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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痛失好友 (三)

    扬子从家乡回来了,带来了外公外婆的消息,乐琪也能下床了,听到外公外婆都是康泰的,心里很是安慰,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痛苦折磨,总算从秀月的离世中缓过劲来,只是神情再无往日的轻舞飞扬,心头甚是疲惫。

    许久没去家乡了,扬子报给外公外婆的一定都是乐琪的平安喜讯,乐琪此刻特别想回家,想在外婆的怀里撒撒娇,想吃外公烧的美味饭菜。

    扬子陪着乐琪祭奠了秀月的陵墓,赵构还是按制埋葬的秀月,不为她只是一普通农家女子,随便了事,乐琪心里稍觉安慰,心里想,赵构救秀月的时候,一定是非常着急的,一定是努力的。

    祭祀完毕,乐琪还是坐在坟前,她只是想多坐一下,多陪一下秀月。

    扬子带着仆从整理了坟墓前祭品,说道:“雁儿,回去吧。坐了很久了,伤未好全,不要多坐,听话。”

    乐琪又突然想起,这些天,太后怎么没找她的麻烦,自言自语地说道:“哦,原来我都忘记还有一个身份,是金国四太子的侧妃,一定是赵构告诉了太后。”

    秋老虎的季节,大白天的外面热得很,晚上却是凉快多了。王氏对她的这个侄女儿确实是照顾有加,甚是疼爱,只要乐琪想吃的、想玩的,无不应从。

    乐琪想:自己却未真正的在心里接受过她,一直来都是冷淡的对她,这王氏为什么对自己的疼爱是那么的真切,甚至乐琪想,如果她不是那个跪在岳庙前的那个王氏就好了,也许这日久都会生情,对于一个长辈对自己如此的疼爱,就算无血缘关系,自己也是会感动,会感恩。乐琪不知道,这亲人之爱是超越一切的,王氏对自己最疼爱的胞弟、这亲情之爱都给了乐琪,尽管乐琪对她不冷不淡的。

    这杭州八月的天气,与彭姥县地方自古都是一样的,隔三差五的来一场轰隆隆的雷雨,甚至连续在两天的晚饭后时分,雷雨又准时来了,电闪雷鸣很是恐怖。

    乐琪刚洗澡好,换过睡衣,想翻开书看看后再休息。

    这门窗关闭的紧,外面虽然打雷,屋里却是丝毫不影响,烛火还是燃烧的通明。

    外房的丫环突然进来通报,说是郑扬将军敲开府里侧门,守门的老仆放他进来,现在在门外等着要来见小姐,乐琪吃了一惊,这雷雨天,扬子一定有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来告知,她赶紧吩咐丫环去请,自己连忙换好衣裳。

    走到外屋,扬子急匆匆地说道:“雁儿,不好了,柔福公主被下到大理寺大狱了!”

    “柔福公主,什么时候来朝的?怎么就被打入监牢了?”

    “柔福公主来朝的时辰我也不详,我带兵巡逻到大理寺,见隗顺换班从大牢门出来,便前去打个招呼,想在交接后请他去酒楼吃个饭,隗顺答应,我便换了衣裳去酒楼,与他闲聊着,隗顺说道,这牢里又来了一个重犯,是皇亲国戚,明日午时就要斩了。我也纳闷,这陛下的皇亲国戚并不多,在想到底是哪一位皇亲国戚犯法了,隗顺说道是一位假公主冒充真公主,我想这陛下的兄弟姐妹挺多的,也许像柔福公主那样逃回大宋的其他公主也未可知,我便说道,柔福公主赵多富也是逃回来,还是我护送她回来的,历经千辛万苦。这北方金国逃回来可没那么容易啊,也许是贪图富贵有假的也有可能。”

    扬子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隗顺说,哪是奇了,这牢里的公主有牢牌号,大名写着就是赝公主赵多富。”

    乐琪想起来了,燕儿公主说过,说太后要召见所有在大宋的皇室亲人,这柔福公主从南方来路途遥远,现在才到,很又可能,可是,怎么是假公主呢,这事儿太蹊跷了,明明是在金国,太后那时候也是亲口认她是大宋帝姬的呀,那时候总是在折磨她,怎么现在就不认了呢?乐琪着急起来,说道:“扬子,还能进一下大理寺的牢房吗?”

    “我已与隗顺说好,让他在大理寺监牢门前等我们,大理寺今夜守门的是他儿子。”

    “好,现在就去。”乐琪吩咐丫环不要惊动相爷夫人,说去去就回,乐琪在府里自由惯了,丫环也知情。

    大雷雨还未停歇,“忽刺刺”地一声接着一声,乐琪也顾不得对打雷害怕了,匆匆登上扬子的马车。

    又一次进入这个阴曹地府一样的监牢里,乐琪刚进牢里就一阵阵的呕吐,还未走到关押柔福的那一间监牢,乐琪已经把晚饭吃的都吐了出来。这热天的监牢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探望岳将军的时候是大冷天,这恶臭的气味没那么严重。

    隗顺把牢门打开,乐琪和扬子走了进去,一看,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子倒在草堆上,蓬头垢面,但是体态丰满,乐琪一下子似乎都认不出这是柔福儿,因为以前,柔福儿没那么丰盈的体态。

    乐琪走过去,拨开柔福儿脸上的头发、草碎,一看,是柔福儿。

    “柔福儿,柔福儿,真的是你柔福儿啊!”

    “雁儿姐姐…”柔福儿眼睛一亮,挣扎着要坐起,乐琪抱着她,扶她坐起,如此光景,姐妹俩此刻却只能是抱头痛哭,柔福儿伤重,哭得不重,却是泪流不止。

    扬子见此也动情悲伤起来,不忍直看,他打开牢门,轻声与乐琪打了招呼,准备去捧一盆水来,乐琪点头。

    “柔福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柔福儿说道:“我也不知,我才来到,就被捉到大理寺来了。”“柔福儿,你慢慢说,慢慢说。”

    柔福儿接到圣旨,圣旨说太后回朝,与亲人团聚,以享天伦之乐。柔福儿当时一阵的高兴,驸马府里上下都高兴,南方当地的各种干果品、土产满满地载了几马车,当做觐见太后的见面礼,还带上了小喜,让小喜也在帝都游玩一番。

    一路舟车劳累,将近杭州城处时候在马车里歇了一夜。

    顾不得蚊子的叮咬,柔福儿心情特别愉快,她想:又来到杭州了,这下要好好的在这里玩玩,想起了乐琪,她要把干果品带给她尝尝,尝尝南方的土特产儿。这些年来,驸马对她恩爱有加,夫妇俩虽在贫穷之地,毕竟是一方的官府,日子过的很是休闲舒畅,渐渐地、柔福儿都长胖了。

    大晚上没一丝的风儿,天色渐渐地暗到见不到亮光,柔福儿还是不愿意上马车歇息,与驸马坐在大石头上闲聊。

    忽然,一只鸟儿“啪”地停在马车上,“呱呱”地叫了数声,那声音很是凄惨,柔福儿心里一惊,心里感觉很是不爽,突然的感到忐忑起来,与驸马说道:“官人,明儿就要进城了,我现在心里怎么感觉如此的不安,这鸟儿的叫声叫得我心绪不定起来了。”

    驸马笑道:“这鸟儿叫得是有些不好听,娘子不要惊慌,哪能不让鸟儿叫呢!你可是当朝的公主呢,怎么害怕起鸟儿来。”

    原来这夫妻俩感情甚笃,互相的称呼都跟随民间,柔福儿在金国吃了很多苦,她一直都不把自己当成高贵的公主,如今能有如此的生活,有这么好的夫君相伴,她感到很是满足了。

    天蒙蒙亮,柔福儿马车就进城了,来到城里,还未走到宫门,就有一队的兵士把他们给团团围住,有士兵直接就把马车里的柔福儿和驸马给拉了出来,柔福儿和驸马大惊,高声说道:“我们乃是当朝的帝姬和驸马,你们为何如此无理,快与我停下!”

    为首的那个将官说道:“抓的就是你们,少给老子啰嗦,上囚车。”小喜也被他们抓下马车,一路上他们惊恐不已。

    大理寺很快就升堂了,柔福儿一行来到堂上一看,韦太后高高地坐在堂上一旁,审案的官员惊堂木一拍,柔福儿一行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经过一番问询,柔福儿说自己是大宋的帝姬赵多富,靖康之难时与父皇、母妃等被金人所掳,在金国长大,因有机会能逃回大宋,一路颠沛流离逃回来的云云。

    韦太后说道:“你是赵多富?吾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吾家的柔福帝姬在金朝早已归西,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假冒公主,该当何罪?”

    “太后,您不认识我了?我就是柔福帝姬呀,父皇亲口封的,太后,在金朝,您可是与我在完颜王爷那里曾经朝夕相处过啊!”

    “住口,胡言乱语攀扯哀家,一个假冒公主的女人胆大包天,竟敢入皇宫认亲,就该当庭打死,且问你,你若是帝姬公主,又怎么能从守卫森严的金兵那里逃了回来,如果你能逃回来,岂不是哀家和众皇亲和贵戚们都早就逃回来了。”

    柔福儿涨得满脸通红的脸,竟然一下子无言以对,她不明白太后明明从小就认识她,竟然说不认识她,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猛地想起,她是扬子和韩良忠一路护送过来的,便向升堂的官员说明一切,可以找郑杨将军当堂对证。

    太后微微一笑,厉声说道:“你竟敢攀咬当朝的驸马,我燕儿的驸马岂能与你这等草尼为伍。”审官点头称是。

    太后对审官说道:“一个尼姑,冒充帝皇家公主,攀咬皇亲国戚,万俟大人,你说该不该乱棍打死!”万俟卨点头称是。

    柔福儿黯然,她向审官说道:“大人,我从未做过尼姑,太后胡说的。”

    太后说道:“要证人吗?上证人!”证人缓缓地走进堂内,柔福儿一看,有点面熟,旁边的小喜已经吓得口不择言,看到进来的尼姑,断断续续地说道:“静…静善…师太…”太后哈哈一笑:“不打自招了吗?”

    万俟卨询问了静善,静善一口咬定柔福公主和小喜是在她庵堂里修行的尼姑,不知为何逃了出来,一直未曾找到,想不到竟然冒充了公主进入皇宫里,还有物证,是小喜在尼姑庵里的生活用品,万俟卨问小喜是不是她的物品,小喜看到自己的物件,吓蒙了,面对威严的堂上,衙役声声大喊威武,此刻已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由自主的点头,静善说要大人以国法严惩。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柔福儿凄惨地叫道。“冤枉什么,人证、物证具在此。”

    柔福儿说道:“大人冤枉啊,雁儿姐姐…王子雁,她能作证我是真的柔福帝姬,赵多富。”

    太后怒道:“什么雁儿姐姐,我朝根本没有此人。万俟大人,快快与我杀掉这无视国法的贱尼,乱棍打死。”

    万俟卨对着太后笑道:“太后说的是,冒充皇亲国戚定是死罪,理当正法,太后莫急,待我报明陛下,这大理寺审案规矩也得做给臣民看呢!”

    “好,万俟大人赶紧办好此案,我希望明儿须了结。”

    “好,一定,一定。谨遵太后懿旨。”

    柔福儿和驸马被各自关押起来,还有小喜,大堂被拉走后,也见不着了,柔福儿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是确确实实的柔福帝姬赵多富,为什么太后一口否定她不是帝裔。

    柔福儿又说了一句:“在金国,我可是与太后一同伺候宗贤王爷啊!我一直来听从她,可从来都没有忤逆过她啊!”

    柔福儿说到这里,乐琪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太后把乐琪要往死里打,因为乐琪是与柔福儿在金国相熟,并且是姐妹相称,曾经,在柔福儿的住处,乐琪想起来曾经与太后有那一面之缘。

    乐琪感到心头一阵的虚脱感,颓坐在地上,她明白了她再也帮助不了柔福儿了,不由得呆呆地,扬子见她神情呆滞,连忙掐她的虎口,内关等穴位。

    乐琪感到痛,“哇”地一声哭出来,她抱起柔福儿,哭道:“柔福儿,早知道如此结局,我就不该助你回来,不该不该啊….本来,你住在金国,虽然受到侮辱和折磨,但是还能活下来啊,现在你身处大牢,有翅也难飞啊!”

    柔福儿此刻却是心静起来,她也明白了她也是必死无疑,只是流泪,说道:“雁儿姐姐,我死不可怕的,姐姐不哭,那是命注定的结果,只是,驸马和小喜被我连累了。”

    姐妹俩抱头痛哭,扬子不知道如何劝解,也无法子可想,只是不停地拿起面巾放在水里绞起给她们擦脸。

    人这一辈子最痛苦的莫过于亲情爱情友情之间的生离死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能力。

    姐妹俩靠着相依,也毫无睡意,互相擦着眼泪,说着离别的话,说到伤心处,又是痛哭一场。只感觉时间过得好快,才没多久,天色快亮,隗顺的儿子要换班,急匆匆地走进牢里,说道:“姑娘,郑扬将军快走,我要换班,快来不及了!”

    乐琪抱着柔福儿不肯起身,在扬子和隗顺的儿子强硬地各搭起一手架了出去,牢房里只留下两人凄惨的呼叫声:“柔福儿…”“雁儿姐姐,我们来生再做好姐妹!”

    扬子看乐琪痛苦不堪,给乐琪针刺了昏睡穴,也没送她回相府,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燕儿公主忙叫侍女过来帮她清洗,换了衣服,乐琪一直昏睡,整整睡了一天,到了晚饭时分才醒过来。

    扬子和燕儿公主见乐琪醒了,忙叫侍女们伺候乐琪起身,扬子搭了搭乐琪的脉象,无异常,这才放心,让侍女们准备好稀烂的米粥,清口的小菜。

    乐琪都吃了,她似乎忘了昨晚的一切,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和柔福儿一起在草原上像蝴蝶一样飞逐,她们就像仙女一样自由。

    当扬子送她回到相府的时候,乐琪对他一笑,似乎从来都没有昨晚监牢里的一切。

    扬子会意的一笑,他也没告诉乐琪,柔福儿夫妇在午时已经被棒杀,乐琪也没问他。

    夜晚的月亮格外的皎洁,乐琪努力地寻找那一丝丝淡蓝的光芒,那久违的光芒似乎真的看到了,柔柔的、清清的,好有凉意,没有了白天狂躁的热量,似乎告诉乐琪,这都是历史,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任凭怎么纠结,历史的车轮辗过,痕迹就是存在的。

    乐琪睡醒的时候,其实是想明白的,她是一个现代人,怎么不知道历史怎么可以重来。泪洒过,情痛过,这一页的书看过,终究翻过去,甚至,她觉得自己此刻被太后杀掉,也是顺其自然的事。她想去问问赵构,为什么不能明是非冤杀柔福儿,想想还是算了。

    家乡的芦花应该开了一大片了吧,乐琪特别的想家,她想回家去看望外公外婆。

    王氏满脸的笑容,看着乐琪走进膳厅,忙叫乐琪快坐下吃饭,似乎从来不见笑容的秦桧也堆起微微的笑容,乐琪似乎感觉情况有些异样,果然,王氏一阵布菜后说道:“雁儿,你离开金国也有好几年了吧,有没有想你的父亲,不知道他在异乡现在怎样了,我可怜的弟弟,一别数年,始终不能聚首再见。雁儿,姑母想问问雁儿,能否去金国看望一下你爹爹?”

    秦桧也在符合,说道:“是啊,是啊!雁儿的父亲多年未见,不知道现在怎样,甚是挂念。”

    乐琪静静地吃着饭,眼皮儿也不想看他们一眼,心里想:不就是金国四太子书信来催,让他们将她毛发无损的送金国去而已,把雁儿父亲抬出来说事,这也太小儿科了。

    乐琪也不戳穿他们,说道:“做女儿的哪有不想着爹爹,雁儿当然想看望爹爹了。”

    秦桧夫妇大喜,秦桧说道:“雁儿真是个孝顺的孩子,雁儿这次去往金国,姑父一定让你在旅途中住的舒服,像家一样。”

    王氏附和道:“雁儿,你姑父一定亲自监督,那大马车布置得舒舒服服,一应物件具备,一大队人马送雁儿去,唉,雁儿又去金国了,姑母心里也是不忍,膝前少了雁儿相伴,姑母好寂寞啊!”

    “姑母不是有熺哥嘛,你不寂寞的。”

    “他终究是个男孩子,不似女娃儿玲珑,雁儿,你去金国看过你爹后,想回来时候,想办法再回来。”

    “咳咳”秦桧在一旁咳嗽,乐琪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此时去金国可能不回来了,在那边给我爹养老送终,姑父、姑母自己保重,我怕的是你们自己管辖的百姓怕绕不了你们。”乐琪微微笑着说道。

    说得秦桧夫妻面面相觑,却又无可奈何乐琪的狠话。

    乐琪又说道:“我这次去金国就长久住了,只是我还有心愿。”王氏说道:“雁儿有啥心愿,姑父姑母定能帮你了却。”

    乐琪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回我外婆家去看看两位老人家,陪他们住一些时间,看望后就去金国。”

    王氏说道:“那是理所当然了,姑母为你安排礼物送外婆外公,你好好地在外婆家陪陪你外婆外公。”

    乐琪心喜,第一次真心地感谢秦桧夫妇,说道:“多谢姑父、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