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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青州初入世-白衣少年

    等白衣少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老高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觉自己身上的毒已经完全解了,问了老高才知道他写的纸条得到了郎中的解毒药方,这不禁让他怀疑这杏林里的到底是不是毒郎中?

    “对了老哥,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姑娘,瘦瘦高高的,年纪和我差不大,头发是像男子一样束起来的,箭袖便装打扮,衣服颜色大概,大概是青楸一类的绿色。”

    什么“青楸一类的绿色”老高不晓得,但确实有个如他所说模样的姑娘送他来,“哦,有,她就是杏林的主人之一,我们大家都叫她玉姑娘,是个好姑娘,人长得也俊,有事没事儿的都会到村里来帮我们大家伙干干活儿,也是她帮你解的毒”

    “玉姑娘?那她现在人在哪儿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想起同伴还没有完全解毒,少年眉头紧锁,还未开口就听见老高说道:“你不用担心你那些朋友,你帮他们把毒吸出来后就没什么大碍了,人醒了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你就放心吧。”

    “这样啊,多谢老哥。”

    白衣少年对毒郎中的事还有些疑惑,便征得老高的同意在这儿先休养一阵,借机弄清楚状况。

    杏林木屋内。

    “昨天那伙人是奔着你来的,你的行踪应该是泄露了,得换个地方。”

    “怎么就是冲我来的,说不定是冲你呢?再说了,那些人还能穿过杏林?”

    玉麒麟无奈,“过不来是一回事,那要是一把火给烧了呢?”

    老者依旧满不在乎,“不是还有你吗?难道你还打不赢他们?”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可不敢保证。”

    “没出息!”老者给了玉麒麟一个白眼,“反正我不走,你也不能走,你那失魂症我还没解决好呢,可别在我临了之际砸我招牌!”

    一年前玉麒麟来到青州城,刚好遇到江湖上有名的毒郎中游历至此,便找到他看能不能帮助自己找回失落的记忆碎片。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体内有寒症,又积久未动而因动武伤身,是以养了许久。刚见到玉麒麟的时候,毒郎中就像见到了新鲜的病体一样,两眼放光,看似平常的经脉被莫名的气流纠缠、体内被寒气积压的内力,让毒郎中在这样一个小姑娘身上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症状,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天底下最值得高兴的事。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毒郎中虽然没能解释这一切,但却疏通了玉麒麟的经脉,消除了她体内的寒气,让她原本的内力得以顺畅流走。

    可没想到他压根没放在眼里的失魂症却让他屡试屡败,如今也只是初见成成效,而今不过不惑之年,身体却是每况愈下。玉麒麟问过他,不过四十,为何白发须臾、佝偻如柴,毒郎中却只是笑道:“毒郎中毒郎中,有毒的可不就是我自己!”醉心医术毒术,以身试毒,三十几年如一日,能得不惑之年,已经是很大的运气了。

    想到这里,玉麒麟豁然笑道:“不甘心那就强求,人世间的那一样东西哪样是原原本本属于自己的,还不都是强求得来的。”

    相处了这一年的时间,玉麒麟人小老成毒郎中是知道的,但这番话却是实实在在说到他的心里去了,自己的这一身本事,不也是自己逆命强求得来的吗?随即也豁然大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玉麒麟赶紧以内力调和,这才让他稳定下来,说道:“既然您都强求了几十年,如今老天想收回您这个医学怪才,何不再强求?”

    毒郎中故作调侃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会说话,三言两语就哄得老头我逆天保命来帮你治那失魂症,狡猾!”

    玉麒麟举杯示意,笑道:“彼此彼此。”

    待毒郎中休息后玉麒麟便离开了杏林,脑中再一次梳理了所有的记忆碎片,唯一能明确的是以前自己所生活的地方跟这里完全不一样,光怪陆离、平和热闹,奇怪的是在这两者之前,一定还有什么她遗忘的事情,而这一定和记忆里那场铺天盖地的爆炸有关;还有就是毒郎中所说的,自己这个年纪却有着不相匹配甚至是完全不可能的内力,它又是从哪儿来的;还有手臂上的麒麟纹身也出现在记忆里,只不过那是真正的麒麟;还有老黑,它也在记忆里……玉麒麟越想头越疼,越疼思绪就越乱,忍不住跳下河去,屏息冷静了许久才缓过来。

    冷静过后玉麒麟来到了老高家,没发现那个鲁莽的仗义少年,问老高道:“昨天我送来的那个人去哪儿了?”

    “哦,说是到村里随便转转,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哎,那不是回来了吗?”

    从到这儿来不过两三天的时间,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现在却是灰头土脸,白衣也成了斑斑点点的灰衣,老高连忙问道:“你这是到哪儿去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看到玉麒麟在场,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窘迫地抬手擦拭脸上的灰,“我先去洗洗,你们聊。”

    玉麒麟像是在看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忍不住调侃一番,“去吧,好好的一张俏脸都被你埋汰了。”

    “埋汰?”少年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瞧见玉麒麟这副模样,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匆忙离开了现场。

    老高虽也是从少年郎君走过来的,但还没见过这男女主客颠倒的,这姑娘未免有些大胆了。玉麒麟自己倒不在意,转而对老高道:“可能待会儿会有人来杏林切磋武艺,就是昨天来的那帮人,都是之前约好的,你不用管他们,杏花时节快过去了,大家得赶紧准备,趁着今年长的好可以在市集上多换点儿钱,说不定还能从哪个酒楼揽到明年活儿。”

    一听玉麒麟的分析能赚不少钱,老高别提多高兴,赶紧去帮着媳妇儿忙活去了。

    玉麒麟到后院找到清洗好的少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

    找毒郎中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这位姑娘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少年也没刻意隐瞒,说道:“近日毒郎中在青州杀了许多人,我们是来找他的。你知道他?”

    玉麒麟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接着问:“来的都有些什么人?”

    少年本就怀疑玉麒麟的身份,不愿再多说,但见她一脸严肃,不知怎得就张嘴了,“江湖人士、世家大族的府兵都有。”接下来再玉麒麟的“逼问”下,少年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救命恩人如此言听计从,心有不甘地直接问道:“对面杏林里的是毒郎中,你认识他?”

    “是。”

    少年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还毫不在意。少年一时哑口无言。想到自己这一天在村里得到得信息,这杏林里的郎中俨然是一个乐于助人的隐世神医,完全不同于他人口中那个滥杀无辜、不讲仁义道德的小人,想反驳的心也渐渐偃旗息鼓下去了。

    接着玉麒麟继续问道:“人多吗?”

    “什么?”

    “杀毒郎中的人。”

    “多,整个青州有名望的人士基本上都有。”

    玉麒麟思索片刻,说道:“你先在这儿待几天,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就离开。”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怎么对付得了这么多武功非凡的江湖人士。”

    玉麒麟疑惑道:“武功非凡的江湖人士?那你的意思是那些世家府兵武功一般。”随即一本正经道:“那是江湖人士多还是世家府兵多?各家带领府兵的人是什么人?”

    白衣少年:“……”

    见白衣少年一眼不发地愣在那儿,玉麒麟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怎么不说话了,毒还没清干净?”

    “不是!”

    “不是你说呀!”

    “这不是他们人多人少,武功强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白衣少年:“……”

    “看你这样子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问题就这么办了,到时候顾好村民和自己就行,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不放心玉麒麟特地再嘱咐了一句,“还有,不要大惊小怪的,本来就什么事也没有,村民被你搞得人心惶惶的。”

    白衣少年:“……”

    晚些时候玉麒麟去给毒郎中送完晚饭,想着那伙人如果真的找来帮手的话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就想提前去准备一下。不想这老头灵感忽然就来了,说是在什么古籍里找到了治疗失魂症的方法,非要现在试一试。玉麒麟也不想拂了他的意,看着他日渐憔悴的脸上难得这么开心,不忍心就应了下来。

    此刻,进入杏林村的山道上,灭毒人正蓄势待发而来。

    白衣少年被老高拉来干活,此刻正在清洗杏花以做酿酒而用,也是老高看他衣服少爷模样,没干过什么粗活累活,就把最轻松简单的活交给他,也省的他没事老在村里瞎逛瞎聊,耽误别家的活儿,影响了生计。

    白衣少年一边清洗着一边回想玉麒麟说的话,不想被老高夫人的一嗓子给惊了一下。

    “那个小白公子,别在哪儿洗了,快来帮我搬这些搬这些水缸。”

    “哦,来了。”

    一刻钟后。

    “还有那面啊米的也搬到这儿来。”

    “好的。”

    又一刻钟。

    “这个石磨搬到这儿方便一点。”

    “好。”

    再一刻钟。

    “哎呀,这是哪家的猪崽子跑出来了,把我刚搭的棚子给撞了!哎呦,水也搅和了”

    “我马上收拾。”一言毕小白就开始搭棚子了。

    “先别搭了,把那头死猪给我抓起来,看老娘我不烤了它!”

    “啊?!”

    “啊什么啊,还不赶快!”

    “哦。”

    ……(此处省略小白公子与肥溜的猪仔大战三百回合)

    一炷香后。

    小白公子气喘吁吁,怀里死死抱住一头哼叫的猪崽子,“高夫人,给,抓起来。”

    “拿开拿开,脏死了臭死了,还不快去洗洗!”

    小白公子一脸认真,“我洗还是它洗。”

    “你说呢!”

    “我说……还是我洗吧。”随即鼓囊了一句,“不是要吃烤乳猪吗?”

    刚转身的小白公子霉气十足,刚巧不巧就和前来找自家猪崽的李阿婆四目相对。

    “好你个小子,还烤乳猪!”

    小白公子立感不秒,在李阿婆扫把下来的那一刻抱着猪撒腿就跑,还一边“狡辩”,“李阿婆,您误会了,我不是!”

    “臭小子,敢在老婆子面前睁眼说瞎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一刻钟后。

    小白公子灰头土脸、臭气冲天、有气无力地拱手向老高夫人道:“我先去帮李阿婆砍些柴火。”

    老高媳妇是见识过李阿婆的厉害的,不免有些心疼小白公子,“她打你了?没事儿吧?”

    “多谢,我没事,我先去了。”

    刚一转身,老高媳妇就看见小白公子屁股上那笤帚分明的泥印。

    不是躲不过,只是不忍看一个老人家在自己后面追得那样辛苦,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怎么办,只好认错请罚。想到自己从小到大没出过的丑全部都留给了杏林村,小白公子不知该哭还是该哭。

    而另一边,毒郎中在为玉麒麟治疗的过程中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在听到一阵琴声后忽然就离开了,只留下处于梦境中的玉麒麟满头大汗的泡在药桶里。那些强烈冲击着她的头脑的记忆碎片渐渐地清晰,灼烧着她整个人。这次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身披战甲,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中厮杀,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充斥着她的整个身体,与她并肩的,有老黑,还有一个男人,他和自己一样,满身血迹,一只断臂血肉模糊。身后尸横遍野,身前大军势如破竹。此刻他们眼中,只有杀戮……

    于此同时,灭毒人逐渐逼近杏林村。

    “就在前面,有一个村子,村子对面的山林里,就是毒郎中所在。”一个逃而复返的带路人说道。

    “走,今日必杀了他,给众位英雄一个交代!”

    未等灭毒人再行一步,一个少年女子忽然出现站在了他们面前。速度之快,未曾有一人发觉。此女子身着青楸色的箭袖便衣,头发如男子束起,浑身湿透,脸色红润,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俨然不过一个花信年华的女子,不是玉麒麟是谁。因承受不住记忆的冲击和药效的刺激,玉麒麟被迫中断梦境,倒吐了一口鲜血,冲出房间,一连几跃,冲出了几百丈之外,还没等她彻底冷静下来就听见一行人往杏林村这边而来,又听到其出言要杀毒郎中,刚好给了她身体和心理上难以忍耐的暴力之气一个发泄的机会。

    灭毒人中不免有好色之徒,见着这样一个面容姣好红润的女子,一身湿衣更是衬的身形有致,忍不住出言调戏。

    “美人拦路于此,是何意啊?”

    但同时也有人看出这个女子不简单,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而且看她的体态和神出鬼没于此的速度,武功定然不弱,难不成是毒郎中?于是便警戒起来。

    “不知姑娘何方人士,为何拦我等去路?”

    “你们要杀毒郎中?”玉麒麟不怕伤了自己,就怕自己真的忍不住的话,会真的大开杀戒,只能极力克制自己。

    但偏有人趾高气扬,字字句句刺耳得很,“小姑娘娇娇滴滴的,还知道毒郎中,怎么,是他的人。”说完便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有的甚至还拿满脸流油的嘴脸上下打量自己,出言不逊,“要不还是做我的人吧,保准……”

    那人话未说完,玉麒麟便一个箭步上前,先是几人左右各来一耳光,紧接着直接往其命根子狠狠踢去,最后就是一脚踢飞。等众人反应过来是玉麒麟早已迅速回归原位。

    “马上离开。”

    这些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被一个小姑娘如此戏耍。只见两个拿刀的大汉猛地上前。玉麒麟赤手空拳,并无任何兵刃傍身,瞄准两名大汉身后最前面的一人手持长剑,随即脚后发力,直面而去,双手各拿捏住两人的手腕,一拿一推之间,只听得咔嚓一声,两人的手腕骨便生生被折断,紧接着将两个大汉叠在一起,一脚向后踢去,直对那个手持长剑之人。果不其然,为了躲避,加之左右及后有人而无可退,那人只得借势踏着两名大汉腾空而起,玉麒麟瞄准时机,迅速上前,一掌虚晃而过,那人欲出剑不及,只得双手以前抵挡,不料却挡无可当,反应过来之际,侧腰已经受了一脚,同时手中的长剑已被拔出,只留下剑鞘随着自己狠摔在地,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短短几招之内,没人再敢小巧这个姑娘,纷纷抄家伙群起而攻之。

    然而有了长剑在手,这些人更不是玉麒麟的对手,电光火石之间,已有数人的手腕脚踝处中了剑伤,直接拿不了兵器,也站不起来。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玉麒麟再拿一剑,双剑于手,速战速决之间横扫全场。

    此刻砍柴路过的小白公子目睹了全过程,这些人大部分他都认识的,武功虽算不上一流,但也是小有名气的江湖人士,有的还是经过训练的府兵,十来余人,片刻之间竟然全部倒下,这让他不禁想起这位玉姑娘对她说过的话,什么人多人少武功非凡与否,他那谨慎小心的做派根本就用不上,自己还妄想保护她。

    嗖的一声,一把长剑不偏不倚地插在了离小白公子脑袋不到一寸的树干上,瞥眼一看,那剑直接穿过的树干。

    “怎么是你,不是让你在村里好好待着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弄成这副模样。”

    “我,我来,砍柴。”

    “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好了,你可以走了。这柴是老高要的?我帮你拿回去。”

    小白公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玉麒麟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呻吟的众人,转而对小白公子说道:“毕竟你们是一伙儿的,你安然无恙地回去不免会惹祸伤身。”说着便拔出插在树干上的剑,指向了他的脚踝处。

    “等等!”

    “?”玉麒麟看着他受惊的模样,解释道:“死不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养还是能恢复如初的。”

    “好吧,随你。”玉麒麟最终还是没下手,收起了剑,丢在地上。

    “他们你打算怎么办,还有毒郎中杀人的真相?”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我也是作为灭毒人的身份来的,要是真的是毒郎中杀的人,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但这要是真的是陷害,我也有责任查清。”

    玉麒麟看着眼前这个气血方刚的少年,问道:“你凭什么不会袖手旁观,还有,你有什么责任查清?”

    这一下给他问住了。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却找不到一个理由来回答玉麒麟的问题。毒郎中没有杀害跟他有任何关系的人,自己却是理直气壮地找上门来,按理来说确实是自己不对,但又觉得不是这样的。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

    玉麒麟没再管他,吹了一声口哨,老黑便嗖的一下跑向了她。玉麒麟摸摸老黑的头,去下了挂在它脖子上的药瓶,“去吧。”接着老黑便咬着药瓶,将里面的粉末围着灭毒人撒了个圈,没一会儿,五颜六色彩幻蛇便围了上来,紧接着又用药粉将蛇围个圈,这样一来,环形中间是灭毒人,外圈则是彩幻蛇。玉麒麟也不废话,直接威胁道:“你们所谓是那些毒郎中杀人事件根本就是有人故意陷害,要想活命的话就动用你们的能力查清谁在背后搞鬼,这个药的药效没过一刻钟就会削减一分,这些蛇也会上前一步,当然,最外圈的药效我会不断加强,到时这些蛇出不去,肚子又饿,只能拿你们的血来喂饱它们了。想清楚了就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