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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回 太白山下

    翌日凌晨,张载陪同苏洵一行四人策马去往太白山脚下的大振谷口其家中。

    横渠镇崇寿院距离张家也就20余里的路程,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已行至太白山下。

    太白山,又名太乙山,是秦岭山脉的主峰,如鹤立鸡群之势冠列秦岭群峰,主峰拔仙台,海拔3771.2米,是我国大陆东部的第一高峰。自古以来,太白山以高、寒、险、奇、富饶、神秘的特点闻名于世、称雄华夏。

    张载遥指大振谷口某处一座最为普通的农家院落,简短解释道:“我祖籍开封府,自幼习武,10岁时随外傅学习。奈何15岁时阿爹猝不及防病逝于涪州知州任上,那年弟弟张戬将将5岁。我和弟弟陪同阿娘护送阿爹灵柩北归开封府。但由于家族中的各种问题,有家不能回,被逼无奈只能侨寓于归途中正好路过的横渠镇,后来索性便在横渠镇安家。阿爹葬于太白山下的大振谷口。为了给阿爹守陵,阿娘就在阿爹下葬的附近安家,种田务农养活我和弟弟。阿娘也是大家闺秀,自幼锦衣玉食。飞来横祸之时、家道衰落之际,谁都无法依靠。人情冷暖,唯有自知。阿娘从此闭门谢客,不见外人,只有苏伯父例外。这么些年,也仅有苏伯父一如既往对于我张家多有照拂。”

    众人闻言,内心一阵唏嘘。外傅是指贵族子弟在达到一定年龄时,离开家庭,到外部去接受教育,所跟随的教师被称为外傅。张载10岁就能随外傅学习,可见其出身贵族官宦之家。但一朝变故就至于此,让人感慨。

    众人来到张家时,其母亲陆氏正在田间劳作。张载隔着田间,笑逐颜开地呼唤母亲:“阿娘,家中来客人啦,是苏伯父的弟弟和侄儿,他们代替苏伯父来探望您啦。”

    陆氏缓缓撑起早已佝偻的脊背,抬头朝着众人慈蔼微笑,那是发自肺腑的欢喜。

    苏轼一眼望去,陆氏已然全无大家闺秀一丝一毫的痕迹可寻,与当地土生土长的农民老太一般无二。陆氏面部皱纹宛如黄土高原上被岁月侵蚀的沟壑,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一双深陷的眼眸中,流露着慈祥与智慧,仿佛含有无尽的人情事故和人生阅历。

    在张载的招呼下,众人和陆氏一一见礼认识。随后,张载领着苏轼和苏辙外出在附近太白山下游玩,苏洵和陆氏寒暄说话,二饼则帮着陆氏准备大家伙的午膳。

    可能是触景生情,苏轼和张载不自觉地谈起了“人性”的话题。

    张载平和地微笑说道:“苏兄,说起人性,我的人性论和气本论是一脉相承的。人和万物都是由‘气’产生和构成的。因为气有清浊、精粗、明昏、偏全、厚薄的不同,便产生了千差万别的物和人。所以,气的本性就是人和万物的本性。据此,可以肯定人和万物都是有性,而且人和万物的本性,同出于‘太虚之气’。因此,性是永恒存在的,先天之性本源是纯善纯清纯洁的,但人生下来之后,具有不同的身体条件、生理特点、家庭环境和自然环境。这些外在因素与人与生俱来先天秉赋的天地之性结合,交互作用和影响而形成的后天之性,就是‘气质之性’。气质之性中有善有恶,有清有浊,从而决定了人性具有千差万别。天地之性诚明至善,是善的来源,而气质之性有善有恶,是恶的来源,是人欲的体现。人犯错误,作恶了,是气质之性中的恶性,人要成为圣贤君子,必须变化气质之性,去掉气质之性的遮蔽,回归和彰显天地之性。”

    苏轼心悦诚服地赞叹道:“张兄高议,苏某拜服。请问在张兄的人性论里面,如何能够做到变化气质之性?”

    张载成竹于胸地说:“变化气质之性的方法,途径是接受教育,学习礼义道德,养气集义。养浩然之气须是集义,集义然后可以养浩然之气。集义犹言积善也。通过积善,克己,而且坚持不懈,才能不断变化气质,获得正直刚大的浩然正气,从而达到圣贤君子的境界。”

    苏轼虚心求教:“张兄,我不太擅长这种理论性的学术提炼总结。我认可张兄对于人性的说法,人都有各自的性,性是永恒存在的。后天之性先且不说。针对先天之性,我认为纯善纯清纯洁只是先天之性的表象,先天之性的本源是‘特定’的,因人而异,而非纯善纯清纯洁的大同。先天之性和后天之性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相对独立的存在。后天之性确实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方法得以改变,但后天之性无论如何改变,都很难触动先天之性,就算有所触动,那也是触动的先天之性的表象,先天之性的本源几乎无法碰触。”

    “哦?”张载明显被苏轼勾起了兴致,好奇发问,“那么请问苏兄,先天之性的本源在何时会被触动?”

    苏轼眼神飘渺,抬头望天,果于自信地说:“生死道消之时。”

    张载略一沉吟,体悟苏轼言中之意,眼中犀利精光一闪而过,面色肃穆地说:“苏兄此言过于惊世骇俗了。”

    “哈哈!”苏轼不置可否地爽朗一笑,“张兄,这仅仅是苏某个人的愚见,无须在意哈。”

    “咳咳!”苏辙似乎感受到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火药味,使劲干咳两声,不动声色地打断两人潜在的对立情绪。

    苏辙见张载和苏轼的目光果然转向自己,于是一指这太白山的大好风光,意气扬扬地建议说:“太白山下,美景当前,何不赋诗一首以助雅兴?”

    张载摇头一笑,打趣说道:“子由,此张载非彼张载,作诗我就不献丑了。还是让咱们的诗词大家子瞻即兴赋诗一首。”

    苏轼也是被张载“此张载非彼张载”的话语逗乐了,当仁不让地说:“尊张兄之命。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苏轼效仿先贤。”

    只见苏轼第一步踏出,庄重肃穆,屏气凝神;

    稍缓苏轼第二步踏出,神色缓和,自信不疑;

    俄顷苏轼第三步踏出,平心静气,从容不迫;

    紧接着,苏轼一鼓作气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第七步几乎同时踏出,四步踏出的同时,一首五言律诗就已从苏轼口中宣泄而出:

    “马上续残梦,不知朝日升。

    乱山横翠幛,落月淡孤灯。

    奔走烦邮吏,安闲愧老僧。

    再游应眷眷,聊亦记吾曾。”

    “苏兄大才,张某拜服。”张载对于苏轼的七步即兴之作叹为观止,随即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苏兄,不要受我先父和张家的影响。咱们定然是要考取功名,报效国家的。”

    苏轼豪迈大笑:“张兄,情之所至,兴之所至。此乃小节,浮沉不掇,不枉纵即可。我辈读书人上报国家,下安黎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载狠狠地点头道是,在已经高看苏轼的基础上更加高看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