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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云台际会

    南平的芜城怎么看都不像个边城,它的城门永远大开着,大多时间你连哨兵的影子也看不见。哪怕你发现了哨兵,都是头发花白,背驼腿瘸的废柴点心。南平的军服穿在这些人身上完全是糟践一个国家的形象。按理说,一个国家的哨兵都这个德行,那么这个国家离灭亡也就不远了。可是,这么弱的国家始终不灭也是咄咄怪事。只因为这块地盘乃四战之地,谁也占不长久。晋国人占了,会有蜀国人抢;蜀国人占了;南唐人看不下去必然出兵;还有楚国人在旁蠢蠢欲动。谁也不甘寂寞,谁也独吞不了,南平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一棵墙头草。后来大家形成了共识,这个国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终于,南平由本来人人争相凌辱的弱女子,变成无人问津的烂白菜。

    战乱对于身无所长的人那是灭顶之灾,可是对于公孙成这种痞匪那是一股祸水。自从南平安静下来后,他们三兄弟盘踞的据点就沉寂下来。以前那里是这个芜城当之无愧的心脏。公孙成曾想过,等发够战争财,把他们据点重新装裱下,挂个金光闪闪的牌匾“成莲居”。据点要扩得大过芜城,有铜墙铁壁,护城河超过五十丈,马厩里战马过千,粮食堆成一座座山......

    “公孙成!你想什么呢?你那鬼地方到了没,把我们往哪里引,芜城屁大点地方都要给你逛遍了。”方正极不耐烦地喊道。

    公孙成从臆想中回过神,向前方努努嘴回道:“不是到了,你瞎吵吵什么。”

    方正定眼向前一看,当即笑出声来。前面实际就是一片荒地,中间立了间摇摇欲坠的破草屋。草屋前的空地上无序地摆了些石桌凳子。一个黄衫少年端坐在那里抚琴。

    黄一清“嗯”了一声,其实,他远远望见那把琴根本没有弦。那个黄衫少年却弹得很投入,十根手指摸空气摸得似乎很享受。

    公孙成远远朝黄衫少年喊道:“步庭,来客了,我们要离开这里求学去也。”

    黄衫少年正是公孙成的结拜兄弟居步庭,排行第三。居步庭笑着点点头:“大哥莫急,待小弟弹完这一曲。”

    方正实在忍不住说道:“你弹个球啊,弦都没有。还闭个鸟眼,莫不是瞎子吧?”

    鲁仲莲却道:“庭弟这曲不错,天地玄黄,日月变幻,草长莺飞,莫不是知道我们这一行不顺利。”

    公孙成又接道:“步庭,这就是你不好了,明明算到也不与我说,用这马后炮的琴声来嘲笑我们。”

    方正翻了翻眼皮,怎么?他们能听到琴声?回头望了望他师傅黄一清,发现也摸着下巴几根稀疏的胡须听弹琴似的,脸上还显露神秘的笑容。于是问道:“师傅,你也听到琴声了?”

    黄一清并不答他,只是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了下居步庭,接着说道:“小友可是单日不可见,双日不可见?”

    居步庭微微一笑回道:“道长明鉴,道长袍中藏有重宝,有两重光游走,可是无足活物?”

    黄一清点点头,而后哈哈大笑连说三个“好”字。

    每个人自顾说话,好像都很明白,唯独方正如同一个傻子每一句听得明白,气得他鼓起了肥腮帮。

    居步庭推开无弦琴,仿若已经弹完,说道:“如此,我们要跟着道长到哪里去?”

    公孙成朝居步庭挤了个眼,说道:“据说是个叫做云台山的地方。”

    方正全看在眼里,这个黄衣小子一直闭着眼,你还挤眉弄眼打暗号,莫不是脑子坏了。

    居步庭道:“云台乃空灵之山也,山中多寻仙修道高士。《山海志》有载:天、地、人云台魂之所系也。妄人、愚人莫能近也。”

    黄一清点头道:“小友年纪不大,见识却广,很是不易。”

    公孙成嘿嘿笑道:“若论学识我三弟天下可排前三,要不是他得的怪病,凭这智慧吞并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方正终于找到个由头,当即插嘴道:“我看见好多牛在天上飞,看得我头都昏了。天下前三!我的妈呀,天下那么多英雄你都了如指掌?我看那前三都不如你,你最大。”

    公孙成也不恼,嘻嘻笑道:“方胖子你太了解我了。天下前三都叫居步庭,而我是他大哥,我当然最大,哈哈哈。”

    方正“呸”了一声,心想这小子脸皮真厚。

    黄一清却不听他们这些小孩耍嘴皮子,正色道:“看来人都齐了,方正起香。”

    方正又恭恭敬敬请出一柱粗香,点燃后往空地上一插。

    黄一清朝公孙成摊出一只右手掌道:“我手中有什么?”

    公孙成凝神看去,似乎隐约看见一团白色雾气,于是回道:“一团白云。”

    黄一清满意地“嗯”一声,继续道:“你也知道我们负责替南平送国书,而我们从不骑马。我派有一门‘雁行步’的神行法,需激发体内‘风’之真气踏风而行。现在我把口诀教于你,你有一柱香功夫学好。”

    公孙成一听这话,心里就骂娘。这道人烧香上瘾了。估计到时候香灭了,上来一剑就让自己嗝屁着凉。这么玄而又玄的功夫就给一柱香功夫,你当我真是仙人不成?

    黄一清却不管公孙成脑瓜里想什么,凑上来在他耳边叽里呱啦把口诀念了一遍。公孙成用心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觉大大不妙。这神行一法,无非是在脚底形成风之气息。他一个寻常之人,通过运气调理,难道一阵憋屁神功就自己生成风之气息?想想极端匪夷所思,所以公孙成忍不住问道:“师傅,这一柱香我这功不成,咋办?”

    黄一清微微一笑,回道:“先别忙喊师傅,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弟子。还有,在修行圈子里别人都叫贫道‘一香殒命’。这绝非浪得虚名,至今未有失手。”

    公孙成心中一声“妈蛋”脱口而出,嘴中却俱是干笑声。立时收了心神,专心运气在脚下憋气。这往脚下憋气说不出的虚妄,没有一种实感,不像憋屎,憋着憋着说不定屎就憋出来了。公孙成看着那香头一点点往根上烧,他头上的汗刷刷往地上淌,脚下那种神奇的白色气息却是一点踪迹也没有。

    黄一清和方正没有闲着,从随身的包裹里抽出很多布条一人负责一个把鲁仲莲和居步庭裹挟起来,包成干尸的模样。公孙成看在眼里,心下更加着急:完了,完了这老小子铁了心要毁尸灭迹,就等我这屁也憋不出来就下手。

    黄一清看着香将要燃尽就对方正说道:“正啊,你给为师说说你练这‘雁行步’花了多久?”

    方正答道:“整整三年。”

    公孙成一听心中骂道:这老龟明着玩我,别人练三年才成,要我一个时辰搞成,开什么玩笑。

    黄一清好像猜到公孙成心中所想,接着说道:“那是你笨,我教的头一个徒弟只用了半柱香。”

    方正立时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王竹师兄有此能耐?”

    黄一清叹口气:“王竹他自然不可能。世间鹏鸟、蛟龙、凤凰、麒麟之材非人力所能教化。一旦点化,自然腾跃于九天之上,窥视芸芸众生。”说完,往公孙成望一眼:“你虽不错,但距离神人还是差那么点。”

    公孙成心中暗骂:这老龟想杀我便杀了,还要羞辱大爷一番,还搬出虚无缥缈的神人,老子干你姥姥奥。他心中骂黄一清甚是恶毒,脸色却是不变,还故作轻松笑嘻嘻的。

    黄一清哪里知道公孙成所想,只是淡淡说道:“香已燃尽,时辰已到,贫道等不了,公孙小友纳命来吧!”说完也不等公孙成反应,当即凌空一指点中公孙成印堂大穴。

    公孙成正凝神运功如何躲得开,但觉印堂一股热气流磅礴冲来,本来体内滞塞的门路通通冲开,身体瞬间活泛起来。然后屁股被黄一清狠狠扫了一腿,整个人便飞扑着向前飞去。

    公孙成眼前一花,发现黄一清正在身前飞奔,手上居然拎着抱成僵尸状的他的两个义弟。这老道边跑边说道:“气守本宫,顺着脚印跑,跑丢了你这俩个兄弟就没命了。”

    公孙成凝神看地上黄一清跑过的足迹,竟然发现隐隐散出青色气息,自己顺势踩上都有一股助力。跑在他身后的正是方正,在后面喊道:“公孙小贼赚大发了,师父大发慈悲,‘开天一指’助你‘雁行步’瞬成,注意别跑偏了,乱了我‘风波洞’阵法。”

    这风波洞的‘雁行步’取自大雁迁徙飞行之法。头雁最是劳累,一会一字阵,一会人字阵,给与助力的都是头雁。黄一清一直奔在最前,自是头雁,而且手上还提了两人,足见功力惊人。他们一行走得都是偏僻小道,罕有行人,路不平还罢了,还常有荆棘树木挡着去路。这黄道人甚是了得,但凡有挡路的树木,他道袍中的剑便会提前发动瞬间清除。

    公孙成跟在后面,看得分明,黄道人两手提着人,剑发动应是意念所生,立时飞剑而出,破空伐树,威力惊人。他们的速度也是常人难及,经过一个坡头的时候,下面正是官道。公孙成发现官道上的马居然跑不过他们,那些马简直慢得跟乌龟一般,以至于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猛力摇了摇头。

    方正看见哈哈大笑:“‘雁行步’自然要像雁一般快,那些马怎能比得?你没做梦。”

    公孙成这下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走官道,被人瞧见岂不是白日见鬼了?

    他们一行人跑得够快,加之南平地界并不很大,所以黄昏时分便来到云台山脚下。这云台山山势陡峭,高耸入云。黄一清提着俩人蹭、蹭、蹭踏着峭壁而上,方正紧跟其后。公孙成初时还能跟上,后来云雾大起来,天色晚了,他这功夫新成,加上奔波一日甚是疲累。本来那些淡淡的元气足迹再也看不分明,那俩人的身影越去越远再也望不见。

    公孙成本想喊喊前面,但想想太丢脸,干脆不做声,掏出自己的铜球索往一棵峭壁上的粗树一缠,挂在半空歇口气。晚间山风很大,如果呆着不动,身上立时寒意袭来。他只得打起精神努力向上攀爬。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公孙成好容易来到一处崖间空地。那时天已全黑,他恍惚看见一座观门,信手推门进去。门内倒是另一番天地,燃了许多八宝琉璃灯,就是偌大的庭院里一个人影也没有,鬼气森森。公孙成才要出声喊人,突然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道观,远处大殿里供奉的明明是座南海观世音像。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跑错了地方。只是跑了一天,口中干渴,肚中空乏,想着自己也不认得风波洞在哪,不如在这对付一夜,明日天亮再找不迟。心里打定主意,就要进到正殿里找点东西吃。

    公孙成才往正殿方向迈出一步,就发现那些八宝琉璃灯立时移动了位置,他马上钉在原地不动,原来这个庭院被阵法覆盖,只要进了范围立马发动。公孙成冷哼一声,凝神看这阵法也不繁复,只是普通的八卦阵而已。心里便觉得奇怪,因为这八卦阵不是道家常用的阵法?佛门用这阵岂不奇怪?于是朝生门方向打出手中铜球探个虚实,但见一道强雷劈下,铜球烧成炭球。

    公孙成心中暗骂:辛亏你小爷机灵,多个心眼,要不现在就挺尸了。这里的寺主放这么个杀阵在此,不是善与之辈。好在他对阵法研习颇多,心中也不焦急,站定了仔细找生门所在。他暗数了记忆中的佛门阵法,只有“八门景生阵”与道家“八卦阴阳阵”暗合。这庭院表面是“八卦阴阳阵”实是“八门景生阵”几率很大。但是这样也难不倒懂阵的人,那么变化一下,反过来摆,或者一正一反,都是有可能的。这山上都是象黄一清这般的修士,那么阵法的对付的对象不会是普通人,是不是需要元气的识别才能通过?

    公孙成脑海中思绪万千,当下运气提神踏出第二脚,但见脚下莲花一闪。他本就感觉敏锐,今日又新习得基本风元气,感识又提升一个层次,觉得对时便不犹豫,一步步越踏越快。但见一步一莲直入大殿而去。

    公孙成走过外庭进入主殿,轻快地喘了口气,心下暗喊:幸运,居然一步未错。抬头看主殿供奉的佛像,不得不赞叹这里主人真有钱。别人的佛像顶多镀一金身很好了,这里的佛像全是白玉质地,外描金线。贡品也特殊,居然不是仙桃馒头,四时蔬果。两个金身童子捧得一玉盘里放着一个没见过的大金果。

    公孙成看看四下无人,拿起那果子咬了一口,但觉入口甘甜,清澈入心。当下不觉思索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意犹未尽,心想这些秃驴真是抠门,就贡这么一个果子,佛祖在天上有知保佑你们才怪。

    说来也奇怪,虽然只吃了这么一个果子,公孙成的肚子一下就不饿了,浑身说不出的舒服,有一股气息自丹田里腾腾升起,头脑里俱是仙乐飘飘。他窜上大殿的宽大主梁上躺下就睡,唉,这一觉说不出的舒坦。

    也不知睡了多久,梁下传来的对话声把公孙成唤醒,但听得一个女声说道:“二郎,年纪长了后,我发现你是越发疯癫。行为举止乖张不说,老有些不思议的想法,我这是尼姑庵,安插个男弟子是怎么回事。不妥不妥。”

    公孙成顺声望去,发话的是个白衣女人,就是头上罩着沙面看不清长相。

    一个男声回道:“此子跟你一样‘月读’之身,非常罕见。昨日我与之攀谈,经书礼道,星奇怪相无所不知,乃当世奇才。你庵里那些女娃娃如何继你衣钵?你如坚持那些可笑礼道,错过一生最好机缘岂不可惜?”

    公孙成发觉声音好熟,原来是黄一清,后面跟着鲁仲莲和居步庭。

    白衣女尼听了这话一时沉吟。黄一清见她不语,知道事情有转机:“大姐,我是有好事都想着你。你想他一个娃娃,单日里是瞎子,双日里是瘸子,住在你们庵里能闹出什么篓子?而且我们这些人还在乎那些凡夫俗子的议论?你那一身本事,如果没有‘月读’之身想要大成无异于痴人说梦。就你那些教习出来的女娃娃想要在三年后的‘天下评定会’挣得席位是一点希望没有。你如坚持不收,我统统送与韩夫子去,到时你定后悔不及。”

    白衣女尼冷哼道:“梁上那个你恐是舍不得送他,你是不是给自己留个最好的?这小子昨日偷吃了我的‘金鹏果’。”

    公孙成听得这话,小头一缩,吓了一跳。呲溜从梁上溜下来,倒头便拜:“师太对不住,那也不能说偷吃,只能说是借吃。”

    白衣女尼呵呵道:“就算你借吃了,却如何还我?二郎,你能替他还我?”

    黄一清道:“大姐你真爱说笑,你‘玄妙庵’里东西都是独一无二,这‘金鹏果’你培育了有十载,前段时我还找你讨要,许帮你十件差事,你都不肯与我,怎么突然便宜了这小子?”

    白衣女尼怒道:“他破了我的倒‘八门景生阵’,直入大殿取之。”

    “不对不对,这果子放得金盘我记得也是有禁制,我有日想取它还被难倒,他却如何做到?”黄一清道。

    白衣女尼脸涨得通红却欲言又止。

    公孙成望见她这样便猜到了七八,接口道:“我便知道了,嘿嘿。”

    白衣女尼“咦”了一声,说道“你说来听听,如果没错这果子你便白吃,贫尼不追究,如是乱嚼舌根,瞎编乱造,那么舌头留在这好了。”

    公孙成本就胆大,其实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推演故事,由空到实。当然,如果没说对自然就变成凭空捏造。当下,他小头一晃说道:“这个果子,如果我没猜错绝不是普通树上长出来的。很有可能是师太用元气培育的植物,也许一开始没想好怎么养合适,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果果没成。不不不,总觉得哪里不对,步庭,你怎么认为?”

    居步庭本来站在边上一言不发,听公孙成问他便回道:“应该是开始栽便不知道会种出什么,而且听得是十年一收,耗时费力。果子种出后会选人,如果不合适的人便吃不得,完全贴合的人才能破禁制吃果。”

    公孙成点头道:“步庭你这推断便对了。所以有什么疑难问你准没错。”

    这兄弟俩个自说自话一段对答,听呆了黄一清和白衣尼姑。

    公孙成翻眼一望黄一清面部表情便知自己所说十有八九,兀自洋洋得意,却不知啪啪几声响,他和居步庭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几嘴巴。

    那白衣女尼整了整衣摆慢悠悠说道:“再猜猜,本尊是怎么扇得你们,猜对了有赏。”

    公孙成和居步庭又不是傻子,只是捂着发肿的腮帮发愣。本来鲁仲莲也是个出名的碎嘴,这下庆幸自己沉默是金,看着他那俩个义兄弟的呆蛙样差点笑出来,腮帮也因憋笑充的鼓鼓的。

    一时大殿里无人吭声,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过得片刻,那白衣女尼说道:“哼哼,不猜了吗?二郎,人你留下。这次选的人不错,只是你平日里惫懒惯了,天送与你的人莫要辜负。你自去吧。”

    黄一清干咳两声回道:“大姐说得是,那小弟告辞。”说罢带了公孙成与鲁仲莲出得门来。

    公孙成回头看那庵门上挂得一匾,上书“玄妙庵”。心中暗想:原来是个尼姑庵,却不知那个白衣尼姑叫什么,怪诞的紧。

    黄一清好像知道他心事,顺口说道:“你那三弟福分不浅,能拜入我大姐门下。我们‘云台三圣’,只有我这大姐的绝活可以做到天下第一,修行界很多大能都求过我大姐办事。所以谁惹了她都没好果子吃。”

    鲁仲莲听了这话笑出声来:“黄叔,你的老牛都吹爆了。动不动就天下第一,怎么跟我哥一个腔调说话。我承认你们的花活是很厉害,当然,是对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孩来说。”

    黄一清冷哼一声,接道:“所谓‘种树栽花’白玄一。种得是参天神树,栽得是幻境美花。修行界的武者只要吃得白玄一种得神果立时超凡入圣。当今排名天下前三武者中就有受我大姐福报之人。”

    鲁仲莲听了好似吓了一跳,立时往后一趴,单膝往公孙成面前一跪:“哥,一天不见,你吃了个果子已是天下武者前三,黄叔一语破天机,弟感佩莫名,可喜可贺啊。”

    公孙成小脸一拉,异常严肃地回道:“嗯,贤弟请起。天下前三而已,又没稳坐天下第一交椅有什么可高兴的。”说完和鲁仲莲相视一眇,然后捂着肚子瘫倒在地哈哈大笑。

    黄一清看见他们这样,也不着恼,走上前去拎起鲁中莲的后衣领,施展“雁行步”顺着山脊踏空而上。公孙成不敢怠慢,立时踏空跟上。说来也奇怪,昨日是勉力而行,今日劲头却变了个味道,简直是举重若轻,他心下不禁嘀咕:难道那尼姑的果子真的如此神奇。

    俩人飞纵不久就来到山顶一处所在。公孙成抬头一望,大为惊叹。他想不到山顶居然还有如此一妙处,居然是座豪华的宫殿。亭台楼阁坐落在云雾中,恍如来到了天宫的大门前。

    黄一清说道:“万仞之上‘楚天宫’这便是我三师弟韩楚一居所了。”说完走到偌大的正门前运了运气,白光起处,那两扇门便吱吱呀呀的打开了。

    公孙胜与鲁仲莲俱吐了吐舌头,感到这门真是神奇,看来是针对修行者的感应门。

    门后是长长的甬道,两面俱是高墙,仅容一人通过。甬道的路面走上去有清脆的响声,淡青的色泽泛起的是金属的光。两面高墙用的统一材料,打造得固若金汤。

    路面是出奇的滑溜,下盘没有根基的鲁仲莲走上去就滑趴窝了。一路都是公孙胜搀扶着挪动。黄一清也不等他们,飕飕几闪就不见了。好在甬道虽长,却无岔路,走完这路,前面就开朗起来,零散坐落了几个大庭院。

    每个庭院前都有浅水池塘,有零落的白鹤徜徉其间。这里门前种的松树恐有万年之数,粗得几个人抱不过来,高得直插在云里,望不到树梢。

    俩人望着美景发呆,以为自己真的来到了仙境。信步移动着,便听见不远处郎朗的读书声。一个大草坪上,零零落落坐着好些个儒生,一个青衫中年先生正在讲学,旁边闲坐的正是黄一清。

    公孙成与鲁仲莲摸摸索索走过去,就在后排的空位上坐了,听那青衫先生讲课。那先生正是楚天宫主韩楚一,讲得不是修仙练道的玄机,只是些儒学名句。公孙成大失所望,没多会便不耐烦了。探头望前面那些儒生,觉得有个肥身影好相熟,居然是方正。这家伙缩着个脖子,小头一点一点的,估计在打瞌睡。

    公孙成捅了下鲁仲莲,指给他看方正那蠢样,鲁仲莲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俩人一脸坏笑,便要发难。正听得上面青衫先生讲到:“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

    鲁仲莲在下面答道:“这句话说不通。夫子当日讲学时估计是失心疯随口瞎诌的,韩先生不可上其当。”

    韩楚一意外地“嗯”了一声,看见说话的是个生面孔,居然也不气恼,笑咪咪道:“小友此话何解?”

    鲁仲莲道:“你想一个人一天不吃不喝也不睡,还能乱想什么心思?居然还信誓旦旦要继续学问,这不是正常人的思路。你说夫子一个先生,也从未修仙得道,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当年周游列国时已是老大不小,所以找了几百个学生同行,给他老人家当保镖,以减免这些人在他家几年白吃白喝的口粮钱。可是,这个部队太庞大了,夫子没学过兵法,他自然不知道兵马未行,粮草先行的道理。在安排极端不合理的状况下,他就经常挨饿。别说一天没吃喝,几天没吃喝也算正常。在危机时刻夫子灵光一闪,当着一众饿得头昏眼花的学生就说出了上面的‘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你们猜他那些保镖学生会怎么做?”

    鲁仲莲一席话逗得在坐的众人哈哈大笑,本来沉闷的气氛一下好生活跃,东一句,西一句,有人问“后来怎么样了?臭小子别卖关子。”韩楚一把书一合,摸了摸山羊须,呵呵一笑道:“这个有意思,敢情你小子是夫子肚中蛔虫转生,如临亲见。”

    公孙成突然一把抱住鲁仲莲,双膝跪地,一行清泪便从脸颊滚落:“先生,您真的是先生吗?我是渊啊!”

    鲁仲莲干咳一声,一只手在肚子前百般骚弄,好似在整理大把的长须:“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渊啊,是老师害了你。你真是个实诚孩子,老师怎么说,你便怎么做,没有一点花花肠子,活活把自己饿死了。人死了还做什么狗屁学问?吾之所以那么一说,无非是忽悠大家团结在吾周围,把吾这把老骨头送回鲁国去。你不如子路雄壮,他会打猎,弓马娴熟,野外生存之王;你也不如冉求机敏,他偷奸耍滑,毫厘必争,永远是财主的命。吾之所以推你为首徒,赞扬你的贤能,无非是在自夸。其实,你是个笨蛋、蠢货,书都读到狗肚子里,所以死得早,死得快,死得呱呱叫。哈、哈、哈。”

    公孙成小拳一捏,装成女子动作在鲁中莲怀中轻打,边打边娇叫:“夫子,你讨厌啦。”

    本来已经热闹非常的草坪学堂这下炸了锅,各种哄笑嘻骂响彻云霄。韩楚一不禁苦笑对着旁边的黄一清道:“师哥,你今日找了这俩个活宝来就是砸我场子来了?”

    黄一清呵呵一笑:“莫怪,我是为你推荐学徒来的,怎么可能拆自家人的台,只有添灶加柴才对。”说罢对着韩楚一耳语一番。

    韩楚一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只是一味摇头。

    黄一清也不管那么多,闪到还在耍宝的公孙成身边,拎起他的耳朵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几个纵越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