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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造弹

    九儿找了两个年龄大的老军户看管干娘养的家禽,管理着菜地后,领着干娘和兰儿姐返回左卫城。

    虎头、石宽、水生被九儿留在上林村继续训练,七福和獾郎跟随小舟一起前往左卫城。

    卫儒、东哥,麻五、三宝一直留在上林商号看家,九儿身边还有傅良臣和洪诚两个太监,倒也不会没人使唤。

    车马抵达左卫城东门,这里扔了一堆木料,二十多个木匠正在赶制城门,九儿还以为这城从未有城门,在看到墙上那锈迹斑斑,巨大的铁合页时才明白,原来此城多年前也是有城门的。

    苟富贵从门洞里跑过来,牵着九儿的马缰绳说:“九儿哥,你可回来了,我爹天天让我守在城门口,说你一回来先让去家里一趟。”

    九儿跳下马笑道:“你家里有啥好玩的,怎么,李老道建道观拆你家房子了?”

    苟富贵赶紧躬身小声说:“不是,我爹也得去辽东,指挥使曹大人都在我家住好几天了。”

    九儿回身对干娘和兰儿姐说了几句话,领着傅良臣和洪诚,跟随苟富贵向千户所走去。

    早有下人跑回去告知苟千里,听说小九进了城门,苟千里打发人去上林酒馆定了桌席面,跟曹大人等候在院门处。

    半刻钟后,看着九儿等人出了巷子,苟千里和曹大人迎上前抱拳拱手,苟千里说:“总算等着真人,这盼星星盼月亮,望眼欲穿啊。”

    九儿小大人似的抱拳回礼说:“两位大人,辽东也是大明地界,怎么还去不得?上林村还准备去建商号呐。”

    曹大人摆摆手手说:“可去不得,出大事了,屋里说话,走走走。”

    进了屋,三宝领着上林酒馆的伙计送来酒菜,很快摆满桌子,三宝跟九儿见礼,九儿问:“这席面给银子了吗?”

    三宝笑道:“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千户大人在柜上存了五十两银子,还早着哪。”

    众人哈哈哈大笑,刚坐下,李玄礼走进来说:“听着这么热闹,贫道也来捧个场。”

    苟千里起身说:“正打发富贵去请您,这还真巧了,请坐请坐,”说着把苟富贵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苟富贵讪讪笑着,在一旁加了小桌,陪傅良臣、洪诚用饭。

    众人打笑几句,曹大人端起酒盅说:“给灵宝真人接风,先干一杯。”

    三个大人推杯换盏,像是饿了好几天的大狗,很快把桌上的鲍鱼海参抢夺一空。

    九儿好歹夺了两只大虾放在自己盘子里,又拿过只碗口大的海螺抠出肉,蘸着蒜泥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三人一阵猛吃,总算压住馋虫,恢复了神态,曹大人端起酒盅,三人碰了一个,仰脖喝下叹息道:“曹某在这海边几十年,谁成想这些东西居然如此美味,可惜很快就吃不到了。”

    李玄礼看了眼小九,没吱声,万一说多了,再让这小师兄呵斥一顿,不划算。

    九儿说:“瞅瞅你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咋去个辽东就愁成这样,好在海里的鱼虾够多,再愁下去也够你俩吃的。”

    苟千里放下筷子说:“昨儿个来了邸报,张承胤总兵和颇延相副总兵,都以身殉国啦。”

    九儿心说:刚才你们狂吃海喝,这会儿酒足饭饱又来悲天悯人,放下筷子说:“这么说抚顺城丢了?周边三十多个卫堡也一起丢个干净喽。”

    曹大人说:“是啊,一次阵亡两个总兵,朝廷震动,听说皇上接连召见大臣,并委任杨镐出任辽东经略,调集各方兵马,誓要铲除努尔哈赤。”

    九儿说:“这不是挺好吗?这个叫奴赤的拢共没多少人,手下大多是各部族奴隶和当地被胁迫的汉人军户,再说现在辽东还有马家、李家、杜家的军门家兵,真要玩命,不定能败。”

    曹大人说:“我的灵宝真人,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这三家的老家主在一个,这努尔哈赤也不敢公开反叛。

    “可这些后辈经过朝廷这些年的打压,只剩下拥兵自保的念想,哪个也不敢再出头了,关键是此次的大帅杨镐,谁跟着他谁倒霉。”

    九儿听着好笑,拿起大虾拨着皮儿问:“里面有典故?说来听听。”

    “朝廷内外谁不知道,在朝鲜打倭奴的时候搜刮民财,虚报战果,狂妄自大,逃跑第一。

    “在军中他的德行操守有名言:成令不行、赏罚不信、重私交尔、贪功任用;就这样一个人,重新进入辽东任大帅,岂不危矣。”

    九儿愣了一下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朝廷无人挂帅了不成?”

    曹大人叹口气说:“这次的左府佥事刘綎大人就是帅才,人称不败战神,可惜只做了一路总兵官,偏偏刘大人和杨镐多有瑕疵,此战怎能不使人忧心?”

    九儿问道:“天津卫可知被调往何处?这位刘綎大人的兵马在何处?”

    苟千里说:“天津卫兵马被调往沈阳城,将在马林总兵府听从差遣,刘綎大人已经去了宽甸卫,想必也在等候关内援兵。”

    九儿将虾肉扔进嘴里,起身走到悬挂在东墙上的辽东地图前寻找宽甸卫的方位。

    卫所用的地图,绘制的非常写意,很难想象这是用来行军作战的地图。

    九儿找到宽甸卫,本想丈量下山川海河的距离尺寸,可看着眼前弯弯曲曲的几条线,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转头对站在身边曹大人和苟千里说:“刘綎大人所处位置极其凶险,即便是有朝鲜军相助,一旦进入几十里平坦之地,就会被女真的马队撕成碎片,逐个击破。”

    曹大人说:“刘大人的嫡系是川军,但川军从接到集结令,忙完夏收再北上,至少得一年行军才能到达宽甸,若是朝廷今年严令发起会战,刘大人只能依靠当地卫所人马,和五百家丁家将。”

    众人回到饭桌,九儿问苟千里:“你是马家老人,此番去沈阳城应该高枕无忧,担心些什么?”

    苟千里沉吟道:“我八岁那年跟随大帅,被弹劾归乡那几年,也是我守在大帅身边,本想长公子能继承大帅衣钵,怎乃大帅留下教诲,后辈只可戍边保国,不得介入朝堂。

    “几位公子远赴各地,长公子以身体有恙为由,挂职在乡不再入仕,三公子接手马家卫队,镇守沈阳,与我却是生疏。”

    九儿笑道:“你留错了那柄马槊,睹物思人,三公子有看法也是应当。”

    苟千里苦笑道:“功名利禄迷人眼,大帅的遗嘱我怎敢忤逆,万一将大帅的神器送过去,三公子要恢复祖上荣光,岂不是重蹈覆辙?看看李家现在的情形,谁人不寒心?”

    九儿听完,想了下问曹中君大人:“你堂堂指挥使,统兵增援责无旁贷,愁个什么?”

    曹大人捋了把不长的胡须说:“不瞒您说,咱这天津卫能拉出五六千人马已经算好的,但二百多年没上过战场,连张承胤大人都阵亡啦,咱这上去不得老老实实送人头吗?

    “曹家世袭指挥使,到我这四代了,若是供应粮草辎重,曹某变卖家产责无旁贷,可要冲锋陷阵,搭上性命事小,耽搁朝廷战事罪大喽。”

    九儿听明白了,整个朝廷上下不再崇尚英雄,天下武将也就没了生存空间,遇有战事,只要能退,无不谋划保住自己的名声地位和家业,勋贵们如此,将门世家更是审时度势。

    李玄礼饮了杯酒,品咂一番说:“此番从天下调兵,南到江浙川蜀,西至陕甘边陲,能汇聚几人尚不得而知。

    “别的地方尚有路途遥远可说,天津卫近在咫尺,海防有旅顺水师和登莱水师把控,已难有借口不动。”

    曹大人和苟千里点头称是,都转头看着九儿,三个加起来两百岁的大人,居然都等着这个七岁孩子拿主意,一时间屋内显得有些滑稽起来。

    小九看了三人一眼说:“辽东这几员大将,哪一个单独重用,都能和女真的奴赤斗个旗鼓相当,若是用那个长败大臣统帅,没有好的结局。

    “你们去沈阳还是安全的,人马可以出关后收拢抚顺周边军户和辽西牧民,这些人种田一般,弯弓射箭却比咱这边人高一筹。

    “为了安全期间,上林商号将会一路跟随,在沈阳城和鸭绿江畔的义州城建立分号,以解两位大人的后顾之忧。”

    苟千里惊讶的问:“上林商号哪有这么多人?”

    九儿看着李玄礼说:“咱没有,我这师弟有。”

    李玄礼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师兄切勿妄言,若是军户出关,这道观就没人建了,现在至少还缺三千人。”

    九儿笑道:“着什么急呀,辽东之战不管输赢,都会有大批难民南下,十万八万不好说,来个三五万人还是有可能的。”

    说着起身来到李玄礼身边,一把薅住李玄礼的胡子说:“我那便宜师侄儿去哪里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疼疼疼~,”李老道夸张的嚷嚷着说:“吴青峰跟随宣旨使团早就出关了,他们将前往叶赫城与朝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九儿听完松开手,又把他的胡子捋顺,拿过一只海螺抠出肉,切成片放在李玄礼的盘子里说:“各地卫所即便派兵,也是老弱病残。

    “就这还得等夏收后才能启程,所用刀枪盔甲粮草辎重更是没影,即便到了沈阳城,也是大雪纷飞了。

    “眼下坐在屋里没有什么可商榷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稳妥的就是以天津卫前锋的名义先去找到落脚点,收拢抚顺溃散的军户和牧民。

    “由天津卫运送粮草辎重,把这些人重新武装起来,待到整训完成,再上报天津卫已经奉令抵达。”

    曹大人站起身说:“我上报的人马是五千数,正发愁这五千人从何处解决,若是此法可行,眼前这关就过了,哈哈哈哈~。”

    苟千里也一身轻松的说:“卫所先派出百十人前往三公子处接洽,整修营房接收粮草辎重,收拢抚顺溃散的军户,几个月便能有支能征战的兵马,此法可行。”

    一个月后,石宗军和宝坤返回上林村,得知九儿回了左卫城,便将货物和银两交给刘秉昌后,返回左卫城。

    九儿这个月没有过问功德塔建设事宜,每天都在忙着调制新式火药的提纯和配方。

    为傅良臣等人制作的滑轮绞力弓已经组装完成,六把十三倍绞力的弓箭,经过试射,可在一百八十步外破甲,只要在滑轮处抹上油膏,弓弦声几乎难以察觉。

    这四人收起了笨重的硬弩,换上全金属拉风的滑轮绞力弓,喜欢的不得了。

    小九经过十多天摸索和提纯,终于完成了可用于实战的黄色炸药配比。

    接下来就是把用木料做出的八十毫米口径的筒子和底座支架、炮弹模型,经过反复打磨,绘制出精细尺寸的图纸,交给包兴进行铸造。

    上林村的熔铁坩埚一次可出铁水三十多斤,一体浇铸这种高四尺的铁管勉强能做到,九儿让他做出样品,实验合格后将根据需要铸造。

    炮筒、炮架、底座总重不到五十多斤,拆装方便,人马皆可背着爬山越岭,炮弹相对简单,弹体用翻砂法铸造,塑形好易打磨,底部的引火药推进弹采用青铜皮,受热后会膨胀密封炮管,使炮弹获得最大推力。

    二级引线盘绕在凹槽内,以五息为标准,初步估计射程在八里左右。

    这种“隔山投弹”的曲射开花弹,将以极快的射速,和从天而降的角度,变成喜欢抱团冲锋的女真骑兵们的噩梦。

    当石宗军和宝坤兴冲冲走进九儿的书房,看着满屋子的木料和一堆堆“铁葫芦”,和满头满脸木屑,正在打磨铁葫芦的小九神仙时,无不目瞪口呆。

    两人躬身施礼道:“东家,庄主,这是唱的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