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回 家乡变故
十二月二十九日，除夕前天，三封从眉州城纱縠行发出的加急信件即将寄送到开封府兴国寺浴室院苏洵手中。
时光逆流回到两个多月前，眉州城纱縠行。
王弗手里捧着三封从开封府寄送而来的信件，其中一封是苏轼写给王弗的，一封是苏洵写给程夫人的，一封是苏辙写给杨姨娘的。
王弗在收到书信的第一时间，就已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苏轼写给自己的信件：苏轼首先在书信中倾诉了对于王弗的无限思念之情；然后写了苏洵拜入欧阳修门下名扬京师，写了兄弟俩都已顺利通过开封府解试，特别是苏轼自己更是取得了开封府解试第二的佳绩；最后跟王弗表决心一定会顺利通过明年初的省试，进而在殿试中一举中第，光耀门楣。
王弗怀揣着欢喜激荡的心绪快速地阅看了一遍书信，然后再次目不转睛地一字一句细读一遍，其原本已有些憔悴苍白的脸色逐渐泛起红晕，直至兴奋得满脸通红，眼角隐约闪烁着幸福的泪花。
“婆婆、杨姨娘，公爹、子瞻、子由从开封府来信啦！婆婆、杨姨娘……”王弗右手挥舞着三封书信，欢天喜地地往后院程夫人房间跑去。
此时程夫人正卧趟在床上养病，杨姨娘坐在床边椅子上给程夫人喂送汤药，满屋子充斥着浓烈刺鼻的药味。
原来程夫人早在半个月前旧疾复发。这次病情来势异常凶猛，程夫人一下就病倒卧床不起。杨姨娘和王弗两人轮流照看陪护。程夫人的身体被疾病摧残得气息奄奄，杨姨娘和王弗亦是心力交瘁。
王弗推门而入后，冲到程夫人床边俯身蹲下，强行压下内心亢奋，语气放缓、情感真挚地说：“婆婆，公爹他们从开封府来信了。婆婆，您先别激动，我来帮您念。”随即，转头看向杨姨娘，将一封书信递过去，笑容满面地说：“杨姨娘，这是子由写给您的信。”
杨姨娘微微颤抖地伸手接过书信，已是抑制不住地满心欢喜。虽然只是薄薄一封书信，但这代表了苏家对于自己的认可、接纳和尊重。
程夫人挣扎着要坐立起来，王弗连忙起身搀扶。程夫人艰难坐起后止不住地连咳带喘，看得王弗很是揪心。王弗赶紧用手捋着程夫人的后背替其顺气，急急关切地说：“婆婆，您先歇口气，先别说话，我现在就念。”
于是，当着程夫人的面，王弗将苏洵书信的封口打开，以快速但能让人听清的语速将书信通读一遍。大意与苏轼书信的内容一致，苏洵先是表达了对于程夫人的思念，然后写了自己拜师欧阳修名动京师和苏轼兄弟俩双双通过开封府解试的前后经过。
当王弗读完书信时，程夫人已经泪流满面，那是一辈子坚守后守得云开月见明的幸福泪水。程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从枯槁干瘦的脸庞滑落。
良久后，程夫人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睁眼时目中竟有一丝精光一闪而逝，蕴含着睿智和果敢。程夫人眼神坚定地看向杨姨娘，气咽声丝但极其坚决地开口说道：“如今洵哥名动京师，前途不可限量。二郎和三郎也都争气，金榜题名指日可待。杨姨娘，我决定了，卖掉眉州城宅院，出售纱縠行生意，在眉山县城外购置新的宅院和农田，用于我苏家子孙后代繁衍生息之地。具体细节你和郎妇一同商议就好，一切细节询问妥当后报我确认同意即可。”
当程夫妇称呼其为“杨姨娘”，而非直呼其名时，杨姨娘就已心知程夫人所作之决定毋庸置疑。程夫人是以一家主母的身份在吩咐命令杨姨娘行事，而非是与其商议。
杨姨娘深知程夫人的一片苦心。其实从前些年苏程两家绝交、程夫人身体每况日下后，纱縠行的生意就差了很多。只是在苏洵纳妾、杨姨娘正式入苏家后，程夫人在杨姨娘的全心全意辅助下，纱縠行生意才堪堪得以维持。但从半月前程夫人一病不起开始，杨姨娘一边费心照顾程夫人，一边劳力打理纱縠行生意，就算有王弗的从旁协助，纱縠行的生意眼见已是难以为继。还不如趁着现在生意未倒、面上还能维系的时候把眉州城纱縠行生意和宅院整体盘卖出去，应该还能卖出一个较为满意合理的价钱。用这笔钱财再在眉山县城外购置新的宅院田地，躬耕其上，苏家的基业还能保住。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再继续深陷眉州城纱縠行的泥潭，程夫人千辛万苦创业经商积攒的积蓄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将彻底化为泡影。
杨姨娘对于程夫人的决定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地说：“遵娘子之命。娘子放心，最多一个月时间，我会和郎妇一起按照您的交代都处理妥当。”
杨姨娘办事确实干净利索，也就半个月时间，眉州城纱縠行和宅院已经找好了买家，并且在岷江西岸、眉山县城外找好了一处江上宅院以及附近的一顷山田。杨姨娘初步匡算了一下，整个卖买交易完成后，钱财应该还能略有剩余，尽管所剩无几。
杨姨娘和王弗两人商议确定后，一起报程夫人同意批准。程夫人对于这个方案很是满意，让杨姨娘放手去做。
结果再过去不到半个月时间，杨姨娘就已完成所有卖买交易，并且已经将江上宅收拾清扫干净。在杨姨娘事无巨细的张罗下，三人已经从眉州城纱縠行迁出搬到眉山县城外的江上宅。整个过程从收信后决策到住到江上宅，不足一月时间。
江上宅东侧是岷江，岷江再东侧是蟆颐山。江上宅靠城依江傍山，不失为一处风水宝地。
时光再顺流回到十二月二十九日，开封府兴国寺浴室院。此刻，苏洵已经收到三封家书，其中一封是杨姨娘执笔替程夫人写给苏洵的，一封是王弗写给苏轼的，一封是杨姨娘自己写给苏辙的。
三封家书大同小异，相同的是通过各自不同的角度述说了程夫人病重，以及出售眉州城纱縠行举家迁往眉山县城外的江上宅，不同的是各自表达想念的对象有所差异。三封家书结尾都不约而同地让苏洵、苏轼、苏辙、二饼不要过于担心，虽然家里有些变故，但都已处理妥帖，程夫人、杨姨娘、王弗皆翘首以盼苏轼兄弟俩一举中第后衣锦还乡。
苏轼快速阅看完王弗的书信后，对于家住纱縠行或者江上宅，他没有所谓，但程夫人病情加重确是让他忧心如焚。
苏轼原本还想言语宽慰一下苏洵，但是看到苏洵失神丧魄的样子，苏轼也是无从开口，只能默默地陪伴在苏洵身边。
此事瞒不住苏辙，苏轼也不愿相瞒，便把杨姨娘的书信交给苏辙。当苏辙看到程夫人一病不起时，眼泪瞬间决堤，哭着嚷着现在就要赶回蜀江边江上宅一心一意照料程夫人。
二饼骤闻此事亦是面色沉重，他早已将苏家所有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二饼死死抱住歇斯底里的苏辙，任由其痛哭流涕，决堤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二饼的衣襟。
时光逆流回到两个多月前，眉州城纱縠行。
王弗手里捧着三封从开封府寄送而来的信件，其中一封是苏轼写给王弗的，一封是苏洵写给程夫人的，一封是苏辙写给杨姨娘的。
王弗在收到书信的第一时间，就已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苏轼写给自己的信件：苏轼首先在书信中倾诉了对于王弗的无限思念之情；然后写了苏洵拜入欧阳修门下名扬京师，写了兄弟俩都已顺利通过开封府解试，特别是苏轼自己更是取得了开封府解试第二的佳绩；最后跟王弗表决心一定会顺利通过明年初的省试，进而在殿试中一举中第，光耀门楣。
王弗怀揣着欢喜激荡的心绪快速地阅看了一遍书信，然后再次目不转睛地一字一句细读一遍，其原本已有些憔悴苍白的脸色逐渐泛起红晕，直至兴奋得满脸通红，眼角隐约闪烁着幸福的泪花。
“婆婆、杨姨娘，公爹、子瞻、子由从开封府来信啦！婆婆、杨姨娘……”王弗右手挥舞着三封书信，欢天喜地地往后院程夫人房间跑去。
此时程夫人正卧趟在床上养病，杨姨娘坐在床边椅子上给程夫人喂送汤药，满屋子充斥着浓烈刺鼻的药味。
原来程夫人早在半个月前旧疾复发。这次病情来势异常凶猛，程夫人一下就病倒卧床不起。杨姨娘和王弗两人轮流照看陪护。程夫人的身体被疾病摧残得气息奄奄，杨姨娘和王弗亦是心力交瘁。
王弗推门而入后，冲到程夫人床边俯身蹲下，强行压下内心亢奋，语气放缓、情感真挚地说：“婆婆，公爹他们从开封府来信了。婆婆，您先别激动，我来帮您念。”随即，转头看向杨姨娘，将一封书信递过去，笑容满面地说：“杨姨娘，这是子由写给您的信。”
杨姨娘微微颤抖地伸手接过书信，已是抑制不住地满心欢喜。虽然只是薄薄一封书信，但这代表了苏家对于自己的认可、接纳和尊重。
程夫人挣扎着要坐立起来，王弗连忙起身搀扶。程夫人艰难坐起后止不住地连咳带喘，看得王弗很是揪心。王弗赶紧用手捋着程夫人的后背替其顺气，急急关切地说：“婆婆，您先歇口气，先别说话，我现在就念。”
于是，当着程夫人的面，王弗将苏洵书信的封口打开，以快速但能让人听清的语速将书信通读一遍。大意与苏轼书信的内容一致，苏洵先是表达了对于程夫人的思念，然后写了自己拜师欧阳修名动京师和苏轼兄弟俩双双通过开封府解试的前后经过。
当王弗读完书信时，程夫人已经泪流满面，那是一辈子坚守后守得云开月见明的幸福泪水。程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从枯槁干瘦的脸庞滑落。
良久后，程夫人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睁眼时目中竟有一丝精光一闪而逝，蕴含着睿智和果敢。程夫人眼神坚定地看向杨姨娘，气咽声丝但极其坚决地开口说道：“如今洵哥名动京师，前途不可限量。二郎和三郎也都争气，金榜题名指日可待。杨姨娘，我决定了，卖掉眉州城宅院，出售纱縠行生意，在眉山县城外购置新的宅院和农田，用于我苏家子孙后代繁衍生息之地。具体细节你和郎妇一同商议就好，一切细节询问妥当后报我确认同意即可。”
当程夫妇称呼其为“杨姨娘”，而非直呼其名时，杨姨娘就已心知程夫人所作之决定毋庸置疑。程夫人是以一家主母的身份在吩咐命令杨姨娘行事，而非是与其商议。
杨姨娘深知程夫人的一片苦心。其实从前些年苏程两家绝交、程夫人身体每况日下后，纱縠行的生意就差了很多。只是在苏洵纳妾、杨姨娘正式入苏家后，程夫人在杨姨娘的全心全意辅助下，纱縠行生意才堪堪得以维持。但从半月前程夫人一病不起开始，杨姨娘一边费心照顾程夫人，一边劳力打理纱縠行生意，就算有王弗的从旁协助，纱縠行的生意眼见已是难以为继。还不如趁着现在生意未倒、面上还能维系的时候把眉州城纱縠行生意和宅院整体盘卖出去，应该还能卖出一个较为满意合理的价钱。用这笔钱财再在眉山县城外购置新的宅院田地，躬耕其上，苏家的基业还能保住。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再继续深陷眉州城纱縠行的泥潭，程夫人千辛万苦创业经商积攒的积蓄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将彻底化为泡影。
杨姨娘对于程夫人的决定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地说：“遵娘子之命。娘子放心，最多一个月时间，我会和郎妇一起按照您的交代都处理妥当。”
杨姨娘办事确实干净利索，也就半个月时间，眉州城纱縠行和宅院已经找好了买家，并且在岷江西岸、眉山县城外找好了一处江上宅院以及附近的一顷山田。杨姨娘初步匡算了一下，整个卖买交易完成后，钱财应该还能略有剩余，尽管所剩无几。
杨姨娘和王弗两人商议确定后，一起报程夫人同意批准。程夫人对于这个方案很是满意，让杨姨娘放手去做。
结果再过去不到半个月时间，杨姨娘就已完成所有卖买交易，并且已经将江上宅收拾清扫干净。在杨姨娘事无巨细的张罗下，三人已经从眉州城纱縠行迁出搬到眉山县城外的江上宅。整个过程从收信后决策到住到江上宅，不足一月时间。
江上宅东侧是岷江，岷江再东侧是蟆颐山。江上宅靠城依江傍山，不失为一处风水宝地。
时光再顺流回到十二月二十九日，开封府兴国寺浴室院。此刻，苏洵已经收到三封家书，其中一封是杨姨娘执笔替程夫人写给苏洵的，一封是王弗写给苏轼的，一封是杨姨娘自己写给苏辙的。
三封家书大同小异，相同的是通过各自不同的角度述说了程夫人病重，以及出售眉州城纱縠行举家迁往眉山县城外的江上宅，不同的是各自表达想念的对象有所差异。三封家书结尾都不约而同地让苏洵、苏轼、苏辙、二饼不要过于担心，虽然家里有些变故，但都已处理妥帖，程夫人、杨姨娘、王弗皆翘首以盼苏轼兄弟俩一举中第后衣锦还乡。
苏轼快速阅看完王弗的书信后，对于家住纱縠行或者江上宅，他没有所谓，但程夫人病情加重确是让他忧心如焚。
苏轼原本还想言语宽慰一下苏洵，但是看到苏洵失神丧魄的样子，苏轼也是无从开口，只能默默地陪伴在苏洵身边。
此事瞒不住苏辙，苏轼也不愿相瞒，便把杨姨娘的书信交给苏辙。当苏辙看到程夫人一病不起时，眼泪瞬间决堤，哭着嚷着现在就要赶回蜀江边江上宅一心一意照料程夫人。
二饼骤闻此事亦是面色沉重，他早已将苏家所有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二饼死死抱住歇斯底里的苏辙，任由其痛哭流涕，决堤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二饼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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