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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硕人其颀

    进入东周之后的前几年,天下纷纷扰扰,除了灭祝之外,齐国没有什么大动作。

    齐国的事情不知从哪说起,就从一件婚姻开始说吧。

    “岂其取妻,必齐之姜”--《诗经.横门》

    在这首诗中,齐国的女子和宋国女子并称,像黄河的鳊鱼、鲤鱼一样难得。当时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的男子,都对齐国的女子趋之若鹜。齐国的姜姓女子更是只有周王室和各国国君才能配得上。

    在齐国建立之前,就有邑姜嫁给了周武王。后来周王室烹杀了齐哀公,导致王室和齐国之间关系紧张,很久没有通婚。直到西周后期宣王时期,二者才重新联姻。

    齐前庄公的女儿比较多,根据现有的历史资料,齐前庄公至少有三名女儿,嫁给了诸侯。以美丽的容颜和鲜明的形象留在了各国的历史中。

    齐前庄公的一个女儿嫁到了谭国,在历史上没有留下记载。

    另一个女儿嫁到了邢国,在历史上也没有留下记载。

    最小的女儿嫁到了卫国,在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既让人惊叹其绝世的容颜,又让人哀叹其坎坷的命运。这个女儿在历史上叫做庄姜。

    庄姜约于公元前753(周平王十八年)年前后,嫁给了即位五年的卫庄公,彼时的卫国处于国力鼎盛时期。卫国是三监之乱后,周王朝为了加强对殷商故土的控制分封的国家,历史悠久,国力强大。卫武公时期,周幽王被杀,局势一片混乱,“武公将兵往,佐周平戎,甚有功”(《史记·卫康叔世家》)。平王东迁时,卫武公会同晋文候、郑武公等“从王入于成周”(《今本竹书纪年》),是护驾有功之国,卫国也因此在春秋初年迎来了第二次的发展良机。可以说,从卫国建立开始,一直到春秋早期,都是最强大的诸侯国之一。

    庄姜嫁给的这位卫庄公,就是卫武公的儿子。因为卫国和齐国一样,也有两个庄公。所以这位卫庄公被称为卫前庄公。

    从卫康叔到卫前庄公,卫国在诸侯国中的地位一直都很高。从国家层面上来讲,双方是强强联合门当户对的。

    高配版的高富帅迎娶了高配版的白富美,必是一场极具关注度的婚姻。

    这位来自东方大国的美女的颜值震惊了卫国人。

    卫国人在《诗经》中留下的《硕人》向我们描述了庄姜的美貌,“硕人其颀,衣锦褧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的美被表述得淋漓尽致,这是公认的“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的诗句。

    把这些夸赞的诗句组合一下,庄姜的外貌就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新娘之美,首先美在身材。庄姜身材高挑,体态匀称,华丽的出嫁衣服穿在身上,更加相得益彰。

    庄姜的手嫩得像初生植物的幼芽,皮肤细腻得像凝固的油脂,脖子像天生幼虫的脖子,牙齿整齐得像西葫芦的籽儿。笑起来两个酒窝像花儿一样,神态动人心魄;一双美目黑白分明,眼波顾盼生辉。

    面对这样的绝世美人,围观的群众都忍不住让诸大夫别不解风情,早早退朝,让国君赶紧和庄姜入洞房。

    以前是民众担心君王沉湎美色,而庄姜的美貌,让吃过群众巴不得让国君赶紧和庄姜缠绵在一起。

    初嫁到卫国之时的庄姜,无疑是明丽而生动的,洋溢着健康的青春气息,充满了对未来的自信与向往。然而,命运仿佛总不会一直对某个人慷慨至极,早先的庄姜拥有了太多世间的美好,而成婚后的她却只能被动地接受了命运的瑕疵与无情。

    《左传·隐公三年》记载:庄姜虽“贤德贞淑”,不仅具有高贵的身份和绝世的容颜,更有着和周宣王王后姜后一样贤良周到的品行。却“三年无子”。《史记》记载,庄姜是“好而无子”。一个美人可惜没孩子。不仅浪费了她的好基因,更是在现实生活中给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王候公卿之家的生育问题也是政治问题。庄姜是正室夫人,没孩子,就意味着没有嫡长子,在诸侯国中,嫡长子就意味着未来的一国之君。

    因为生育问题,庄姜失去了庄公的宠爱。卫前庄公就又娶了陈国的厉妫以及其妹戴妫。

    庄姜只能借助笔墨来排遣一腔的无奈与落寞,在这个时期,庄姜写了很多后来流传千古的诗篇,这些诗大多笔意哀婉,令人读之下泪。

    据朱熹考证,《诗经》中的《终风》和《柏舟》大概就是她这一时期的心情写照。

    《终风》是她在被丈夫冷落、嘲讽及遗弃时写下的诗,诗中她将不幸的婚姻表露无遗,以致“耿耿不寐、忧心悄悄”,并以狂风疾走、日月无光、尘土飞扬等令人惊悸的画面、强烈的震撼力来隐喻自己悲惨的命运。

    而在《柏舟》中,她又写道虽然主人公遭受遗弃,但却不甘屈服、坚持真理,这正是庄姜顿悟过后心境的真实写照。柏舟虽是飘荡在水中的一艘空船,但却坚不可摧。

    厉妫很快就为卫前庄公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孝伯,不过这个孩子很快就夭折了。

    后来戴妫(guī)也生了一个儿子,即公子完,不过公子完出生没多久,戴妫就病逝了。

    卫前庄公就让庄姜来养这个孩子,这慰藉了庄姜的无法生育的遗憾,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礼法上的母亲比亲生母亲还重要。

    从此,从此,庄姜的人生变得充实,自从有了公子完,庄姜开始有事情忙了,精神也有了寄托。庄姜心地善良,她将公子完当成了亲生儿子对待,用心教导他,竭尽全力帮助他。

    对于公子完来说,失去亲生母亲是不幸的。但从政治身份上来讲,原本的庶子变成了嫡子。他的身份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这种得失,对公子完来说,幸与不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公子完母亲身份低微,不仅不是正室夫人,而且还是妾室陪嫁的媵。按照周王朝嫡长制的原则,他根本没有继承权。正是因为过继给了庄姜,子随母贵,公子完由媵的儿子,越过了妾室的儿子,变成了夫人的儿子。

    公子完就是名正言顺地太子,卫前庄公也确实将公子完立为太子。

    但这一切因为州吁的出生有了变数。州吁是卫前庄公的嬖妾所生,深得卫前庄公的宠爱,长大后的州吁喜好军事,卫前庄公就让给了他一些兵将,归他差遣。

    对此上卿石蜡劝谏卫前庄公,说:“庶子好兵,使将,乱自此起。”

    卫前庄公却不以为然,他就是爱屋及乌,喜欢嬖妾,也喜欢这个儿子,

    碍于礼法,他无法给他太子之位,但可以给他一些补偿,

    总不能连他这点爱好都给他剥夺了。

    仗着卫前庄公的宠爱,州吁越发得无法无天,骄奢淫逸,不将太子哥哥放在眼中。庄姜对此很厌恶。

    庄姜的厌恶,恐怕不仅仅因为卫庄公的宠爱“使骄上僭”——宠妾与州吁对她的地位尊严的僭越冒犯,或许也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动乱的苗头。

    作为公侯之女,庄姜又岂不知道晋国的小宗已经越来越强大,大有取代大宗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