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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秘密(上)

    学院。

    恺撒可能怎么也想不到,逃亡者之一竟然会在学院食堂里出现,当时他在食堂里碰到了一个灰头土脸还在不要脸讨饭的家伙。他并不介意伸出援手,但是那人竟然直接奔向他而来。

    “师弟……”

    恺撒听见这幽幽的声音不由得发怵,在他的印象里还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依稀记得当时在日本他们住在牛郎店里不幸遇上了这位狗仔之王。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觉得杀人灭口才是王道。

    但是出逃的人为什么要回到美国,而且还是回到学院来?虽然他的确知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目前也的确如此,他是少数不参与抓捕路明非的任务的人。大概是因为校董会鉴于他和路明非的交情因此不让他参与?不过他本身就对这件事没多大兴趣。

    即便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回到学院,但直接主动暴露身份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

    至于会提出用情报交换食物的行为,发生在芬格尔的身上似乎又没什么问题……

    但是依然不合理。

    不过恺撒还是满足了芬格尔想要先填饱肚子的愿望。

    “请你先解释一下回到学院的原因。”

    他并不惊讶芬格尔能平安回到美国。芬格尔已经把自己从诺玛上抹去了,学院短时间内也无法锁定他的动向。并且校董会的重点也是在路明非而非芬格尔身上。

    转眼间各类食物全部被他消灭殆尽。原本饭菜里包括着炒饭和意大利面,结果芬格尔一手拿勺一手拿筷双管齐下。现在芬格尔正呼噜呼噜的喝着汤——这是他面前剩下的最后还盛有东西的碗了。

    看着芬格尔这难以形容的吃相,恺撒有些庆幸芬格尔离开学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以致于没有给学生会丢太多面子。当时他还是学生会会长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不是学生会会长也是一样。

    “身上快没钱了呗,至少在学院里还能走些关系……话说能不能再来点?”恺撒也懒得和芬格尔计较,诺诺既然安全的回来了他就放心了——这也是他

    参与追捕路明非的唯一原因。

    在诺诺回来之后,关于路明非的事情他并没有问,一是他清楚诺诺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与其再闹出些乱子来,倒不如让她好好休息。第二,对他来说路明非至少也算是曾经出生入死过的伙伴。

    他对龙骨失窃并不怎么关心,但是这里应该已经监控到芬格尔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现实的,

    “诶对了,那个什么……楚子航是怎么回事?”芬格尔啃着新搬上来的一只全鸡,一边说话嘴角一边溢出油水来。

    “楚子航?楚子航不是失踪很久了么?”恺撒有些吃惊,“你现在有他的消息?”

    “啊?他失踪了?”芬格尔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愣在那的恺撒然后又接着吃。

    恺撒一时语塞。他看着芬格尔那副没头没脑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和傻子说话的时候你总不好直接骂他傻子。

    而且这个家伙搞不好还会笑嘻嘻的和你说我就是个傻子。

    “哦对了,校长怎么样了?”

    “校长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但是康复还要很久。”恺撒愣了一下,现在明明应该是他在审讯芬格尔才对,怎么忽然间就变成芬格尔在问他问题?

    “这位是谁?”阿巴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现在芬格尔正背对着他,目前的情况在他看来就像是恺撒在和某位流浪者聊天。

    “芬格尔,逃亡者之一。趁着学院内部人员缺乏选择逃回学院。这身装扮大概你一时间认不出来。”

    “很聪明的做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恺撒并没有对阿巴斯的评论做什么回复。他转向了芬格尔。“现在你应该说一下这次帮助路明非的缘由了。”他回到了正题,“该换个地方好好谈一谈。”

    “可以换个舒适一点的地方去么?比如……校长办公室。”恺撒和阿巴斯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秒。

    “我收回刚才的评论。”阿巴斯低声说。

    “还有什么要求么?”

    “暂时没了。”

    校长室。

    “呃……这是要当面对质?”芬格尔指着坐在沙发上的守夜人。

    “别再废话了。”恺撒脸上表情冰冷。

    “我说!都是校长让我干的!我只负责监视路明非!”芬格尔举起双手。“监视怪物简直就是在玩命!我干不下去了!”

    “背叛革命的叛徒!校长平日带你不薄啊!”守夜人怒吼,“什么怪物,你就是在污蔑!颠倒黑白!”

    “别以为我不知道,路明非就是你和校长的私生子!我就是给你们跑腿的!”芬格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U盘,“我这里有证据!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都要去问校长!”

    守夜人朝芬格尔扑了过去,一把把芬格尔手里的U盘打飞。“那你知不知道!你是他亲哥!”

    “滚啊!我没你这坑儿子的爹!”

    两人在校长室里扭打起来,恺撒和阿巴斯只能把厮打中的两个人拉开然后把

    守夜人重新绑到椅子上。刚才的一幕发生的有些突然,恺撒觉得他就像是在看一部家庭伦理剧,他还得在现场主持公道。

    随后几个人过来把守夜人连人带椅子一起搬走了。

    “这里应该没有录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恺撒捡起U盘,“你这是早就把证据录好了准备随时招供?”

    “那是当然!我们做卧底工作的人,随时准备招供,这样招供起来方便!”芬格尔义正辞严。

    恺撒翻开昂热曾用过的办公桌,那下面是一台隐藏起来的笔记本,他将U盘插入,一个视频自动播放。

    这显然是个偷录的视频,画面还算清晰但角度别扭,显然录像设备被藏在某个不容易发现的角落里……恺撒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一眼,他是在看那个放置录像设备的位置,画面上的场景毫无疑问就是这间办公室,而那个用来录像的东西,就放在书架上。

    画面上是两个隔着办公桌而坐的人,昂热和芬格尔,两杯红茶里的蒸汽袅袅地上升。

    这显然是一场非常重要、双方也都非常谨慎的对话,每句话后面都有长时间的沉默。

    “我们的年轻人这些天还好么?”对话从昂热开始。

    “不太好,情绪低落,小龙女的死让他觉得悲伤,他在怀疑自己杀的到底是什么,在他眼里,人类和龙类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了。”芬格尔难得地正经。

    “耶梦加得并没有死在他手里。”

    “可他是参与者,他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可心里背着很多事,像个骆驼。”

    “安慰他,让他不必多想,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龙王复苏,他会变得很忙。”

    “让他不必多想,说起来简单,可我该怎么做?他觉得小龙女是他的朋友,没准还是他憧憬过的妞儿,可忽然有一天他的朋友变成了龙王,是毁灭世界的灾难元凶,他得拎着刀去杀了她,换了谁都会有心结。”

    “有些心结本来就是无解的,只有时间能帮我们找到答案。”

    “如果遗忘算是一种答案的话,您说得没错。”芬格尔站起身来,拿起一顶难看的帽子,掸了掸灰戴上,“告辞了校长先生,希望这件事能早点结束,我好毕业走人,请安排我去一个热带的分部,要有漂亮女孩子和阳光的地方,我不想再鬼鬼祟祟了。”

    芬格尔转身离开,昂热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你说路明非有心结,那你呢?”昂热在芬格尔背后发问,“你们叫她小龙女,她也算是你的朋友吧?”

    “怎么会没有呢?那么好看的女孩子,性格也好,我也想过要泡,只是还没机会泡上而已,忽然间就成了龙王,然后就死了。”芬格尔半转身,看着昂热,

    “可我有心结也只有憋着,我就是校长您的工具,工具是不需要有想法的。”昂热点了点头,“很好。”

    芬格尔却没有走,凝视昂热良久,“那么路明非在你眼里是什么呢?您最优秀的学生?命中注定的救世主?还是儿子一样亲的小宝贝?您只是让我盯着他,

    却连他是谁或者什么东西都不告诉我。”

    这次昂热沉默了很久,“他也是一件工具,跟你的区别只是用处不同,他的用处,是结束龙族的历史!”

    芬格尔摘下头上的帽子,行鞠躬礼。像是中世纪的骑士发誓效忠君王。

    视频到这里为止,观看视频的整个过程恺撒和阿巴斯都保持着沉默,相比他们从中国带回来的视频,这个视频显得太过平淡,但是震撼程度更甚。

    这段视频对他们稍微揭示了某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关系到……龙族历史的终结!

    整个秘党都清楚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为人,这个老人因为挚友们的死而对龙类怀着巨大的恨意,很多人说他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的强势人物,以及在校长之位上恋栈不去,就是发誓要在他的有生之年把龙族连根铲除。

    但昂热到底想要怎么铲除龙族,却没人知道,他多数时候还算是一个勤勉的校长,教书育人,管理校务,对校董会汇报——只是有时候汇报方式显得有点蛮横,他甚至还把很多时间花在了古董收集和红酒红茶品鉴这种风雅爱好上。

    难道昂热真觉得在校长位子上这么耗下去就能把龙族耗灭亡了?他身边的人都有类似的疑问。

    然而从这段视频看来,某个毁灭龙族的巨大计划早就展开了,如同冰下的暗流,而要实现这个不可思议的目标,他却要通过一个年轻人的手——路明非,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想起来越发令人不安了。

    “就是校长要我死死地盯住路明非,我既是他的保护者也是他的监视者。他有任何异动,我都要向校长汇报。”芬格尔说,“他要是有什么麻烦,我还得负责给他擦屁股。有时候这家伙还超能惹麻烦的。”

    “所以你是校长安排在路明非身边的眼线。”阿巴斯说。

    “男保姆,准确地说,一个称职可靠低调的男保姆。”芬格尔叹气,“陪他喝酒是我,陪他泡妞也是我,他失落的时候给他当精神导师的还是我,他在学院这边出了事,我立刻就把学院派来古巴找我的专员们都挖坑埋了,千里迢迢去帮他平事儿,你说我怎么不是男保姆?”

    “但校董会和执行部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恺撒问。

    “没错,我跟校长单线联系,就像警察派出去打入黑帮的卧底。”芬格尔略显自豪,“你知道单线联系的线人最惨的下场是什么么?”

    恺撒愣了一下,摇头。

    “是他的上线忽然挂掉了啊!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死了,他跟谁解释都没用!所以我偷偷录了那段视频,这样如果校长忽然挂掉了或者他不承认我是他的人,我也好有个证据在手里。”

    “校长先生真是找了一个……聪明的卧底啊。”阿巴斯言不由衷地称赞了一句。

    这么一个总是想好退路、手中捏着每个人的证据、总是能在合适的时机出卖朋友的卧底……想来一定可以通吃黑白两道。

    “那你在路明非身上观察到了什么异动?”恺撒问。

    “何止是异动!我监视的根本就是一头怪物好么?”芬格尔长叹,“这是个非常不稳定的小宝宝,平时怂到极点,完全没有理想可言,如果混吃等死不算一种理想的话,看到漂亮姑娘会眼睛放光,最喜欢那种有风情的、姐姐型的,不过对于文艺少女和萝莉也是来者不拒,虽然邋里邋遢,我是说他在接手学生会之前,但对奢侈品还是很向往的,从恺撒你那里赢了那辆布加迪威龙之后,至少合影了

    两百张,我给他拍的,握着方向盘的时候那虚荣的嘴脸,看得我都羡慕啊!”

    “羡慕?”恺撒打断。

    “我是羡慕啊!我羡慕怎么了?我就是个废柴啊!我羡慕人家开好车有漂亮妞想要混吃等死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芬格尔义正辞严,“可他怎么能这样呢?校长还指望他当救世主呢!”

    恺撒无言以对,只好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可这个宝宝发怒的时候,”芬格尔忽然严肃起来了,“就会变成一台压路机,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都被碾压,即使那是龙王什么的。”

    恺撒和阿巴斯对视一眼。

    “你们这个反应,想必是已经见过他龙化的状态了吧。”芬格尔敏锐地注意到恺撒和阿巴斯的对视。

    恺撒和阿巴斯都微微点头,芬格尔能直接说出龙化这个词,可见这对他并非什么秘密。

    “他龙化过多次么?”恺撒问。

    “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三峡水库、BJ地铁、日本东京……光我知道的就有这些。”

    恺撒微微变色,“你的意思是学院每次针对龙王的行动中……”

    芬格尔冷笑,“你们觉得学院就那么有狗屎运,接二连三地宰掉了龙王?你们难道没有觉察,每次我们能够侥幸地宰掉龙王,路明非都会在场!”

    “三峡水库的那次,是我用风暴鱼雷……”恺撒说。

    “你确实重创了诺顿没错,可最后是路明非在水底结果了诺顿。你们在摩尼亚赫号上检测到了水温的快速上升,对么?”

    恺撒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确实,在重创诺顿之后他们检测到水温在短瞬间上升了大约十摄氏度,在长江三峡这样巨大的水体中,升温十度需要令人恐怖的热量,这热量足以改变区域性的气候。

    当时学院也曾猜测诺顿未死,作为青铜与火之王,高热是诺顿的特征之一。但后来升温停止,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学院这才放心。

    “那是超高阶言灵‘烛龙’的先兆,那个言灵如果完成,足够把三峡瞬间加热成一锅沸腾的热汤。”芬格尔说,“但路明非杀掉了那头受伤的巨龙,是他救了你们所有人,也许还拯救了世界。”

    恺撒的脸色阴沉,他一直把“击杀诺顿”的殊荣当作自己人生的一项纪念,可现在看来他要失去人生中最值得怀念的瞬间之一了。

    “那么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阿巴斯问。

    “不清楚,但到现在为止,他还真没做过什么反人类的事。”

    “那他自己又是什么?某位龙王?我们在豢养一头巨龙来对抗别的巨龙?”

    “这你们就得去问校长了。”芬格尔耸耸肩。

    恺撒不由自主的朝门口瞥了一眼,然后又转回来。

    关于龙骨被盗一事的唯一目击者就是校长,而他此时依然躺在休眠舱里,虽然说目前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依然没有脱离危险。而盗窃者如果是路明非,想要控制住他可能也只有校长有方法。但是如果不是路明非,那就再好不过——无

    论于谁。

    他一直都小看了路明非,路明非……也是龙王么?还是说是一把兵器?

    恺撒不由自主的想起日本那位黑道公主,以他目前所知,路明非和她的危险程度可能差不了太多。只是路明非的状态更加稳定一些。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可以放我走了么?”

    “在事情结束之前,你都得留在学院里了。会有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恺撒转向阿巴斯,“这个就交给你去安排了。”

    阿巴斯点头,转身离开。

    “What?我上个厕所都会有人跟着?”芬格尔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剥夺人身自由!”

    “只是监控。没把你关在冰窖里算很好了。”

    芬格尔站起身来,从恺撒身边经过时,耳边响起了一句低语。

    “刚才那段视频,是早就用来应付这种突发情况的对吧?”

    芬格尔的步伐停顿了一下,但是继续沿着原来的路走。恺撒也只是跟在他旁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你回到学院是为了打探消息,随时给路明非提学院的动向。我说的对么?”

    “为什么这么认为?”芬格尔同样压低声音。

    “你其实都很有意的避开了现在的关键点。你给的信息不像是在出卖路明非,反而更像是要保护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不会和其他人说。”恺撒随后恢复正常的音量,“这段视频和你的口供我会交给校董会。关于处罚我会和其他人商议。鉴于你的悔过行为,处罚不会非常严重。”

    现在指不定会有什么人在通过监控监视着这里,在了解所有的真相前他还不想闹出乱子来。

    “什么叫悔过啊!说过了我这叫弃暗投明!是归顺!”

    芬格尔倒是很配合他的演出,不过很显然他并不会透露出任何其他的东西,或者的确也没有其他东西能透露。

    但是恺撒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很小,虽然平时芬格尔的确很不靠谱以致于经常被称作“废柴”,但是越是关键的时候,他反而很少掉链子。

    忽然间恺撒觉得身边这个家伙隐藏了太多的东西。他借着余光注视芬格尔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是为了监视路明非,难道说他从A级掉到G级也只是有意安排?恺撒意识到一直以来他都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素来自命不凡的他,在这

    一场屠龙的宏图之中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配角。

    “回去吧。”路明非从墓园中走出来。

    佐伯龙治已经在庭院里等了许久,他们的头顶上已经是黑天鹅绒般的夜幕。

    “明早再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已经让人收拾了屋子,暂时住下。晚饭也已经备好。”等了路明非许久不出来,他就做好今天暂时住在神社的准备了。

    “好。”他只是一个漂泊的人,唯一能做的也不过随波逐流。

    进餐的时候路明非看到摆着炸鸡的盘子楞了一下。“这里是神社,这也是神官平时的食物?”

    “总不可能真的不吃肉吧?”佐伯龙治摇摇头,“说句实话我不觉得神官是真的能和鬼神交流的人——至少我不信鬼神。”

    “你是无神论者?”

    “信神的也不会去当个混混吧?”

    “这两者没有必然联系。”

    “说真的,哪个神敢收我这样的人?如果有,那个神绝对假的,或者本来就是个疯子。”乌鸦喝着啤酒。“从一开始我就不信这种东西,难道向神祈祷就能生活无忧?简直就是扯淡。”

    “听着确实挺有道理。”路明非也没打算在这种问题上深究。信仰这种东西,大概就是自己活下去的价值,给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活下去?为了那个可笑的梦想么?

    “等会这里出去右拐,走廊的尽头就是你的房间。”乌鸦随手把钥匙抛给了路明非。

    “有事情?”

    “不,万一我喝醉了没人给你带路。”乌鸦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瓶酒,但是上面没有标签,显然是被撕掉了。

    “不怕耽误事情么?”

    “有解酒茶。”乌鸦一边说着已经倒满了一整杯。

    “我还有事问你。等我问完你再喝。”路明非并不想再把一直埋着的问题拖延下去。

    乌鸦看着路明非的神色,把放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了下去。

    “我想知道你们会同意接纳我的原因。我想你应该是知道原因,一边提防着我,一边却又同意我留在蛇岐八家。”

    乌鸦沉默了一会,反问:“你认为我们接纳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原本的猜想是和上次一样,不想受限制于学院。但是和上一次的行动对比似乎并不是。”

    “确实不是因为这个。”

    “所以我的猜测是因为有龙王即将苏醒,而且就在日本。”

    “猜对了一部分。是因为龙王,但不是龙王的苏醒。”

    路明非一瞬间意识到了乌鸦所指的“龙王”是什么。“赫尔佐格没死么?”

    “目前来看很大概率没有。在日本海的探索中我们没有发现白王的骸骨,并且那把‘天丛云’也不知所踪。这是事后第一时间做的搜寻工作,除了白王自己基本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带走天丛云。”

    “这样啊……”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关于赫尔佐格的背景你们有资料吗?”

    “有,但很少。”乌鸦并不想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尤其是得知这个人并没有死的时候。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分明就是不该存在的亡灵,随时都可能从黑暗中扼住蛇岐八家,甚至是整个世界的咽喉。

    “黑天鹅港。”路明非忽然间记起来这个地方,但是他却有些不记得是在哪里听过这个词了。“去黑天鹅港。在北极圈。能帮我去调查这个人的资料么?”

    “你确定么?为什么是在那里?”他听过一些关于黑天鹅港的各类传闻,各种令人作呕的行为都囊括其中。在这些传闻中,也并不乏关于龙类的秘密研究。

    “我对那个地方似乎有一点印象……但我记不起来。”路明非觉得头部有些疼痛,“但是我很确定。”

    “好,我帮你。但是他很有可能会先选择先对蛇岐八家下手,因为他在日本留下了一些资料。我希望你也能帮助蛇岐八家,哪怕只是为了上杉家主。”

    “他一定会死。”路明非神色骤然间变了。

    那一句话就像不可违抗的命令,带着皇帝般的威严。乌鸦惊愕的看了一眼路明非的眼睛,但是路明非随即避开了乌鸦的目光。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那种恐怖的感觉却烙印在他的记忆。那双眼睛里似乎有炽热的熔岩在流淌,在巨大的威压下身体几乎都要失去控制。

    “抱歉。”路明非低声说,起身快步离开了这里。学院真的是培育了一个怪物啊……乌鸦不由得感慨。

    路明非没有在神社里多走动,而是直接回到了房间里。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摆放着的托盘里装着茶壶与茶杯,茶壶口还冒着些微热气。

    这间是日式风格的房间,但是陈设十分简陋,也不知道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或许只是荒废了太久一直没有人管,所以才空置出来。

    “路鸣泽,出来。”路明非低声念着小魔鬼的名字。就在刚才,他再度觉得某个人的意志被强加到了他的身上——虽然只是一瞬。

    但是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在安静的环境中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忽然间那该死的小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路明非猛地起身,抽出短弧刀用尽全力砍向那不存在的魔鬼。那一刀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只是纯粹的暴力。

    刀锋处传来空气破裂的轻微声响,幻影随着锐利的刀刃消失了。路明非很清楚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但是他已经遏制不住自己的暴怒。

    随着愤怒渐渐散去,路明非似乎连支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趔趄着退了几步,靠着墙壁,抬起头喘息着。

    “用愤怒去掩盖悲伤么?难道你想做只会怨恨却不敢复仇的人吗哥哥。”他又记起了路鸣泽的话。离开日本回到学院之后,在那段失魂落魄的时间里,路鸣泽再度向他灌输某些奇怪的思想。“如果你现在后悔当初的选择,那就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所以要变强啊……去向夺走你东西的人复仇!”

    他不想听,但是他清楚他不想当个废柴。每一天都经历魔鬼般的训练,用疼痛让自己暂时忘却悲伤,这是他的选择。

    复仇?又要向谁复仇?

    路明非依然靠着墙。他把短弧刀收起来,在地上坐下。

    现在这个问题有了答案。赫尔佐格没死的消息想来路鸣泽早就知道了,大约路鸣泽送他来到日本的原因就是这个。

    路明非什么都不想再去多想,但是这里实在太安静了,他原本繁杂的思绪再度在他的大脑里缠结起来。

    所以他为什么要活着?

    他只是想着混吃等死,当个普通人,然后过完普通的一生——当然他心爱的女孩能愿意陪他那就再好不过。可是现在,那个能陪着他一生的人,又该是谁?路明非觉得很乱很乱,他身边的人都在一个个离去,他想把他们留下来,可

    是却做不到。

    龙王一个接一个苏醒,每一次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他的身边……为了很重要的人,或者为了复仇,然后他用四分之一的灵魂去换了龙王的命。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屠龙者,在屠龙的历史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即使最终享受这份荣耀的人不是他。

    原来他的经历那么简单,简单得一句话就能概括。

    “可是……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路明非内心异常痛苦,似乎所有的事情

    都是因他而生,带给其他人不幸。

    伴随着痛苦而来的还有倦意。路明非带着混乱的思绪,最后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似乎还是夜晚,但是他却异常清醒。周围依旧很安静,安静的甚至能听到不知道哪个房间传来的鼾声。他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依旧是那个房间,没有任何的变化。

    还是出去走走吧。路明非想。

    这间房间是直接与庭院相接的,唯一的界限只是隔了一扇门。他轻轻把那扇门拉开,伴随着门开时涌入的轻微风声,还有带着些许凉意的空气和混杂着的其他气息。这不同于城市中那种浓重的气息,也不同于海面上那种咸腥的海风。

    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他舒服了些,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这能令他暂时平息的空气,再慢慢的睁开眼睛。

    远处似乎是地平线处带着些熹微的晨光,看样子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到树林里走一走呼吸新鲜空气似乎也不错。路明非想。面前的场景是那么自然,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人留下的痕迹。

    “哥哥,你终于来了啊。”坐在屋檐之下的人转过来。

    路明非原本并没有注意到那个黑色的、瘦小的身影。路鸣泽的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向他伸出手来,似乎是要邀请他出去看看。

    路明非似乎没有任何的思考,他向路鸣泽伸手,就像只是单纯的接受朋友出去游玩的邀约。但是他看着路鸣泽的脸,那微微地笑意忽然间让他感觉到一阵寒冷。他的手在半空停滞了。

    这里绝不可能看到这样的景象!这里是神社,并且建于山中,建造在这不知何时就会被动物打扰的地方。在房间外看到的最多只有一方庭院以及与外界隔绝的围墙。

    而现在,在他眼前竟呈现着这样开阔的景象,不用多想,必然是路鸣泽制造的幻境。

    路明非猛地把手缩了回来。他从袖中掣出了短弧刀,向后缓缓退了几步。他盯着路鸣泽不敢有一丝的放松。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路鸣泽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似乎再往前迈出一步就是地狱。

    他甚至觉得在路鸣泽面前这些举措都毫无作用,任何的防御也都形同无物,之前靠着路鸣泽给他的能力,那一串串“?”就几乎让他深信这一点。

    他不敢再轻信路鸣泽,之前每一次路鸣泽都是为了收取他的生命而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可以和魔鬼交换的东西了。

    如果还有,那必然是他决不能失去的东西。

    但是路鸣泽却没有任何动作,脸上的笑容似乎在渐渐隐去,带着些许悲伤。

    “哥哥,你是在害怕我么?”他也同样收回了手。

    路明非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小魔鬼并不关心路明非的答案,他站起身来,独自向外走去。

    顺着路鸣泽前往的方向,路明非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轮廓,那似乎是一株树木。他记得在一场梦里曾经见过这样熟悉的景物,一半繁茂,一半枯朽,恰如生命的两极。

    外界的景象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光线明亮,但不刺眼。清晨的光线像是水流从空中倾泻而下,在林间缓缓流淌。他呆呆的看着远处那棵不可思议的

    树木,在云雾中看不清它的轮廓,但是竟似乎能感觉到它的心跳。世界树!

    他不假思索就能念出它的名字。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把世界树当成一个传说—

    —毕竟从未有人亲眼目睹过它的存在。一直以来他总是觉得世界树这个东西就像是中国神话里造人的女娲一样,只是个龙族起源的传说罢了。所以他对这种龙族历史性的东西也没有很多的关心——毕竟他历史课成绩一直不怎么样。

    但是此刻他却本能性的相信了这个神话般的故事,只是这里却与龙族的嗜血和残暴完全相悖,郁郁葱葱的植物笼罩在天光下,静谧而又安详,像是存在于世界之外的乌托邦。

    分明这只是在他梦中才出现过的场景,此刻却又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心在这段时间第一次真正平静了下来,就像是……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

    不知何时,路明非终于回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越过了两个世界的边界,似乎他一直都在跟着路鸣泽前行,朝着世界树走去。他转过头去,那座神社在视野中已经变得很小很小。每一步前行,他都能感觉到脚下葱郁草地传来的柔和感。

    “真的是……梦吗?”他轻轻的踏了踏脚下的土地,真实的感觉让他不敢相信这是一场梦境。

    越往前走,有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关于他所有问题的答案,关于龙族的一切,似乎都即将铺展在他的面前。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停加快。

    本能在告知他那个秘密不可触碰,就像是那个不该被打开的潘多拉的魔盒。但是已经走到了这里,他就不打算再后退了。他和魔鬼所做的最后的交易不

    知道什么时候会正式生效,在死前知道所有的答案,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么?渐渐地,路明非也终于看清那巨树的样貌。“一半繁盛一半枯朽”的形容着

    实显得太过简单了一些。那株巨树像是从中间被整整齐齐的劈开了,生和死的交界只不过是一条线,而越过那条线,即是死亡。

    象征着生的那一部分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影几乎遮蔽了天空的光。死的那一边像是经历过了炼狱的煎熬,漆黑斑驳的残骸像是早已被风沙磨蚀的枯骨。支离破碎的模样似乎只要轻轻触碰就会完全坍塌。

    路鸣泽在巨树面前停了下来。

    “哥哥,这里的一切你都不陌生吧?”

    “只在梦里见过。”路明非停顿了一秒,“那场梦也是你设计的?”小魔鬼只是摇了摇头。“哥哥,告诉我,你现在是为了什么才活着。”

    “对你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不是么?”

    “从日本回来之后哥哥你就变了个人了呢。”路鸣泽似乎根本没有听路明非说了什么,“像个疯子一样训练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谁。为了你的师姐么?似乎不是,那段时间你谁都没理过。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你却又只是简简单单的告别了。”

    “对死人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吧?”

    “真是很讽刺啊,”路鸣泽发出了轻声的嗤笑。“哥哥。那时不珍惜眼前的东西,最后一无所有。”

    “这样不好么?”路明非脸上的笑容有些悲伤,“没有人需要我,也不需要有人为我悲伤。你带我来这里不可能是为了谈这些。没必要说那么多废话。”

    “如果没有活下去的理由,那又为什么要活着?”路鸣泽轻声说,他随手从地上拔起一撮草,“每一个生物总要找到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理由。否则,还不如一死了之。”那株草瞬间变得枯黄暗淡,随后便被路鸣泽随手抛到了一边。

    “你已经收走了我的灵魂,在死前我只想杀掉赫尔佐格,然后得到龙族的真相。”路明非的声音很平静。

    他的命早就不属于他了,他想过混吃等死的简简单单的日子,但是从他与路鸣泽接触的那一刻开始那么简单的梦想似乎都已经成为了奢望。

    也对,毕竟路鸣泽是魔鬼。从他和魔鬼做出第一次交易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无法回头。只是他不想就这样死去,至少……他不想带着不能完成的承诺死去。

    “那你希望的、这一切答案是什么?”路鸣泽反问。

    “我倒是希望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一场漫长的梦境,”路明非苦笑,“没有来自卡塞尔学院的邀请,没有龙族的存在,也没有……任何人死。我依然是那个没有归处的衰仔,然后混吃等死。”

    “你当然可以回去,回到那个时间。虽然卡塞尔学院的邀请会如约而至,但你可以拒绝,就当做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你说过你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路明非盯着路鸣泽的眼睛。

    “你可以回到那个时间,不干预接下去发生的任何事。”路鸣泽没有正面回复路明非的质问。“哥哥,你有选择的权利,只要你想。”

    路明非原本平静的神色忽然间变得茫然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动摇了,他着实想逃避这一切,不想带着沉重的负担,在不知终点、不知何时就会死去的道路上逃亡。

    死亡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等死。

    所以这样……是不是很好?他可以逃开所有的一切。在新的记忆里,没有后来遇到的所有人……也没有人死去。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救世主。

    就这样抛掉一切吧,就当做……我从来都没有来过。但是他忽然间慌乱起来。

    “但是其他人呢?那些与我有关都事情会怎么样?”在这个世界里,他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成了推动命运齿轮的那个人,如果他逃走了……那剩下的一切呢?他隐隐约约能想象到,如果他没有一次次舍弃四分之一的生命,没有试图去

    挽留某个人会发生什么。那场忘却许久的噩梦向他袭来。在不存在的婚礼中,他放开了绘梨衣的手,所以她失去了生命。现在,他如果放掉了这一切……

    他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不想再失去更多。

    “如果你选择回去的话,那就照着没有你的路线发展咯。先是你那个叫做老唐的朋友变成了龙王,不过大概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最多学院损失惨重一些。然后是耶梦加得……如果没哥哥你在的话,大概芬里厄会活下来,但是以它那智商,离开尼伯龙根估计是没什么可能。”

    路鸣泽似乎刻意停顿了一下,“当然了,其余的一切依然会发生。楚子航会死。”

    “师兄……会死?”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当然,你觉得你的师兄打得过芬里厄?”小魔鬼轻描淡写的叙述着,仿佛这个世界的生死与他无关。他手持着整个世界的木偶线,像一个失去了耐心的孩子肆意的摆弄着世界的生死。

    路明非看着路鸣泽的神情,他完完全全的看出小魔鬼着实不在乎这个世界会怎样,对路鸣泽而言,这就像是一个已经厌弃了的玩具可以随意丢弃。

    面对着这个疯子,他开始微微战栗,站在他面前的路鸣泽似乎已经是真正的魔鬼,把玩着世间的命运,随后嘲笑着每一个臣服于命运的人。

    “然后是在日本。学院依然会派人前往,恺撒和另外两个执行部的专员,一个是兰斯洛特,另一个人是芬格尔。依旧是在“不沉之须弥座”对所谓的“龙族胚胎”展开调查。但是这一次没那么幸运,迪里亚斯特号返回失败,无人生还。”

    “别说了!”路明非双手按着头剧烈的喘息着。路鸣泽虽然只大致的描述着每一件事情,但是在他的脑海里这些只是碎片般的场景却变得越来越具象化。每一幕的场景都让他临近崩溃的边缘。他看着那些仅仅是想象出的画面流动起来,而他则在把画面中的每一个人推向深渊。

    “学院能给予日本分部的阻力也因此变小了。随后一切都按着赫尔佐格的计划进行,最后在红井……”路鸣泽似乎没有听见路明非的话,依旧继续讲述着新的故事。

    路明非感觉胸口剧烈的疼痛起来,似乎连心脏都在突如其来的刺痛下停止了跳动。

    “我说够了!”路明非暴怒的抬起头来。带着巨大的怨恨和悲伤。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用愤怒去掩盖自己的痛苦。

    路鸣泽终于住嘴了,面对着情绪失控路明非,他忽然像是个受了呵斥的孩子,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路明非没有管小魔鬼的样子,他慢慢的在草地上坐下来,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那宛如现实的场景他不敢再看下去,他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可他不敢去想。他不愿意,更不敢去看到那个女孩再受到任何伤害。

    哪怕只是一点点。

    “哥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愿以偿。但无论如何都不要做那种可能会让你后悔一生的选择。”路鸣泽轻声说。

    路明非没有任何的回答,小魔鬼也只是静默的注视着路明非,像是两尊石砌的雕塑。路明非渐渐把近乎崩溃的情绪稳定下来,他面对着那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树木。依旧是那不可名状的熟悉感在轻触着他的记忆。似乎是要填补那些已经被遗忘的空白。

    但是他不想管这些毫无头绪的东西,现在,他更想确定的是路鸣泽的身份。路明非能够确定路鸣泽和赫尔佐格也有关联,想来那时候赫尔佐格惊恐的神

    情,也是因为再度遇见了路鸣泽?事实上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无论是胜于白王乃至奥丁的实力或是对“精神”这种无法想象的元素的掌控……只是他自己不敢相信。

    路明非盯着路鸣泽,随时准备做出进攻或防守。“你是……黑王尼德霍格。”他压制着剧烈的心跳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够表现出一丝

    的慌乱或是害怕。从表现出恐惧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任何的胜算。

    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在路鸣泽的身上。短短一瞬的时间似乎被无限的拉长,在几乎静止的空间中,缓慢得能够看清楚路鸣泽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他看着路鸣泽缓缓转过头来,但是路鸣泽的脸上既不是被猜出身份的惊异,也不是看着局中人讽刺的笑容。

    他的神色很平静,默默的看着路明非。黄金瞳中金色的光亮一闪而灭,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