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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冠军先生

    沪滨市的畔县有两个码头,一个叫大畔码头,在北部的县城区,是个大港口;另一个叫小畔码头,在畔县南部的避风镇。

    避风镇整体呈带状由北向南依着东海分布,它南端的小码头,就是小畔码头,是这座小镇到海洋的集散地。虽然这个码头是一个避风港,常年没有大风大浪,但毕竟周围海域不足够深,随着时代的发展,大吨位的船越来越多,大多数的海运走了大港口。这个码头如今已走向没落,再难回复往日荣光。

    码头疏于管理,路面满是碎水泥,坑坑洼洼。此时码头岸上人影寥寥,码头嘛,随着新靠岸的一船一船的、离岸多时后对重新踏上一份踏实厚重的渴望,而迎来的热闹总是一茬一茬的,由此可见,最近的热闹应该已经过了,或者还没来。码头一望可见地拴着几艘身长不到五十米的小型货船,货物已卸,船员已空,在下次出发前,船员们不想过早靠近这个会带他们远离土地的地方,过早抛下自己的歇脚之地。

    避开众人一般,在码头一侧被转角遮蔽的、不起眼的角落里,大家找到了一艘停泊的运动帆船。

    船身修长,长三十多米,宽十米,浮出水面的船身高接近三米,吃水极浅,估计船体内部较空;船身本来为深蓝色,但是不少地方油漆脱落锈迹斑斑,透露出一副年久失修的病恹恹的姿态;帆船顺着海岸伸展的方向一字摆开,船尾向北船头朝南,靠近岸边这一侧的船舷是右舷,上面固定着一辆灰扑扑的越野摩托车,看上去是平时代步的工具;一条缆索在码头的缆桩上缠了很多圈,另一头套在右舷栏杆上,绑着绳结,绷着船身在水面上微微浮动;右舷船身中部有一扇小圆厚玻璃,关紧可密封,平时可以开出一道缝隙透气作为甲板舱小窗,现在从里面牵出来了一根电线,挑在岸上的一根水泥柱上,然后另一头延伸到码头不远处一间建筑物中,让船本身有了一种蜗居生活的气息;船头的中轴线两侧船身有白漆,依稀可见都刷着“巅峰号”的字样。

    运动帆船构造简洁,没有载人运货的需求,船体内部空间就是甲板下的空间。甲板上是没有舱室的,只在船尾部有一个简易的掌舵区,空间极小,四面无遮;掌舵区前依次有主桅和前桅两支桅杆,桅杆高度超过了三十米,但并没有帆挂在上面,光秃秃的;船前部有一根最高的桅杆,是瞭望桅,瞭望桅上顺着船身中轴线的方向贯穿着一根根横杠,从杆的根部一直排到最顶端,形成了一道可抓可蹬的竖梯,顶端是一个瞭望台,从甲板仰望上去,台面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县警栾石在底下大声呼喊,声音消散很快;上面的人好像注意到了下面有人,伸头隐隐说了什么。瞭望桅顶底两端的人艰难地交流了一番,最后栾石大手一挥,示意他赶紧滚下来。

    瞭望者攀着一级级横杠往下爬。几分钟后,栾石对着他喊了声:“何汗青!”

    李希和高平终于看清了这个何汗青的真面目。只见他身着紧身的短衣短裤运动装,全副武装似个随时准备出征的勇士;但身材已经走样,衣服兜住的是臃肿的肚腩。他留了一头长发,登时没有了运动员英武的气势;头发花白,皱纹并不深,看上去年纪并不老,只是个提前苍老的中年人。他踩上甲板后歪歪倒倒,宛若这艘船正行驶在风口浪尖一般,但实际上此时海面风平浪静,随之他身上传来的酒气解释了他的状态。

    面对此情此景,高平下意识往李希看了一眼,李希正无所事事地把酒壶举到了嘴边,然后迎上高平的目光,干咳一声,收回了酒壶。

    “请叫我冠军!”何汗青说话已经有点大舌头了,看样子尚在微醺之中,却依然执拗地纠正道,“我是个运动员!”

    “早就退役了。——”栾石语调上扬挖苦道,“但是现在,有人要来找你麻烦了!”

    “什么人?”

    “于一掷。”

    “谁呀?”冠军先生偏头想了半天

    “你不认识他吗?”

    “我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

    “是你自己清高,我看一般不跟我们这些凡人打交道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前天晚上,在搁浅滩,于一掷死了。你知道吗?”

    冠军先生突然听懂了栾石的意思。“我?我怎么知道?我应该知道吗?”他醒悟般地激动起来,“你们这些人都和我说不上话,见不着我,谁会告诉我这件事?我都呆在瞭望台上,”他双手往上托,仿佛要够到头顶的瞭望台,“我每天都坐在瞭望台上,我喜欢在上面……”

    “坐在上面喝酒,醉生梦死是吧?还能远眺大海,真是惬意呀。”

    何汗青恶狠狠瞪了栾石一眼:“我成天在船上,我就住在这艘船上,吃喝拉撒睡都在这儿,我哪儿都没去!”

    “你别说,还就跟你这船有关。前天晚上23点,于一掷在搁浅滩被袭击的时候,有人凿凿地看到了你的船,”栾石用他那独有的构词方式,故意夸大了高平的确定性,“当时就停在南深水点,你在那干什么?”

    “没有,”何汗青强烈地辩解,“不可能!这船连帆都没有,你看!我怎么把船开到那去?”

    “你看到的时候,”栾石问高平,“船上有帆吗?”

    “当然有!”高平觉得他这个问题好傻。

    “你看!”何汗青也趁机表达对栾石的不满。

    “你不会开船的时候把帆现挂上去,开回来了才卸下来吗?”栾石针锋相对。

    “我,一个人驾驶帆船吗?这是艘五人制的帆船。你让我一个人开吗?一个人怎么驾驶呢!”

    “一个人开最多手脚忙点、速度慢点吧?你以为我没看过《加勒比海盗》吗?杰克船长没有一个人开过大船吗?”

    电影也算理由?高平差点跌倒。但是何汗青没有就此反驳,反而手忙脚乱起来,代表默认了单人可以开船的说法。这还让他说对了?!

    “风!”何汗青嗫嚅了好一会儿,“我这是帆船,没有引擎,要风才能动,你们看了吗?前晚有风吗?23点?”

    栾石记得前晚和高平“打架”时,弄堂里的过堂风就已经停了的,那时好一阵子,风就没有再吹了。但是他说道:“没用,没必要一定是23点才开动,也不可能是23点才开动。你可以早前就把船开到南深水点等着呐!”

    “那,那离开呢?我总要把船开回来呀,那个时候有风吗?”

    一直在叨叨不停不给何汗青喘息时间的栾石,一下子噤声了。何汗青以为自己问对了问题,镇住了对方。但栾石想到的是,高平的叙述中,23点时搁浅滩附近是平静如镜,是没有风的,直到他离开南深水点时都是没起风的,那么当晚的风是什么时候再起的?起风之后,巅峰号又有足够的时间行驶到北深水点附近吗?能赶到24点之前到达树林杀人吗?他犹豫了,这些问题还有待搞清楚,他要做一个有理有据的人。他一言不发地陡然转身,往船下走,边走边晃动手指示意“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