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灯火阑珊处
台灯笼罩的光亮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路鸣泽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闯入他的梦境了，但往往都是在他精神还比较清醒的时候闯进来。
“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没有啊，我只是感觉到你好像有事情找我。”
“出了事你才来找我，这可真符合你的风格。”路明非冷冷的说。
“这种事情我又能怎么办呢？如果哥哥你死在那里我会很头疼的。把希望这种东西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很愚蠢的选择，与其责怪我倒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路鸣泽语气透露着无奈，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带着些许讥讽。“而且，这也并不一定是坏事。”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寻找世界树？”路明非不想再讨论刚才的话题，“你很奇怪……像是刻意要引导我去那里。”
“我当然是想等着尼德霍格毁灭人类。不过如果你想改变，也不是不行。”
“你……好像很矛盾。”
“你是指什么？”
“说着想要像人类复仇，却又想让我前往世界树，寻找改变的方法。”
“我只是更想看一场哥哥你精彩的表演而已。”
“看样子你说的地方就是世界树了啊。”路明非在这一刻确认了路鸣泽所说的地点。
路鸣泽楞了一下，“看样子我好像被套路了。”
“你真正想要做的……是在我寻找世界树的过程中确认某些事情……也许是因为那个地方你去不了，也许是其他的什么。”
“哥哥你果然很聪明。”小魔鬼的语气忽然不再是原先那样轻快。
“你的意思是我本来很笨？”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这些都不重要。”他听不清小魔鬼中间夹杂的是轻声的笑还是叹息，“在尼德霍格苏醒的时候，无论你能否找到世界树，你想知道的东西都会有答案。这是到那时为止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哥哥，祝你好运。”
最后一次？路明非愣了一下，但没等他多说一句话，路鸣泽便消失了。离开的时候他的衣角带到了桌子上的一支笔，路明非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钢笔落在手中那一瞬间的触感告诉他这一次不是在梦境里。
昏黄的灯光下能够看到那些尘埃飘向同一个方位——刚才路鸣泽消失的位置。
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以前每一次路鸣泽出现都是在他半梦半醒之时，到最后往往是以他梦醒为结局。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路明非先生，您这里刚才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现象吗？”
“没有，船上出现异常了吗？”他立刻起身开门。
“刚才在船只周围出现了非常强烈的元素乱流，所以我来询问一下各位有没有发现异常。”
“我没注意到，我刚刚睡醒。”路明非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昂热校长也让我来通知一件事情，现在诺玛已经重新导入您的信息，黑卡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说完那位船员便离开了。
路鸣泽刚才……在这里开启了尼伯龙根的入口？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可能。但也仅限于空想了。他现在必须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寻找世界树的每一条线索
上。
夏弥。夏弥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还清楚的记得刚才那份邮件的收件人，因为不敢看邮件的正文，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一栏了。他立刻登上了自己的邮箱，借着残余的记忆输入收件人，在写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停了下来。
他的信息恢复，意味着从他邮箱发出的讯息有可能会被监控。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保险起见，路明非还是决定直接到楚子航家里去拜访。
距离尼德霍格苏醒还有多久？他仰面朝天在床上躺了下来。外面是无尽漆黑的夜晚，不知何时能迎来白昼。
哪怕是一瞬的极光也好。
回到学院，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记录在案的只有尼德霍格存在于北极这一结果。学院的主要任务重新落在了尼伯龙根计划上，以及对北极那一块区域的监控，而其他几个家族也终于协助参与，各自在北极的考察站安排了一些人手。
路明非在半路上准备好了请假时会面临的各种问题，但出乎意料的事情是，
当他向昂热申请一段时间的休假的时候，昂热认为他最近压力太大确实需要短暂的休息，于是直接同意了。
当昂热说到他“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从他杀掉奥丁起到现在为止，还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被通缉，逃亡到日本；再与故人重逢，返程；前往北极，无果而归。
简单概括了一下这一个月的行程，这种足以让人发疯的经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路明非苦笑了一下，低头向昂热微微示意便转身离去了。
他提早买好了票，搭乘飞机飞往中国，再转动车前往楚子航的家。不过他并没有上去敲门，而是在对面的店里点了杯奶茶，慢慢的等着。他还没想好如果开门的人是苏小妍的话他该怎么解释。楚子航说过他还不想那么早让她知道这件事情，毕竟她才刚从不该被卷入的漩涡中脱离。
至少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且负责解释这件事情的人应该是夏弥而不是他。
现在差不多是中午，他思考着用一个怎样合理的理由上门去找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好巧不巧的，他看到了同样来买奶茶的夏弥。
“夏弥！我有事情要问你。”路明非急忙打招呼。
正排着队的夏弥转过头愣了一下，她大约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被人叫住。但没等路明非先行提问，就被夏弥反手拉出店门。“你应该和楚子航在一起
吧？师兄真的出事了吗？他是不是在骗我？”夏弥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张。
“那封信是我代替他发的。”回答的时候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看着夏弥刹那间的失神时依然有些不太好受。
“我们当时前往北极执行任务，就在半途的时候他被奥丁的血彻底侵蚀了，被奥丁的意识占据，成为了傀儡。”
“是这样吗……抱歉。”夏弥深呼吸了两次，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你是要问我什么事情？”
“我想知道关于世界树的事情。”
“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夏弥警觉起来。她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里带着若隐若现的金色微光。
“只是有人告诉我要去那里——如果想要改变尼德霍格毁灭人类的结局的话。”
夏弥似乎是稍微思考了一下。“那么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请带他回来。如果拥有超越尼德霍格的力量，也一定能把意识被奥丁侵蚀的楚子航救回来。也许到时候他会成为敌人，我也会去，尽力把他带离战场。”
“我会竭尽全力。”路明非说的斩钉截铁。随即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但现在是午饭时间，你留在这里苏小妍不会急吗？”
“我现在是午餐后出来闲逛……”夏弥有些哭笑不得，“在我的记忆里，关于世界树的形象和卡塞尔学院是一致的，龙族诞生于此。而我与世界树相关的记忆在一次龙族间的战争之后便中断了。那时候那里的样子和地狱没有区别。”
“怎么去那里？”
“过去所有龙族是能用一条龙文自由出入的，会从哪里出去谁也不知道。但是现在似乎不行了。也许那个尼伯龙根已经不复存在，也许只是我的能力还不够。
你用录音记录一下吧，我怕你转头就忘了。或者我用中文给你注下音？虽然可能什么作用都派不上……”
“录音就够了。谢谢。”
“尼德霍格苏醒在即，还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在道别的时候，夏弥又说了一句话。
路明非没有告诉夏弥，他其实听懂了那一段龙文。只是他把那段龙文尝试了一次又一次，通往世界树的大门从未向他敞开。
学院图书馆地下。
“你，最近过的还好吗？”蓝色的光线在空中交织成少女的模样。此时那被命名为“战争机器”的少女脸上却带着担忧。
“当然很累啊。”男人的脸上的笑容有些沧桑，“这种生活可真是太要命了。”
“再往后你应该没有别的任务了吧？”
“我想已经不需要我了。他与那时已经判若两人，我觉得他已经足够成熟。”男人脸上的笑容隐去了。“对了，当时那些被派遣来阻止路明非逃亡的人，是谁派遣的？”
“是校董会的决议。我想，你碰到他们的时候感觉一定很不好吧。”
“真的是很糟糕……但是总有一方要死在那里。只是因为我对他们再熟悉不过才能活下来。也许是他们还记得我。”
“那种状态的他们已经不算存活了，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真的很累啊。”男人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眼神变得黯淡起来。
“至少你现在不需要像过去那样了。为了完成任务，要像这样伪装自己，但你伪装的很像很像，我甚至在想，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在蓝色的光影中，女孩俯下身来，伸出手去，蓝色的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阻止尼德霍格的行动似乎失败了，又是为什么？”
“原先的计划变了。路明非选择复活上杉家主，导致最后的行动失败了。所以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还不得而知。”男人同样抬起手来，轻轻落在女孩的那只毫无触感的手上。
“我有些好奇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换成我也不会犹豫。我可不是什么圣人，在这种无法确定未来的时候，我只会选择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更何况他或许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只是……你为了阻止尼德霍格所做的努力没有人知道，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没必要说的我那么伟大。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我不过是为了完成一笔交易。”男人苦笑了一下，他看着落在他面前的少女，眼神变得从未有过的温柔。“而且并不是无人知晓，至少还有你啊。”
被光线投影出的女孩留下眼泪来，落在地面上的光点转瞬即逝。
“不要再聊这种话题了，换一些轻松的吧。我可不是为了给自己增大压力才来的。”
“那么，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和昂热说以后给我安排一个图书管理员的位置，混吃等死。”
“他同意了？”
“是啊，这样以后我也不用偷偷摸摸溜进来了。说起来，现在我能体会你那时候面对我的感受了。我那时候大概也和路明非一样不靠谱吧？”
“可能差不多？”女孩忽然笑了，似乎是记起来一些美好的往事。“不过这么晚了你应该回去休息，你的体检报告已经发送到你的手机上了。这段时间应该调节一下你的作息时间，别忘了牛奶和水果补充微量元素。”
“好好好，我知道了。”男人笑着挥了挥手，向女孩告别。
一条通往世界树的道路似乎再度封死了。
他在学院的时候已经询问过曼斯坦因教授等人关于世界树的问题，但是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想来也是，如果知道那个尼伯龙根的入口处，或是进入方法，学院早就应该有所行动了。而这也是他决定去找夏弥的原因之一。
他依然依照最初的想法，前往日本。一是因为蛇岐八家也许对世界树有所了解，二则是他想再去见一见绘梨衣。虽然希望渺茫，但总要尽力去追逐。
这一次来到日本的时候已经没有樱花了。到达日本的时候是正午，然后乘坐地铁前往蛇岐八家——虽然没有提前通知就登门造访有些不太好。
在很远的距离他就认出了站在门口的女孩。那罕见的暗红色的长发，以及身上穿着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淡蓝色连衣裙。绘梨衣静静的站立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当路明非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还没等他喊绘梨衣的名字，绘梨衣就好像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她转过头来，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认出了路明非，小步朝他跑来。
漫长的旅途和最终任务的失败已经近乎让他崩溃，关于世界树终究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唯一了解它的夏弥却已经无法打开那里的入口。但他还是尽力不把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至少他不想在绘梨衣面前表现出来。
“Sakura你回来啦。”绘梨衣把手里的本子给他看。
“嗯。”路明非注意到这字似乎是早就已经写好的，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到绘梨衣写字的过程。是蛇岐八家已经注意到他入境了吗？
绘梨衣牵着他的手往蛇岐八家走去，还没回到大门口处就有个人冲了出来。
“家主您……路明非？”佐伯龙治看到返回的绘梨衣和路明非的时候有些吃惊，“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向学院请了一段时间的休假。不过你在这里，没有出任务吗？”
“这段时间比较安定，而且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上杉家主的安全，因为她最近外出比较频繁。”
“能通知一下大家长吗，我这次还需要了解一些事情。”路明非也立刻说明了来意。
“我知道了，那上杉家主还要出行吗？”
“不了，Sakura回来了我就不一个人出去了。”
“那进去先等一下，我去通知大家长，你们就先在这里走走吧。”佐伯龙治说完就先行一步离开。
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起朝里走去，路旁是散落一地的樱花。在被现代建筑包围着的这里显得有几分古朴。源氏重工已经重建，这里则成为了蛇岐八家大家长会客以及上杉家主居住的地点。
女孩的小手带着渗入他心底的温暖。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想放开自己的手，他觉得绘梨衣似乎能借此看到他被不停歇风雪所摧残的意志。
可他又不愿意放手，他希望能被人理解，希望能依靠着这些许的温暖来退却他身上的冰寒。
绘梨衣拉着他来到了三楼，这里似乎是属于她的一层。他按照绘梨衣的指示把鞋子脱去，然后进入了一个房间，从小几上排开摆放着的一堆小玩具就能确定下来这是她的房间。这个房间不算很大，而占去了主要部分的还是衣柜和床。
“Sakura好像很累。”他们坐下来后，绘梨衣先一步写下了这句话。
路明非愣了一下。当他停下脚步在这里坐下来的时候，说不清是困倦还是疲惫的感觉确如绘梨衣所说不断地涌了上来，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表现出来才对。“我……怎么了吗？为什么这么说？”他反问。
“Sakura不太一样了。”绘梨衣写，“以前Sakura昏迷的时候和现在很像。”他正对着女孩澄澈透明的眼睛。绘梨衣……是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吗？
“是有一点累了。最近睡眠有些不太规律，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不用担心了。”路明非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在与路鸣泽完成交易获得力量的时候，眼睛看到
的世界、所能感知到的东西也变得不同了。绘梨衣之所以知道他的到来，应该是同一个原因。
“那Sakura这次会留多久？”
“我不确定，不过我就剩下最后一个任务了，那也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分别了。”路明非慢慢的写。但他只说了是最后一次分别，却没说自己能否回来。
他手机电话的铃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大家长今天有事，可能要明天才能会面。”佐伯龙治用手机向他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了。”路明非挂掉了电话。在尼德霍格即将苏醒的时刻，他却觉得有些疲倦了。在漫长的路途中他连安稳的休息都做不到，闭上眼试图入睡的他从噩梦中惊醒之后仍然疲惫不堪，可是却又无法再次入眠。梦境总是把他害怕见到的结局呈现在他面前，让他无法安心。
“Sakura既然很累的话，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呀。”绘梨衣指了指床。
“这倒不用……我去洗个澡就好了。洗完澡就会清醒一点了。”路明非把自己的箱子打开来拿衣服毛巾。
“浴室在刚才走过来的方向再过去一点。”
“嗯，知道了。”路明非起身朝浴室走去，按时间来说，在美国他确实应该准备睡觉了。大概是这段时间的过度劳累，混乱的生物钟以及巨大的心理压力才导致他目前的状况。当绘梨衣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又开始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原本卸下的重担又重新压在了他的肩上。
直到在浴缸里放完水准备开始洗澡的时候，路明非才想起来洗发水之类的东西他一样都没有带。
“应该……没关系吧？”无奈的他看着原本就摆放在架子上的“樱花之露”。这里摆放着的都是绘梨衣使用的物品，不过使用一点绘梨衣应该也不会介意才对吧？
但他“洗完澡能让自己清醒一点”的想法却彻底错了，当水雾和熟悉的香气彻底将他浸没时，原本他一直抑制着的疲惫感也同样蔓延到他的全身。他只是觉得大脑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担心。
在下一刻他的理智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为了避免出现在这里睡着的糟糕情况，他立刻催动着自己的身体，尽快的把身上的泡沫洗掉擦干再换上衬衣长裤最后披上外套，光着脚昏昏沉沉的往回走去。
“樱花之露”的香气依然环绕在他身旁，这股香气似乎有着催眠的作用，让他支撑不住的想要入睡。
随后是身体的失重感，他像是撞到了什么上。“Sakura……”耳畔传来一声
女孩的呼唤。他听不清其他的话了，只听得见这个名字。
“我……没事……只是……太困了……”他喃喃的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的梦是空白的，连记忆也变得空白。他在迷茫中醒来，呆滞的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才记起来自己来到了日本。他是什么时候睡在这里的？睡了多久？这些问题他都不得而知。但是原本那些积郁在他心中的负担在清醒之后不再那么沉重。
他把盖到脖子的真丝被掀开，坐起来。面前的电视机上正静音播放着动漫，女孩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电视。
路明非近乎僵掉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在了绘梨衣的床上。他立刻从床上翻下来，重新把被子盖回去，在把衬衫外套重新整理穿好之后他才带着略微发红的脸到绘梨衣旁边坐下来。而绘梨衣发现他醒了之后，则是关掉了电视，然后等他把这些事情都做好。
“Sakura现在还好吗？”绘梨衣把小本子竖起来。
“嗯……”路明非挠头，好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然后又开始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
绘梨衣把小几上的盒子递给他。路明非接了过来，里面是一排寿司。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下午4点了。
“我之前是怎么了？”他不太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准备去洗澡。
“先吃东西。”
绘梨衣很认真的看着他。直到他确确实实拿起寿司塞进嘴里的时候，绘梨衣才重新开始动笔写字。
“Sakura洗完澡回来，在进门的时候忽然晕倒了。我很担心，不过Sakura说只是困了。所以我帮Sakura把头发吹干了，再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绘梨衣一五一十的把过程都写了下来。
“我应该……就是一动不动的吧？没踹被子……梦游之类的？”路明非感觉自己混乱。
“没有，Sakura很乖。”
很乖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啊喂！路明非在心里呐喊，很难想象那时候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怎么想都觉得过于羞耻……大概是因为绘梨衣使用的这个奇怪的形容词？
原本他想要在假期回家一趟，和叔叔婶婶见一面。之前为了躲避学院的追捕，避免连累到他们，他不得不断掉了所有和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们会担心吧？路明非这么想过。但是在末**近的时间里他或许来不及再去与他们重逢，在飞往中国的路途上他做了一个梦，他回到那熟悉的家，再度与叔叔婶婶重逢的时候，尼德霍格来了，携着绝望与死亡的狂风。尼德霍格的目标是他，但是因为他在那里，所以周围的所有人都死了。
龙族的秘密已经无法再隐藏，即使阻止了尼德霍格，接下来的或许就如同路鸣泽所言是人类为了龙族遗产的争斗。他最终没有选择抽出时间回去，他害怕那场梦境，害怕梦会变为现实，他唯一能做的只能尽可能的远离。就连在飞往日本的旅途中他也被这场梦境惊醒。他无比清楚这是他在告诉自己时间的紧迫，但是他的身体却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负担。
只是他看到绘梨衣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短暂的平静了下来。甚至只是
在某一刻闻到了他那样熟悉的香气，就已经足够令他安心。所以他才会不自觉的卸下所有的防备，在随时都会到来的危机中安然入睡。
“Sakura觉得饿的话我可以再下楼去拿一点吃的。”
“不用了。这一层是绘梨衣自己选的吗？”
“嗯，二楼往外看的话会被墙挡住。”
绘梨衣起身，走到窗边，路明非也同样站起来，走到绘梨衣的身旁。
“这里能看到街道，街道上的人。虽然晚上有时候不能出去，但是我可以站在这里看到外面街道的样子，还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的天空。”
“绘梨衣这段时间一定到过很多地方去吧，还见到过很多东西。”
“但是我好像没有记住。不管到哪里去，Sakura不在的话，就记不住那里的样子，也记不住怎么到那里去。”
路明非没有回答，绘梨衣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对了，在Sakura睡着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不过我挂断了。”
路明非从外套里拿出手机来，根据来电显示是佐伯龙治打来的，随后是他发来的一条信息：我已经向大家长汇报，大家长会在今晚返回这里。
而除此之外，另一条刚才发送到他手机上的讯息令他不寒而栗。
“于北极检测到大规模的元素乱流，尼德霍格即将苏醒，请尽快返回学院。
——诺玛”
“怎么了吗？”绘梨衣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我的最后一次任务马上要开始了。”“现在就要走吗？”
“可能是明天。或者是今晚。抱歉这次回来只能陪你那么短的时间……”
“Sakura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呢？”路明非被问住了。
“今天Sakura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既然是Sakura想要去做的事情，那去做就好了呀。”绘梨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嗯。”不需要再迷惘，不需要再为她担心。
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我想，无论什么我都能做到。我其实……也同样不想离开你啊。
路明非在心里轻声说。
晚饭之后，樱井七海如约而至。
“我要下楼去向大家长询问一些问题，绘梨衣就先看会动漫吧。”路明非写完这句话，又稍微想了想之后补充了一句：“绘梨衣也可以一起来的，其实你应该听得见吧？”以绘梨衣的听力，就算是在一楼，其实她也应该听得见才对。
“嗯。虽然可能听不懂，但是我还是想和Sakura一起。”
路明非与绘梨衣一同到达一楼的会客室，中央放置着供8人围坐的方形小桌，桌上摆放着先行备好的四杯茶以及一些点心。樱井七海早已在这里等候。
“路君不需要过度拘泥，在这里会客是以朋友身份会面。请坐。”樱井七海示意。
他与樱井七海相对而坐，绘梨衣则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樱井七海似乎没想到上杉家主会来参与，她起身拿出一副新的茶具，为她沏了一杯茶。
“这次来，是想请问一下关于‘世界树’的事情。”路明非直奔主题，“主要是关于前往世界树的方法。”
“很抱歉具体的方法我并不清楚。如果知晓的话我想龙族的谜题应该早就解决了。”樱井七海摇头。
虽然这是早已预料到的回答，但是那一瞬间他依然有些黯淡失神。
“世界树虽然是传说，但那是孕育龙族的地方，必然是与尼伯龙根相近的存在。想要通往那里的方式和进入尼伯龙根的方式应该是一样的。龙族或许有某种独特的方法，而人类想要进入那里则要通过更加繁琐的方式来打开‘门’的入口，抑或是在某种情况下尼伯龙根会偶然间与我们的世界接轨。例如暴雨或者其他的一些极端的天气情况。”
“那么……能告诉我一点你们对龙族历史的研究吗？比如关于黑王与世界树，黑王与白王的诞生……还有黑王的弱点。蛇岐八家对白王的了解应该比较多吧？我想应该能了解到一些其他东西。”路明非对于樱井七海的沉稳依然有些讶异。但想到她带领着原本近乎完全崩垮掉的蛇岐八家走到这样的地步，能有这样的稳重却似乎是常理之中。
“这些话题只能建立在部分翻译过的龙文与传说是真实的情况下。如果世界树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所有龙族的力量来源都是世界树。而黑王则是被赋予最高力量的存在。根据记载白王与四大君主都是由黑王所创造出来的，四大君主的血脉从黑王那里继承，远不及黑王。但白王的血脉却与黑王不同，甚至能与黑王抗衡。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同一时代存在黑王确实不止一位才对。”樱井七海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路明非只是以一个无奈的笑来回应。
绘梨衣似懂非懂的听着，默不作声。她坐在路明非的身旁静静的喝茶吃点心，然后时不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像是晚宴上无法理解大人们谈话的孩子。
“我从学院那边了解到只有白王与四大君主背叛了黑王。而且白王是用自己的血脉延续，因此后代不会受黑王那句言灵的影响。但对于白王自身是如何脱离黑王影响的，提出的理论是‘白王通过世界树的力量摆脱了黑王的控制’。还有，现在在龙族的体系中，出现了另一位没有被记载过的龙王——奥丁。”
“我听说了你的这一段遭遇。在北欧神话中，奥丁与黑王尼德霍格为敌。”
“但是事实上它却为尼德霍格服务，收集龙骨为尼德霍格的苏醒做准备。”路明非立刻解释现在的情况。但是奥丁的事情，为什么樱井七海会知道？
“最初对‘黑王只能被新的黑王杀死，或者黑王自己’这句话的一种理解是黑王会通过某种方式实现自己的永恒，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新生。但同一时代确实有可能存在两位黑王，并彼此斗争。而在最后一次龙族的战争中或许是两位黑王的决战，最终一同陷入长眠。而尼德霍格按你所说已经为自己的苏醒做好了准备。”
“那么你对这些事情更深入的看法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想让对这件事情提出比较合理解释的人来回答。”樱井七海话音刚落，身后的门被拉开了。
“恺撒？师姐？”
“好久不见了，路明非。”
“师弟好久不见啊！”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路明非看着在一侧落座的两人，愣住了。
“恺撒已经得知了你最近一直在查找关于龙族历史的事情，也猜到你可能会来这里寻找帮助。所以他们提前来到蛇岐八家，和我讨论了关于这些的内容。”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恺撒无奈的笑了笑，“刚才和诺诺去帮你和上杉家主去挑了一些衣服，等会可以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到时候结婚可要记得发我们请帖哦。”诺诺还是那样活泼的性格。
难怪樱井七海在面对他这些明显不合常理的问题都能回答的那么清晰流畅。原来早就有人为他提前来到这里，准备好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把我们讨论的结果简要概括一下吧。”恺撒回归正题，“龙族对这些命名是很重视的。黑王之所以被称为黑王，是因为力量直接来源于世界树。黑王会创造自己血脉，其中实力远低于他的四大君主的存在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白王的存在却显得有些不合理。黑王似乎对白王有着异常的信任，会对一个血脉与他不同，力量却与他相当的龙族有这样的信任，司祭祀之职。那么他们之间必然存在某些联系。我认为白王的力量是黑王借由世界树来赋予的。但可能的因素很多，所以只概括一下这个结论。这样的话，白王血脉同样来源于世界树，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黑王的‘命令’无法对白王以及它的后裔产生作用。”
黑王与白王之间的联系……一段梦境在路明非脑海中闪回，那位少年拥抱着已经死去的女孩，仰头望向仿佛支撑着天空穹顶的树木的尽头。
“当然有一部分是根据赫尔佐格遗留的资料中确定，或者说是猜测的。”恺撒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你们也去了黑天鹅港？”路明非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我没有参与。是家族的那些长老私下里安排帕西带领部分人员前去调查，但是，最后只得到他们用命换来的些许资料。这是我们最后讨论的关于龙族历史的解读结果。”
恺撒的话语中听不出过多的情绪，但是他能体会到恺撒的愤怒。
“路明非，出来挑下衣服。”恺撒忽然起身，向外面走去，“衣服现在还放在外面的车里。如果觉得不好的话可以退回去。不用担心尺码的问题，我已经照着你们的尺码专门找过了。”
“绘梨衣就先回房间去吧，我很快就回来。”是有些话不能告诉蛇岐八家么？路明非注意到恺撒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外面的确停着一辆法拉利，在后备箱及后座上也确实装着一大堆的盒子。
“那份资料中还包括另一些东西，他实验的最终目标似乎是想直接从龙类尸体身上采到的某些细胞重新培育。龙族的躯体即使死去几千年，仍然有部分细胞存活，这或许是龙王重生的秘密。但是他没有提到更多的东西了。”恺撒低声说，并装作确实在挑选衣服的样子，从每个盒子附带的模特照片尽可能慢的递给路明非，“我想这可能与上杉家主有关。也许……她是因为这个才复活的。”
似乎恺撒并不知道绘梨衣的复活与他相关。想来也是，蛇岐八家当然不可能把绘梨衣复活的具体情况说出来，只会对恺撒表示他们也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绘梨衣和龙族，是不是本身就有什么关系呢？
路明非和恺撒只是象征性的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衣服全部留了下来。樱井七海派了些人手帮忙把成堆的盒子搬到3楼去。
“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恺撒向等在房檐下的诺诺招手，“很抱歉我并不能一起前往北极，只能为你们提供一些经济支援。家族不会允许我去的，并且，我即使去了，也只会成为负担。”
“看样子你现在的位置并不好当啊。”
“这可比当学生会会长累多了。”这是恺撒的最后一句调侃。随后他的神情
再度变得严肃，“希望这些东西能给你带来帮助。你要加油，路明非。”路明非与恺撒和诺诺告别之后，便返回了会客室。
“抱歉这里暂时没办法给你清出一间空房来，但你可以暂时与上杉家主同居，我也已经询问过上杉家主的意思了。”樱井七海向路明非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而绘梨衣站在樱井七海旁边，点头表示她同意了这个建议。
“时间并不早了，请尽快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樱井七海说完便离开了，完全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他叹了口气，“算了，暂时还是这样吧。”暂时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案了，目前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恺撒为他带来的那些信息上。
“先回房间去吧。”绘梨衣拽了拽他的手。
“呃……嗯。”路明非回过神来，跟着绘梨衣上楼。“可能不应该让你来听这些的。”他轻声说。
“我好像没记住很多东西。只听懂了Sakura之前和我提到过的‘世界树’。”
“其他的事情忘掉就好了，和绘梨衣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路明非写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绘梨衣知道怎么到世界树那里去吗？”他写这句话的时候手心几乎要渗出汗珠来。
他已经习惯了把绘梨衣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忘记了她的身体里留着的是白王的血。
如果她能够打开前往世界树的通道呢？
“不知道。”绘梨衣摇头。
“那……”路明非有些紧张，他低声复述那段连接世界树与这个世界的龙文，虽然这句话并没有产生任何的动静。“这段绘梨衣能听懂吗？”
绘梨衣点了点头。“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那绘梨衣能把那段话复述一遍吗？等等，先去后院吧。”他终于能感觉到自己在往前迈进，越来越接近他想要的答案。
他再度拉着绘梨衣的手下楼。后院里并不寂静，但他把其他所有的声音都略去了，无论是外面车流的声音还是风的声音。女孩用清澈的声音吟诵起那段古老的文字，明明绘梨衣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对路明非来说却清晰可闻。
吟诵的期间没有他原本所想的那样产生多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反而像是滴落在平静湖面上的水，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就这样缓缓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绘梨衣的声音停止，他面前的景象不再变化，空间归于宁静，重新恢复原本的样子。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这条曾经无比遥远入口，现在正呈现在他的眼前。
“我很快就会回来，绘梨衣就留在这里等我。”
“知道了。”绘梨衣写。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尼伯龙根。眼前的场景忽而变化，让他觉得像是踏入了自己的梦境。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高耸入云的巨树，明亮的天空笼罩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路鸣泽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闯入他的梦境了，但往往都是在他精神还比较清醒的时候闯进来。
“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没有啊，我只是感觉到你好像有事情找我。”
“出了事你才来找我，这可真符合你的风格。”路明非冷冷的说。
“这种事情我又能怎么办呢？如果哥哥你死在那里我会很头疼的。把希望这种东西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很愚蠢的选择，与其责怪我倒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路鸣泽语气透露着无奈，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带着些许讥讽。“而且，这也并不一定是坏事。”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寻找世界树？”路明非不想再讨论刚才的话题，“你很奇怪……像是刻意要引导我去那里。”
“我当然是想等着尼德霍格毁灭人类。不过如果你想改变，也不是不行。”
“你……好像很矛盾。”
“你是指什么？”
“说着想要像人类复仇，却又想让我前往世界树，寻找改变的方法。”
“我只是更想看一场哥哥你精彩的表演而已。”
“看样子你说的地方就是世界树了啊。”路明非在这一刻确认了路鸣泽所说的地点。
路鸣泽楞了一下，“看样子我好像被套路了。”
“你真正想要做的……是在我寻找世界树的过程中确认某些事情……也许是因为那个地方你去不了，也许是其他的什么。”
“哥哥你果然很聪明。”小魔鬼的语气忽然不再是原先那样轻快。
“你的意思是我本来很笨？”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这些都不重要。”他听不清小魔鬼中间夹杂的是轻声的笑还是叹息，“在尼德霍格苏醒的时候，无论你能否找到世界树，你想知道的东西都会有答案。这是到那时为止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哥哥，祝你好运。”
最后一次？路明非愣了一下，但没等他多说一句话，路鸣泽便消失了。离开的时候他的衣角带到了桌子上的一支笔，路明非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钢笔落在手中那一瞬间的触感告诉他这一次不是在梦境里。
昏黄的灯光下能够看到那些尘埃飘向同一个方位——刚才路鸣泽消失的位置。
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以前每一次路鸣泽出现都是在他半梦半醒之时，到最后往往是以他梦醒为结局。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路明非先生，您这里刚才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现象吗？”
“没有，船上出现异常了吗？”他立刻起身开门。
“刚才在船只周围出现了非常强烈的元素乱流，所以我来询问一下各位有没有发现异常。”
“我没注意到，我刚刚睡醒。”路明非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昂热校长也让我来通知一件事情，现在诺玛已经重新导入您的信息，黑卡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说完那位船员便离开了。
路鸣泽刚才……在这里开启了尼伯龙根的入口？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可能。但也仅限于空想了。他现在必须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寻找世界树的每一条线索
上。
夏弥。夏弥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还清楚的记得刚才那份邮件的收件人，因为不敢看邮件的正文，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一栏了。他立刻登上了自己的邮箱，借着残余的记忆输入收件人，在写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停了下来。
他的信息恢复，意味着从他邮箱发出的讯息有可能会被监控。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保险起见，路明非还是决定直接到楚子航家里去拜访。
距离尼德霍格苏醒还有多久？他仰面朝天在床上躺了下来。外面是无尽漆黑的夜晚，不知何时能迎来白昼。
哪怕是一瞬的极光也好。
回到学院，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记录在案的只有尼德霍格存在于北极这一结果。学院的主要任务重新落在了尼伯龙根计划上，以及对北极那一块区域的监控，而其他几个家族也终于协助参与，各自在北极的考察站安排了一些人手。
路明非在半路上准备好了请假时会面临的各种问题，但出乎意料的事情是，
当他向昂热申请一段时间的休假的时候，昂热认为他最近压力太大确实需要短暂的休息，于是直接同意了。
当昂热说到他“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从他杀掉奥丁起到现在为止，还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被通缉，逃亡到日本；再与故人重逢，返程；前往北极，无果而归。
简单概括了一下这一个月的行程，这种足以让人发疯的经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路明非苦笑了一下，低头向昂热微微示意便转身离去了。
他提早买好了票，搭乘飞机飞往中国，再转动车前往楚子航的家。不过他并没有上去敲门，而是在对面的店里点了杯奶茶，慢慢的等着。他还没想好如果开门的人是苏小妍的话他该怎么解释。楚子航说过他还不想那么早让她知道这件事情，毕竟她才刚从不该被卷入的漩涡中脱离。
至少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且负责解释这件事情的人应该是夏弥而不是他。
现在差不多是中午，他思考着用一个怎样合理的理由上门去找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好巧不巧的，他看到了同样来买奶茶的夏弥。
“夏弥！我有事情要问你。”路明非急忙打招呼。
正排着队的夏弥转过头愣了一下，她大约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被人叫住。但没等路明非先行提问，就被夏弥反手拉出店门。“你应该和楚子航在一起
吧？师兄真的出事了吗？他是不是在骗我？”夏弥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张。
“那封信是我代替他发的。”回答的时候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看着夏弥刹那间的失神时依然有些不太好受。
“我们当时前往北极执行任务，就在半途的时候他被奥丁的血彻底侵蚀了，被奥丁的意识占据，成为了傀儡。”
“是这样吗……抱歉。”夏弥深呼吸了两次，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你是要问我什么事情？”
“我想知道关于世界树的事情。”
“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夏弥警觉起来。她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里带着若隐若现的金色微光。
“只是有人告诉我要去那里——如果想要改变尼德霍格毁灭人类的结局的话。”
夏弥似乎是稍微思考了一下。“那么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请带他回来。如果拥有超越尼德霍格的力量，也一定能把意识被奥丁侵蚀的楚子航救回来。也许到时候他会成为敌人，我也会去，尽力把他带离战场。”
“我会竭尽全力。”路明非说的斩钉截铁。随即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但现在是午饭时间，你留在这里苏小妍不会急吗？”
“我现在是午餐后出来闲逛……”夏弥有些哭笑不得，“在我的记忆里，关于世界树的形象和卡塞尔学院是一致的，龙族诞生于此。而我与世界树相关的记忆在一次龙族间的战争之后便中断了。那时候那里的样子和地狱没有区别。”
“怎么去那里？”
“过去所有龙族是能用一条龙文自由出入的，会从哪里出去谁也不知道。但是现在似乎不行了。也许那个尼伯龙根已经不复存在，也许只是我的能力还不够。
你用录音记录一下吧，我怕你转头就忘了。或者我用中文给你注下音？虽然可能什么作用都派不上……”
“录音就够了。谢谢。”
“尼德霍格苏醒在即，还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在道别的时候，夏弥又说了一句话。
路明非没有告诉夏弥，他其实听懂了那一段龙文。只是他把那段龙文尝试了一次又一次，通往世界树的大门从未向他敞开。
学院图书馆地下。
“你，最近过的还好吗？”蓝色的光线在空中交织成少女的模样。此时那被命名为“战争机器”的少女脸上却带着担忧。
“当然很累啊。”男人的脸上的笑容有些沧桑，“这种生活可真是太要命了。”
“再往后你应该没有别的任务了吧？”
“我想已经不需要我了。他与那时已经判若两人，我觉得他已经足够成熟。”男人脸上的笑容隐去了。“对了，当时那些被派遣来阻止路明非逃亡的人，是谁派遣的？”
“是校董会的决议。我想，你碰到他们的时候感觉一定很不好吧。”
“真的是很糟糕……但是总有一方要死在那里。只是因为我对他们再熟悉不过才能活下来。也许是他们还记得我。”
“那种状态的他们已经不算存活了，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真的很累啊。”男人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眼神变得黯淡起来。
“至少你现在不需要像过去那样了。为了完成任务，要像这样伪装自己，但你伪装的很像很像，我甚至在想，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在蓝色的光影中，女孩俯下身来，伸出手去，蓝色的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阻止尼德霍格的行动似乎失败了，又是为什么？”
“原先的计划变了。路明非选择复活上杉家主，导致最后的行动失败了。所以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还不得而知。”男人同样抬起手来，轻轻落在女孩的那只毫无触感的手上。
“我有些好奇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换成我也不会犹豫。我可不是什么圣人，在这种无法确定未来的时候，我只会选择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更何况他或许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只是……你为了阻止尼德霍格所做的努力没有人知道，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没必要说的我那么伟大。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我不过是为了完成一笔交易。”男人苦笑了一下，他看着落在他面前的少女，眼神变得从未有过的温柔。“而且并不是无人知晓，至少还有你啊。”
被光线投影出的女孩留下眼泪来，落在地面上的光点转瞬即逝。
“不要再聊这种话题了，换一些轻松的吧。我可不是为了给自己增大压力才来的。”
“那么，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和昂热说以后给我安排一个图书管理员的位置，混吃等死。”
“他同意了？”
“是啊，这样以后我也不用偷偷摸摸溜进来了。说起来，现在我能体会你那时候面对我的感受了。我那时候大概也和路明非一样不靠谱吧？”
“可能差不多？”女孩忽然笑了，似乎是记起来一些美好的往事。“不过这么晚了你应该回去休息，你的体检报告已经发送到你的手机上了。这段时间应该调节一下你的作息时间，别忘了牛奶和水果补充微量元素。”
“好好好，我知道了。”男人笑着挥了挥手，向女孩告别。
一条通往世界树的道路似乎再度封死了。
他在学院的时候已经询问过曼斯坦因教授等人关于世界树的问题，但是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想来也是，如果知道那个尼伯龙根的入口处，或是进入方法，学院早就应该有所行动了。而这也是他决定去找夏弥的原因之一。
他依然依照最初的想法，前往日本。一是因为蛇岐八家也许对世界树有所了解，二则是他想再去见一见绘梨衣。虽然希望渺茫，但总要尽力去追逐。
这一次来到日本的时候已经没有樱花了。到达日本的时候是正午，然后乘坐地铁前往蛇岐八家——虽然没有提前通知就登门造访有些不太好。
在很远的距离他就认出了站在门口的女孩。那罕见的暗红色的长发，以及身上穿着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淡蓝色连衣裙。绘梨衣静静的站立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当路明非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还没等他喊绘梨衣的名字，绘梨衣就好像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她转过头来，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认出了路明非，小步朝他跑来。
漫长的旅途和最终任务的失败已经近乎让他崩溃，关于世界树终究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唯一了解它的夏弥却已经无法打开那里的入口。但他还是尽力不把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至少他不想在绘梨衣面前表现出来。
“Sakura你回来啦。”绘梨衣把手里的本子给他看。
“嗯。”路明非注意到这字似乎是早就已经写好的，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到绘梨衣写字的过程。是蛇岐八家已经注意到他入境了吗？
绘梨衣牵着他的手往蛇岐八家走去，还没回到大门口处就有个人冲了出来。
“家主您……路明非？”佐伯龙治看到返回的绘梨衣和路明非的时候有些吃惊，“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向学院请了一段时间的休假。不过你在这里，没有出任务吗？”
“这段时间比较安定，而且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上杉家主的安全，因为她最近外出比较频繁。”
“能通知一下大家长吗，我这次还需要了解一些事情。”路明非也立刻说明了来意。
“我知道了，那上杉家主还要出行吗？”
“不了，Sakura回来了我就不一个人出去了。”
“那进去先等一下，我去通知大家长，你们就先在这里走走吧。”佐伯龙治说完就先行一步离开。
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起朝里走去，路旁是散落一地的樱花。在被现代建筑包围着的这里显得有几分古朴。源氏重工已经重建，这里则成为了蛇岐八家大家长会客以及上杉家主居住的地点。
女孩的小手带着渗入他心底的温暖。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想放开自己的手，他觉得绘梨衣似乎能借此看到他被不停歇风雪所摧残的意志。
可他又不愿意放手，他希望能被人理解，希望能依靠着这些许的温暖来退却他身上的冰寒。
绘梨衣拉着他来到了三楼，这里似乎是属于她的一层。他按照绘梨衣的指示把鞋子脱去，然后进入了一个房间，从小几上排开摆放着的一堆小玩具就能确定下来这是她的房间。这个房间不算很大，而占去了主要部分的还是衣柜和床。
“Sakura好像很累。”他们坐下来后，绘梨衣先一步写下了这句话。
路明非愣了一下。当他停下脚步在这里坐下来的时候，说不清是困倦还是疲惫的感觉确如绘梨衣所说不断地涌了上来，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表现出来才对。“我……怎么了吗？为什么这么说？”他反问。
“Sakura不太一样了。”绘梨衣写，“以前Sakura昏迷的时候和现在很像。”他正对着女孩澄澈透明的眼睛。绘梨衣……是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吗？
“是有一点累了。最近睡眠有些不太规律，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不用担心了。”路明非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在与路鸣泽完成交易获得力量的时候，眼睛看到
的世界、所能感知到的东西也变得不同了。绘梨衣之所以知道他的到来，应该是同一个原因。
“那Sakura这次会留多久？”
“我不确定，不过我就剩下最后一个任务了，那也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分别了。”路明非慢慢的写。但他只说了是最后一次分别，却没说自己能否回来。
他手机电话的铃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大家长今天有事，可能要明天才能会面。”佐伯龙治用手机向他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了。”路明非挂掉了电话。在尼德霍格即将苏醒的时刻，他却觉得有些疲倦了。在漫长的路途中他连安稳的休息都做不到，闭上眼试图入睡的他从噩梦中惊醒之后仍然疲惫不堪，可是却又无法再次入眠。梦境总是把他害怕见到的结局呈现在他面前，让他无法安心。
“Sakura既然很累的话，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呀。”绘梨衣指了指床。
“这倒不用……我去洗个澡就好了。洗完澡就会清醒一点了。”路明非把自己的箱子打开来拿衣服毛巾。
“浴室在刚才走过来的方向再过去一点。”
“嗯，知道了。”路明非起身朝浴室走去，按时间来说，在美国他确实应该准备睡觉了。大概是这段时间的过度劳累，混乱的生物钟以及巨大的心理压力才导致他目前的状况。当绘梨衣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又开始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原本卸下的重担又重新压在了他的肩上。
直到在浴缸里放完水准备开始洗澡的时候，路明非才想起来洗发水之类的东西他一样都没有带。
“应该……没关系吧？”无奈的他看着原本就摆放在架子上的“樱花之露”。这里摆放着的都是绘梨衣使用的物品，不过使用一点绘梨衣应该也不会介意才对吧？
但他“洗完澡能让自己清醒一点”的想法却彻底错了，当水雾和熟悉的香气彻底将他浸没时，原本他一直抑制着的疲惫感也同样蔓延到他的全身。他只是觉得大脑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担心。
在下一刻他的理智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为了避免出现在这里睡着的糟糕情况，他立刻催动着自己的身体，尽快的把身上的泡沫洗掉擦干再换上衬衣长裤最后披上外套，光着脚昏昏沉沉的往回走去。
“樱花之露”的香气依然环绕在他身旁，这股香气似乎有着催眠的作用，让他支撑不住的想要入睡。
随后是身体的失重感，他像是撞到了什么上。“Sakura……”耳畔传来一声
女孩的呼唤。他听不清其他的话了，只听得见这个名字。
“我……没事……只是……太困了……”他喃喃的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的梦是空白的，连记忆也变得空白。他在迷茫中醒来，呆滞的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才记起来自己来到了日本。他是什么时候睡在这里的？睡了多久？这些问题他都不得而知。但是原本那些积郁在他心中的负担在清醒之后不再那么沉重。
他把盖到脖子的真丝被掀开，坐起来。面前的电视机上正静音播放着动漫，女孩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电视。
路明非近乎僵掉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在了绘梨衣的床上。他立刻从床上翻下来，重新把被子盖回去，在把衬衫外套重新整理穿好之后他才带着略微发红的脸到绘梨衣旁边坐下来。而绘梨衣发现他醒了之后，则是关掉了电视，然后等他把这些事情都做好。
“Sakura现在还好吗？”绘梨衣把小本子竖起来。
“嗯……”路明非挠头，好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然后又开始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
绘梨衣把小几上的盒子递给他。路明非接了过来，里面是一排寿司。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下午4点了。
“我之前是怎么了？”他不太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准备去洗澡。
“先吃东西。”
绘梨衣很认真的看着他。直到他确确实实拿起寿司塞进嘴里的时候，绘梨衣才重新开始动笔写字。
“Sakura洗完澡回来，在进门的时候忽然晕倒了。我很担心，不过Sakura说只是困了。所以我帮Sakura把头发吹干了，再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绘梨衣一五一十的把过程都写了下来。
“我应该……就是一动不动的吧？没踹被子……梦游之类的？”路明非感觉自己混乱。
“没有，Sakura很乖。”
很乖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啊喂！路明非在心里呐喊，很难想象那时候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怎么想都觉得过于羞耻……大概是因为绘梨衣使用的这个奇怪的形容词？
原本他想要在假期回家一趟，和叔叔婶婶见一面。之前为了躲避学院的追捕，避免连累到他们，他不得不断掉了所有和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们会担心吧？路明非这么想过。但是在末**近的时间里他或许来不及再去与他们重逢，在飞往中国的路途上他做了一个梦，他回到那熟悉的家，再度与叔叔婶婶重逢的时候，尼德霍格来了，携着绝望与死亡的狂风。尼德霍格的目标是他，但是因为他在那里，所以周围的所有人都死了。
龙族的秘密已经无法再隐藏，即使阻止了尼德霍格，接下来的或许就如同路鸣泽所言是人类为了龙族遗产的争斗。他最终没有选择抽出时间回去，他害怕那场梦境，害怕梦会变为现实，他唯一能做的只能尽可能的远离。就连在飞往日本的旅途中他也被这场梦境惊醒。他无比清楚这是他在告诉自己时间的紧迫，但是他的身体却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负担。
只是他看到绘梨衣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短暂的平静了下来。甚至只是
在某一刻闻到了他那样熟悉的香气，就已经足够令他安心。所以他才会不自觉的卸下所有的防备，在随时都会到来的危机中安然入睡。
“Sakura觉得饿的话我可以再下楼去拿一点吃的。”
“不用了。这一层是绘梨衣自己选的吗？”
“嗯，二楼往外看的话会被墙挡住。”
绘梨衣起身，走到窗边，路明非也同样站起来，走到绘梨衣的身旁。
“这里能看到街道，街道上的人。虽然晚上有时候不能出去，但是我可以站在这里看到外面街道的样子，还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的天空。”
“绘梨衣这段时间一定到过很多地方去吧，还见到过很多东西。”
“但是我好像没有记住。不管到哪里去，Sakura不在的话，就记不住那里的样子，也记不住怎么到那里去。”
路明非没有回答，绘梨衣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对了，在Sakura睡着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不过我挂断了。”
路明非从外套里拿出手机来，根据来电显示是佐伯龙治打来的，随后是他发来的一条信息：我已经向大家长汇报，大家长会在今晚返回这里。
而除此之外，另一条刚才发送到他手机上的讯息令他不寒而栗。
“于北极检测到大规模的元素乱流，尼德霍格即将苏醒，请尽快返回学院。
——诺玛”
“怎么了吗？”绘梨衣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我的最后一次任务马上要开始了。”“现在就要走吗？”
“可能是明天。或者是今晚。抱歉这次回来只能陪你那么短的时间……”
“Sakura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呢？”路明非被问住了。
“今天Sakura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既然是Sakura想要去做的事情，那去做就好了呀。”绘梨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嗯。”不需要再迷惘，不需要再为她担心。
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我想，无论什么我都能做到。我其实……也同样不想离开你啊。
路明非在心里轻声说。
晚饭之后，樱井七海如约而至。
“我要下楼去向大家长询问一些问题，绘梨衣就先看会动漫吧。”路明非写完这句话，又稍微想了想之后补充了一句：“绘梨衣也可以一起来的，其实你应该听得见吧？”以绘梨衣的听力，就算是在一楼，其实她也应该听得见才对。
“嗯。虽然可能听不懂，但是我还是想和Sakura一起。”
路明非与绘梨衣一同到达一楼的会客室，中央放置着供8人围坐的方形小桌，桌上摆放着先行备好的四杯茶以及一些点心。樱井七海早已在这里等候。
“路君不需要过度拘泥，在这里会客是以朋友身份会面。请坐。”樱井七海示意。
他与樱井七海相对而坐，绘梨衣则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樱井七海似乎没想到上杉家主会来参与，她起身拿出一副新的茶具，为她沏了一杯茶。
“这次来，是想请问一下关于‘世界树’的事情。”路明非直奔主题，“主要是关于前往世界树的方法。”
“很抱歉具体的方法我并不清楚。如果知晓的话我想龙族的谜题应该早就解决了。”樱井七海摇头。
虽然这是早已预料到的回答，但是那一瞬间他依然有些黯淡失神。
“世界树虽然是传说，但那是孕育龙族的地方，必然是与尼伯龙根相近的存在。想要通往那里的方式和进入尼伯龙根的方式应该是一样的。龙族或许有某种独特的方法，而人类想要进入那里则要通过更加繁琐的方式来打开‘门’的入口，抑或是在某种情况下尼伯龙根会偶然间与我们的世界接轨。例如暴雨或者其他的一些极端的天气情况。”
“那么……能告诉我一点你们对龙族历史的研究吗？比如关于黑王与世界树，黑王与白王的诞生……还有黑王的弱点。蛇岐八家对白王的了解应该比较多吧？我想应该能了解到一些其他东西。”路明非对于樱井七海的沉稳依然有些讶异。但想到她带领着原本近乎完全崩垮掉的蛇岐八家走到这样的地步，能有这样的稳重却似乎是常理之中。
“这些话题只能建立在部分翻译过的龙文与传说是真实的情况下。如果世界树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所有龙族的力量来源都是世界树。而黑王则是被赋予最高力量的存在。根据记载白王与四大君主都是由黑王所创造出来的，四大君主的血脉从黑王那里继承，远不及黑王。但白王的血脉却与黑王不同，甚至能与黑王抗衡。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同一时代存在黑王确实不止一位才对。”樱井七海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路明非只是以一个无奈的笑来回应。
绘梨衣似懂非懂的听着，默不作声。她坐在路明非的身旁静静的喝茶吃点心，然后时不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像是晚宴上无法理解大人们谈话的孩子。
“我从学院那边了解到只有白王与四大君主背叛了黑王。而且白王是用自己的血脉延续，因此后代不会受黑王那句言灵的影响。但对于白王自身是如何脱离黑王影响的，提出的理论是‘白王通过世界树的力量摆脱了黑王的控制’。还有，现在在龙族的体系中，出现了另一位没有被记载过的龙王——奥丁。”
“我听说了你的这一段遭遇。在北欧神话中，奥丁与黑王尼德霍格为敌。”
“但是事实上它却为尼德霍格服务，收集龙骨为尼德霍格的苏醒做准备。”路明非立刻解释现在的情况。但是奥丁的事情，为什么樱井七海会知道？
“最初对‘黑王只能被新的黑王杀死，或者黑王自己’这句话的一种理解是黑王会通过某种方式实现自己的永恒，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新生。但同一时代确实有可能存在两位黑王，并彼此斗争。而在最后一次龙族的战争中或许是两位黑王的决战，最终一同陷入长眠。而尼德霍格按你所说已经为自己的苏醒做好了准备。”
“那么你对这些事情更深入的看法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想让对这件事情提出比较合理解释的人来回答。”樱井七海话音刚落，身后的门被拉开了。
“恺撒？师姐？”
“好久不见了，路明非。”
“师弟好久不见啊！”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路明非看着在一侧落座的两人，愣住了。
“恺撒已经得知了你最近一直在查找关于龙族历史的事情，也猜到你可能会来这里寻找帮助。所以他们提前来到蛇岐八家，和我讨论了关于这些的内容。”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恺撒无奈的笑了笑，“刚才和诺诺去帮你和上杉家主去挑了一些衣服，等会可以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到时候结婚可要记得发我们请帖哦。”诺诺还是那样活泼的性格。
难怪樱井七海在面对他这些明显不合常理的问题都能回答的那么清晰流畅。原来早就有人为他提前来到这里，准备好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把我们讨论的结果简要概括一下吧。”恺撒回归正题，“龙族对这些命名是很重视的。黑王之所以被称为黑王，是因为力量直接来源于世界树。黑王会创造自己血脉，其中实力远低于他的四大君主的存在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白王的存在却显得有些不合理。黑王似乎对白王有着异常的信任，会对一个血脉与他不同，力量却与他相当的龙族有这样的信任，司祭祀之职。那么他们之间必然存在某些联系。我认为白王的力量是黑王借由世界树来赋予的。但可能的因素很多，所以只概括一下这个结论。这样的话，白王血脉同样来源于世界树，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黑王的‘命令’无法对白王以及它的后裔产生作用。”
黑王与白王之间的联系……一段梦境在路明非脑海中闪回，那位少年拥抱着已经死去的女孩，仰头望向仿佛支撑着天空穹顶的树木的尽头。
“当然有一部分是根据赫尔佐格遗留的资料中确定，或者说是猜测的。”恺撒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你们也去了黑天鹅港？”路明非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我没有参与。是家族的那些长老私下里安排帕西带领部分人员前去调查，但是，最后只得到他们用命换来的些许资料。这是我们最后讨论的关于龙族历史的解读结果。”
恺撒的话语中听不出过多的情绪，但是他能体会到恺撒的愤怒。
“路明非，出来挑下衣服。”恺撒忽然起身，向外面走去，“衣服现在还放在外面的车里。如果觉得不好的话可以退回去。不用担心尺码的问题，我已经照着你们的尺码专门找过了。”
“绘梨衣就先回房间去吧，我很快就回来。”是有些话不能告诉蛇岐八家么？路明非注意到恺撒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外面的确停着一辆法拉利，在后备箱及后座上也确实装着一大堆的盒子。
“那份资料中还包括另一些东西，他实验的最终目标似乎是想直接从龙类尸体身上采到的某些细胞重新培育。龙族的躯体即使死去几千年，仍然有部分细胞存活，这或许是龙王重生的秘密。但是他没有提到更多的东西了。”恺撒低声说，并装作确实在挑选衣服的样子，从每个盒子附带的模特照片尽可能慢的递给路明非，“我想这可能与上杉家主有关。也许……她是因为这个才复活的。”
似乎恺撒并不知道绘梨衣的复活与他相关。想来也是，蛇岐八家当然不可能把绘梨衣复活的具体情况说出来，只会对恺撒表示他们也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绘梨衣和龙族，是不是本身就有什么关系呢？
路明非和恺撒只是象征性的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衣服全部留了下来。樱井七海派了些人手帮忙把成堆的盒子搬到3楼去。
“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恺撒向等在房檐下的诺诺招手，“很抱歉我并不能一起前往北极，只能为你们提供一些经济支援。家族不会允许我去的，并且，我即使去了，也只会成为负担。”
“看样子你现在的位置并不好当啊。”
“这可比当学生会会长累多了。”这是恺撒的最后一句调侃。随后他的神情
再度变得严肃，“希望这些东西能给你带来帮助。你要加油，路明非。”路明非与恺撒和诺诺告别之后，便返回了会客室。
“抱歉这里暂时没办法给你清出一间空房来，但你可以暂时与上杉家主同居，我也已经询问过上杉家主的意思了。”樱井七海向路明非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而绘梨衣站在樱井七海旁边，点头表示她同意了这个建议。
“时间并不早了，请尽快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樱井七海说完便离开了，完全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他叹了口气，“算了，暂时还是这样吧。”暂时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案了，目前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恺撒为他带来的那些信息上。
“先回房间去吧。”绘梨衣拽了拽他的手。
“呃……嗯。”路明非回过神来，跟着绘梨衣上楼。“可能不应该让你来听这些的。”他轻声说。
“我好像没记住很多东西。只听懂了Sakura之前和我提到过的‘世界树’。”
“其他的事情忘掉就好了，和绘梨衣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路明非写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绘梨衣知道怎么到世界树那里去吗？”他写这句话的时候手心几乎要渗出汗珠来。
他已经习惯了把绘梨衣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忘记了她的身体里留着的是白王的血。
如果她能够打开前往世界树的通道呢？
“不知道。”绘梨衣摇头。
“那……”路明非有些紧张，他低声复述那段连接世界树与这个世界的龙文，虽然这句话并没有产生任何的动静。“这段绘梨衣能听懂吗？”
绘梨衣点了点头。“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那绘梨衣能把那段话复述一遍吗？等等，先去后院吧。”他终于能感觉到自己在往前迈进，越来越接近他想要的答案。
他再度拉着绘梨衣的手下楼。后院里并不寂静，但他把其他所有的声音都略去了，无论是外面车流的声音还是风的声音。女孩用清澈的声音吟诵起那段古老的文字，明明绘梨衣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对路明非来说却清晰可闻。
吟诵的期间没有他原本所想的那样产生多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反而像是滴落在平静湖面上的水，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就这样缓缓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绘梨衣的声音停止，他面前的景象不再变化，空间归于宁静，重新恢复原本的样子。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这条曾经无比遥远入口，现在正呈现在他的眼前。
“我很快就会回来，绘梨衣就留在这里等我。”
“知道了。”绘梨衣写。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尼伯龙根。眼前的场景忽而变化，让他觉得像是踏入了自己的梦境。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高耸入云的巨树，明亮的天空笼罩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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