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摊牌
“我，我干什么了？”任生怔怔地放下刀，瞳孔骤然收缩。
这场景切换得突如其然，让他完全措手不及。
刚才那幻觉的现实感太强，贫苦的家庭、四面透风的茅草屋，还有那上门收租双目诡异的地痞张狗，让他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了进去，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
乃至于回到现实后，他骤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原地。
缩在墙角的护士满脸紧张：“他刚才一直在自言自语，好像一直和在看不见的人说话，还做一些奇怪的动作，刚才他突然表情狰狞地要扑上来抢我的注射器！”
任生表情抽搐地看了眼对面护士那几乎和自己大腿一样粗的胳膊，再看她一脸惊恐的表情，忍不住感到有些荒诞和喜感。
咱们两个究竟是谁该怕谁啊？！
看到周围众人紧张的表情，任生慢慢举起双手：“别误会，我刚才只是有点走神。”
“走神？”李医生恶狠狠盯着任生，“我早就觉得你这人不太对劲，干脆咱就把话说明白，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我……”
任生沮丧地垂下头，看现在的情况，他刚才经历的那些场景，果然只是幻觉而已。
既然已经瞒不下去，他老老实实说道：“其实我和之前那个女人一样，总是会看到很逼真的幻觉，有时候很难分清真实和想象。”
“具体有什么表现？你的幻觉真实到什么程度？你最近感觉身体的状态怎么样？”李医生接连发问。
“表现就是有时候会突然进入那种特别真实的幻觉，那种感觉……完全就像是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而且我最近还经常感觉到不安全感，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监视我。”任生挠挠头。
“这个嘛，”李医生咳嗽了两声，“你被监视其实不是幻觉，我们最近确实一直在盯着你。”
“盯着我？”任生先是愕然，随即又醒悟过来。
原来他身上的不对劲早就被别人看穿了，偏偏他自以为还掩饰得不错。
李医生挥挥手，示意那个被吓到的护士离开。
他干脆在病房里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示意任生也坐下。
那个任生之前见过的‘救命恩人’——也就是那个短发女人，则安静地站在房间角落里，非常没有存在感。
但任生能感觉到，她其实一直在关注自己，一股强烈的视线一直若隐若现地在自己身上游走。
任生有些沮丧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医生嗤笑一声：“从你昨天给我送外卖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你忘记你当时问我的问题了吗？”
任生默默点头，心想真不能低估任何一个心理医生。
尤其这李医生，一看就是个老油条，眼光毒得很。
“所以你看到的幻觉就是一个和现实完全无关的古代世界？”
李医生翘起二郎腿，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他很巧妙地控制着与病床上任生的距离，既不会太近让他产生压迫感，又不会太远让他感觉疏远。
“嗯。”任生点头。
“我听你说话挺有条理，你自学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东西？你喜欢哪个流派？”
李医生随口问，“构造主义？行为主义？还是精神分析，亦或者是人本主义？”
“弗洛伊德，阿德勒，荣格，马斯洛，皮亚杰，斯金纳都了解过一些，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梦的解析》。”
“你很聪明，也看过不少书，怎么会出来送外卖？”
李医生似乎吃了一惊，就连站在角落里的短发女人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妈病了，要攒钱给她治病。”任生说，“每天多跑跑，跑个一百单左右，每月也能挣万把块钱，再加上一些副业兼职，勉强能够。”
“你当骑手这么忙，有时间看书？”
“在店外等餐的时候无聊，就找出电子版的书看看喽。”任生耸肩。
李医生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你很聪明，那你一定知道这幻觉应该是假的吧？”
“我……没法确定，它实在太真实了。”
任生双目失神，“最开始的时候，我什么也不做，不和幻觉中的任何人说话，我怕一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但你的症状却一直在加深。”李医生的表情凝重，“你就没试着分析过这幻觉世界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吗？还是说，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是一个很真实的世界，在那里我有父亲，还有母亲和妹妹，大哥脑子看上去不太好，有点天然呆，妹妹也挺可爱……那里的生活很难很难，旱灾、蝗灾，庄稼都被啃干净了。”任生坦白地说。
“我换个方式问吧。”
李医生冷静地听他说完，想了想，问道：
“既然你说那个世界非常真实，那你有没有弄清楚那是个什么朝代，生产力水平如何，或者试着去改善你家庭的生活情况？你有没有试着和你在那个世界的父母家人互动，去更深入了解他们的生活？”
任生愣了下：“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会直接让我去吃药打针。”
“你的情况很特殊。”李医生盯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尝试过，只知道我所在的那个村子叫西乡村，位于一个名叫古渡口的地方，至于朝代和年月没人说得清，我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那个世界。”
任生缓缓地说，尽量让自己的回答保持逻辑性。
“但我可以肯定，那个世界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古代世界，那里有怪物，还有……邪法，诡异得很！”
“什么？”
李医生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的短发女人。
“什么邪法？”短发女人眼睛一亮，忽然插嘴问道，“巫术？还是蛊毒？”
“啊？”
任生本来只是随口将自己从‘大哥’嘴里听到的名词说了出来，却没想到这个神秘的短发女人看上去竟然很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正听到关键时刻，就被你们给打断了。”任生实话实话。
但他也确实很庆幸，如果不是被李医生突然打断，他完全不清楚在那个诡异的幻觉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时他感觉自己的那些‘家人’似乎随时会向自己扑过来，情势紧张到了极点。
短发女人看上去有些失望，又重新闭口不言。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李医生想了想，“你能控制自己主动进入或者退出那种幻觉吗？还是说现在你已经分不清楚现实和幻觉了？”
“我做不到。”任生摇头，“进入和退出都不受我自己控制。”
李医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上去是思索了一会儿，就在任生心里忐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如何的时候，他才开口道：
“坦白讲，我做心理医生这么多年，确实没碰到过类似的情况，你的情况很特殊，需要多观察观察，我看你不如就暂时住在我这里，等你的精神状态好些再出院。”
“可我还要出去挣钱。”任生紧紧皱眉。
“你忘了上次的车祸吗？”李医生冷笑一声，“如果你在骑车或者过红绿灯的时候再进入幻觉怎么办？要是再出现意外，你的运气可能就不会这么好了。”
想到自己那辆被撞成麻花的电动车，任生感觉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他看向站在李医生身旁的短发女人：“上次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短发女人盯着他，反问：“你觉得昨天晚上死去的那三个人是死于意外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任生感觉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在瞒着我什么？这些事情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他，哪怕再迟钝，自然也看出面前的这个李医生和这个短发女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短发女人表情依旧冷淡，她给任生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没有感情的冰雕。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时候，别瞎打听！”
她仿佛能看穿任生内心的想法：“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都和你没关系，可你是昨天晚上凶杀案的直接当事人，这可是刑事案件，你觉得我们会轻易让你离开？”
“我……”
任生垂着头，沮丧地叹了口气。
和李医生摊牌之后，他感觉心里敞亮了不少，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隐瞒着幻觉的秘密了！
但眼下却又多出了更多疑惑和不解，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确定那诡异的世界究竟是不是幻觉，也不清楚昨天那车祸和诡异的凶杀案和自己究竟有什么联系。
他目前只清楚：自己应该是摊上事儿了！！！
这场景切换得突如其然，让他完全措手不及。
刚才那幻觉的现实感太强，贫苦的家庭、四面透风的茅草屋，还有那上门收租双目诡异的地痞张狗，让他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了进去，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
乃至于回到现实后，他骤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原地。
缩在墙角的护士满脸紧张：“他刚才一直在自言自语，好像一直和在看不见的人说话，还做一些奇怪的动作，刚才他突然表情狰狞地要扑上来抢我的注射器！”
任生表情抽搐地看了眼对面护士那几乎和自己大腿一样粗的胳膊，再看她一脸惊恐的表情，忍不住感到有些荒诞和喜感。
咱们两个究竟是谁该怕谁啊？！
看到周围众人紧张的表情，任生慢慢举起双手：“别误会，我刚才只是有点走神。”
“走神？”李医生恶狠狠盯着任生，“我早就觉得你这人不太对劲，干脆咱就把话说明白，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我……”
任生沮丧地垂下头，看现在的情况，他刚才经历的那些场景，果然只是幻觉而已。
既然已经瞒不下去，他老老实实说道：“其实我和之前那个女人一样，总是会看到很逼真的幻觉，有时候很难分清真实和想象。”
“具体有什么表现？你的幻觉真实到什么程度？你最近感觉身体的状态怎么样？”李医生接连发问。
“表现就是有时候会突然进入那种特别真实的幻觉，那种感觉……完全就像是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而且我最近还经常感觉到不安全感，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监视我。”任生挠挠头。
“这个嘛，”李医生咳嗽了两声，“你被监视其实不是幻觉，我们最近确实一直在盯着你。”
“盯着我？”任生先是愕然，随即又醒悟过来。
原来他身上的不对劲早就被别人看穿了，偏偏他自以为还掩饰得不错。
李医生挥挥手，示意那个被吓到的护士离开。
他干脆在病房里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示意任生也坐下。
那个任生之前见过的‘救命恩人’——也就是那个短发女人，则安静地站在房间角落里，非常没有存在感。
但任生能感觉到，她其实一直在关注自己，一股强烈的视线一直若隐若现地在自己身上游走。
任生有些沮丧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医生嗤笑一声：“从你昨天给我送外卖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你忘记你当时问我的问题了吗？”
任生默默点头，心想真不能低估任何一个心理医生。
尤其这李医生，一看就是个老油条，眼光毒得很。
“所以你看到的幻觉就是一个和现实完全无关的古代世界？”
李医生翘起二郎腿，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他很巧妙地控制着与病床上任生的距离，既不会太近让他产生压迫感，又不会太远让他感觉疏远。
“嗯。”任生点头。
“我听你说话挺有条理，你自学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东西？你喜欢哪个流派？”
李医生随口问，“构造主义？行为主义？还是精神分析，亦或者是人本主义？”
“弗洛伊德，阿德勒，荣格，马斯洛，皮亚杰，斯金纳都了解过一些，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梦的解析》。”
“你很聪明，也看过不少书，怎么会出来送外卖？”
李医生似乎吃了一惊，就连站在角落里的短发女人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妈病了，要攒钱给她治病。”任生说，“每天多跑跑，跑个一百单左右，每月也能挣万把块钱，再加上一些副业兼职，勉强能够。”
“你当骑手这么忙，有时间看书？”
“在店外等餐的时候无聊，就找出电子版的书看看喽。”任生耸肩。
李医生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你很聪明，那你一定知道这幻觉应该是假的吧？”
“我……没法确定，它实在太真实了。”
任生双目失神，“最开始的时候，我什么也不做，不和幻觉中的任何人说话，我怕一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但你的症状却一直在加深。”李医生的表情凝重，“你就没试着分析过这幻觉世界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吗？还是说，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是一个很真实的世界，在那里我有父亲，还有母亲和妹妹，大哥脑子看上去不太好，有点天然呆，妹妹也挺可爱……那里的生活很难很难，旱灾、蝗灾，庄稼都被啃干净了。”任生坦白地说。
“我换个方式问吧。”
李医生冷静地听他说完，想了想，问道：
“既然你说那个世界非常真实，那你有没有弄清楚那是个什么朝代，生产力水平如何，或者试着去改善你家庭的生活情况？你有没有试着和你在那个世界的父母家人互动，去更深入了解他们的生活？”
任生愣了下：“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会直接让我去吃药打针。”
“你的情况很特殊。”李医生盯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尝试过，只知道我所在的那个村子叫西乡村，位于一个名叫古渡口的地方，至于朝代和年月没人说得清，我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那个世界。”
任生缓缓地说，尽量让自己的回答保持逻辑性。
“但我可以肯定，那个世界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古代世界，那里有怪物，还有……邪法，诡异得很！”
“什么？”
李医生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的短发女人。
“什么邪法？”短发女人眼睛一亮，忽然插嘴问道，“巫术？还是蛊毒？”
“啊？”
任生本来只是随口将自己从‘大哥’嘴里听到的名词说了出来，却没想到这个神秘的短发女人看上去竟然很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正听到关键时刻，就被你们给打断了。”任生实话实话。
但他也确实很庆幸，如果不是被李医生突然打断，他完全不清楚在那个诡异的幻觉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时他感觉自己的那些‘家人’似乎随时会向自己扑过来，情势紧张到了极点。
短发女人看上去有些失望，又重新闭口不言。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李医生想了想，“你能控制自己主动进入或者退出那种幻觉吗？还是说现在你已经分不清楚现实和幻觉了？”
“我做不到。”任生摇头，“进入和退出都不受我自己控制。”
李医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上去是思索了一会儿，就在任生心里忐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如何的时候，他才开口道：
“坦白讲，我做心理医生这么多年，确实没碰到过类似的情况，你的情况很特殊，需要多观察观察，我看你不如就暂时住在我这里，等你的精神状态好些再出院。”
“可我还要出去挣钱。”任生紧紧皱眉。
“你忘了上次的车祸吗？”李医生冷笑一声，“如果你在骑车或者过红绿灯的时候再进入幻觉怎么办？要是再出现意外，你的运气可能就不会这么好了。”
想到自己那辆被撞成麻花的电动车，任生感觉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他看向站在李医生身旁的短发女人：“上次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短发女人盯着他，反问：“你觉得昨天晚上死去的那三个人是死于意外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任生感觉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在瞒着我什么？这些事情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他，哪怕再迟钝，自然也看出面前的这个李医生和这个短发女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短发女人表情依旧冷淡，她给任生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没有感情的冰雕。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时候，别瞎打听！”
她仿佛能看穿任生内心的想法：“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都和你没关系，可你是昨天晚上凶杀案的直接当事人，这可是刑事案件，你觉得我们会轻易让你离开？”
“我……”
任生垂着头，沮丧地叹了口气。
和李医生摊牌之后，他感觉心里敞亮了不少，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隐瞒着幻觉的秘密了！
但眼下却又多出了更多疑惑和不解，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确定那诡异的世界究竟是不是幻觉，也不清楚昨天那车祸和诡异的凶杀案和自己究竟有什么联系。
他目前只清楚：自己应该是摊上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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