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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二代机

    出汗、心动过速的感觉都消失了,甚至感觉身体非常轻盈灵动。三井健对突如而来的发作感到非常错愕,尽管他认为靠意志力可以战胜“惊恐症”,但在对手面前发作,却让他感到大脑深处的某处地方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深呼吸,吸气、再呼气,这样感觉会不会好一点。”

    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像来自天使来接引,三井健扭头看到帕楚卡就站在她的身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帕楚卡是一身运动装打扮,穿着一件红色的圆领翻绒套头衫,配了条紧身运动裤,白皙的玉脖上系了一条红色的丝巾,如果细细看的话,丝巾用得是用失传已久的纵横经织法的“唐绣”,丝巾下面隐隐约约系着一条项链。

    “我们现在在哪里?”三井健疑惑得问

    “在你的梦境里”

    你怎么会有“唐绣”丝巾?三井健仔细看了看“好像是优真送我的那条”

    “哦,你妹妹为什么要送你一条女士丝巾”

    “她希望我把这条丝巾送给将来成为她二嫂的那名女子”三井健毫不避讳对帕楚卡的好感,展现出霸道总裁的一面。

    在我的梦境里,什么都要听我的。

    环顾四周,三井健正站在一个山丘上,山丘不高,周围都是密林,种得基本都是野生的樱花树,树下开满了菊花,仔细一看,是十六瓣八重表菊,日本的国花。远处听到几声鹰啸,抬头看天上有几只白头鹰正在和几只秃鹫进行搏斗,这几只秃鹫相貌丑陋,但嘴坚爪利,白头鹰已经伤痕累累,浅灰色的羽毛上沾满了血迹。

    “弘法根,还有笠本龟川”尽管三井健知道自己在梦里,但是依然吃惊的望着那几只秃鹫。“白头鹰的鹰首是大哥,还有….最大这只白头鹰是......父亲”

    “梦是现实的投影”帕楚卡用力拍了拍三井健的背

    应该说,不能叫白头鹰,而是应该叫人头白羽鹰和人头秃鹫正在空中打架,几只秃鹫尽管是鸟身,但脑袋却是三井弘法根、龟川还有几个跟着弘法根在董事会里搞破坏的遗老遗少们的头。

    这些个秃鹫脑袋不尽然是个人头,却好像被人艺术化地修饰了一番,远看还是秃鹫头,离得越近,轮廓就慢慢蜕变成了人头的形状。而鹰头则是三井康仁、大哥,甚至还有优真的人面形象,同样也是近看人头、远看鹰头。

    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枪身,一只秃鹫摇摇晃晃的从空中栽倒下来。另外几只见势不妙,悲鸣了几声之后,拍拍翅膀飞走了。而那几只人面羽鹰往响枪的方向飞去。

    “栽倒下来的好像是龟川”三井健用力一挥手,“看来有高人相助”

    刚想到这里,眼前的画面一转,衣袖带风就来到了枪响的地方,三井健和帕楚卡两人的位置是在一棵菠萝蜜树的树冠上。

    “别人看我们是不是就像颗菠萝蜜?”

    “没有人能看到你和我,我只能观察不能进入你的梦境,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帕楚卡说“不信你看看自己的双脚。”

    三井健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尽管是躲在树冠上,但脚上的神经并没有传来任何踩在树枝上那种凹凸不平的感觉,而是仿佛是悬空在那里。

    “我们是观察者”帕楚卡指了指树下拿着枪的猎人。经济产业省大臣小林隼人,或者说是和小林长相一模一样的这位猎人,正抓着长着龟川大脑袋的丑陋秃鹫的脖子,扛着猎枪林间小道上穿行。

    “得赶紧回去了,川磨先生要不耐烦了”猎人小林自言自语道。

    随后画面开始快进。

    猎人小林快速走进一座四面环山的山麓下,这里地势平坦、水路纵横。村庄里最引人注目的是所有的房子都是连成一体,这种设计方法叫做“合掌造”,因为屋顶像是合起来的手掌而闻名遐迩,是奈良时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这种设计方式为了方便大雪滑落,不会压垮屋顶。

    猎人小林背着秃鹫,一路小跑的往其中的一间农舍跑去。

    由于画面是快进状态,猎人小林的小跑感觉像飞行一般,忽悠悠的就飞进了农舍。这时的视角一直跟着猎人的后面,只见到他准备进农舍时,脚虽然跨过了门槛,但是身上的猎物太重了,龟川秃鹫的大脑袋猛得磕在门槛上,脸上口眼舌鼻这些零碎稀里哗啦的往下掉,粘糊糊的血流了一地。

    也许是血腥味的吸引,地上钻出了许多毛绒绒的圆球,疯狂的四周滚动,等碰到掉下来的碎肉时,突然从躯体中伸出触手,黏住碎肉然后快速的往回撤走。剩下的圆球则在地上的血汁中滚来滚去,用身上的毛浸润着血,吸饱之后也快速滚进洞里,不到两分钟,地上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房间里一位老者正在作画。

    “川磨先生,羽鹰已经都飞走了,秃鹫我打下来一只,今晚让厨娘炖了做下酒菜。”

    “画中女郎的唇彩永远缺那抹朱红色。”名叫川磨的老者身穿一件素袍,头发花白,胡须多日未理,已经分叉打结了。他并没有理猎人,而是自言自语,用力在勾画了一半的和服美女上涂抹着朱红色,一层又一层,油彩在麻纸上流淌下来,像是挂在眼眶底下的泪痕。

    “你刚才叫我什么?”老者好像突然被点醒了,对着猎人冷冷得说

    “川.....磨...先生?”猎人小林大汗淋漓,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混蛋,是魔鬼的魔,不是蘑菇,不是那种软不拉叽的东西”老者将画笔猛然往画布上一戳,瞪大了双眼,眼睛一下子布满了血丝,血丝像被点燃了一样,突然射出了一道红色的光束,一下子洞穿了猎人的心脏,四散的火星把地上的画纸点燃,秃鹫富含油脂的身体在烈焰中被灼烤着,散发出阵阵焦糊味,猎人早已没有了生机,地上满是四散逃窜的毛球。

    “我想到了”川磨在烈火中怒吼,“只要把我投入到烈焰当中,再把炼出来的舍利子磨成粉,那不就是世界上最艳丽的颜色么”

    大火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一下子把他吞没其中。而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也一并融化成了灰烬。火势逐渐蔓延开来,把整栋屋子都点燃了,由于是砖木结构而且村寨都连在一起,火烧联营,“合掌造”的村落在熊熊大火中付之一炬。

    无法忍受的灼热感,让三井健浑身不自在。而帕楚卡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并没有受到大火炙烤的影响。

    “不是说我们是观察者么?”三井健冲着帕楚卡大喊“怎么我快有被烧焦的感觉”突然来了一阵山火,火苗将帕楚卡的衣角点燃,三井健急忙想帮她灭火,可一巴掌拍下去,却拍了一个空。帕楚卡并不言语,冲着三井健微笑着,身影在炽热的大火中却逐渐消失。

    清晨时分,一阵轻微的振动,三井健大汗淋漓的半坐在床上,帕楚卡或者说是美智子已经将“NST”装置收好了。

    “我回到现实了么?”三井健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掐自己一下,如果觉得疼....”

    “哎呀,真疼”三井健在自己的大腿内肌肉处狠狠的掐了一把,钻心的疼痛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对,刚才在梦里,大火炙烤的时候,我也感到闷热无法忍受”

    “这是刚刚研发出来的二代产品”帕楚卡耐心的解释道“根据上一次的治疗,我们发现你的惊恐症可能是由于青少年时代的隐秘事件引起的,所以,我们运用最新研制的系统来进行大脑的“深渊”分析?”

    “什么是深渊?要分析什么?”

    “简单来说,惊恐症如果来自于具象的东西,比如有的人怕蛇,那么梦境里就会出现这个人被蛇咬或者被蛇追的的场景,回到现实当中之后,我们只要告诉当事人惊恐症的来源是——蛇,那么在没有蛇的场景中,当事人是不会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就算到森林、水塘这种容易滋生蛇的地方,他心里已经有预期了,对蛇这种动物有了防备,“惊恐症”的不适感觉自然会减弱甚至消失”

    帕楚卡一边说,一边开始冲咖啡,不一会咖啡的香气就弥漫在整个屋子中,三井健慢慢放松了下来。“这就是一代系统的核心机理,不需要侵入对方的梦境,借助观察找到原因,对症下药就是这么简单”

    “听上去,并不简单”三井健接过咖啡,吮了一口。“危地马拉的波旁种的咖啡豆,很有力道”

    “这台“NST”系统的二代机的发明人也很喜欢这种口味的咖啡。”

    “二代机是怎么回事?”

    “还是以蛇为例子,如果梦境显示对方怕被蛇咬,但是到了肯定没有蛇的地方,比如图书馆、高档写字楼,当事人依然会出现惊恐症发作的情况,那蛇就只是表象了,根据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理论,蛇可能和男性崇拜有关”

    “你是说这个人担心?”

    “这是可能之一,那我就要从他夫妻关系来入手”帕楚卡比划了一个问号“比如她的妻子厌恶他那方面不行。这就造成了他一旦要交“公粮”时就惊恐不已,时间长了,可能就产生了躯体病变。”

    “而这种躯体病变就以“惊恐症”的方式反映出来,但这和二代机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二代机就是通过改变头皮针的电流刺激,来对神经元进行控制,引导当事人梦境的产生。举个例子,如果我们发现不是蛇造成的惊恐症发作,根据一代机的机理,作为梦境治疗师,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是,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蛇可能和男性崇拜有关,那我们就适当改变梦境”

    “春...梦?”

    “从科学理论上来讲,是脑垂体多巴胺分泌出的性激素产生的爱恋反映”

    “梦境中,当事人会本能地产生各种反应,而我们通过头皮针持续放电,不断调整梦境的内容,让男主角在夫妻生活中给对方以满足,给自己以信心。这种强刺激会产生大量的有效数据,能精确反映出“惊恐症”的发病原因”帕楚卡又在空中划下了一个惊叹号,“这就是深渊分析!”

    三井健冷冷的说“引导,说的好听,用侵入更为合适吧”

    帕楚卡并没有说话,而是把眼睛挪向了窗外,世古田的别墅老房子,窗外开着晚樱,橙红渐变色的花瓣充满了魔幻色彩,仿佛是一双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睛正在窥视着窗内的一切。

    “这里真是一个梦境治疗的好地方”帕楚卡感叹到

    “我是个商人,我不想过多的纠缠在道德的范畴,尽管对于一个毫无防范的人来说,你们愚蠢地侵入他的梦境,这就是犯罪。”

    “你接下来的问题,是不是想问问,为什么我们未经你的同意,就贸然启用了二代机?”

    三井健的面部肌肉绷紧,咖啡杯被捏的咯吱作响。

    “因为你的惊恐症已经无法用一代机去治疗了”帕楚卡紧接着说“送你过来的时候,你的“惊恐症”已经缓解了,但神经元却依然在无规则的放电,经过CT检测,你的大脑皮层已经麻痹,整个人处于无意识状态。”

    “怪不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们请示了高桥理事长,你之前接受一代机测试的时候也没发生过什么不良反应,耐受性比较好。另外,相信你也不想一直被“惊恐症”所折磨吧”

    “所以,在你们使用了二代机?”

    “不是我们趁人之危,而是在三井康仁先生强烈要求下,我们才冒险使用二代机的。”

    “我的父亲。。。”三井健的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慈善晚宴上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都想起来了。

    “他,是他让我来找“帕楚卡?”

    “是的,我们同样疑惑,我的代号“帕楚卡”是中心的顶级机密,除了高桥理事长外,按道理没人会知道,更意外的是,你的父亲很了解二代机,甚至比发明人更了解二代机。”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猜测,您的父亲,也就是三井康仁先生,曾经也进行过深渊分析!而你惊恐症的成因很可能和他深渊分析的结果有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