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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农家小宴

    隐有炊烟袅袅升腾,凉风轻起,小镇终是重归于暮色之下,幼童薛子夜听着老杨头口中所述那“梨花剑雨”曾经的江湖趣事,望着逐步灰暗下来的天穹,面露感慨。

    神色中有兴奋,有不舍,有不值,有惋惜,有怜悯,有义愤……然更多的则是意难平。

    刀光剑影,情情爱爱,恩怨人生。江湖豪侠似乎都避不掉这样的设定,他们剑术超群,武学造诣颇深,却是很难左右自己的命运,很难守住自己在意的人!可怜佳人意,游子无决心,毕竟只有孤身一人时,他们才能毫无顾忌,手中之剑也才能真正的做到无敌!

    (莫非这便是女子会影响拔刀速度的由来与原因?)

    ……

    “一剑催动漫山梨花?造就漫天剑雨,可真是厉害啊!”薛子夜叹道。

    老杨头承认:“的确是很厉害。”

    “所以,那芳家女子当真是嫁给了别人,最后还因为难产而死了?”

    老杨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为什么呀?”薛子夜不太理解:“既然相爱,为何他就不能留下来娶她?非要让她嫁与别人,最终惨死?”

    老杨头道:“人在江湖,很多事言不由衷,很多人身不由己。”

    薛子夜悻悻然道:“若换作是我,便非得顺意而为。”

    老杨头道:“你怎知他当时的选择便就不是顺意而为?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东西又岂是你我当下便能够发现关键问题所在?并且作出正确抉择的?他当时选择离开,在他心里自然是有比情爱还要更加重要的东西存在。不过也正因如此,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流传于江湖!也才会有你此刻的感慨与意难平!”

    “此非凉博,亦非不爱,而是他当时选择了以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去爱一个人,因此造就了阴差阳错,一曲悲歌!”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男子游侠江湖,颠沛流离,三餐不定,朝不保夕。认为自己无法给予对方更好的优质生活,既是如此不如放开,给予对方更为广阔的天地,她兴许还会过得更好!熟不知自己已然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成为了她的灵魂,一旦离开,她便必死无疑!

    游子手中唯有一剑,内心浪荡无法安定,面对情缘于心不忍,故难以消受美人恩,不能赋予佳人情!

    既是如此,又因何还要相遇?

    这便是江湖故事,命运人生!

    “所以人世间才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伤春悲秋!也才会有那“后悔”二字?”薛子夜问。

    老杨头点了点头,叹道:“孺子可教也!但看谁最终能够活得逍遥,过得自在。”

    “就比如您现在这样?”薛子夜问:“那后来呢?又如何了?”

    老杨头微微一笑,摇头道:“接下来的事,老头子便不得而知了!江湖上倒是流传有很多个版本,不知真假。”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

    一颗流星划破暮色,西方天穹的夕阳尚未完全落下,导致云霞红了小半边脸颊,此情此景,美景如画。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你且先行回去吧!明日再来。”

    ……

    薛子夜沿路折返,待回到家中时,后知后觉已有一根棍棒等候多时。

    这个时辰父亲自然是在做饭,齐铭在门外扒拉着鱼兄的鱼鳞,他见罢先是感到欣喜,心想父亲大人果然还是特别“爱”自己的!

    然细想之下,发现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一些什么。

    “你怎么还在?”薛子夜问。

    齐铭道:“我都来蹭一顿了,也不差这一天。不过你要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别在我这里刷存在感。”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确是相当宁静的!宁静得诡异,就比如此刻一样。

    小心翼翼的看了院中一眼,薛子夜果真看到老娘正手持荆条,坐在凉椅之上候他归来。

    “难道我又惹祸啦?”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按照故事发展,老娘不是应该已经忘记前面的剧情了么?

    齐铭风凉道:“嗨,你娘亲醒来时的确是遗忘了一切,然由于寻了半天都寻不见你,又得知你在吃饱喝足以后便去了老杨头那边陪他钓鱼,就又什么都想起来了。唉!你呀,进去吧!”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齐铭看好戏般拍了拍薛子夜的屁股,示意他待会儿可能就要屁股开花。

    薛子夜小小的身躯直接被几下拍进门去,见老娘用荆条抽了抽自己的鞋底,知她想要表达什么,不愤的道:“哎哟喂,我滴个亲娘耶,我才六岁,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童年生活不是么?难不成我就连想要出门去玩的权利也被您给剥夺了?您是不是非要把我闩在你的裤腰带上才会感到安心一些呀!”

    话音方落,便见自家老娘如泰山一般站立了起来,手中荆条“嗖”的一声带动风鸣,抽在凉椅之上。

    这一下风很疼,凉椅想必也会很疼。

    薛子夜被吓得一个哆嗦,牙齿不住的打架,双腿开始发软发麻,竟就这么跪了下去。

    透过风鸣,他能够深切的体会到自家老娘此刻那熊熊燃烧着的怒火。

    “秒跪呀这是?”门外的齐铭感叹一声:“好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简直是人才呀!嘴虽毒辣,然身体倒是实诚。”

    厨房忙碌的薛黎听着动静摇了摇头,继续炒菜,并没有打算去管。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说话的语气到底是跟谁学来的?”

    还有那用词,那造句,简直是大道至简,相得益彰!

    薛子夜很想顶她一句:“无师自通不行么?”然最终也没敢开口说话,闭嘴不言。

    “是谁让你不消思过?是谁让你上桌吃饭?又是谁让你去玩的?说。”

    老娘倒也不可能真就不让他吃饭,然此刻正在气头上,自然啥都问了出来,以作势追责。毕竟她进屋睡觉时可没有说过让倒霉孩子免去责罚。

    这才刚刚发话不许他与那死老头来往,自己一个不注意他便又跑了过去,如此年纪就把自己的话完全当做耳旁风,大来那还得了?

    薛子夜几乎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是父亲大人。”

    “唉,你自己要反叛家庭主权可别拉你劳资下水哈,我可没怂恿你这般去做。”就在这时,薛黎终归是走出了厨房大门,倒也不是为了看戏,手持炒菜瓢指了指门外的齐铭,问道:“你那鱼鳞扒拉好了没?”

    齐铭道:“快了,马上。”

    薛黎听到声音后重新进屋,擦了擦额头的热汗与虚汗,轻声嘀咕了一句:“这孩子,还真是会卖队友呀!就连考虑都不带考虑一下的。”

    “是谁?”李依儿佯装没有听清,示意他再说一遍,不然后果自负。

    薛子夜心虚的看着自家老娘,露出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弱弱的道:“要不?是齐叔叔?”

    鱼鳞弄净,齐铭也站了起来:“你可别扯上我,我与你不熟。”

    说罢径直向厨房走去,深怕殃及池鱼。

    薛子夜道:“不熟你来我家?还杀我的鱼?”

    齐铭回头对倒霉孩子做了个鬼脸:“噫,可我与你父亲熟呀,我与他可是兄弟,这鱼儿也是他让我杀的!嗯,与你不是。”

    薛子夜果真学老杨头毫无正形,没脸没皮道:“那要不下次你们再拜关公的时候也带上我?”

    齐铭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是紧抿着嘴不敢吱声,不再理会院中剧本,尽管他在小鬼头眼中看到的是“救命”二字。

    “你说啥?”李依儿大吼一声:“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薛子夜低头看地,不敢再语。

    厨房中,齐铭看向薛黎,道:“你家小鬼头想要与你我拜把子,做你的小弟!这孩子,都想着要与你我平辈了都。”

    薛黎摇头感叹:“真是造孽啊!这下就连劳资都想揍他了!”

    油辣,放料,下鱼,可怜的鱼兄在锅中翻来覆去,呲牙咧嘴。无奈香味扑鼻,此乃鱼生命运。

    不多时饭菜已然烧好,然义务教育却是未完,任重而又道远。

    薛黎终究是叹了口气,硬着头皮上去劝解:“好了小依,该吃饭了!”

    见自家媳妇没有动静,又瞅着孩子那渴望解脱的眼神,薛黎敲了敲自各儿的脑袋,踏步上前,先让自家媳妇坐在凉椅之上,随后伸手亲自为她揉捏着肩膀。

    连哄带劝道:“公主殿下,您这都劳累一天了,要不就让臣伺候您去用膳?不敬之罪咱酒足饭饱后再判不迟!”

    薛子夜一脸无辜,心想老娘训的是自己,自然精神百倍,又怎会劳累?

    李依儿挣扎了一下,想要将他的脏手扒拉下来,薛黎却未停下按摩动作,殷勤道:“公主殿下,臣有洗手。”

    言罢看向倒霉孩子眼神示意。

    熊孩子读不明白,回以疑问的目光。

    齐铭手抚下巴看着一家子唱戏,见此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兄弟此着厉害呀!要不改天咱也对家中那位试上一试?

    “你这刁民看本驸马做甚?简直是目无王法,胆大包天。”薛黎终究是急眼了,训斥道:“你是如何顶撞了公主殿下?还不速速过来与殿下赔礼道歉。殿下向来大度,此事呀也就这样过去了。”

    李依儿有些不悦,却也改变了话风,配合道:“本公主什么时候说过这事会就此过去的?”

    薛子夜恍然大悟,泪眼汪汪的道:“娘亲,对不起。”

    薛黎闻言再次使眼神示意,倒霉孩子见罢只得连忙改变了话风,道:“公主殿下饶命,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

    有此一着,一颗母心又怎会不软?

    李依儿果真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扔下手中荆条,道:“行吧行吧,吃饭。”

    说罢便率先进屋入坐,同时亦不忘对着齐铭道:“大哥来坐,不用等他们。”

    “嗯,好,”齐铭点头应了一声,向薛黎伸以大大的拇指:“你牛。”

    薛黎面露得意之色:“老哥学着些。”

    为了将来不再陪夜鬼睡坟头,他的确是应该学着一些。

    “啊?”薛子夜有些懵懂:“这就行了?”

    薛黎走近一把将倒霉孩子抚起,随后又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得,劳资也懒得和你解释,等你长大以后呀自然就会慢慢地明白了。走,吃饭去。”

    薛子夜拍了拍麻木大腿,“哦”了一声,不忘飞快拾起荆条折成几节扔向九天之外。

    薛黎见了无奈摇头。

    ……

    繁星高悬,风意清冷,小镇那头狗吠声声。

    饭桌之上气氛回归于融洽,草民薛子夜在驸马大人的点拨之下认罪态度极佳,故得到公主娘亲亲自赏赐的一根超大流油肥鸡腿,心中恶心想吐,却也只得微笑谢恩。

    然就在这时,院中有人闯进。

    “好啊,你这死鬼果然在这里。”

    齐铭闻声一下愣住,身子如遭雷击,含着筷子心想这尊菩萨怎么到这里来了?

    “洛洛?”李依儿态度热情:“来得正巧,快来恰饭。”

    饭洛洛道:“我是来拉他回家去准备着手胖揍一顿的。”

    李依儿劝道:“揍,使劲揍。不过也要吃饱喝足了才有气力去揍。”

    齐铭如陷狼窝,变得温顺了下来。

    薛黎很有眼力见的连忙起身去加了一副碗筷,薛子夜搬来凳子一张:“洛洛姐姐,你请。”

    “哟,小夜这是咋啦?跟个泥娃娃似的!”饭洛洛有些惊讶,

    薛子夜道:“这是公主娘亲“爱”的证明。”

    一桌人闻言皆笑了起来。

    “公主娘亲?还爱的证明?”饭洛洛觉得这话怪头怪脑的,很是莫名其妙。

    李依儿连忙道:“别听这倒霉孩子瞎说,赶快坐下吃饭。”

    众人就坐,顿时热闹非凡。

    “大哥也得多吃点,免得挨不住揍。”

    齐铭似笑非笑,有克星在此亦不敢多言。

    薛黎乘机道:“这大鱼是老杨头送来的,可别吃完了,等一下我打包一些饭菜过去给他。”

    气焰全消,加之有姐妹在场会比较好说话一些,李依儿倒也不气,道:“那吃好饭你就去吧!”

    薛黎连忙应道:“臣领命。”

    饭洛洛觉得这家人突然之间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呀这?”

    “不可言,不可言。真想知道的话以后齐兄会亲自告诉你的。”

    ……

    一个时辰后宴席终归撤下,李依儿与饭洛洛向来情同姐妹,一个欣赏一个心善大方,一个呢又羡慕一个率性纯真,所以每次相见自然都会有很多的闺中蜜话要说,也不知多久才能够全部说完!故幼童薛子夜被公主娘亲勒令进屋自己看书识字,不许浑水摸鱼。

    薛黎打包好饭食后便准备送去桃花湖与老杨头,齐铭相随,美其名曰:护送。

    然尚未行至多远,便偶遇刘浩那厮一路搜寻而来,那家伙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就像是上茅厕突然之间忘记了应该要如何拉屎。

    尚隔着大老远便听他“嗖”的一声飞窜了过来,一把拽住齐铭的手腕,抱怨道:“哎呀齐兄,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快,随我走。”

    “什么事呀这么急?”一把将其甩开,齐铭有些不太理解,心想两个大老爷们一见面就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也不怕别人瞧见了有所误会。

    “唉是你老子断气了还是你媳妇快生了?若是你老子断气了的话想要请我帮忙连夜埋人还有待斟酌,若是你媳妇快生了找我又能有什么用呢?我可不是产婆。”齐铭说。

    “我呸,”刘浩闻言蛻了一口,道:“我老子不曾断气,媳妇也不曾怀孕,就不劳齐兄挂念了。”

    齐铭问:“那你因何如此?”

    刘浩道:“嗨,是我有个远方亲戚来了,那厮饮酒之勇,我等都吃不住他,故想请你去灌他一灌。再找不到你呀我都打算去桃花湖请老杨头救场了。”

    人家杨青山虽然人设邋遢,可是饮酒畅快呀,酒量也是极大。

    得,听这话乃是冤家路窄,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往往就是如此的清奇。

    打量了薛黎一眼,刘浩问:“薛兄手里拿的是什么?罢了,你也随我凑上一凑,多个人头也多一份胜算。”

    薛黎连忙婉拒道:“我不会饮酒,去了只怕也没有用呀,再说了我明日还得开门做生意,不能太晚,也走不开。”

    “得,”刘浩也不勉强:“那齐兄我便借走了,改日归还。”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快快随我走吧!”说罢,刘浩再次拽过齐铭拉着便走。

    “得,你先放开,我随你去便是!”齐铭道:“兄弟你就自己去送吧!完了早点回去休息,记住千万别告诉洛洛我有酒局……”

    声音渐行渐远,很快便连同人影也一道消失于夜色之中。

    薛黎甚是为难,问:“那如果洛洛问起我又该怎么说?这我还能满得了么?”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就不让他走出自家大门了,薛黎心想!

    黑暗中传来齐铭的声音:“你就努力的替我糊弄一下吧!为兄相信你的演技……”

    薛黎闻言在心里惊叹:“我特么的心态崩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