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素清
不觉一夜已过，朝雾之下，姜府的两排楼阁若隐若现、错落有致。魏管家来到跟前行礼问安，并引他去用早膳。餐间月王和姜燕飞不免又寒暄了几句，因月王身份特殊不可离属地太久，便谢绝了姜燕飞的再三挽留。正准备起身离府，便听到门口有呵斥声，隐约传来今日有贵客在此，一切外客恕不接待云云。
姜燕飞朝魏管家使了个眼色，魏管家忙前去询问。不一会来回说是姜无恙的乐师来了，守卫怕月王被外人所扰，正打发她离开。
姜燕飞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个时候还请乐师过来，真是太不懂事了。”
月王忙道：“既是乐师，想必无碍，况且我也要走了，就请她进来吧。”
月王心下思忖，姜无恙的琴艺已然高超，竟不知她师父会是何等模样，技艺又到何等的境界。正寻思着，只见一名女子肩背七弦琴，携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从一旁的偏门走了进来。此女果然超凡脱俗、与众不同，更有一种端庄大气的风姿，远远地看到他们后略微欠了欠身，便向姜无恙的住所款款而去。
姜无恙坐在窗下的团蒲上正在品茶，瞧见师父来了，忙招手笑道：“姐姐快过来吃杯热茶！”
这陈素清比姜无恙年长十岁，曾是栖凤楼的头牌艺妓，五年前做了姜无恙的乐师，二人志趣相投、无话不谈，因此私下以姐妹相称。
陈素清笑道：“又得了什么新茶，正好给我解解渴。”说话间已将背上的琴解下，盘腿坐在了她对面的团蒲上，端起了面前的白瓷茶盅细细抿了一口。
那孩童立在一旁，朝姜无恙叫了声：“无恙姑姑早。”
姜无恙道：“弦儿也早，早饭吃了吗，我这里有些糕点，自己拿着吃吧。”
弦儿是陈素清的独生子，年方八岁，生得眉目清亮，乖巧聪敏。
弦儿道：“谢谢姑姑，弦儿已经吃过早饭了，我去院子里玩了。”
陈素清放下杯盏，笑道：“此茶乃石乳茶，早些年我曾机缘巧合得过一些，其色泽金黄，口味甘醇，实属上等名茶。”
姜无恙拍手道：“姐姐果然见多识广。”
陈素清问道：“此茶不易得，你又是从何处觅来的？”
姜无恙道：“孙大夫前日来问诊的时候给的，他父亲游历归来带了不少稀罕物件，他见我素日喜欢吃茶，便带了一些给我。姐姐若是喜欢，我送你一些。”
陈素清笑道：“既是孙大夫送与你的，可不敢夺人所爱。”
姜无恙红了脸道：“姐姐又取笑我，孙大夫不过把我当病人看待罢了。”说着，从团蒲旁取出一个布袋，道：“姐姐时常背着琴四处走动，前些日子瞧见姐姐的琴袋破了，便寻思做了个，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陈素清接过她手中的琴袋，只见这琴袋用了三层布料缝制而成，做工很是考究，最外层的锦缎上还绣了几枝秀竹，格调清雅。不由得深表感激地说道：“多谢妹妹费心了，我甚是喜欢。”陈素清将琴袋收于囊中，问道：“今日府上来了哪位贵客，门口拦着不让我们进来呢。”
姜无恙道：“是月王来了，我也是刚得知家父原跟月王是同族兄弟，三十多年前失散后，昨儿个才得以重聚，便借宿在家中。”
“月王？是有撒豆成兵之术的月王吗？”陈素清惊道。
姜无恙笑道：“正是呢，除了这个月王，哪里还有第二个月王。”
陈素清道：“既是同族兄弟，那你们岂不也是逸族人了。”
姜无恙道：“正是呢，之前一直没听父亲提起，如今才知道，经过三十年前那场战争后，逸族恐怕只剩月王一脉还有我们姜家了。”
陈素清沉默了一会，问道：“好好的，为何之前一直不相认，昨日突然相认了？”
姜无恙道：“也许父亲一直心有顾虑吧，毕竟月王殿下位高权重，身份非同一般。”
陈素清又问道：“昨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在哪里相认的？”
姜无恙笑道：“姐姐怎么突然关心这等闲事来了。昨日月王殿下去了南山岭，正巧我父亲也去了，便在那相认了。”接着又叹道：“父亲与他相认也是因为我……”
陈素清道：“此话何解？”
姜无恙道：“听说逸族中有人会妙手回春的法术，父亲找寻多年未果，这才去求月王殿下，可惜月王殿下也没有他们的下落。”
陈素清道：“逸族人素来不喜欢与外界接触，那次事件之后导致他们隐藏得更深，想来找到他们并不是件易事，但也并非绝无可能，妹妹莫要泄气，耐心等待便是。等将来妹妹的病治好了，我就带妹妹游山玩水去。”
姜无恙笑道：“托姐姐吉言，若真的治好了，我一定要到处好好看看。”
陈素清忽然蹙眉道：“月王殿下来了，弦儿还在院子里玩耍呢，莫要冲撞了月王。”
翠柳走进来笑道：“月王已经离府了，夫人请放心，弦儿乖着呢，正在树枝底下看书呢。”
姜无恙道：“弦儿越发长进了，竟看起书来了。”
陈素清道：“弦儿已渐渐长大，终需学点东西，希望日后能有所建树。”
姜无恙道：“姐姐多虑了，弦儿天资聪慧，绝非等闲之辈。”
陈素清叹了一声道：“我因种种原因与他父亲分开，自他一岁起我便独自带他，这些年跟着我四处奔波、餐风露宿，也吃了不少苦。如今只希望他多学点知识，将来莫要如我和他父亲那般碌碌无为，我也便安心了。”
姜无恙忙道：“姐姐莫要过于忧心，弦儿定会不负所望。姐姐也非凡俗之辈，琴艺高超、无人能及，切莫妄自菲薄。弦儿虽然年幼，但也承袭了姐姐的音律天赋，古有伯牙嵇康，若弦儿喜好音律，将来做一乐师也未尝不可。”说着，姜无恙隔着窗户往外面喊道：“弦儿将来做乐师好不好？”
弦儿正在窗外的树根底下坐着看书，头也不抬地回道：“不好。”
陈素清道：“莫管他了，我这次来还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姜无恙道：“姐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素清道：“后日是康王的寿辰，应他邀约，我明日便要启程去康王府，来回得三四天，你这边我便暂时不能过来了。”
姜无恙问道：“姐姐放心去便是，路上注意安全。”
陈素清又道：“近来你琴艺越发精进了，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按说妹妹可以不用再请我这个师父了。”
姜无恙忙道：“姐姐为何突然说如此生分的话，我身子抱恙，无处可去，除了你再也没个知心的人可以说话，每日里不过闲坐打发时间罢了。姐姐的到来成为我唯一期盼和高兴的事，若是没有姐姐，我怕我早就撑不到现在。姐姐，你离开我几天都成，但不能从此便不来了，请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边说边伸手过去拉起陈素清的手，低头落下泪来。
陈素清原本觉得她已学成琴艺，继续做她的乐师已是多余，况且她也知道姜无恙是出于好意，为了让自己维持生计，所以才一直挽留至今。只是自己不想欠她太多，但如今听她这番言语，才发觉自己多虑了，而且还伤了她的心，于是忙反手握住她，抚慰道：“妹妹，对不起，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且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姜无恙立即转忧为喜，嗔怪道：“姐姐以后不准再说那话！”
陈素清笑道：“好好好，以后再也不说了。”
姜无恙又道：“上回姐姐教我的那支曲子有几处我总掌握不好，我先弹一遍，还请姐姐加以指教。”说话间，翠柳已将茶具撤下，摆上了琴架……
姜燕飞朝魏管家使了个眼色，魏管家忙前去询问。不一会来回说是姜无恙的乐师来了，守卫怕月王被外人所扰，正打发她离开。
姜燕飞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个时候还请乐师过来，真是太不懂事了。”
月王忙道：“既是乐师，想必无碍，况且我也要走了，就请她进来吧。”
月王心下思忖，姜无恙的琴艺已然高超，竟不知她师父会是何等模样，技艺又到何等的境界。正寻思着，只见一名女子肩背七弦琴，携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从一旁的偏门走了进来。此女果然超凡脱俗、与众不同，更有一种端庄大气的风姿，远远地看到他们后略微欠了欠身，便向姜无恙的住所款款而去。
姜无恙坐在窗下的团蒲上正在品茶，瞧见师父来了，忙招手笑道：“姐姐快过来吃杯热茶！”
这陈素清比姜无恙年长十岁，曾是栖凤楼的头牌艺妓，五年前做了姜无恙的乐师，二人志趣相投、无话不谈，因此私下以姐妹相称。
陈素清笑道：“又得了什么新茶，正好给我解解渴。”说话间已将背上的琴解下，盘腿坐在了她对面的团蒲上，端起了面前的白瓷茶盅细细抿了一口。
那孩童立在一旁，朝姜无恙叫了声：“无恙姑姑早。”
姜无恙道：“弦儿也早，早饭吃了吗，我这里有些糕点，自己拿着吃吧。”
弦儿是陈素清的独生子，年方八岁，生得眉目清亮，乖巧聪敏。
弦儿道：“谢谢姑姑，弦儿已经吃过早饭了，我去院子里玩了。”
陈素清放下杯盏，笑道：“此茶乃石乳茶，早些年我曾机缘巧合得过一些，其色泽金黄，口味甘醇，实属上等名茶。”
姜无恙拍手道：“姐姐果然见多识广。”
陈素清问道：“此茶不易得，你又是从何处觅来的？”
姜无恙道：“孙大夫前日来问诊的时候给的，他父亲游历归来带了不少稀罕物件，他见我素日喜欢吃茶，便带了一些给我。姐姐若是喜欢，我送你一些。”
陈素清笑道：“既是孙大夫送与你的，可不敢夺人所爱。”
姜无恙红了脸道：“姐姐又取笑我，孙大夫不过把我当病人看待罢了。”说着，从团蒲旁取出一个布袋，道：“姐姐时常背着琴四处走动，前些日子瞧见姐姐的琴袋破了，便寻思做了个，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陈素清接过她手中的琴袋，只见这琴袋用了三层布料缝制而成，做工很是考究，最外层的锦缎上还绣了几枝秀竹，格调清雅。不由得深表感激地说道：“多谢妹妹费心了，我甚是喜欢。”陈素清将琴袋收于囊中，问道：“今日府上来了哪位贵客，门口拦着不让我们进来呢。”
姜无恙道：“是月王来了，我也是刚得知家父原跟月王是同族兄弟，三十多年前失散后，昨儿个才得以重聚，便借宿在家中。”
“月王？是有撒豆成兵之术的月王吗？”陈素清惊道。
姜无恙笑道：“正是呢，除了这个月王，哪里还有第二个月王。”
陈素清道：“既是同族兄弟，那你们岂不也是逸族人了。”
姜无恙道：“正是呢，之前一直没听父亲提起，如今才知道，经过三十年前那场战争后，逸族恐怕只剩月王一脉还有我们姜家了。”
陈素清沉默了一会，问道：“好好的，为何之前一直不相认，昨日突然相认了？”
姜无恙道：“也许父亲一直心有顾虑吧，毕竟月王殿下位高权重，身份非同一般。”
陈素清又问道：“昨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在哪里相认的？”
姜无恙笑道：“姐姐怎么突然关心这等闲事来了。昨日月王殿下去了南山岭，正巧我父亲也去了，便在那相认了。”接着又叹道：“父亲与他相认也是因为我……”
陈素清道：“此话何解？”
姜无恙道：“听说逸族中有人会妙手回春的法术，父亲找寻多年未果，这才去求月王殿下，可惜月王殿下也没有他们的下落。”
陈素清道：“逸族人素来不喜欢与外界接触，那次事件之后导致他们隐藏得更深，想来找到他们并不是件易事，但也并非绝无可能，妹妹莫要泄气，耐心等待便是。等将来妹妹的病治好了，我就带妹妹游山玩水去。”
姜无恙笑道：“托姐姐吉言，若真的治好了，我一定要到处好好看看。”
陈素清忽然蹙眉道：“月王殿下来了，弦儿还在院子里玩耍呢，莫要冲撞了月王。”
翠柳走进来笑道：“月王已经离府了，夫人请放心，弦儿乖着呢，正在树枝底下看书呢。”
姜无恙道：“弦儿越发长进了，竟看起书来了。”
陈素清道：“弦儿已渐渐长大，终需学点东西，希望日后能有所建树。”
姜无恙道：“姐姐多虑了，弦儿天资聪慧，绝非等闲之辈。”
陈素清叹了一声道：“我因种种原因与他父亲分开，自他一岁起我便独自带他，这些年跟着我四处奔波、餐风露宿，也吃了不少苦。如今只希望他多学点知识，将来莫要如我和他父亲那般碌碌无为，我也便安心了。”
姜无恙忙道：“姐姐莫要过于忧心，弦儿定会不负所望。姐姐也非凡俗之辈，琴艺高超、无人能及，切莫妄自菲薄。弦儿虽然年幼，但也承袭了姐姐的音律天赋，古有伯牙嵇康，若弦儿喜好音律，将来做一乐师也未尝不可。”说着，姜无恙隔着窗户往外面喊道：“弦儿将来做乐师好不好？”
弦儿正在窗外的树根底下坐着看书，头也不抬地回道：“不好。”
陈素清道：“莫管他了，我这次来还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姜无恙道：“姐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素清道：“后日是康王的寿辰，应他邀约，我明日便要启程去康王府，来回得三四天，你这边我便暂时不能过来了。”
姜无恙问道：“姐姐放心去便是，路上注意安全。”
陈素清又道：“近来你琴艺越发精进了，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按说妹妹可以不用再请我这个师父了。”
姜无恙忙道：“姐姐为何突然说如此生分的话，我身子抱恙，无处可去，除了你再也没个知心的人可以说话，每日里不过闲坐打发时间罢了。姐姐的到来成为我唯一期盼和高兴的事，若是没有姐姐，我怕我早就撑不到现在。姐姐，你离开我几天都成，但不能从此便不来了，请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边说边伸手过去拉起陈素清的手，低头落下泪来。
陈素清原本觉得她已学成琴艺，继续做她的乐师已是多余，况且她也知道姜无恙是出于好意，为了让自己维持生计，所以才一直挽留至今。只是自己不想欠她太多，但如今听她这番言语，才发觉自己多虑了，而且还伤了她的心，于是忙反手握住她，抚慰道：“妹妹，对不起，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且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姜无恙立即转忧为喜，嗔怪道：“姐姐以后不准再说那话！”
陈素清笑道：“好好好，以后再也不说了。”
姜无恙又道：“上回姐姐教我的那支曲子有几处我总掌握不好，我先弹一遍，还请姐姐加以指教。”说话间，翠柳已将茶具撤下，摆上了琴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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