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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休息

    “路君,学院有新的信息,还有……”佐伯龙治走进病房,里面却空无一人。虽然他确实和路明非交代过现在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但很显然这两位着实是闲不住。

    只能说路明非的恢复速度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按重要性这件事情也不用那么急着告知他吧……大不了吃饭的时候再说也行。”佐伯龙治想了想就转身回去。不过在他返回的路上,听着木屐发出的声音很容易就找到了上杉家主,当然也一并找到了路明非。

    “学院有消息了。”

    路明非懂佐伯龙治的意思。“那绘梨衣先回去等一下吧,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他写字给绘梨衣看。

    绘梨衣点了点头,也不问缘由,一个人离开了。而路明非则跟随佐伯龙治到了监控室。

    “这是学院发来的通知,”佐伯龙治把文件调出,“这一段是昂热亲自发的视频声明。目的大概是保证可靠性,还有就是表明自己还没死吧。”

    “意思是我现在算恢复自由人身份了?”

    “可以这么说。至少在蛇岐八家的管辖范围内可以自由行动。我估计这段时间你的那些战绩大约已经传遍了,说不定引起了不少的关注。”

    “这算是‘人红是非多’吧……”路明非还是忍不住说烂话的本能。

    “什么意思?”

    “没什么,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还有则是关于黑天鹅港的。虽然进行了大范围的搜索,虽然找到了类似于据点的地下通道入口,但是探测结果显示内部已经完全坍塌,是由爆炸造成,并且混杂着一定浓度的汞元素。而爆炸发生时间应该在二至三天前。红外线探测结果表明里面还有活物存在,生命迹象微弱。一般混血种不可能在这种情况存活,应该是类似死侍之类的东西,数量不止一只。”

    “如果是提前做好的引爆准备,里面应该不会有死侍的存在……”

    “死侍可能是实验的失败产物,如果想一并销毁的话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性是赫尔佐格本身就设了一个陷阱,但有人先一步跳了进去。”

    “黑天鹅港的事情就到这里结束吧。像赫尔佐格这种野心家,决不会留下任

    何一点资料。在他恢复的时间里很容易做到这种事情。”

    “没有其他消息了。过一会回到市区去,之后想去哪里玩就你们自己选择吧。”

    “我猜是因为上杉家主一直在提要出去玩的要求吧……”路明非扶额。

    “确实是……但学院的通知来了之后就能解决了。也没其他事情了,你先回去陪上杉家主,过一会就回到市区去。”

    佐伯龙治目送路明非离开。事实上他们并不是在爆炸发生的两到三天后。他们几乎与另一队人同时到达那里,在发送来的另一张图片上,有一枚某个家族的家徽。

    路明非回到病房,绘梨衣在他出现在门口的瞬间转过头来,似乎早就察觉到他的动静了。

    “吃完午饭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市区去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

    “我们回到市区大概要晚上了,到时候要看时间了。不过晚饭还是可以在外面吃。绘梨衣想吃什么?”

    “要吃五目炒饭。”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好好好,五目炒饭之神。”路明非立刻就想起来了这件事情,让他觉得莫名的有趣。当然他还是忍着没笑出来。

    “不是五目炒饭之神!”绘梨衣又像上一次一样重复了一遍。“晚上不要回去,要在外面玩。”

    “等会我们跟佐伯龙治还有樱井七海说一下就好了。晚上还是要正常睡觉,第二天再起来去玩。”路明非在本子上写。

    绘梨衣点了点头。

    虽然在回来的路上他有意压低了呼吸,保证自己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很显然这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在学院掌握到的技巧下降了,还是因为绘梨衣的感觉太过敏锐?

    在他成为黑王的那段时间才算真正体会过龙王的强大,血统带来的极其恐怖的力量和直感,根本不是混血种所能够抵达的。而现在失去了一些东西的他实力比起最后一次交易之前,或许更差一些。

    醒来时,发现自己失去这些的时候他竟然产生了莫名的失落和迷茫。小魔鬼无数次向他灌输的思想似乎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没有力量什么都做不到。没有力量你保护不了任何人,只能跪倒在命运的舞台前看着那些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离去。”路鸣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悲愤。

    路明非从混乱的思绪中猛然清醒,他扫视四周,却没有看到路鸣泽的影子。这句似乎要向他昭示着未来的话语像是厄里斯的诅咒令人胆寒。

    “上杉家主,路君,午饭时间提前了。午饭后就出发回到市区去。”佐伯龙治这时进来,把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有五目炒饭吗?”绘梨衣把小本子竖起来。

    “这个……前两天做过了,所以今天没有。”

    “这几天我想和Sakura在外面玩,就不回去了。”

    佐伯龙治稍稍犹豫了一下。“是,我会禀告大家长的。”

    当胸口被刺穿的那一刻,路明非以为他的路已经走完了,但并没有。现在想

    想甚至说是刚刚开始都不为过。

    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刚刚度过了新手保护期吧?或者说是小魔鬼给他充值的顶级VIP到期了也差不多。

    不过这个新手保护期……是不是太硬核了一点?路明非又开始胡思乱想。算了算了,还是先吃饭吧。至少在返回学院之前,别让自己留太多遗憾。他

    用力的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些稀奇古怪的思绪抛掉。

    “为什么神社里会有这些东西?”路明非指了指摆在桌上的几罐啤酒。

    “这有什么问题吗?”佐伯龙治没明白路明非的意思,“事实上这里还有酒窖,只不过里面贮藏的酒相对而言比较普通。”

    “所以是允许喝酒的?”

    “对啊。当然负责开车的人还是不能随便喝。按你们中国的话,是应该吃素戒酒。但这里不一样。”

    绘梨衣坐在路明非的旁边,默默吃饭,时不时喝一点倒在杯子里的苹果汁。路明非也不忘在杯子空的时候帮绘梨衣再次斟满。

    佐伯龙治再往后也只是迅速解决着午饭问题,然后以通知大家长的理由提前离开。

    毕竟……当个电灯泡显得有些太过尴尬。

    对绘梨衣来说,这一条路她曾经过很多回。但是她却并不记得这条路上周围的模样。

    她趴在车窗的玻璃上,看着迅速接近再远去的草丛树木。她记得曾经她也像这样向外面张望,但是那时候看到的东西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依然轻轻的握住Sakura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在身边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安心。

    “Sakura会在这里留多久?”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决定是不是要问这个问题。如果不问的话,Sakura是不是就不会走了?但是她最后还是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面前的人似乎想了很久才回答了这个的问题:“我还不能确定下来。”

    “如果Sakura要离开的话,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她害怕不知何时到来的不辞而别,更害怕在某一天醒来时Sakura忽然消失了,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一定。”

    “Sakura走了之后要记得经常和我聊天。”

    “嗯。”

    在得到了保证之后她放下心来了。身边的人给她的感觉很可靠,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能让自己觉得温暖,就肯定不会错吧?

    她静静的坐着,看着外面无规则变化的景象,虽然来不及记住路上每一处的样子,但是她想要在自己空白的世界里渐渐描绘出色彩。

    在不知经过多久的时间后,虫鸣声逐渐变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嘈杂的机械声。从山中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似乎快要触及到地面的太阳,赤红色的日轮一点点下坠,逐渐隐藏到后面的山林中。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到市区?”她把小本子放到似乎在发呆的Sakura面前。

    “还要很久才能到。”

    “很久是多久?”

    “可能要8点多吧。这个要看路上会不会堵了。”

    “那今天还能再去看一次东京天空树吗?”她去过的地方不多,在记忆里最适合在晚上去的大概就是那里了。她并不介意去哪里,她只是想多做一点事情,多和Sakura出去走一走。

    “当然可以啊。其实不需要那么急,我们拥有的时间很多,这次不需要担心被你的家里人发现,也不用担心身体的问题。”

    身体……那么长时间以来,她几乎已经习惯了不稳定的血统带来的不适甚至疼痛。但这一次醒来的这段时间她的身体却似乎一直没有出现以前的情况,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依靠着血清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只不过她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我现在是不是普通人了?我是不是和别人一样了?”

    “不能算普通人,只是你的身体现在不会出现以前的那种情况了。”

    “那我以后是不是有更多的时间和Sakura在一起了?”

    “嗯。”

    不安和焦虑的心情变淡了。

    “晚饭要吃五目炒饭。”她再次重复了今天的晚餐要求。

    “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希望Sakura再说一句“五目炒饭之神”,然后她再回复一句“不是五目炒饭之神!”。

    眼前的道路开始变得有些熟悉了,有些她见过的建筑还在,还有一些被别的东西替代了。她静静地把这个城市的样子重新记录下来,把它们变成记忆世界的一部分,一点一点延拓开来。

    “先去找个旅馆把东西放下吧。路君,这是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晚饭后,乌鸦上车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她看着Sakura把那张卡接了过来,看着那张卡似乎若有所思,然后说了句

    “知道了”。

    “我想应该是给你们这次出游准备的。里面的钱怎么都够用了。”

    “这样啊……等下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人说如果你没撑过去就送我了,而且收一些保管费用不过分吧?”乌鸦摆出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

    “好呗……”

    “旅馆的话,我觉得要不就上次你们住的那个地方?反正总统套房刚好是空闲的。而且你们路应该也比较熟悉,离这里也很近……”

    “我觉得还是不……”路明非试图打断。

    “上杉家主您觉得怎么样?”乌鸦提高了音量把路明非的反对声盖了过去。绘梨衣并没弄明白他们两个在干什么。她只是点头表示赞同乌鸦的建议。她看着Sakura捂着脸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所有人似乎都达成了共识。他

    们再度穿行在车流中,她把视线重新转移到车窗外,来自窗外的声音似乎消失了,她只听到Sakura和乌鸦谈论着“好好把握机会”之类的词语。

    “我们到了。”Sakura的声音传来。

    她牵着Sakura的手跟他从同一侧下车,然后到车后面拿行李。那个红色的小皮箱里放着她的衣服,一些小玩具,还有“樱花之露”。在准备出发的时候,她从乌鸦那边收到了这些衣服,说是Sakura买给她的。

    “我来拿行李箱。应该没有其他东西了吧?”

    “没有了,Sakura没有买自己的衣服吗?”

    “我自己是没有……晚点的时候我去买,顺便买点要用的东西。我们先把东西放下,然后就去东京天空树。”

    她点了点头。

    与上一次来的时候相比,前台带给她的感觉有些陌生,几乎是完全翻新过的样子。不过老板娘还是那个老板娘,还先一步认出了他们两个人。

    “哦是你们俩啊,但你们两个不是应该已经结婚了?”老板娘显然是觉得已婚人士一般不会到这种地方来,而且还是同一对情侣。

    结婚?绘梨衣听到了这个词语。

    “还没有……”她听着Sakura在对话,只是乖巧的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因为之前出了一些意外所以我和她一直没见面,就这两天我才刚回到这里……”

    老板娘记起之前黑道曾经来到这里找人的事情,再度开始浮想联翩。

    在路明非和老板娘丝毫不在同一频道的对话之后,绘梨衣跟着路明非上楼,到房间里把行李箱放下。

    结婚……这个词萦绕在她脑海里。她记起曾经在明治神宫见过的那场婚礼。结婚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她不记得那里见到的人,但是她记得从那里感觉到的氛围。

    “可以出去玩了。怎么了吗?”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刚才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我想和Sakura结婚。”她认认真真的把这句话写了下来。

    她看着Sakura先是眉头皱了皱,然后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公主殿下您是认真的吗?”

    “是认真的。”

    “如果现在提结婚的话,至少还要等几个月的时间。”路明非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所以时间的话……就安排在明年樱花开放的时候吧。这几天就安心出去玩就好了。”

    “好。”再次得到承诺之后,她就不再去问这件事情了。

    她依旧抓着Sakura的手,下楼,然后乘上车。即使在这里她也能看见天空树的模样,但是她想登上那座塔,从那里再次看看这座城市的样子。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他们没有在中途多做停留,直接来到445楼,踏上回旋向上的天望回廊。从这里一步步往上,能够看到每一个方向的景色。

    她每走一步都会停留,偶尔拍上一张照片。她曾无数次迷失方向的城市现在似乎变得很小很小。无论从哪个方向她都可以看到很明亮的光——那些来自无数的建筑还有道路的光。

    那些光向着很远的地方无限延伸开去,直到在天空中才消散。在很远的地方,天空似乎和这座城市相交,原本像是黑色幕布的夜空现在也变得明亮,发出淡淡的、灰色的微光,让远处的天空介乎黑夜与白昼间。

    她时而侧过身去,悄悄看看身边的Sakura,Sakura似乎也正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她不知道Sakura看到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是不是和她在想着同样的东西?

    她牵着Sakura的手,一点一点往上走去,随着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转变,周围的一切像一张绵长的画卷渐渐展开。在这张图景上她寻找着曾经走过的那些

    路,那些她曾经到达过的、有记忆的地方,和这张画卷相比却只是沧海一粟。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到达了最高处。在这样的高空,几乎感受不到夏天的

    存在。

    “回去吧。”绘梨衣写。在最高处他们只是做了短暂的停留。想要看的东西,在走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慢慢欣赏过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静静的坐着想了很久。

    “我们很小,这个世界很大。”她把心里的想法写给Sakura看。她没有管Sakura是否会回答,只是往下写。

    “还有很多地方我没有去过。我想看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地方。”

    车在旅馆门口停了下来,他们先回到了房间里。绘梨衣和路明非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跪坐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为什么只是这个城市呢?”

    “每一个人,都会死的。”她在写到“死”的时候,觉得有一些难过。

    “但绘梨衣不会。”

    她抬起头来,看着Sakura的眼睛。每次她觉得Sakura要说很重要的东西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做,认认真真的听着。

    “绘梨衣现在不是普通人,是龙王啦。”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来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绘梨衣,但是既然总有一天要告诉她,那为什么不现在说呢?

    “龙王?”

    “这件事情不要和别人说。绘梨衣只要知道龙王可以活很久很久就好了。”

    “那Sakura呢?”

    “我也可以一直陪着绘梨衣。”

    “那我想和Sakura去看这个世界的样子。”

    “我也想和绘梨衣去看这个世界。”Sakura对着她笑了一下,“时间不早了,准备一下就睡觉吧。”

    绘梨衣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顾虑的解开了腰带,褪下了身上的巫女服,解开了发髻,最后只穿着蕾丝内衣。她带上行李箱里预备好的“樱花之露”和等会要穿的睡裙,然后捎上了那只小黄鸭,小步朝着浴室跑去。

    不过她在路明非的面前停了一下,歪着头看了一会,才进入浴室。“Sakura为什么要遮住眼睛?”虽然想不明白原因,但是她也没有问。反正这件事情并不重要。

    “那我先出门去买点东西。过一会回来。”外面传来了Sakura的声音,然后是门被打开再被关上发出的声响。

    她一如既往的把自己泡进放满水的浴缸里,樱花之露的香气在瞬间溢满了整个浴室。她把那只小黄鸭放在满是泡沫的水面上。然后轻轻戳着那只小黄鸭,看着它随着水流到处漂浮。有时候小黄鸭飘得太远了,她就慢慢靠过去再把它拨回来。

    “等Sakura回来了再出去吧。”她想。

    她闭上眼睛,重新回忆刚才在天空树上看到的景色。虽然有些细节她似乎不太记得起来,但是这些已经让她心满意足了。

    在她记忆中的那个世界,他们两个人一起走过的地方又多了一些。

    等到她再次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时,她才从水中走出来。擦拭去身上的水,然后换上准备好的衣服,带着水雾和香气走出浴室。

    “睡前要记得把这瓶牛奶喝掉。”

    她从Sakura手里接过那瓶温热的牛奶。然后把头发吹干,再重新梳理。梳理完头发之后,她两只手捧着那瓶牛奶,慢慢的饮。

    “该睡觉了,公主殿下晚安咯。”她看着Sakura稍微把凌乱的头发理了理,然后朝浴室走去。

    “Sakura为什么不睡在床上呢?”她跑到Sakura身边。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Sakura在挠头,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为什么不好?”她不明白。

    “也不是不好……要不……一人睡一半吧,不能过中间。我睡在左边,绘梨衣睡在右边。”

    他们在铺着天鹅绒的大床上躺了下来,床的四周坠下半透明的红色床帘,似乎从房间里再次隔出了一个寂静的小世界,安静的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还有心跳声。

    “我可以抱着Sakura睡觉吗?”

    “不行,这个必须要结婚之后才行。”路明非再次开始胡说八道。

    “那我可以握着Sakura的手吗?”准备关灯之前,她又把本子竖到Sakura面前。

    这次路明非没有回答,把灯关掉之后偏过头来,伸出右手,刚好放到规定的那条线上。

    绘梨衣面朝着路明非,左手收在身前,然后慢慢把右手伸出去,轻轻放在路明非的手上。

    在黑暗中,他们静默的对视着,Sakura的眼睛似乎带着淡淡的、金色的微光,那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很温柔,很安心。

    她闭上了眼睛,依靠着那只右手传来的温度,黑夜虽然寂静无声,但是她感觉到自己真正还活着。

    Sakura总是记得她的习惯,会记得给她带上一瓶热牛奶,也总是能在她觉得很孤单的时候,伸出手来带给她温暖。

    还是Sakura最好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几乎是同时醒过来的。

    对路明非来说这大概是到日本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事实上他还想再多睡会,只不过绘梨衣松开他的手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当然也可能是被雨声吵醒的。只不过他还是躺在床上,躺着发呆,

    他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形。所以他当时干嘛要拒绝绘梨衣的要求呢?那样……好像也挺不错的?

    “啊……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路明非忍不住捂脸。他已经很久没在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这样的轻松了。

    从与路鸣泽完成第一笔交易之后,他就在不停的失去,朋友,生命,希望。对于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随时准备着死亡的人来说,未来这种东西对他而

    言是越来越缥缈的存在。如果硬要说过去的他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那大概是回报诺诺曾经给他的感动吧。

    失去对未来希望的人,在醒来的时候,只会感觉到茫然和空虚。那时的他不在乎生与死,只在乎能否换回更多的东西。

    他打了个哈欠,又稍微清醒了些。

    “Sakura睡得还好吗?”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小本子让他打了个激灵。

    “还挺好的。”

    如果,要说什么活下去的价值和理由的话。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想说一声谢谢,但是他说不出来。

    绘梨衣揭开床帘,轻盈的下床,每一步落地都不发出一点声音,像猫一样轻巧灵动。

    他默默的看着绘梨衣,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现在他和绘梨衣正在他们自己的家里,不会有人来找他们麻烦,不会再有龙王的苏醒,或者……龙族根本不曾存在过。

    要是这样……就好了。

    绘梨衣先洗漱,然后再轮到他。在绘梨衣梳理头发,换衣服的时候他就下楼去提早等早餐送来。直到他下楼,听到外面倾泻的雨声他才意识到现在正下着那么大的雨。

    大概率今天的出游计划是泡汤了——虽然他们本来就还没决定去哪里玩。

    “味增汤……三文鱼……”路明非对照着早餐内容清点了一下,在他端着托盘上楼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然后响了很短暂的一下就停了。他本来以为是谁打错了电话,但是当他回到房间把托盘放在小几上,准备和绘梨衣共进早餐时他看到了电话来源的备注。

    这时手机再度响起,依旧是同一个人。

    “绘梨衣先吃早饭吧,我先去接个电话。”

    路明非在楼道上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接起了电话。

    “哥哥你这几天过的还好吗?被美少女陪伴的感觉一定很不错吧?”小魔鬼那贱兮兮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原来你还没死透啊?”路明非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听到路鸣泽的声音他却像是如释重负。

    “喂喂喂,要是我那么容易就死了,那哥哥你要怎么办?”

    “你以前祸害我的次数还不够多么?话说这些衣服和卡什么的都是你送过来的对吧?”

    “以前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个鬼啊!能不能把主从关系用对?”

    “起码这次我给你送来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吧?”

    “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那不就好了?”小魔鬼的语气完完全全是一个捣蛋鬼,“顺道问一下,昨晚和上杉家主同床共枕的感觉如何?”

    “同床是同床,枕倒是没共枕。”路明非没好气的回答。

    “真是的,看见你没睡浴缸里还以为你成功的把握机会了。”

    “别讨论这个问题了。至少在尼德霍格的事情结束之前。”

    “这两者可没有太大关联。”路鸣泽的语气忽然变了“但龙族和混血种的战争同于龙王与龙王间的斗争,不死不休。”

    “我知道。”路明非一直都清楚这一点。

    “即使尼德霍格没能苏醒,战争依然会继续。尼德霍格的苏醒反而是让这场战争走向终结。在追逐龙族力量的道路上混血种已经不可挽回。”

    “没有阻止战争其他方法么?”

    “我想没有——除非龙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当人类第一次开始贪婪地想要

    获取龙族的力量时,毁灭是不可逆转的结局。”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所以哥哥你还有什么需求么?”

    “我唯一的要求是别再搞你所谓的故事,我不想成为你所谓《东京爱情故事

    2》里的演员,她也一样。”路明非冷冷的说。

    “我可没打算搞事情。哥哥你应该听说过尼伯龙根计划吧?”

    “那个用来突破混血种极限的计划?校长之前和我提起过。”

    “对。原本这个计划是秘密执行的,但是现在被公开了。虽然说必须在学院许可的地方共同进行研究,但是会出现私下研究的情况是必然的。”

    “我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危险。”

    “对你来说确实有一点危险性。”

    “我?”

    “对他们来说你是否是混血种的问题依旧存在,而且作为所有人眼中的屠龙者,想来只要超越了,就足够和尼德霍格抗衡吧?”

    路明非似乎明白了。“会有人来找我麻烦,把我作为这项计划成果的鉴别手段?”

    “总有些家族会想到这种事情。对外界而言你处于失踪状态,并且存在危险性。如果那些试验品不如你,那么他们就推进试验品血液浓度。如果你因为不如那些试验品死了,对整个所谓的屠龙计划也没有影响。毕竟在这个计划里,随便死了什么人都无所谓。甚至你还能作为研究材料被他们使用。在学院方面他们也可以伪造出在接收到昂热讯息前就将你杀死的证据,因为你不在学院。”路鸣泽淡淡的说。

    “疯了吧……”

    “怎么,很惊讶么?”路鸣泽的笑声冷的让人战栗,“人类中存在特蕾莎修女那样的善者。但是,黑暗的那一面你根本无法想象。哥哥你读过东野圭吾的书吗?‘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说吧,我该怎么做。”

    “两个选择。第一个选项,在第一批试验品尽早返回学院。如果那些人换做我,我会把那些试验品安放在返回学院的车站。”

    “所以如果我返回学院必然会被袭击?”

    “概率不低。既然我能想到这种事情为什么别人想不到呢?”

    “那这个选项意义在哪里?”

    “不是很好理解么?返回学院,尽早把自己从失踪名单上除名,并且证明自己并不属于危险品。”

    “那我被袭击怎么办?”

    “像那种碍眼的东西,杀掉就好了。”路鸣泽用孩童般幼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我倒是很想帮你,不过暂时我做不到。”

    路明非的拿着手机的手稍微有些颤抖。“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留在日本。虽然他们可能会找上门来,但是有上杉家主保护的话,他们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等到尼德霍格复活?”

    “对啊。你可以成为《诺亚方舟》中的诺亚,把你想要保留的东西带到新世界去。”

    路明非先沉默了,电话那头路鸣泽也没有说话。

    在双方短暂的沉默之后那边传来了路鸣泽无奈的笑声。“我知道哥哥你一定

    会选择第一个选项。你不想把上杉家主卷进来,也不想让尼德霍格毁灭世界。但是你不觉得很讽刺么?你想成为像卫宫士郎那样正义的伙伴,结果没有人理解你,被你试图保护的人类背叛……”

    “你弄错了,我并不想成为什么正义的伙伴,我也没想过要保护人类。”这次轮到路鸣泽愣住了。

    “我不是为了保护人类才想要阻止尼德霍格。”路明非轻声说,“绘梨衣说过她很喜欢这样的世界……仅此而已。”

    “我一直觉得哥哥你才是最大的疯子。”路鸣泽轻声笑了笑。“你有把握战胜那些试验品么?”

    “我只知道我必须活下去。为了你说的答案……更为了我向她许下的承诺。”

    “还是那句话,在这条路的终点会有你要的答案。我会在那里等你。”路鸣泽声音平静。

    路明非回到房间的时候,绘梨衣依然静坐着,面前的托盘完全没有任何动过的样子。他瞥了一眼昨天绘梨衣换下来的衣物,现在被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放在一旁。在他和绘梨衣分别的那段时间里,绘梨衣似乎也学了不少东西——只是他不知道。

    “这样穿好看吗?”绘梨衣似乎早就写好这行字在等他回来。

    今天绘梨衣换的衣服是白色的短袖过膝连衣裙,头发的一侧饰着红色缎带系成的蝴蝶结。

    “很好看啊。怎么穿都好看。”路明非觉得这种清纯的风格倒是很适合她。不过像绘梨衣这样的女孩,他怎么都想不出哪种搭配会是不漂亮的。“绘梨衣还不吃早饭吗?”

    “要等Sakura回来一起吃。”

    虽然在这张小几两边只有他们两个人,但绘梨衣表现的举止依旧宛如公主一般优雅。之前有乌鸦陪他一起不正经的时候还好,但现在只剩他和绘梨衣的时候,他着实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这方面他在当上学生会主席之后是学过一些的,但刻意练习出的他和绘梨衣比较起来依旧相形见绌。

    虽然知道绘梨衣其实并不在意他的行为,但他还是想尽量表现的好一些——至少要好好练习,起码要当个合格的……男朋友。

    早饭过后,他们两个就这样呆坐着,直到绘梨衣先挑起话题。

    “外面的雨很大。”

    “今天看样子不能出去玩了。”路明犹豫了一下,“我后天可能就要回去了。”原本他想说明天就要回去,但是最后他写下来的时候,把回去的时间改在了后天。

    “知道了。”绘梨衣写。她脸上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怎么了吗?”路明非回过神来。绘梨衣正看着他,看出了他正在想心事。“我本来以为你

    会很失望的。”

    “为什么?”

    “因为我只在这里留了很短的几天。”

    “能再见到Sakura我已经很开心了。而且Sakura说过明年会带我再去看樱花的。”绘梨衣对着他笑,笑的很温柔。

    他忘记了上一次有人这样温柔的对待他是什么时候,也许有过但他忘记了,也许从来都不曾有过。

    他觉得进入卡塞尔学院以来他已经经历的足够多,多的可以看淡一切;他以

    为自己浑浑噩噩的太久,久的连情感都麻木;他在一点点的失去,直到遗忘自己是否还活着。但这一刻他知道他真真切切的活着,这一份笑容带来的温暖已然铭刻于心。

    今天午饭选择了拉面,不过单一面食着实不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好选择。虽然路明非觉得自己肚子在咕咕叫,但是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午饭是他选的。

    “我还想吃一点东西。”在看了一会电视之后绘梨衣终于提出了路明非也想说的问题。

    “我也没吃饱。我去超市买些零食吧。”直到今天下雨路明非才记起来他没有伞。反正也要去买吃的,然后再买一把伞。多买一点零食这样今晚就可以一边看番一边吃。虽然淋雨不可避免,不过回来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行了。

    “我也要去。”

    “现在雨很大,会淋湿的。”

    “不会淋湿的。”绘梨衣从行李箱里把伞拿了出来,试着把这柄红色的油纸伞撑开。伞面上有一圈白环,白环里绘出盛放的樱花。

    “这把伞很适合绘梨衣。”路明非看了看油纸伞,这样的颜色似乎不太适合他单独撑出去。更何况像外面这样的雨,即使撑伞也没办法完全挡住。

    不过他也不打算阻止绘梨衣了。她每天都会洗澡更换衣服,会不会淋湿影响也不大,反正也不会得病。就这样带她出去在雨中散步或许还别有一番风味,而他自己,则已经做好被淋成落汤鸡的准备了。

    门外的房檐上坠下水的幕帘,外面的人来车往被水映成难以辨认的飞旋的色彩。

    “还是我来撑伞吧。”路明非从绘梨衣手中接过雨伞,正当他把伞撑开时,绘梨衣已经从他身边走过,面对着水幕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等一下!”路明非本能的走上去,把伞伸出试图帮绘梨衣撑开水幕。还没来得及等他走上去,耳边响起的低语让他在那里呆滞了一下。

    那清澈的声音他不用想都知道是绘梨衣。此时她正在轻声吟诵龙文。虽然这一次她吟诵的词汇与过去他听到的不同,但是他还是听懂了这一次低语的意思。

    “阻隔。”绘梨衣轻声吟唱着千百年前的语言,在她头顶水幕被无形的力量破开了,落在看不见的边界流淌开去。

    路明非回过神来,急忙把伞撑到绘梨衣的头顶。

    “不会淋湿的。”绘梨衣转身,把字写下来。

    感情公主殿下您带着伞只是为了好看啊……路明非心说。“可以把作用范围缩小一点吗?就被伞挡住的范围就好。”从言灵的效果判断,似乎是无尘之地。不过路明非并没有阻止绘梨衣使用言灵,在这样的大雨天一般也不会有人注意他们,而且也应该很难辨识出来。

    绘梨衣点了点头。

    路明非注意到她的瞳色依旧是暗红的,从她外表是根本看不出使用言灵的迹象。

    这真的是言灵吗?路明非在想。他觉得这似乎和奥丁身边的空气屏障更像一些。

    油纸伞虽然撑在他们头顶,但是雨水并没有落在伞面上。水流顺着无形的空气屏障,在他们周围坠下再溅起。他们在伞下,在不存在的雨中缓慢行走。

    在路明非的印象中绘梨衣并不是小鸟依人型的女孩,现在她却乖巧的依在他身边,和他慢慢向前走。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一点问题,和路鸣泽说的那样,谈恋爱和屠龙是两件毫不关联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某些电视剧里说着打完仗就回来结婚或是办完某件事就回老家的那些人一样,然而说出这些话的人不出意外都未能得偿所愿。

    但正如他自己所说,在尼德霍格这件事情完结之前他并不想考虑和绘梨衣的恋爱问题。有些人不愿与太多人交往,与别人保持距离,只是不想让别人为他担心。

    路明非把伞换到左手,用右手把绘梨衣拥入怀中。像是周围的普通情侣那样,相依于伞下,不让雨水打湿身边人的衣衫。

    “还是不要使用这个言灵了,虽然没危害但是被其他人注意到就不好了。”在超市门口的时候路明非说,“雨好像在变小,不用也没关系了。”

    “知道了。”绘梨衣依旧很听话。

    等到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他负责提着两大袋的零食,然后绘梨衣站在他身后给他撑伞。雨虽然变小了一些,但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袋子里面装着的基本全是薯片糕点还有果汁汽水牛奶,以及在KFC买的鸡翅等各类饮料食物。

    “买了这么多零食我觉得晚饭都不用吃了。”路明非随口说。

    原本正在吸奶茶的绘梨衣明显有了动静,很显然她想反驳关于今天晚饭的问题。他看着绘梨衣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还拿着奶茶,不方便拿出小本子写字却又努力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的样子偷笑了一下。

    “好了好了,晚上如果你想吃东西再出去买呗。”

    绘梨衣这才安静下来。好像也就只有在吃这件事情上绘梨衣才会极力的表达自己的看法。

    他们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吃的东西翻出来填肚子。虽然除了KFC之外的零食都是绘梨衣去挑的,但她全部都拿了两份。等到吃饱之后就开始追fate的UBW线。

    “《fate/staynight》不是以前就有了吗?”

    “这是另外一部,虽然人物是一样的,但是发生的事情不同。”

    “那这两部的关系是什么?”绘梨衣继续问问题。

    “这是不同的世……”路明非写着又立刻把字划掉了。世界线这个东西和绘梨衣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必须得用一个通俗易懂的说法,不然大概要解释道晚上。“这两部的话,可以当成士郎分别选了Saber和凛,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写完之后自己读着都觉得怪怪的。绘梨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路明非松了口气,好歹是糊弄过去了。UBW线他只是有些了解,还没有看过。但比起《Fate/Zero》,这一部的基调应该要欢快一些——至少他知道结尾算是happyending。

    在他看的正专注的时候,右手臂传来的触感让他从剧情中回过神来。他转过头,发现绘梨衣已经睡着了。

    路明非思量再三,最后还是打算把绘梨衣抱回床上去。他用右手托住绘梨衣,然后着朝她那边侧过身去,最后才小心的把她抱起来。路明非每一步都做的很慢

    很小心,生怕把她弄醒了。

    但是当他觉得已经万事大吉,把绘梨衣轻轻放在大床上然后撤去手的时候,他发现绘梨衣正半梦半醒的朝着他的方向看。

    “累的话就睡一会儿吧。”路明非用很小的声音说话,小的他都不能确定绘梨衣听不听得到。

    绘梨衣似乎是点了下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侧向他入睡。路明非把床帘拉上,坐在床边看着绘梨衣的睡姿。女孩素白精致的脸上带着些许绯红,他不由的伸出手想轻抚绘梨衣的脸颊,但在将要触及的瞬间他还是把手收了回来。他倒不是在怕什么,单纯不想打扰绘梨衣的睡眠。

    是因为昨天睡得比较晚吗?

    路明非再度想起了一些糟糕的记忆,他立刻起身拉开床帘,绘梨衣的小手依旧素白,然后他又小心的弯下腰去观察她的后颈,最后他再把注意力移到她的脚踝。绘梨衣穿着白丝袜他看不太清楚,不过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没事就好……”路明非平复了一下心情。大概只是太久没使用言灵还不太适应的原因,总不至于是因为前面剧情太相似,看的太无聊才睡着的吧?

    好像也有可能。

    他转过身,背靠着床坐下,打了一个哈欠,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大概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动静,绘梨衣已经醒了。

    “身体还好吗?”他依旧有些担心。

    “嗯。刚才我又梦到那个地方了。但是那里变得不一样了。”

    “什么地方?”路明非有些懵,

    “一个很大的地方。在我见到Sakura之前,也梦到了那个地方。那里有一棵很高的树。”

    “这两次具体梦到的能够告诉我吗?”路明非看到“很高的树”这个词立刻变得敏感起来。

    “在Sakura来找我之前,我一直都在那个地方。那里像一个很大的森林,但有一棵树非常大。我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多久,直到我听到了Sakura的声音。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一点困。再醒过来的时候”绘梨衣的笔停顿了。

    路明非基本能肯定绘梨衣说的那个地方是世界树的所在地,而且她见到的似乎是完整的世界树。

    但为什么绘梨衣会梦到这些东西?

    “对不起。”绘梨衣低下头,“我不是故意要伤害Sakura的。”

    路明非立刻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我知道绘梨衣不是故意的,都过去了,没关系的。”他不想看到绘梨衣难过的样子,这会让他更不好受。“那刚才梦到的有什么变化?”他把话题岔开,尽量不让绘梨衣回忆那段对她来说很不好的记忆。

    “那棵树变了,一半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有一半什么都没有了。其他的好像都是一样的。”

    “是不是和这个有点像?”路明非想到了什么,他把手机打开,他找了一张比较清晰的拍到了校服的图,把“半朽的世界树”的校徽放大给绘梨衣看。

    “嗯,和第二次梦到的有一点像。这个梦是不是很奇怪?”

    “我也梦到过那个地方,和绘梨衣一样。”

    绘梨衣想了一会。“我和Sakura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才会做一样的梦?”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有吧。”路明非随口说。

    他觉得这不是巧合。也许是因为绘梨衣继承了白王的一部分记忆,才会梦到

    世界树这个地方。

    那么绘梨衣说的第一个梦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绘梨衣和他梦中在世界树前见到的女孩很像,但是他并不相信什么轮回什么今生前世。

    也许绘梨衣本来就是白王,只是和他一样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不,应该不对。路明非撑着头,他清楚这必然关乎龙族的过去。但他暂时不打算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没有更多的证据他猜测的再多都没有意义。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那今天的晚饭有什么提议吗?”他把话题转到了食物上。现在外面依然下着雨,不算太大也不算很小。

    “要不到我以前经常去的餐厅吧。我好像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

    在路明非的大脑里还残留那次的经历。说起来,他似乎很久没和家人联系过了。但如果不想把他们牵连进来,也许就此断开联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得不抛下很多东西。从他踏入卡塞尔学院的那一刻起他似乎注定走上这条道路。即使他不进入卡塞尔学院,路鸣泽也一定会来找他。

    路明非又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他左手撑着头,用手掌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也许从他在这个时代苏醒,也许从他在尼伯龙根,在世界树边诞生的那一刻

    起……

    等等,路鸣泽说的“这一条路的尽头”,指的会是世界树吗?

    这时路明非感觉到自己周围的温度似乎在上升,然后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大腿上。他把手移开,视线恢复的瞬间他本能的抖了一下。

    绘梨衣现在正压在他膝盖上,双手按着他的大腿,眼睛则紧盯着他,距离近的几乎都要贴到他的脸上来。

    路明非根本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他现在丝毫不敢动弹,女孩身上的淡香萦绕在他四周,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明确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急剧加快,脸也瞬间上升到了不可控制的温度……不用想都知道现在他的脸正烧得发红。

    “那个什么……绘梨衣你可以不可以先坐回去……”他语无伦次的说。

    “Sakura刚才就一直发呆,都还没回答我呢。”绘梨衣倒是很乖巧的坐到了一边,把小本子竖起来。

    “回答什么?”路明非经过刚才的状况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绘梨衣把小本子翻回上一页,指着关于晚饭的那句话。

    “但是那家餐厅要预定,我们直接去应该是没有空余位置的。”路明非总算恢复了一些神志,“绘梨衣刚才是不是从什么动漫里学的?”

    绘梨衣点了下头。

    “以后尽量别这样做。或者……起码先告诉我一下。”路明非叹了口气,“动漫里有些东西看看就好,千万别学。”

    “知道了。”

    路明非在身体温度迅速跌正常之后,觉得有些凉飕飕的。“要不今晚吃火锅吧?然后再挑一点配菜就好了。”

    “好,要多放一点肥牛片。”

    “那还要喝点什么吗?”

    “就喝果汁吧。”绘梨衣从一旁翻出了几瓶今天下午刚买的果汁。

    那一天也是同样的雨,他们也是坐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火锅边。但与那时不同,这一次没人会来打扰他们的清净。更不会有什么人搅得满城风雨。

    “夜宵还要吃披萨。”绘梨衣又补充了一句。

    “好好好,公主殿下还有什么要求么?”现在路明非可以完全确定绘梨衣没有出任何状况。

    “暂时没有了。”

    夜幕降临,不知不觉间一天再度过去。虽然今天没有出去玩,但发生的事情对路明非来说并不算少。

    房间的灯还没有关,在这个时间点,在这样一个城市里,这灯光却又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他躺在床上,目光有些迷离。后天,告别的日子终将来临。他必须返回,就像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可避免的要去迎来死亡。

    焦躁不安的情绪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愈发强烈,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当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在长假即将到期的时候他也会这样。只是没有现在这样明显。

    他偏过头去看着已经闭上眼睛入睡的绘梨衣。他本希望这样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在这样的情绪中还夹着些许悲伤。他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未来,却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一定能做到。也许他应该事先和路鸣泽说好,万一他死了就替他发送信件,假装他还安好。

    也许真的……如果绘梨衣忘记他,她就不会为他悲伤难过。路明非又把头转了回来,神情肃穆悲伤。

    这时他感觉到手上触感消失了。

    “Sakura还没睡吗?”小本子出现在他面前。

    “还没睡着。”路明非回过神,然后坐了起来,“绘梨衣不是睡着了吗?”

    “我也不知道,忽然就醒过来了。”绘梨衣也坐着,略显轻薄的睡衣衬托出女孩完美的曲线。

    “后天我就要回去了。”有些事情说出来感觉会好受点吧?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对绘梨衣说。

    “是因为这个所以睡不着吗?”

    “……嗯。想到可能要很久不会见面了,就觉得很不好受。”路明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写了下来。他并不期望绘梨衣能理解这样的心情,他只是想把这样的情绪表达出来。

    “但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因为Sakura说明年会带我去看樱花的。”

    “如果,”路明非沉默了很久,“如果我明年也没能回来呢?”

    “那我就继续等。不管多久我都会等。如果可以,我就来找你。”绘梨衣每一句,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写的认真,“但Sakura明年一定会来找我的。”

    无言的沉默。绘梨衣对他总是这样没来由的信任,即使是这样一句空口无凭的承诺。

    所以,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能信任自己?

    “嗯。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绘梨衣也要好好过。”他希望绘梨衣能永远幸福。这么肉麻的话他不好意思写下来。他也清楚,对绘梨衣来说这样简简单单的表达就已经足够。

    “Sakura也一样。”

    “当然。那,晚安。”

    “晚安。”

    曾经为了师姐,为了楚子航,为了给绘梨衣复仇他可以去死,但这是他第一次想要为了一个人活下去,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在抛去所有烦恼度过最后一天的旅行后,离别的日子终于来临。

    飞机时间定于中午,所以他们必须起的很早。闹钟准时的响起,这时外面的天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外面的街道并不算冷清。在洗漱完毕之后,他们就准备整理一下行李然后离开。

    “我先陪你回去吧,然后我再去机场。”路明非一边说,一边帮着绘梨衣把衣服小玩具之类的东西放回小皮箱里。

    但绘梨衣似乎是没有听见,只是在和他一起整理。他自己则是找了个袋子往里面丢了几件衣服和一个当早餐的面包。

    他帮绘梨衣拿着箱子,慢慢的走下楼。也许他会后悔自己做的选择吧?路明非默默地想。但是他不想再当一个废柴,不想什么人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躲在酒窖里喝酒,不想承认路鸣泽所说的“命运”。

    路灯依然亮着,落下昏黄的光。他站在大门前,稍稍抬起头来望向天空,这时的天已经开始泛紫,再过一会天大约就要亮了。

    “别发呆啊,该上车了。”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路明非带着惊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背靠着车门的乌鸦。

    “你怎么在这里?”路明非没弄明白。

    “上杉家主给大家长发消息说你今天要回去了。”佐伯龙治说着,打了个哈欠。“所以我就来了。”

    路明非早已做好独自踏上旅程的准备。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哽咽,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ありがとう(谢谢)。”他对佐伯龙治说,然后又转向绘梨衣。明明想说的很多,但是到嘴边就只剩下这一句话。

    绘梨衣只是无声的笑了笑。

    “现在还有时间,倒不如先吃早餐。”佐伯龙治提了个建议,“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那就吃五目炒饭。”绘梨衣丝毫不做让步。

    早饭之后,他们便动身前往机场。绘梨衣看着窗外的天空,她的手轻轻放在路明非的手上。路明非则坐在一旁,默默望着前方的道路。

    “天亮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绘梨衣忽然发问。

    “说不清楚,要自己看过才好。”

    “我还没有见过日出。想和Sakura一起去看。”

    “在城市里很难看到。要到其他地方去才行。”

    “日出的时候一定很美吧?”

    “是啊,很美。”

    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可路明非说不出来,也写不下来。

    车子在中途几乎停了下来,前往机场的路仍然拥挤,近在咫尺的路却寸步难行。乌鸦显得有些急躁,不停的打着喇叭,好像赶往机场的人不是路明非而是他。

    “Sakura到那里了要记得多和我说话。”

    “Sakura要记得带我去看樱花祭。”没有等他回答,绘梨衣就继续往下写。

    “Sakura要多出去玩。”

    “……”绘梨衣低着头奋笔疾书,不理会路明非是不是想要说些什么。

    “Sakura一定要好好过。”绘梨衣写完了最后一句要求。除了开始的两行,其他几乎都可以用这一句话来概括。

    “我是不是,要求的太多了?”忽然间绘梨衣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女孩的眼睛透明如清泉,每一句话都是简单而诚挚的愿望。

    “没,没有。我都会尽力去做的。”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绘梨衣柔顺的长发。“因为你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他终于伸出手去抱了一下绘梨衣,然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他不再犹豫,也不需要犹豫。

    他喜欢过不止一个女孩,但是这是唯一一个让他主动想去拥抱,想去表达“我爱你”的人。因为只有绘梨衣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错过。

    他只是短暂的拥抱了一下。在他撤去手正退回去的时候,绘梨衣忽然凑近他,抱住了他的脖子。

    路明非呆住了,木讷的再度伸出手去,直到再次把绘梨衣拥入怀里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女孩的体温。女孩的身体柔软而温暖,温暖得他不想再把手放开。

    阳光在此刻洒下,穿过无数建筑的缝隙,穿过车窗,像淡金色的衣裳般轻覆在他们身上。

    在拥堵的车流中他们前进的很慢很慢,似乎是上天有意要把这一次的相拥无限的延长。

    这时在驾驶座的乌鸦皱了皱眉,默默地把后视镜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