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授官
范仲淹离京赴任那天，曾经名满天下的天下人望，却只有顾深和王单两个小辈出城相送，境遇颇为凄凉。
这次范仲淹的《百官图》，地图炮开的太狠了，哪怕吕夷简不下黑手，也有的是人想要落井下石。
如今的汴梁城内，范仲淹“以直求名”和“越职言事”的流言传的越来越狠，顾深不用想都知道，这必然是有人在带节奏，再加上范仲淹身陷吕夷简挖的“荐引朋党”的坑里，也不方便有太多的亲朋好友出城相送。
范仲淹对此，倒是看的很开。
范仲淹上书弹劾吕夷简，为的是纠正国政过失，阻止吕夷简违制用人，维护国法......最后没成固然遗憾，但也不会因为自己被贬而感到难过。
但顾深多少是有些看不过眼去的。
虽然说吧，顾深是能理解范仲淹不要亲朋好友相送的目的，但是吧......连个信都不捎来，多少让顾深有些看不下眼去了。
滕宗谅在池州卖酒曲，一时间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罢了......尹洙你作为范仲淹的好友，连封送别信都不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还有那个迷弟欧阳修，你家偶像为了国事谏言，结果却因此被贬，你不是文才好么，不是脾气爆么，你咋半个屁都不放？！
反正吧，这事儿，顾深多少是有些替范仲淹心寒的。
但范仲淹本人根本不以为意，相反，临别之际，范仲淹还不忘告诫顾深和王单两人。
“你等考中进士，即将授职到任，不拘分到何处，担任何职，皆需恪尽职守，万事细思而为，治民之重，重于泰山，切不可有懈怠之意。”
“老夫之事，尔等慎言，不可因一时之气而废大事。须知，上书万言，不及治好一地......不可好高骛远。”
“好了，老夫此去饶州，亦是山清水秀之处，尔等不必挂念.....就此别过，勿做儿女之情。”
说完自己该说的话，范仲淹坐上了马车，在一家人的陪同下，到饶州赴任去了。
而顾深，也跟着王单，回到了开封城内租住的小院，开始自己的小算盘。
是，范仲淹是说让顾深两人不要轻举妄动，但这事儿吧，顾深总觉得不干点啥，有点对不起老范这些年对自己的照顾。
至于吕夷简......一个馄饨摊边认识的老头，管他是谁？！
顾深当然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能力替范仲淹翻案，但是......恶心人的招数，顾深还是有的。
只是呢，这得等一个时机......等到顾深和王单的任命下来后，才能执行自己的计划。
话说，新科进士的朝廷任命，怎么磨磨蹭蹭的到现在还没下来？！
跟顾深同榜的很多新科进士，有很多人都已经接到了吏部的任命文书，有些人都已经离开汴梁，上任去了......可顾深和王单的任命，到现在还没有下来。
这事儿吧，顾深开始怀疑，是不是跟吕夷简有关。
毕竟这段时间内，顾深和王单可是明目张胆的往范仲淹那儿跑......别是这个吕夷简小心眼吧？！
事实上，这事儿吧，还真的跟吕夷简有点关系。
吕夷简这个人吧，有一定的宰执肚量，但......也只有一点而已。
得分什么人，和面对什么事儿。
范仲淹当廷弹劾自己任人唯亲，结党营私这事儿，吕夷简虽然最后脱身了，但其实对他的伤害也不小的。
更别说，吕夷简和范仲淹在朝堂上吵的那叫一个凶，最后的脸皮都撕破了......这时候谁去看望范仲淹，那就是跟他吕夷简做对。
而顾深和王单两人，显然还不到吕夷简需要咽下这口气的程度，所以这俩人的授职任命，还真的是吕夷简授意押后的。
但，两人毕竟是新科进士，国家储才，不可能不给他们安排任何职务的。
而且吧，吕夷简虽然气量有限，但多少还有点，虽然对顾深和王单很不满，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奸臣，没想着把这俩人一棍子打死。
因此，吕夷简的想法是，找两个犄角旮旯的偏远县城，把这俩货丢过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如果说，这两人真的有大才，真的凭自己的本事治理好了地方，获得了升迁的资格，那他吕夷简也不会从中作梗。
但如果连一介知县都做不好的话，那就在偏远地方呆一辈子吧，别回来了。
这就是吕夷简的真实想法。
可问题是......给这俩货挑什么地方好呢？！
如果只是普通的两个新科进士，吕夷简随便挑一个地方丢过去都行，但问题就在于，顾深和王单两个人，都不普通啊。
顾深的进士名次很低，理论上讲，丢哪儿都合适......但问题是，因为自己之前的一顿骚操作，让顾深在官家那边挂了号的。
官家自己都说了这次排名是委屈了顾深，以后会做出补偿......吕夷简就算想坑人，也得顾忌一下官家的感受吧。
至于王单......现在吕夷简很想问一下，到底是哪个混蛋玩意儿给他定的甲科二十名的？！
一个甲科进士，一般都是要到州府一级的当通判，稍微差一点的也得是当个推官或者监官才行的......让他去当知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故意打压。
虽然这次范仲淹弹劾自己没成，但说实话，不代表范仲淹彻底失势了......看看官家给范仲淹安排的外放地吧，饶州！！！
好嘛，之前外放，去了风景秀丽的千岛湖，这次外放，去了同样山明水秀的鄱阳湖......官家这哪是外放范仲淹，就是让范仲淹出京去避避风头而已。
如果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跟范仲淹关系密切的顾深和王单发配出去，还没个合适的理由......官家知道了会怎么想，王曾能轻易放过自己。
那不是坐实了之前范仲淹弹劾的内容，证明自己打压异己，任人唯亲了么。
所以啊，得找一个看上去合适的偏远县城，还得编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出来。
但，这样的地方，不好找。
吕夷简想了很久，想起了这两货的共同点——殿试策论，都提到了西北边境的威胁。
顾深的那篇策论，现在还在官家的御案上放着呢。
行吧，既然你们俩对西北局势这么关心，那也别麻烦了，就给你俩丢西北去吧。
吕夷简在西北三路七州里挨个看了个遍，给顾深和王单挑了麟州。
州府一级的官员这俩是别想了，吕夷简给这俩各选一个县，去当知县好了。
就这样，大概又过了三四天的样子，顾深和王单终于是接到了吏部的任命文书。
命顾深知麟州神木县，王单知麟州银城县。
两人在一个州府里，彼此也有个照应......够“贴心”的了吧。
而顾深和王单两人吧，在接到了任命文书后，二话不说，开始退租房，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汴梁，去西北赴任。
不过嘛，在临走前......
“都准备好了吧？！”
“放心，人家说了，只要给钱到位，这事儿他们就干。”
“行......渔娘，你盯着点，别让那帮混蛋玩意儿拿钱不干活。”
“放心吧主君。”
几个人商议完毕后，就开始了顾深的计划。
而就在顾深和王单坐驴车离开汴梁的第二天一大早，汴梁城内的大街小巷，坊市围墙上，贴满了大字报。
尤其是南北御道两侧，更是贴的密密麻麻的。
大字报上，其实也没有别的内容，就一首诗而已。
“中朝莺鹤何仪仪，慷慨大体能者谁。
之人起家用儒业，驰聘古今无所遗。
当年得从谏官列，天庭一露胸中奇。
矢身受责甘如荠，沃然华实相葳蕤。
汉文不见贾生久，诏书晓落东南涯。
归来俯首文石陛，尹以京兆天子毘。
名者翼翼郡国首，里区百万多占辞。
豪宗贵倖矜意气，半言主者承其颐。
昂昂孤立中不倚，传经决讼无牵羁。
老奸黠吏束其手，众口和附歌且怡。
日朝黄幄迩天问，帝前大画当今宜。
文陈疏举时密启，此语多秘世莫知。
传者籍籍十得一，一者已足为良医。
一麾出守番君国，惜此智虑无所施。
吾君睿明广视听，四招邦俊隆邦基。
廷臣谏列复钳口，安得长喙号丹墀。
昼歌夕寝心如疚，咄哉汝忧非汝为。”
这就是蔡襄所写《四贤一不肖诗》里的《右范希文》......顾深等了许久，也没见蔡襄发大招，那顾深心说不如我来吧！
剩下的四首诗，因为事情还没发生，顾深不好照抄，但这首，范仲淹已经被贬饶州了，写出来鸣不平一下，正合时宜。
嗯，都要走了，那就玩一把大的。
发动王单的钞能力，雇佣开封府内的青皮无赖们，一夜之间，把这首诗贴遍汴梁城。
就算帮不上范仲淹，也得恶心一把吕夷简。
这次范仲淹的《百官图》，地图炮开的太狠了，哪怕吕夷简不下黑手，也有的是人想要落井下石。
如今的汴梁城内，范仲淹“以直求名”和“越职言事”的流言传的越来越狠，顾深不用想都知道，这必然是有人在带节奏，再加上范仲淹身陷吕夷简挖的“荐引朋党”的坑里，也不方便有太多的亲朋好友出城相送。
范仲淹对此，倒是看的很开。
范仲淹上书弹劾吕夷简，为的是纠正国政过失，阻止吕夷简违制用人，维护国法......最后没成固然遗憾，但也不会因为自己被贬而感到难过。
但顾深多少是有些看不过眼去的。
虽然说吧，顾深是能理解范仲淹不要亲朋好友相送的目的，但是吧......连个信都不捎来，多少让顾深有些看不下眼去了。
滕宗谅在池州卖酒曲，一时间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罢了......尹洙你作为范仲淹的好友，连封送别信都不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还有那个迷弟欧阳修，你家偶像为了国事谏言，结果却因此被贬，你不是文才好么，不是脾气爆么，你咋半个屁都不放？！
反正吧，这事儿，顾深多少是有些替范仲淹心寒的。
但范仲淹本人根本不以为意，相反，临别之际，范仲淹还不忘告诫顾深和王单两人。
“你等考中进士，即将授职到任，不拘分到何处，担任何职，皆需恪尽职守，万事细思而为，治民之重，重于泰山，切不可有懈怠之意。”
“老夫之事，尔等慎言，不可因一时之气而废大事。须知，上书万言，不及治好一地......不可好高骛远。”
“好了，老夫此去饶州，亦是山清水秀之处，尔等不必挂念.....就此别过，勿做儿女之情。”
说完自己该说的话，范仲淹坐上了马车，在一家人的陪同下，到饶州赴任去了。
而顾深，也跟着王单，回到了开封城内租住的小院，开始自己的小算盘。
是，范仲淹是说让顾深两人不要轻举妄动，但这事儿吧，顾深总觉得不干点啥，有点对不起老范这些年对自己的照顾。
至于吕夷简......一个馄饨摊边认识的老头，管他是谁？！
顾深当然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能力替范仲淹翻案，但是......恶心人的招数，顾深还是有的。
只是呢，这得等一个时机......等到顾深和王单的任命下来后，才能执行自己的计划。
话说，新科进士的朝廷任命，怎么磨磨蹭蹭的到现在还没下来？！
跟顾深同榜的很多新科进士，有很多人都已经接到了吏部的任命文书，有些人都已经离开汴梁，上任去了......可顾深和王单的任命，到现在还没有下来。
这事儿吧，顾深开始怀疑，是不是跟吕夷简有关。
毕竟这段时间内，顾深和王单可是明目张胆的往范仲淹那儿跑......别是这个吕夷简小心眼吧？！
事实上，这事儿吧，还真的跟吕夷简有点关系。
吕夷简这个人吧，有一定的宰执肚量，但......也只有一点而已。
得分什么人，和面对什么事儿。
范仲淹当廷弹劾自己任人唯亲，结党营私这事儿，吕夷简虽然最后脱身了，但其实对他的伤害也不小的。
更别说，吕夷简和范仲淹在朝堂上吵的那叫一个凶，最后的脸皮都撕破了......这时候谁去看望范仲淹，那就是跟他吕夷简做对。
而顾深和王单两人，显然还不到吕夷简需要咽下这口气的程度，所以这俩人的授职任命，还真的是吕夷简授意押后的。
但，两人毕竟是新科进士，国家储才，不可能不给他们安排任何职务的。
而且吧，吕夷简虽然气量有限，但多少还有点，虽然对顾深和王单很不满，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奸臣，没想着把这俩人一棍子打死。
因此，吕夷简的想法是，找两个犄角旮旯的偏远县城，把这俩货丢过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如果说，这两人真的有大才，真的凭自己的本事治理好了地方，获得了升迁的资格，那他吕夷简也不会从中作梗。
但如果连一介知县都做不好的话，那就在偏远地方呆一辈子吧，别回来了。
这就是吕夷简的真实想法。
可问题是......给这俩货挑什么地方好呢？！
如果只是普通的两个新科进士，吕夷简随便挑一个地方丢过去都行，但问题就在于，顾深和王单两个人，都不普通啊。
顾深的进士名次很低，理论上讲，丢哪儿都合适......但问题是，因为自己之前的一顿骚操作，让顾深在官家那边挂了号的。
官家自己都说了这次排名是委屈了顾深，以后会做出补偿......吕夷简就算想坑人，也得顾忌一下官家的感受吧。
至于王单......现在吕夷简很想问一下，到底是哪个混蛋玩意儿给他定的甲科二十名的？！
一个甲科进士，一般都是要到州府一级的当通判，稍微差一点的也得是当个推官或者监官才行的......让他去当知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故意打压。
虽然这次范仲淹弹劾自己没成，但说实话，不代表范仲淹彻底失势了......看看官家给范仲淹安排的外放地吧，饶州！！！
好嘛，之前外放，去了风景秀丽的千岛湖，这次外放，去了同样山明水秀的鄱阳湖......官家这哪是外放范仲淹，就是让范仲淹出京去避避风头而已。
如果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跟范仲淹关系密切的顾深和王单发配出去，还没个合适的理由......官家知道了会怎么想，王曾能轻易放过自己。
那不是坐实了之前范仲淹弹劾的内容，证明自己打压异己，任人唯亲了么。
所以啊，得找一个看上去合适的偏远县城，还得编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出来。
但，这样的地方，不好找。
吕夷简想了很久，想起了这两货的共同点——殿试策论，都提到了西北边境的威胁。
顾深的那篇策论，现在还在官家的御案上放着呢。
行吧，既然你们俩对西北局势这么关心，那也别麻烦了，就给你俩丢西北去吧。
吕夷简在西北三路七州里挨个看了个遍，给顾深和王单挑了麟州。
州府一级的官员这俩是别想了，吕夷简给这俩各选一个县，去当知县好了。
就这样，大概又过了三四天的样子，顾深和王单终于是接到了吏部的任命文书。
命顾深知麟州神木县，王单知麟州银城县。
两人在一个州府里，彼此也有个照应......够“贴心”的了吧。
而顾深和王单两人吧，在接到了任命文书后，二话不说，开始退租房，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汴梁，去西北赴任。
不过嘛，在临走前......
“都准备好了吧？！”
“放心，人家说了，只要给钱到位，这事儿他们就干。”
“行......渔娘，你盯着点，别让那帮混蛋玩意儿拿钱不干活。”
“放心吧主君。”
几个人商议完毕后，就开始了顾深的计划。
而就在顾深和王单坐驴车离开汴梁的第二天一大早，汴梁城内的大街小巷，坊市围墙上，贴满了大字报。
尤其是南北御道两侧，更是贴的密密麻麻的。
大字报上，其实也没有别的内容，就一首诗而已。
“中朝莺鹤何仪仪，慷慨大体能者谁。
之人起家用儒业，驰聘古今无所遗。
当年得从谏官列，天庭一露胸中奇。
矢身受责甘如荠，沃然华实相葳蕤。
汉文不见贾生久，诏书晓落东南涯。
归来俯首文石陛，尹以京兆天子毘。
名者翼翼郡国首，里区百万多占辞。
豪宗贵倖矜意气，半言主者承其颐。
昂昂孤立中不倚，传经决讼无牵羁。
老奸黠吏束其手，众口和附歌且怡。
日朝黄幄迩天问，帝前大画当今宜。
文陈疏举时密启，此语多秘世莫知。
传者籍籍十得一，一者已足为良医。
一麾出守番君国，惜此智虑无所施。
吾君睿明广视听，四招邦俊隆邦基。
廷臣谏列复钳口，安得长喙号丹墀。
昼歌夕寝心如疚，咄哉汝忧非汝为。”
这就是蔡襄所写《四贤一不肖诗》里的《右范希文》......顾深等了许久，也没见蔡襄发大招，那顾深心说不如我来吧！
剩下的四首诗，因为事情还没发生，顾深不好照抄，但这首，范仲淹已经被贬饶州了，写出来鸣不平一下，正合时宜。
嗯，都要走了，那就玩一把大的。
发动王单的钞能力，雇佣开封府内的青皮无赖们，一夜之间，把这首诗贴遍汴梁城。
就算帮不上范仲淹，也得恶心一把吕夷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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