曾经的百姓,过上正常的日子,不会因为曾经是燕人而被区别对待。

    以“屯田”之名,就可强行收夺他们燕人的土地和牛马杂畜,然后又随随便便的找个理由,再强制租佃给他们燕人,还要预缴高昂的租税。

    又以“建军”之名,搜刮没收燕人的金银珠宝、粮食粗布,甚至连燕人祖坟里的陪葬品也给刨挖出来,尽数充公。

    夏人的刨祖坟、占田地、强纳税等种种行径,真是不愧为蛮夷之名。

    即使是为夏人做官这么多年,他心中对这些北莽蛮夷的憎恶都从未减弱过半分。

    为什么先是让我儿残废,后又让我孙中此邪术?

    许武堂心中压抑的愤怒由内向外释放出来,这也导致了他手中的草皮纸与符箓都被他捏的有了褶皱。

    他迅速回过神来,发现了手中之物的变化。

    他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将草皮纸与符箓重新抚平,见没有破损后,他才放下心来。

    随后,他取了一个高凳,双掌杵着拐杖,坐在了床榻旁,安静的守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孙儿,不知其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