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已死之人
‘河神’带夏寻离开了桥头。
这非他意愿，只是无法拒绝——面对这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他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没有想象中的瞬移或者飞跃，女生一路哼着歌领他前进，两人如同深夜压马路的情侣般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子拉的很长，黏在一块。
他一路都在思考少女的真面目，脑补了诸如外星人、异世界来客之类的身份，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某部动漫，里面讲的是男主某天遇到了从天而降的天使少女，那个天使少女还一丝...
他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只见女生一脸鄙夷地上下打量他。
“啊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夏寻汗颜，忙不迭地否认。
女生啧了一声，没说什么，脚步加快不少。
他心里尴尬，试图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但越这样脑子越乱，到后半段路内容已经混乱不堪起来。
女生时不时回头露出一些怪异的神情，这让他愈发尴尬。
被人窥视内心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但这倒也让他原先的恐慌褪去不少，现在心里的好奇更多些。
女生带着他兜兜转转，弯进一个拐角。
他一路观察过来，发觉虽然路有些绕，但其实依旧在家附近，并未离得太远。
他们走进个胡同，尽头是间店面小小的馆子，一旁的招牌上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
‘天上人间’。
夏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女生自顾自推门而入，店里的装修倒没那么破旧，还摆了些新潮的音响，俨然一副寒酸版酒吧的模样。
他好奇地打量，发觉店里的风格有些混乱，这本身应该是个喝酒的地方，吧台酒柜，但是又摆了些酒吧娱乐的东西，倒不是说这两者冲突，只是这摆了几张桌子就没地落脚的地方实在和人潮狂嗨的酒吧不太搭边。
他发现地上的大音响后面拖着长长的线，插头就躺在地上——它压根没接上电。
他有些汗颜，这还是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女生进门后就绕到了吧台后，掀开帘子进了里面，他看了一圈也没试图开溜，在台前坐下。
没多久女生从后面出来，她换了身衣服，和夏寻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倒酒。
质朴的校服换成了黑白的女仆裙，她把头发束了起来，露出好看的脖颈。
夏寻看的微微一呆，他意识到方才天黑，他又心慌没仔细瞧过。对方分明不是什么稚嫩的高中女生，而是个颇好看的年轻女性。
对方似乎读到了他的想法，歪头瞥了他一眼，莞尔一笑。
夏寻哪见过这场景，心中一跳，只觉有些脸红耳热。
她端着酒杯过来，推到夏寻面前，“喝点。”
“啊不...”他连忙摆手，“我不会喝酒...”
他是真不会喝，属于两杯就能倒地上一睡不起的那种。
“没事，喝点。”女生向他眨眼。
他咽了口唾沫，他似乎有些难以拒绝眼前这人，拿过酒杯眼睛一闭猛灌了一口。
这一下倒的太猛，他被呛的直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女生咯咯咯地笑，递过来一叠餐巾纸。
他连忙道谢，这下咳得更厉害，女生笑得趴在了台上。
他尴尬地擦着衣服，这杯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并没有想象中的辛辣，但又带着酒液的那种醇香。
女生笑着摇头，“你果然很有意思。”
夏寻咳嗽着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这句是嘲弄还是什么，只觉得尴尬。
他稳定了下情绪，踌躇着开口：“额，那个...所以，额...就是说...”
他心中疑惑很多，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不急，一个个问。”
“额，好...”夏寻思考了一会开口道，“你是谁？”
“河神啊。”女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捂脸沉默。
“不要有偏见吗，有谁说河神必须是老头呢？”
她笑嘻嘻地提着裙摆转了个圈，这画面很美，夏寻一时有些看呆。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啊，为什么啊...”她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眉头都绞成了一团。
“因为我是河神啊。”
夏寻长叹口气，他觉得对方就是来涮自己的。
有超能力的人都这么恶趣味么。
他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毕竟有这种力量的人肯定做什么事情都很简单随意，生活难免会变得无聊，这时候他这种普通人就成了很好的戏耍对象。
想想自己现在本应该泡在冰冷的江水里，被路过的鱼虾啃食，然后捞起摆在公安局的停尸间里...
说不来哪个更惨。
他捂着脸，觉得真的太荒谬了，自己怎么会连自杀都如此困难。
他心里发苦，越想越觉得憋屈，感觉又要落下泪来。
“哎哎哎哎。”女生急了，连忙晃他的肩膀，“别别别，我就逗你玩两句，你别啊你...我错了我错了！”
夏寻失笑，把眼泪憋了回去。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沉默下来，露出一些艰难的表情。
“咋说呢...”她的眼神飘向远处，夏寻没来由的觉得她好像有些茫然，但细看又觉得只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我真觉得河神和我挺像的...”她小声嘟囔，“大差不差吧...”
“就当是河神吧。”夏寻摆摆手，他不想再提这事，“所以河神大人怎么称呼？”
“称呼啊...”她沉吟片刻，挠了挠头，“称呼...”
他觉得有些头大，他有些不太理解这人是不是又开始耍自己了，哪有人半天答不上来自己叫什么的。
“你就叫我...叮当吧。”她有些艰难地咬出两字。
叮当？叮当猫？
夏寻觉得有点疲惫，但还是继续问道。
“那么叮当河神，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这其实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说到底对方的身份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决定了对方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也超出了社会的理解范畴，所以具体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
超人是谁都无所谓，重点是超人要干什么。
叮当沉默的时候他的心脏在狂跳，虽然说出来有些奇怪，但他此刻确实被某种兴奋感笼罩着。
即使是前脚已经做好了离开世界的准备，但当这种小说动漫里的剧情落在他头上时，他依旧兴奋地双拳颤抖。
一个突然出现的超能力少女救下处在人生边缘的衰仔，告诉衰仔这个世界正在被邪恶力量侵蚀，而他背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而她将会负责引领他成为人类的救世主，将光明拂晓人间。
多么让人兴奋的剧情！
夏寻紧紧盯着叮当的脸，期待她说出那些话来，从消极情绪缓过来后的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从叮当口中出现的是什么样的展开，他都能消化——只要他是那个命中注定的救世主。
“额...”叮当的脸色有些尴尬，她是能读到面前衰仔的想法的，只是...
“那个啥...”她咳嗽两声，“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哦。”
“没事你说。”夏寻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双拳紧攥得发颤。
“首先其实我没救你...”她幽幽道。
“啊？啥？”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她叹了口气，“我没救你，我那并不是救你，我只是把你的灵魂带回来了。”
“啊？”他眨眨眼。
灵魂？
没救？
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救他，只是把灵魂带回来了？
他死死盯着叮当，但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玩味的情绪，尤为的平静。
他摇着头笑出声来：“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太爱开...”
“夏寻。”叮当打断了他，“你刚刚从桥上跳了下去，水灌进你的鼻里、耳里、嘴里，你痛苦地挣扎，水涌进你的喉咙，流进你的肺里，你是被水溺死的。”
她一字一句，仿佛在讲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般淡定。
“不是...”他还想开口。
“停下吧夏寻。”她轻声道，“你已经死了。”
夏寻耳边响起雷炸般的轰鸣，他感到彻骨的冰凉，他回头一看，周遭是发绿的水流，他正与一具表情扭曲的尸体面对面。
是他自己。
这非他意愿，只是无法拒绝——面对这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他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没有想象中的瞬移或者飞跃，女生一路哼着歌领他前进，两人如同深夜压马路的情侣般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子拉的很长，黏在一块。
他一路都在思考少女的真面目，脑补了诸如外星人、异世界来客之类的身份，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某部动漫，里面讲的是男主某天遇到了从天而降的天使少女，那个天使少女还一丝...
他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只见女生一脸鄙夷地上下打量他。
“啊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夏寻汗颜，忙不迭地否认。
女生啧了一声，没说什么，脚步加快不少。
他心里尴尬，试图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但越这样脑子越乱，到后半段路内容已经混乱不堪起来。
女生时不时回头露出一些怪异的神情，这让他愈发尴尬。
被人窥视内心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但这倒也让他原先的恐慌褪去不少，现在心里的好奇更多些。
女生带着他兜兜转转，弯进一个拐角。
他一路观察过来，发觉虽然路有些绕，但其实依旧在家附近，并未离得太远。
他们走进个胡同，尽头是间店面小小的馆子，一旁的招牌上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
‘天上人间’。
夏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女生自顾自推门而入，店里的装修倒没那么破旧，还摆了些新潮的音响，俨然一副寒酸版酒吧的模样。
他好奇地打量，发觉店里的风格有些混乱，这本身应该是个喝酒的地方，吧台酒柜，但是又摆了些酒吧娱乐的东西，倒不是说这两者冲突，只是这摆了几张桌子就没地落脚的地方实在和人潮狂嗨的酒吧不太搭边。
他发现地上的大音响后面拖着长长的线，插头就躺在地上——它压根没接上电。
他有些汗颜，这还是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女生进门后就绕到了吧台后，掀开帘子进了里面，他看了一圈也没试图开溜，在台前坐下。
没多久女生从后面出来，她换了身衣服，和夏寻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倒酒。
质朴的校服换成了黑白的女仆裙，她把头发束了起来，露出好看的脖颈。
夏寻看的微微一呆，他意识到方才天黑，他又心慌没仔细瞧过。对方分明不是什么稚嫩的高中女生，而是个颇好看的年轻女性。
对方似乎读到了他的想法，歪头瞥了他一眼，莞尔一笑。
夏寻哪见过这场景，心中一跳，只觉有些脸红耳热。
她端着酒杯过来，推到夏寻面前，“喝点。”
“啊不...”他连忙摆手，“我不会喝酒...”
他是真不会喝，属于两杯就能倒地上一睡不起的那种。
“没事，喝点。”女生向他眨眼。
他咽了口唾沫，他似乎有些难以拒绝眼前这人，拿过酒杯眼睛一闭猛灌了一口。
这一下倒的太猛，他被呛的直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女生咯咯咯地笑，递过来一叠餐巾纸。
他连忙道谢，这下咳得更厉害，女生笑得趴在了台上。
他尴尬地擦着衣服，这杯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并没有想象中的辛辣，但又带着酒液的那种醇香。
女生笑着摇头，“你果然很有意思。”
夏寻咳嗽着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这句是嘲弄还是什么，只觉得尴尬。
他稳定了下情绪，踌躇着开口：“额，那个...所以，额...就是说...”
他心中疑惑很多，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不急，一个个问。”
“额，好...”夏寻思考了一会开口道，“你是谁？”
“河神啊。”女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捂脸沉默。
“不要有偏见吗，有谁说河神必须是老头呢？”
她笑嘻嘻地提着裙摆转了个圈，这画面很美，夏寻一时有些看呆。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啊，为什么啊...”她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眉头都绞成了一团。
“因为我是河神啊。”
夏寻长叹口气，他觉得对方就是来涮自己的。
有超能力的人都这么恶趣味么。
他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毕竟有这种力量的人肯定做什么事情都很简单随意，生活难免会变得无聊，这时候他这种普通人就成了很好的戏耍对象。
想想自己现在本应该泡在冰冷的江水里，被路过的鱼虾啃食，然后捞起摆在公安局的停尸间里...
说不来哪个更惨。
他捂着脸，觉得真的太荒谬了，自己怎么会连自杀都如此困难。
他心里发苦，越想越觉得憋屈，感觉又要落下泪来。
“哎哎哎哎。”女生急了，连忙晃他的肩膀，“别别别，我就逗你玩两句，你别啊你...我错了我错了！”
夏寻失笑，把眼泪憋了回去。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沉默下来，露出一些艰难的表情。
“咋说呢...”她的眼神飘向远处，夏寻没来由的觉得她好像有些茫然，但细看又觉得只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我真觉得河神和我挺像的...”她小声嘟囔，“大差不差吧...”
“就当是河神吧。”夏寻摆摆手，他不想再提这事，“所以河神大人怎么称呼？”
“称呼啊...”她沉吟片刻，挠了挠头，“称呼...”
他觉得有些头大，他有些不太理解这人是不是又开始耍自己了，哪有人半天答不上来自己叫什么的。
“你就叫我...叮当吧。”她有些艰难地咬出两字。
叮当？叮当猫？
夏寻觉得有点疲惫，但还是继续问道。
“那么叮当河神，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这其实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说到底对方的身份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决定了对方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也超出了社会的理解范畴，所以具体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
超人是谁都无所谓，重点是超人要干什么。
叮当沉默的时候他的心脏在狂跳，虽然说出来有些奇怪，但他此刻确实被某种兴奋感笼罩着。
即使是前脚已经做好了离开世界的准备，但当这种小说动漫里的剧情落在他头上时，他依旧兴奋地双拳颤抖。
一个突然出现的超能力少女救下处在人生边缘的衰仔，告诉衰仔这个世界正在被邪恶力量侵蚀，而他背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而她将会负责引领他成为人类的救世主，将光明拂晓人间。
多么让人兴奋的剧情！
夏寻紧紧盯着叮当的脸，期待她说出那些话来，从消极情绪缓过来后的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从叮当口中出现的是什么样的展开，他都能消化——只要他是那个命中注定的救世主。
“额...”叮当的脸色有些尴尬，她是能读到面前衰仔的想法的，只是...
“那个啥...”她咳嗽两声，“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哦。”
“没事你说。”夏寻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双拳紧攥得发颤。
“首先其实我没救你...”她幽幽道。
“啊？啥？”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她叹了口气，“我没救你，我那并不是救你，我只是把你的灵魂带回来了。”
“啊？”他眨眨眼。
灵魂？
没救？
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救他，只是把灵魂带回来了？
他死死盯着叮当，但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玩味的情绪，尤为的平静。
他摇着头笑出声来：“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太爱开...”
“夏寻。”叮当打断了他，“你刚刚从桥上跳了下去，水灌进你的鼻里、耳里、嘴里，你痛苦地挣扎，水涌进你的喉咙，流进你的肺里，你是被水溺死的。”
她一字一句，仿佛在讲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般淡定。
“不是...”他还想开口。
“停下吧夏寻。”她轻声道，“你已经死了。”
夏寻耳边响起雷炸般的轰鸣，他感到彻骨的冰凉，他回头一看，周遭是发绿的水流，他正与一具表情扭曲的尸体面对面。
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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