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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尘封的往事

    “若清,你回来了。”

    林麒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昨天那个老人。

    “阿嬷,你好,我不是若清,我是……林若清的儿子。”林麒想向老人解释,但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可老人却好像什么都知道,既不好奇,也不追问。

    “你坐在那儿等我一下。”老人让林麒坐在小窗边的一把老木椅上,然后自己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里屋。

    林麒在木椅上坐下,老旧松动的木椅发出一声“嘎吱”的响声。

    坐了一会儿,林麒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她环顾四周,他的旁边是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有一个有几处缺角的老粗碗。方桌后面是一扇小窗,也是全屋唯一的采光处,窗子里透进一束光线,映照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墙角放着一个老式的织布机,不过上面积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多年未用了。织布机的旁边,放着一个和木椅子一样老旧的木质小板凳。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的家具,也没有灯,墙面也是烟熏一般的黑灰色。

    老人从里屋蹒跚着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蓝印花布的包裹。她摸着墙沿想去拿墙角的小板凳,林麒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她。

    “不用,不用,我每天一个人这样,都习惯了。”老人要强地扶着墙,弓着膝盖一步一顿地走向小板凳,她的声音比昨天听起来平静,也慈祥多了。

    但林麒还是扶着老人坐到了刚刚自己坐的木椅子上,他自己拿过墙角的小板凳,坐在老人的对面。

    “阿嬷,您好,我今天来,是想请问一下,您是不是认识我妈妈林若清?或许,您就是照顾我妈妈长大的金梅阿嬷?”林麒终于说出了准备已久的开场白。

    老人低下头,紧闭着双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半晌,老人把怀里的包裹放到桌上,她有些颤抖地解开了包裹。“是,我就是金梅,这都是你妈妈留下的东西。”她说。

    林麒站了起来,凑到桌边,包裹里有一本笔记本,一个老式的随身听,还有一个精致的亚麻布袋子。

    金梅阿嬷一样一样抚摸着包裹里的东西,她空洞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的眼睛还没有瞎,第一次见到若清的时候,她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女生,蹲在地里挖野菜,身边一个大人都没有。后来我知道,她是跟那些人一起搬到这边的,但是她没有父母,有时候自己找一点野果子就是一餐,有时候其他村民也会接济她一些剩菜,但更多的时候就是饿肚子。我看到她瘦瘦小小的脸上,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觉得好可怜,就把她带在身边生活。

    若清真的很聪明,有一次我去县城里,把我织的布拿去卖,然后买了点吃的和日用品。还余下一点钱,我就随手在报摊买了一份报纸,带回来给若清。我不识字,也不知道报纸上写了什么。但没想到,第二天晚上,若清开始兴致勃勃地跟我讲她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和故事,还问我还有没有别的报纸。从那时候开始啊,我就知道,这个孩子有天分,将来是可以离开这里的。”

    金梅奶奶说到动情处,紧闭的双眼滑下了一行泪水。林麒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张餐巾纸,有些不知所措地想为金梅阿嬷擦拭。

    金梅阿嬷接过纸巾,又继续了她的回忆:“后来,我在县城里认识了一个老师,姓郝,她很喜欢我织的布,她说很有民族风情。所以每次在集市上碰见我,郝老师都会买上几块布,她的手很巧,她会照着国外时尚杂志上的图片,把我的布做成好看的衣服。这样几次下来,我跟她就慢慢相熟了。我知道,郝老师是一个单亲妈妈,有一个六岁的女儿。有一次呢,我跟她讲,我认识一个孩子,很聪明的,可惜没有上学的机会。我问郝老师能不能教她读书,我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的准备,但没有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之后,我每次出来卖布,就会带上若清。郝老师呢,就会给她教课,国文、算数、外语,她什么都会教,但是她不肯收钱,我就每次都给她带一些自己织的布,她也很开心。若清很喜欢读书,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这些我都能看出来。”

    听到这里,林麒有些感动,“我妈妈小时候能碰到你们,真幸运。”

    “可惜好景不长……”金梅阿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清跟她学了七八年,大概在若清十六七岁的时候,郝老师说帮若清报名了大专联考。她说,如果考上了大学,就能进城去上学了,还有奖学金,不用花钱,而且每顿都能吃饱饭。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若清高兴的样子,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她这么高兴过。

    但是没过多久,村里就出事了。海里头死了个人,被海浪打到岸上了,那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也不晓得是谁第一个发现的。反正全村的人都过去看了,海里的那个人,就是郝老师,她整个人都被海水泡大了……”金梅阿嬷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林麒震惊得不知如何回应,“怎么会这样?”

    金梅阿嬷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没有人不知道,那时候警察也来了,据说最后是认定为自杀。我和若清怎么也想不通,她是那么乐观善良的一个人,更何况,她的女儿比若清还小呢。”

    金梅阿嬷顿了顿,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若清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哭了几天几夜,什么事都不肯做。后来,好不容易能够恢复继续正常生活了,但是快要大学联考的时候,又出事了。马村长,哦,那时候的村长是现在这个村长的爸爸,也是马村长,他带着一群人,举着火把到我的门口,恶狠狠地砸门。一边砸一边吼,他说,听说这边有个女孩子想要离开渔村,这是触犯村规、有违纲常,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非要把若清绑了去。这我怎么能同意,我也是拼了命地把马村长给拦住,我让若清跑啊,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若清刚开始还不肯走,你看这孩子多傻,好在最后还是跑了。村长甩不掉我,就开始打我,一下,一下,我已经分不清那是拳头,还是脚,还是火把。我迷迷糊糊地看到,若清在向前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看不见人影,我才放心。然后我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再后来,我即使睁开了眼睛,也是一片漆黑了。”

    “阿嬷。”林麒紧皱着眉头,心里不是个滋味,“那后来呢?我妈妈还回来过吗?”

    “回来过。但是,马村长怎么肯放过她,哎……再后来,她就托人送来了这些东西。”金梅阿嬷指指桌上的粗布包。

    “她那个时候,就好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似的……”金梅阿嬷再次哽咽。

    “那……那个送东西来的人有没有说什么?”林麒询问。

    金梅阿嬷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番,“他说,笔记本是若清的日记,这个听音乐的小盒子也是若清的贴身之物,这两样让我留作纪念。这个布袋子里的东西,到时候会有人来找我要。但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来找我。我越来越老了,说心里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我很怕我等不到那个人来了。小伙子,我今天就把你妈妈的东西都交给你吧。”金梅阿嬷重新把包裹包起来,交到了林麒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