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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颠倒梦想。(1)

    第二天,司马炎先下诏,升授山涛为司徒。山涛上表辞让,司马炎下令,不准山涛再上表辞让,派使者把印绶交给卧病在床的山涛。与此同时,司马炎征召张华回京为太常,不久之后就被免官了。

    几天后,司马炎正式下诏任命司马攸为大司马、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并命其去齐国封地。一时之间,朝堂像炸开了锅一样,群情激愤。

    此时,张华还未回京。向雄极力劝阻,愤然道:“陛下子弟虽多,但名望都不及齐王。齐王司马攸守在京城大有裨益,不可不思量!”司马炎斜了他一眼,冷冷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向雄怒不可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向雄走后,王浑、羊琇、李憙、刘毅等重臣以及司马骏等宗室藩王纷纷劝谏。

    司马炎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乱响,好似几十只苍蝇在眼前乱飞,心道:“这朝廷都成了司马攸的了。”遂决意将弟弟司马攸赶出朝廷。

    退朝之后,司马炎将要休息,他的姐妹长广公主和女儿常山公主又来哭诉,给司马攸求情。一连十几天,天天如此,弄得他心烦气躁,终于忍无可忍,向王戎抱怨道:“我与桃符是亲兄弟,如今我让他去自己的封国,这是我家里的事。而甄德、王济派两个妇人来撒泼,没完没了,活活哭死人!”说罢,司马炎下诏将甄德、王济降职,此后常山公主和长广公主便再也没敢来哭闹。

    又过了几天,羊琇与亲朋好友聚于一堂,谈及齐王司马攸处境,无不长吁短叹。

    话说中护军羊琇出身泰山羊氏,少年时与司马炎同是竹林双壁吕巽的门下弟子。两人同岁,好似亲兄弟一般。后来,更是帮司马炎出谋划策,助其成为储君。他本该心向司马炎,只是司马炎虽有二十多个儿子,却都是碌碌无为之辈,而自己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司马攸名义上的舅舅。现在,非要在朋友的傻儿子和自己的外甥之间选一个,于公于私,不言而喻。

    羊琇握着小兽酒杯,看向了用身体抱瓮温酒的婢女,心道:“如若齐王走了,我也会失势。没有了权势,眼前的一切也都随之消失。”他怅然若失,走进了庭院里,拔剑指月,大喊一声:“杨珧,我要手刃了你这奸贼!”

    “稚舒兄,你要杀谁啊?”月影下走来一个人。

    羊琇先是惊出一身冷汗,随后粲然一笑,道:“我只是抒发心中郁闷,伯阳兄不可当真!”

    “稚舒兄,你要杀那杨珧老贼,”成粲走近来,嘿嘿一笑,道:“我也早有此意。”

    羊琇小声道:“隔墙有耳。”

    两人找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密谋去见杨珧,然后一刀杀了。

    两人正谋划时,却被谷涧听了去。

    谷涧连夜去了杨珧府邸将这事告诉了他,杨珧胆小怕事,吓得不敢上朝。司马炎得知此事,生怕羊琇惹出乱子来,罢免了他的中护军之职降为太仆。

    回家之后,羊琇愤恨不已。他躺在澡盆里,越想越气。几杯抱瓮酿下肚,醉意微醺时,服食了五石散。

    这五石散相传由先汉医圣张仲景发明。其五味主药为白石英、紫石英、石钟乳、赤石脂、石硫黄,虽有种种奇效,却是一种剧毒药。此药服用后伴随毒性发作,产生巨大的内热。需服冷食,并想方设法散去。如若散发不当,则五毒攻心,后果不堪设想。

    侍妾如云,笑语盈盈。美色本是一味良药,只是不如权势。羊琇忽觉胸口闷痛,喉头一甜,吐了一口鲜血。自此,羊琇生了一场大病,向司马炎辞官。司马炎向太医秦寿询问羊琇的病情,得知其已病入膏肓,心生愧疚。

    回想当年,两人接筵同坐。羊琇笑道:“师兄,他日你若是富贵了,可别忘了我。”司马炎也笑道:“我若是富贵了,让你任中领军、中护军各十年,如何?”羊琇道:“一言为定。”

    次日晌午,司马炎召见了羊琇。

    “师弟,几天不见,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司马炎感叹道。

    “陛下,我只怕是活不成了。”羊琇猛地咳嗽一阵,呕出一口老血。

    “师弟,我让你做散骑常侍。”司马炎流着眼泪,说道:“等你病好了,咱们一起去红雨川,看十里桃花……”

    “桃花落了。”羊琇有气无力的说道。

    司马炎道:“冬天就要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了。”

    回府之后,羊琇便去世了。司马炎亲自下诏哀悼,追封他为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并赐东园秘器,朝服一件,钱三十万,布百匹,谥号为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司马炎眼见弟弟赖在京城不肯走,下诏让太常寺的博士商议,该以何种礼仪送司马攸离京。谁知太常寺曹志、郭颐、秦秀等七博士私下密谋,反其道而行之,上疏准许齐王司马攸留在朝廷。

    司马炎强忍着怒火,好不容易听完了庾旉的奏疏。谁知,紧接着,曹志、郭颐、秦秀等人也纷纷上书,夸赞齐王的功绩,恳请将司马攸留在朝廷。

    司马炎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

    司马炎很少动怒,这次他真的怒了,愤然道:“答非所问,是何道理?”

    本来乱哄哄的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不答所问,答非所问。押送廷尉受审。”刘颂的话,打破了沉寂。

    随后,廷尉将太常寺七博士收监候审。在司马炎的示意下,几天后廷尉得出结论,太常寺七博士不遵诏令,按律当斩。

    顿时,朝野一片哗然。因为他们明白,倘若开了斩杀直臣的先河。那以后,他们这些门阀世家定然也会失去话语权。于是,尚书台夏侯骏、魏舒和司马晃等人驳斥刘颂,力保七博士。

    朝堂上乱作一团,众臣与司马炎闹得不可开交。

    正如王戎为司马炎出谋划策时,所说的一样。眼见儿子要吃大亏,庾纯迈着老态龙钟的步伐走上了朝堂,跪在大殿上,向司马炎说道:“这篇奏疏,我那天也有过目,一时糊涂,没来得及阻拦,请陛下连我一并治罪吧!”显然,他已经服软了。

    几天之后,廷尉赦免了七博士的死罪,但仍然罢了他们的官。自此,再也没有人敢挽留司马攸。

    司马炎落寞的回了后宫,他看着一旁的王戎,潸然落泪,道:“天下又有谁知道朕的苦衷!”

    太康四年(公元283年3月),司马炎将济南郡划入司马攸的齐国,又赐予司马攸私人卫队、鼓吹仪仗若干,封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寔为北海王,并下诏令司马攸马上去齐国赴任。

    司马攸把诏命当成耳旁风,就是不肯离开京都洛阳。

    王衍劝道:“殿下,陛下多次催促,您若是再不离开京城,只怕陛下……”

    司马攸气呼呼的说道:“不走,我就不走。”

    “昔日,姜太公也被封为齐王。齐桓公九度联合诸侯,成为天下霸主。您德高望重,就算离开了京都,声望也不容小觑。何必要在这里纠结,冒着抗旨的危险和陛下闹僵呢?”王衍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岂能让荀勖奸计得逞!”司马攸性子急躁,眼见荀勖这个小人得势,愤怨不已,竟然气出病来。

    司马炎派太医秦寿为司马攸诊病,秦寿揣测司马炎的心思,声称齐王没病,言之凿凿。司马炎听了,怒不可遏,下旨司马攸必须走,即日上路。

    司马攸是个好面子的,整饰衣冠容貌,抱病向司马炎辞行。

    司马炎见他举止如常,心道:“果然在装病。”

    司马攸哀求道:“皇兄,我想留在京都为母后守陵,行不行?”

    司马炎冷冷道:“既然没病,你就赶快上路吧!”

    司马攸道:“好!”

    司马衷拉住他的手,问道:“皇叔,你要去哪里?以后,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司马攸轻叹一声,道:“也许吧!”

    司马攸总算是上路了,司马炎松了一口气。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司马攸真的上路了。几天之后,司马攸呕血而亡。

    司马炎听说弟弟死在路上,追悔莫及,耳边回想起母亲王元姬的叮嘱:“桃符性子急,你这当哥哥的又不慈爱。我的病如果好不了,我很担心你容不下他。我因此嘱咐你,你不要忘记我的话。”泪水止不住的流。

    眼见司马炎哭得死去活来,冯紞劝道:“陛下,齐王名过其实,却得到天下人民归心,今天他病死是社稷之福,陛下不必这样伤心!”

    司马炎前往治丧时,司马攸之子司马冏诉说是御医们诬称司马攸没病。于是,司马炎诛杀太医秦寿,以此告慰弟弟的在天之灵。

    司马攸一死,齐王党也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