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情
正风卷残云，旁边坐下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大声叫道：“老板，来碗牛杂面多放辣椒，一份饺子，两瓶啤酒。”
老板跟他打着招呼送上啤酒，女人还端来一碟花生米。看得出来是老回头客了。
“跟你说个事，吴中有人要进去了。”刚来的两人在聊天。
“哪里的新闻？没有听说啊。”另一个沙哑声音的男人回他。
他们声音不大，江涛却听得很清楚，他好奇地望了一眼这俩。
“不是什么新闻。我纪检的同学上个月出差去了吴中，刚才我遇到他老婆，说他还没回来，你猜猜会是什么事？”说话的男人带着一副圆框眼镜。
“什么事？”沙哑声音的男人似乎不太明白，挑了颗花生米扔嘴里。
“反正没好事。”先前的男人有点后悔提起这话题。
他们和老板盛岳峰都是一样的口音，和江涛家乡方言有些类似，这让他觉得很亲切。
江涛已经快两年没回老家，不知道家里的老母亲怎么样了。
吃了面付完账，他没着急回宾馆，而是先给秦又方拨了个电话。
“吃完了？”
“嗯。”
“我刚才想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找客户谈谈。”秦又方说。
“可以这样吗？”江涛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有点疑惑。
他们出外勤的调查员从未直接和客户谈过，都是拿到资料就出工，很多时候甚至连客户是谁都不知道。
“一般情况确实不可以。但就这么点东西，不打听清楚怎么找？我也是大意，出门才收到这消息，一开始知道的话，随便做个调查就会推掉了。”秦又方似乎在后悔这外勤出得太草率。
以往确实都会先拿到行动方案，计划周密之后，他们这些一线调查员才会出手。
“那……怎么做？”江涛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征询他意见。
听秦又方的意思很不想接这任务，但是人都来了，难道打道回府？
“明早你向盛总请示一下，看客户同不同意沟通，不行的话只能撤掉。”秦又方沉吟了一会才回他。
江涛本想说还是方哥你问他比较好，话到嘴边又缩了回肚子。
盛岳峰电话里说得很清楚，秦又方已经将这事交给自己全权处理，而且此时表哥是否在忙都不知道，再去麻烦他有点不合适。
顿了一下，江涛想起盛岳峰“可能”有帮助的信息，便将这事告诉了表哥。
“我先前就猜这是盛总的人情单，果然没错。”秦又方一副恍然的口气。
“怎么说？”江涛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单子连客服都没走，就直接丢给我们，”秦又方愤懑不平，“难怪就这屁点资料，当我们神仙哪。真TM不把我们当人用！”
表哥一向很沉稳，江涛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发牢骚。
也许他不是对老板，而是对客户牢骚。
江涛从未见表哥对老板生过气。他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听着。
其实他也很在意，在意为何这次的目标资料如此的少，却没有表哥想得那么远。
“不好意思。”秦又方语气缓和了些。
江涛摇摇头：“我只是不太懂。”他能听出来表哥对这次外勤很有意见，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才导致他这样。
按理说客户就算是老板朋友，出差也不会少他们工资和补贴，表哥没有必要这么激动。
也许他在乾山的事办得不怎么顺利。
“我这边有点麻烦，激动了。”秦又方说。
“我猜这单客户是盛总的朋友。很可能是客户不愿意被更多人知道，才只透露了这么点东西。你现在联系下简婕，问她需要沟通些什么。明早请示盛总，能否让我们直接跟客户谈。告诉他，我们只会问有利工作的讯息。”秦又方的情绪逐渐平稳，给江涛发出指示。
“简婕？现在吗？”简婕是公司客服部的女孩子，也是江涛在公司唯一认识的同事。他们认识是因为租在同一栋公寓楼。
他和简婕接触不多，并没什么交情，吃饭遇到过一两次也纯属偶然。而现在一点多了，表哥让自己联系她，他怕吵醒人美梦被喷死。
“不要怕，这妞肯定没睡觉。”秦又方大概发现了他的疑虑，“你老哥确实抽不开身，只能委屈你顶着先。你微信她试试——对了你有没有她微信？”
江涛有。
来吴州之前，秦又方已经给表弟问好了住处。
“房子是一个公司员工推荐的，就在她住的楼上。我觉得在西浦，还算不错的公寓。”秦又方带他看房前说。
那是幢小小的四层公寓，建在离公司不到两公里的城中村，从外观看大概是本世纪初的建筑。
公寓一边是待拆迁的民房与成片的荒地，一边则是新建的工业园，园内已有不少企业入住。
房子是很常见的一厅室，厨厕不大但都有，除空调外家具家电也颇齐全。
最让江涛满意的是房租，比他来前在网上看到的同类型房子要便宜一半还多，所以当场就签了协议。
搬进来后江涛才发现为何有这种好事。
这公寓楼下有条上世纪的公路，白天完全就是个集市，杀鸡宰鸭卖菜的蜿蜒几百米，嘈杂不已；晚上集市收工，但工业园区的铃声、马达和机器声整夜不停，未绝于耳。
虽然关上门窗后噪音会减少许多，但这样的环境，实在很难当起不错二字。
表哥说不错大概是指租金便宜吧。
而且，如果要自己做饭，这里买菜十分方便，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
签约后下楼就碰到了简婕。
当时秦又方跟她打招呼，让江涛给她道谢。
“楼上正好有人搬走。听秦科长问起房子，我就告诉了他这里。没什么值得谢的。”
简婕打扮很普通，和一般的办公室女性没什么区别：后梳的半长马尾，穿着蓝黑色的西服外套和黑色套裙。时值初秋，她还打着一个红白相间的领结。
江涛初见她时是这样，以后偶尔看到她也是类似的打扮，只是衣服会略有不同。
后来知道，她就在江涛任职的咨询公司做客服。
虽然租住同一幢公寓，但他们其实很少碰到。
江涛整天跟着秦又方，几乎就只出外勤不沾办公室；而简婕则朝九晚五固定打卡，作息极为规律。两人偶尔碰到也打招呼，却没有聊过天。
江涛都已经忘记为何、又在何时加了她微信。
这种情况表哥让自己联系她……
换位思考一下，平常关系是这样，需要人帮忙时才找人家，她会不会认为自己只是把她当工具人呢？
江涛自己都觉得惭愧。
老板跟他打着招呼送上啤酒，女人还端来一碟花生米。看得出来是老回头客了。
“跟你说个事，吴中有人要进去了。”刚来的两人在聊天。
“哪里的新闻？没有听说啊。”另一个沙哑声音的男人回他。
他们声音不大，江涛却听得很清楚，他好奇地望了一眼这俩。
“不是什么新闻。我纪检的同学上个月出差去了吴中，刚才我遇到他老婆，说他还没回来，你猜猜会是什么事？”说话的男人带着一副圆框眼镜。
“什么事？”沙哑声音的男人似乎不太明白，挑了颗花生米扔嘴里。
“反正没好事。”先前的男人有点后悔提起这话题。
他们和老板盛岳峰都是一样的口音，和江涛家乡方言有些类似，这让他觉得很亲切。
江涛已经快两年没回老家，不知道家里的老母亲怎么样了。
吃了面付完账，他没着急回宾馆，而是先给秦又方拨了个电话。
“吃完了？”
“嗯。”
“我刚才想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找客户谈谈。”秦又方说。
“可以这样吗？”江涛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有点疑惑。
他们出外勤的调查员从未直接和客户谈过，都是拿到资料就出工，很多时候甚至连客户是谁都不知道。
“一般情况确实不可以。但就这么点东西，不打听清楚怎么找？我也是大意，出门才收到这消息，一开始知道的话，随便做个调查就会推掉了。”秦又方似乎在后悔这外勤出得太草率。
以往确实都会先拿到行动方案，计划周密之后，他们这些一线调查员才会出手。
“那……怎么做？”江涛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征询他意见。
听秦又方的意思很不想接这任务，但是人都来了，难道打道回府？
“明早你向盛总请示一下，看客户同不同意沟通，不行的话只能撤掉。”秦又方沉吟了一会才回他。
江涛本想说还是方哥你问他比较好，话到嘴边又缩了回肚子。
盛岳峰电话里说得很清楚，秦又方已经将这事交给自己全权处理，而且此时表哥是否在忙都不知道，再去麻烦他有点不合适。
顿了一下，江涛想起盛岳峰“可能”有帮助的信息，便将这事告诉了表哥。
“我先前就猜这是盛总的人情单，果然没错。”秦又方一副恍然的口气。
“怎么说？”江涛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单子连客服都没走，就直接丢给我们，”秦又方愤懑不平，“难怪就这屁点资料，当我们神仙哪。真TM不把我们当人用！”
表哥一向很沉稳，江涛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发牢骚。
也许他不是对老板，而是对客户牢骚。
江涛从未见表哥对老板生过气。他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听着。
其实他也很在意，在意为何这次的目标资料如此的少，却没有表哥想得那么远。
“不好意思。”秦又方语气缓和了些。
江涛摇摇头：“我只是不太懂。”他能听出来表哥对这次外勤很有意见，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才导致他这样。
按理说客户就算是老板朋友，出差也不会少他们工资和补贴，表哥没有必要这么激动。
也许他在乾山的事办得不怎么顺利。
“我这边有点麻烦，激动了。”秦又方说。
“我猜这单客户是盛总的朋友。很可能是客户不愿意被更多人知道，才只透露了这么点东西。你现在联系下简婕，问她需要沟通些什么。明早请示盛总，能否让我们直接跟客户谈。告诉他，我们只会问有利工作的讯息。”秦又方的情绪逐渐平稳，给江涛发出指示。
“简婕？现在吗？”简婕是公司客服部的女孩子，也是江涛在公司唯一认识的同事。他们认识是因为租在同一栋公寓楼。
他和简婕接触不多，并没什么交情，吃饭遇到过一两次也纯属偶然。而现在一点多了，表哥让自己联系她，他怕吵醒人美梦被喷死。
“不要怕，这妞肯定没睡觉。”秦又方大概发现了他的疑虑，“你老哥确实抽不开身，只能委屈你顶着先。你微信她试试——对了你有没有她微信？”
江涛有。
来吴州之前，秦又方已经给表弟问好了住处。
“房子是一个公司员工推荐的，就在她住的楼上。我觉得在西浦，还算不错的公寓。”秦又方带他看房前说。
那是幢小小的四层公寓，建在离公司不到两公里的城中村，从外观看大概是本世纪初的建筑。
公寓一边是待拆迁的民房与成片的荒地，一边则是新建的工业园，园内已有不少企业入住。
房子是很常见的一厅室，厨厕不大但都有，除空调外家具家电也颇齐全。
最让江涛满意的是房租，比他来前在网上看到的同类型房子要便宜一半还多，所以当场就签了协议。
搬进来后江涛才发现为何有这种好事。
这公寓楼下有条上世纪的公路，白天完全就是个集市，杀鸡宰鸭卖菜的蜿蜒几百米，嘈杂不已；晚上集市收工，但工业园区的铃声、马达和机器声整夜不停，未绝于耳。
虽然关上门窗后噪音会减少许多，但这样的环境，实在很难当起不错二字。
表哥说不错大概是指租金便宜吧。
而且，如果要自己做饭，这里买菜十分方便，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
签约后下楼就碰到了简婕。
当时秦又方跟她打招呼，让江涛给她道谢。
“楼上正好有人搬走。听秦科长问起房子，我就告诉了他这里。没什么值得谢的。”
简婕打扮很普通，和一般的办公室女性没什么区别：后梳的半长马尾，穿着蓝黑色的西服外套和黑色套裙。时值初秋，她还打着一个红白相间的领结。
江涛初见她时是这样，以后偶尔看到她也是类似的打扮，只是衣服会略有不同。
后来知道，她就在江涛任职的咨询公司做客服。
虽然租住同一幢公寓，但他们其实很少碰到。
江涛整天跟着秦又方，几乎就只出外勤不沾办公室；而简婕则朝九晚五固定打卡，作息极为规律。两人偶尔碰到也打招呼，却没有聊过天。
江涛都已经忘记为何、又在何时加了她微信。
这种情况表哥让自己联系她……
换位思考一下，平常关系是这样，需要人帮忙时才找人家，她会不会认为自己只是把她当工具人呢？
江涛自己都觉得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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